第二章 突地空中无声无息地跃出一抹黑影,直直落至莫笑身前。 衣袂飘飘,青带微扬,来人无声的凝视着面前女子—— 芙蓉如面柳如眉,那是他睽违已久的面庞。 打从十天前,他就追上了这两人的行踪,然而因为黑衣人总是寸步不离的跟 在莫笑身旁,使他无法靠近,一直到现在,偷得这空隙,他才能以这么短的距离 细细地端详。 他从小看她长大,看她由稚拙的童女变成今朝的玉立亭亭,却始终不曾动过 心。 然而此时此刻,她出落得更加清丽,仅仅是闭目养神的模样竟让他觉得动人,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难道是这两年,教她变化如此之大,还是他一直到现在,才真真正正将她的 容貌看了个清楚? 尽管如此……她不过是他的责任罢了,一如他对莫哭的责任……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他的手上紧抓着摺扇,力道之大几乎要握碎扇骨。 仅仅只是些微的紧张气息,已使得莫笑察觉出一点,于是她蹩着眉睁开眼睛。 “大……哥?”莫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非熟悉的黑色衣服,她定神细瞧, 大感诧异是他。 莫笑僵直了整个身躯,动弹不得。 从没想过再见是这等轻易,在她还来不及防备时,他就已经来了。 双双对望。 莫笑随即起身退开,冷青棠却趋前一步,想要抓住她,就在这时,一个身影 介入两人之间,阻去了冷青棠的视线。 “义兄……”莫笑有些微弱的喊道,刚刚与他仅是对上一眼,便使莫笑感到 浑身乏力。 “这位兄台好生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黑衣男子将莫笑稳稳挡在身后, 面对冷青棠,冷冷地问道。 “见过。”不管那黑衣男子是刻意的刁难抑或是别有心机的试探,冷青棠只 得收拾起险些紊乱的情绪,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小心地回答着。“两年前,我亲手 将莫笑交到你的手上。” “莫笑?谁是莫笑?”黑衣男子脸色突凝肃如冰。 “她就在你身后,不是吗?”冷青棠拿眼瞧着躲在黑衣男子身后的她,正是 他两年来心心念念,唯一系挂的人。 “她?”男于忽尔一笑。“你认错人了。” 此语一出,不仅是冷青棠,连莫笑都吃了一惊。 “认错人?” “不错,她是我的妹子,哪来的什么莫笑?”黑衣人这。“不错,你两年前 是将莫笑交给了我。不过在那之后她就死了。” “什么?!”冷青棠又是一惊,莫笑明明就站在他身后,完全不明白他为什 么指称莫笑死了。 “还不明白吗?可悲。”黑衣人冷冷一笑,转过身拍拍莫笑的肩耪。“走吧, 天快黑了,老待在这会着凉的。” 莫笑被他带着走没两步,不料冷青棠一个飞身,已由身后跃至他俩面前。 “我知道你是谁。”他道,轻瞥不看他的莫笑一眼,眼神忽地闪过一抹怨气。 “唷?”黑衣男子倒顶有兴趣的。“是谁?” “炼恨生逢秋鹿。”冷青棠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了很久,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这谜解得很不错,那又如何?” “你还想睁眼说瞎话?”他指着莫笑问道。 “这是我的义妹逢琴歌,有必要向你解释?”逢秋鹿一声喝笑。“别挡路, 我这妹子身体不好,见了血要呕上三天,你识趣点还是闪开为妙。” “她明明是……”冷青棠还想说,却在看到莫笑的神情而止住了话,小心翼 翼的靠前一步,他注意到她往后缩了缩,像从前一样。 这种反应,就跟从前的莫笑一样。 不会错的。 “莫笑……”他轻唤。 莫笑垂下眼睫不看他,反而侧过身去,抱住了逢秋鹿,将头紧埋在他胸膛里。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在发抖。 逢秋鹿恍若旁侧无人,迳自宠爱地拍拍她的背脊。“会冷吧?咱们去镇上找 间客栈,吃点热食。” 莫笑轻应了一声,由着逢秋鹿带她走,却不抬头看向冷青棠一眼。 “你们……”冷青棠还想阻止,但对方却似早已看穿他的意图。 逢秋鹿却不理他,突地袍袖一甩,由隙里激出几根银针“咻”地一声便朝冷 青棠面门袭去;冷青棠一震,遂打开摺扇想格开暗器,不料,当他避掉暗器之后, 逢秋鹿与莫笑早就不知去向。 竹林里忽然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方才那两人的来去连一丝一毫痕迹都未 留下。 像梦一般的遭遇,冷青棠的心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仅只一瞬,就仅只这么一瞬,他即将得回的,又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地失去 了。 ☆☆☆ “琴歌,这几味菜都是你喜欢的,吃吧。”城中一处酒楼内,逢秋鹿领着莫 笑到此住宿,他见莫笑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却也不以为意,举着便挟了一堆菜 到她碗中。 “试试这白切羊肉。 “谢谢义兄。”莫笑看也不看就挟起来放入嘴中。 “何如?”也不待她回答,又挟了一样。“这炸豆腐也好吃,很清淡。”蘸 了蘸佐料,放入莫笑碗中。“吃吃看。” “嗯。”莫笑回过神来,细瞧眼前人,关照处处,温和亲切,全然不像江湖 上令人闻之丧胆的炼恨生。“义兄,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说罢。”逢秋鹿道。 “请义兄代我去看看弟弟的情况。” “就这样?” “嗯。”莫笑点点头。“这几天以来,我一直在想,把他带走,是对?还是 错?他几乎是在薛家长大的,而且主子也对他很好……”她还没说完,手便被逢 秋鹿按住。 “主子?谁是你的主子?”逢秋鹿道。“你已经不再是薛家的下人了,你是 与我逢秋鹿结拜的义妹逢琴歌,遇见你的人只有尊你敬你的分,谁是你的主子?” “义兄教训的是。”莫笑点点头,心中却知道,要改掉这个称呼,只怕是不 容易了,毕竟她已习惯了那么多年。 “你要晓得,义兄向来妄自尊大惯了,要我人前低一等,我还真做不到,就 只好委屈你了。”逢秋鹿看来不像开玩笑的说完这句话后,又挟了一道菜至莫笑 碗里。 “尝尝这咸菜烤笋,也是好滋味。” “义兄,我已经吃饱了。”莫名其妙食不知味的塞了一堆食物落肚,莫笑这 才猛然发觉自己早已吃光一整碗饭,但她想说的事却还没讲完。 “吃饱了?那就让小二撤走,沏茶罢!”逢秋鹿道,双手一拍,便唤了小二 来,不一会儿桌上便收拾得干干挣净,换上壶茶叶。 “你方才还想说些什么,继续吧!”话题硬被兜了回来,莫笑有些愕然,想 了想,这才徐徐开口。 “我只是在想……想……想请义兄替我回去薛家看看莫哭,若他过得很好… …”决定已在心中盘旋,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逢秋鹿却接口说道:“若他过得很好,你们姐弟也可不必相见,对吗?” “他如果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去打搅他呢?徒惹伤心罢了。” 莫笑一想到这样一别,很有可能是永生不再相见,心里就难受得揪成一团。 逢秋鹿细细瞧了莫笑一会儿。“就算你不见他们也无所谓?” 只见对方摇了摇头。“无所谓吧?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而且……我再也不 是薛家的下人了,所以……” “那两年之约?” 逢秋鹿试探地问道。 莫笑闻言,心中登时想起下午时竹林的那一幕,冷青棠的脸孔。 心口忽然剧烈地绞痛起来,她双颊死白的握紧自个儿胸前衣襟,冷汗直流! “琴歌?!”逢秋鹿微微蹩眉,袍袖往她胸口一伸,迅捷地出手点住她几个 穴道,然后自腰间掏出一枚绿色丸药,看来通体碧莹、稀罕非常,他想也不想的 就塞入莫笑口中。 莫笑是吃过那药的,只知道每次一服用,疼痛的感觉就会消失,再来有种清 凉的感觉会渐随丸药化开,渐渐的游散到四肢百骸,然后……就不痛了。 两年来她记得自己共吃了四次药,每次服药,都是在旧伤复发,或受到重大 刺激时,逢秋鹿才会使用这种丸药来减轻她的痛楚,可是,她不明白,近几个月 来她早就不再发病了,为什么仅仅只是看见冷青棠,竟又会不由自主的疼痛起来?! 她还记得两年前的那场几乎要掉她性命的打斗,吕天凤的剑尖,戳刺入她胸 前时的那一刹那,冰冷和痛是她唯一的感觉,还有临闭眼的那一刻,冷青棠的眼 神直直射入她眼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从那之后,她怕冷,怕一个人,怕看到宝剑凛然银光,怕很多明明不该怕的 东西。 其中最害怕的,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这个下午,她却遇上了—— 她怕冷青棠。 即使逢秋鹿陪在她的身边,她还是能感觉到冷青棠就在她附近。 他在找她! 而且她知道自己终会无所遁逃。 明知这一天不过是迟早,但此时此刻她只满心盼望能回到之前那种与世无争 的生活。 “还痛?” 逢秋鹿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莫笑回过神来,只见自己的手腕正被逢秋鹿扣着 把脉,她微微吸一口气,努力的抚平心绪,调气整息,然后,摇了摇头。 “好多了。”她说道,却见对方不喜反皱眉。 “你的身子这两年来理当是调理得差不多了,怎么……”逢秋鹿想了想。 “这真是奇了……” “义兄,我真是对你不住,白费你的药了。” 逢秋鹿一笑。“药没了再炼就有,人要是有个万一那可不妙。”他站起身来。 “你奔波一天也劳累了,休息去罢。明天再上薛家。”他后而这几句话虽然 是说给莫笑听的,但声量却比之平常大了一些,莫笑心想可能是酒楼人声吵杂, 也没放在心上,便随着义兄回到后院的厢房。 到了自己房前,莫笑方站定。“那我进去了。” “嗯。”逢秋鹿不知在想什么,短促的答了一声,然后突然抬起头一笑,拉 过莫笑的身子便道:“你头发乱了,近日来没人帮你打理,不习惯吧?”莫笑寄 居他邸中时,总有人侍候,这几天奔波,虽然她自己并不吭声,但想来大概也觉 得不怎么方便。 “还好。”莫笑答道。 “为兄帮你梳头吧!”逢秋鹿突道,然后主动推开房门走进去,莫笑站在屋 外,闻言却是愣了。 “义兄……”她愣然不知如何回答,梳头,这种略显太过亲密的举动,逢秋 鹿怎会突然想这么做呢? “杵在外头儿做什么?待会儿着凉就不好了。”逢秋鹿在埋头唤了一声。 莫笑暗忖着义兄向来行事不按牌理出牌,随心所欲得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一点也不顾忌他人眼光,会想为她梳头,可能也不过只是好玩罢了。 思及此,莫笑方觉得安心,走进房中,只见逢秋鹿已拿出蓖子,细细在齿缝 间塞上了棉絮。 莫笑顺从的坐至椅子上,逢秋鹿便将她的头发放了下来,一绺一绺仔细地分 开,细细蓖整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 “义兄。”莫笑唤了一声,终忍不住心中疑惑。 “唔?” “怎么突然想帮我梳头呢?” 逢秋鹿先是顿了一下,但不多时便开了口,莫笑听得出他语调里有些许讽刺 的意味。 “为了治你的病。” “治病?”她至今还没听说过什么病是头发梳一梳就会自动痊愈的,他这算 是开玩笑吗? “嗯。”逢秋鹿的表情莫笑看不到,但他此时的神态竟全是挑衅,不知在向 谁挑衅。 过了一会儿。“好了。”逢秋鹿拍拍她的肩膀。 “谢谢大哥。” “你睡罢。”逢秋鹿将蓖子放回她面前桌上,双手背在身后,便走出客房。 莫笑摸着自己被整理的头发,若有所思,然而奔波一天的困顿随之而来,她 来到桌子前方,弯了个身吹灭了烛火,抬起头来时,不经意向前方瞥了一眼,这 一看,外头影象却教莫笑倒抽了一口气,手不自觉抚上胸口。 月光照出了纸窗外有个身影,微立于她面前,正对着她,眼神却像越过薄薄 的棉纸穿透进来,看得她呆立于原处,动弹不得。 她心跳得越来越快,莫笑发现逢秋鹿给她服的丸药,似乎没了效力,她的胸 口,竟又传来一阵被揪紧的痛。 那人影定走在外头站着,就只是站着,但仿佛莫笑只要一动,他就会随时破 窗而入般。 莫笑再清楚不过,那站在外头是什么人——冷青棠。 冷青棠是个很有韧性的人;他能等,更能忍。 对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莫笑有些支撑不住了,身形微微一晃,才这么细微 的动作,突地那道身影便闪开了去!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无声而迅速地推开,莫笑 大惊,连连倒退了两、三步,就在要失去平衡而倒下时,一只手伸出来拉住了她, 那阵温热的碰触却教莫笑一阵头晕,忆起了一股难受的血腥煞气,她忍不住欲呕。 “你?!”冷青棠听到她的干呕声,下意识想仔细瞧个清楚,但莫笑却趁他 惊讶时躲开了去。 她跌坐在椅子上,激动的心绪使得她断断续续的喘着气,就算坐着也好不了 多少,只有一迳的难受。 “莫笑?”冷青棠不明白,方才看她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却…… “我……我不是莫笑……”她不看面前人,心急得否认着。“我……我是逢 ……逢琴歌。” “我不管你是谁,你是莫笑也好、逢琴歌也罢,你就是你。”冷青棠道,向 前跨了一步,莫笑却伸出了手阻挡他。 “请……请你不要过来……我很难受……” “你怎么了?”一见她发病,冷青棠什么都忘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 是她的病还没好?逢秋鹿没有治好她?! 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要你管。”莫笑将头埋入手臂之中,知道他不会允许她唤醒逢秋 鹿,因此宁可咬牙死忍。 心口疼痛欲裂!他的靠近让回忆鲜活了起来!被刺杀的那一幕,是揪心裂肺 的深刻痛楚! “你的药呢?药在哪?”冷青棠却全然没想到这些,只见到她的模样,便没 来由的心浮气躁、紧张起来,他再按捺不住趋前,竞伸手朝她腰间探去。“你没 把药放在身上?”药呢?!药呢?! 莫笑一感到冷青棠的接触,竟然浑身僵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顾喘着气。 好恐怖的感觉,像被刺进了一剑,她知道生命的脉动正渐渐停止,鼻息越来 越急促的感觉! 走开……她虚弱的微微蠕动着唇,想说清楚,却又发不出声。 离我远一点…… “你说什么?!”冷青棠当然听不见她的话,脑子里只想着不能让她睡着, 否则……否则她要是醒转不过来……那该怎么办? “莫笑!”冷青棠再度喊她的名,一向冷静的他竟也手足无措了,怎么会这 样?!怎么能这样?“你还能说话吗?回答我!” 却只见豆大的冷汗自她额上沁出,冷青棠心一急,连忙将她拦腰抱起,三步 并做两步地走到床前,将她放下,但只见她面如死灰,不住发抖,两眼紧闭。 “莫笑……莫笑?”冷青棠盼能得到她的回应,迫切地唤着。 出出声吧!就算只是哼一声也好!好让他安心呵!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地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身窜了进来,无声无息的飘至莫笑 床前,站在冷青棠身边,冷冷地迸出一句话。“叙旧该结束了吧?” 冷青棠闻言猛然一震,他竟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是你!”他猛然惊觉,意会到逢秋鹿似是开始就知道他的存在,不然以逢 秋鹿的武功修为,焉能不知他就在莫笑房中?! “不然还会是谁?”逢秋鹿一笑,靠近莫笑身边,缓道。“琴歌,义兄来了, 放心吧!” 说也奇怪,莫笑一听见逢秋鹿的声音,神色忽地一松,紧张的情绪便瞬间平 静了下来,比吃任何灵丹妙药都来得有效,冷青棠见状,更是不可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难明白吧?”逢秋鹿微微勾起一边的唇角。 “在这里说话会惊扰到琴歌休息,我们到外头去谈。”他转过身来,便向外 走。 “可是她……”不由自主扫她一眼,这样真的就没事了吗? “放心吧,只要你不靠近她,她就不会有事。” “这什么意思?”冷青棠心中疑问丛生待解,回头望了床上人儿一眼,跟着 逢秋鹿到了外头。 只见他站在客房外的天井,双手背在身后。 “现在你可以说了。”冷青棠道。 “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要她安好无恙,很简单,离她越远越好。”逢 秋鹿头也不回。 “我不懂。” “你懂,只是你舍不下。”逢秋鹿一声低笑。“星转云移,她已非两年前那 个舍身护人的莫笑了,现下的她只是个病人,你该让她以‘逢琴歌’的身分过日 子。” “病人?她有什么病?难道是剑伤还没痊愈?”都已两年了,难道她真的还 未痊愈? “她的身子已经好了,只是患了心病。” “我不懂你的意思。”冷青棠一向自负,但今天却有种凡事均参不破的挫折 感,他不知道莫笑的病要怎么救,他也不懂逢秋鹿的高深莫测。 “其实以阁下的高明,并不难猜出其中缘由,道理再简单不过,你以为那种 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恐惧感,是很容易克服的?” “她……”冷青棠愕然不已,莫笑莫笑,两年来每日每夜,她都在这种煎熬 里生活吗?为了他? “你还是不要再靠近她比较好,原本的‘莫笑’早就被吕天凤一剑杀死了。” “你在胡扯些什么?她明明就躺在房间里,那不是她,还会是谁?” 逢秋鹿冷哼之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处心积虑的救她,我逢秋鹿从不做没 有报酬的买卖。” 冷青棠心中突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两年前你突然出现在薛家,难道不是 为了救吕天凤?” “我这么说过吗?” “那,现在,吕天凤她……” “她走了。”逢秋鹿转过身来。“她失去了武功,也不再是炼恨生的关门弟 子,所以我送走她了。”他轻描淡写,好似失去这样一个弟子毫不足惜。 “你若不是去救吕天凤,那当年究竟为何而来?”冷青棠却还想试探。 逢秋尘闻言,忽地一声冷笑。“你说呢?” 冷青棠一震,蹙眉紧凝着对方,只见逢秋鹿眸中精光四射,与之前温和淡漠 的态度竟是天差地远! “难道……你想要她?”冷青棠缓缓地道,然后,他发现对方的嘴角竟勾起 一抹得意的冷笑。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冷青棠忽地感到,心中正有某处在崩裂。 此时此刻,面对逢秋鹿的眼神,他竟有种比失去更加教人难受的战栗之感。 具攻掠性的逢秋鹿,是个可怕的对手。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