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期五开始,关震伦轮休两天。 昨天在机场,他借机晃到环航地勤办公室,又借机使用了他们的电脑,偷偷 输入舒宝琳的社员号码,调出她这个月以及下个月的新班表。 这趟由台湾出发,经泰国曼谷到意大利罗马的欧洲大长班总共九天,要到明 天中午她才会到家。 以前她出勤,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把某部分的他也一并带走了,左 胸空空的,莫名其妙感到慌张。 若硬要教他回想类似的情况,只记得去年年底,她和同期姐妹向公司申请一 个月的留职停薪,拖着简单行李,跑到埃及和土耳其自助旅行。 当时,他是持反对意见的,因这两个地方政局都不太稳定,在土耳其,库达 族甚至还控制了部分省份,完全藐视人权,而其他恐怖组织亦拥有强悍的火力, 就算在较为先进的市区,仍时常有爆炸和枪战发生。 他不让她去,要她更改旅游国家!两人甚至还吵了一架。最后她依旧坚持自 己的选择,没让他的意见左右。 那次,他同样感到慌张,慌且愤怒,但那样的反应毕竟师出有名。 直到行程已结束一大半,她才拟了第一通越洋电话给他,清雅嗓音穿山越岭、 飞过几千几万里,从好远、好远的彼端传来,他分不清慌张也分不清愤怒了,几 乎想抛弃所有的男性尊严,开口去乞求她,求她回到他身边来。 他被自己的心态吓住了。 脑中思绪越是紊乱,他回应她的方式越是冷淡,听她的声音在电话筒里渐渐 沉静,他猜想自己到底伤了她,挂下电话,他扯着头发,懊恼得直想赏自己两拳。 她回国那天,他请了假跑去接机,一大早守在入境大厅里,见她推着行李车 出关,身形更为清瘦,巴掌大的脸有着疲惫的痕迹,一对眼仍然亮着他熟悉的清 澈辉韵。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她冲着他露齿笑开,那笑满满都是欣喜,刹那间, 一整个月来累积的气恼和不甘全都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发生。 今晚,星期五之夜,该属于放纵狂欢的吧! 他不想待在自己那层五十几坪、经名家巧思所设计的公寓里,开着车在市区 里间晃,从这一区到那一区,见高架桥就上,随意在某个路段下桥,又从那一区 晃到另一区,然后,两旁街道上的店家一一熄灯打烊,拉下铁门,他瞥了眼安装 在仪表板上的电子时钟——凌晨两点十七分。 他苦笑。原来一个人会是这么寂寞,寂寞到允许自己用这样无聊又毫无创意 的方式来杀时间。 他到底怎么了?这般的寂寞,他不是一向甘之如饴吗? 难道就只因为有了那一抹倩影的出现,在不知不觉间便搅乱他既定的生存之 道? 脑中浮现那张秀致的脸容,他心一紧,又是苦笑。 那女性的纤细之下,藏着一颗极端顽固的、矛盾的、耐人寻味的心,她向来 走自己的路,就算没有他伴在身边,少了他这个“好朋友”,对她而言,也不算 什么吧! 他车速渐缓,停在路边的停车格,熄掉引擎,盯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他唇 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带着嘲弄。 老天!他竟然在自怨自艾!爬了爬浓密的发丝,他视线平放,被几步外一家 招牌闪耀着七彩光辉的PUB 引去注意力,招牌上的英文字装置着类似跑马灯的效 果,一个颜色追着另一个颜色,偶两全数转暗,一秒后又整个亮起,上头写着— —RainbowHeant. 关震伦下了车,笔直走去,发现PUB 其实是位在地下室,现在的他很需要喝 一杯,没多想,他步下楼梯,门边站着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对方打量了他两秒, 便侧身让他推门入内。 这完全不是供人小酌,有亲切酒保等着跟你分享心情的PUB ,刚踏进,震耳 欲声的音乐让他皱起眉心,一时间倒佩服起这家PUB 的隔音效果,之前在外头, 全然听不见吵杂。 “中间舞台上打着聚光灯”他眼眯起,见一个身材火辣、穿着紧身豹皮SM装 的女郎正在大跳钢管舞,台下叫嚣声不断,不知是光线的关系,还是他眼花了, 竟觉得那女郎挺熟悉的。 他该是见过她。 狂野的大波浪发型,媚态横生的眼神,朱唇微微一噘,性感指数达到最高点 ……然后,动不动就把机场各单位中一海票的男性搔得心痒痒,全拜倒在她的裙 下。 他听过她的名字,他记得的,三个字,好像跟动物有关……花孔雀?唔,不 是,好像是……马来貊?唔,也不太对,还是……白鼻心? 不、不!都不是。他记起来了,是……狐狸精!对,就是狐狸精。 她叫作胡黎晶。是那个三不五时和宝琳混在一起,宝琳口中的好姐妹、过命 手帕交,爱在他面前耍小手段缠着宝琳不放、让他心中怒火闷烧,还时常帮宝琳 送药粥到维修部门,又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的那个环航地勤——胡、黎、晶。 他双目眯得更细,身躯隐在幽暗角落,瞬也不瞬地注视。 台上的SM女郎忽然以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从钢管上滑下,她像兽般四肢着地, 对准台下某个目标缓漫爬近,观众叫声响彻云霄,她抓住某人的领带,充满挑逗 地拉近,将那人拉到聚光灯下。 她吻住那人,吻得很深,旁人越是鼓噪,她动作越发大胆豪放。 关震伦这才意识到,自己踏进一家同性恋酒吧。和胡黎晶打破儿打得正火热 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名削着短发、穿着十分中性,且身材纤瘦修长的女子。 他再仔细环顾周遭,大多是男男和女女的配对。 RainbowHeart,彩虹心。他早该意会到的。彩虹是同志的象征。 “帅哥哥,要喝点什么吗?”略透粘腻的声音响起。 关震伦撇过脸,忽觉手臂被一只冰软的手搭住,幽暗中,那张俊俏秀气的少 男脸庞冲着他甜甜笑着。 全身的鸡皮疙瘩在瞬间立正,他冷漠且迅速地甩开对方的手,磨磨牙忍下那 不舒服的感觉,掉头就走。 “唉,好酷,好有型喔!”秀气美少年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恋恋不舍地喊道, 无数心形眼波追着他去,电得关震伦头皮一阵麻。 他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情越发沉重。 这一晚,躺在自己那张特别订作kingsize. 的独立筒大床上,他睡得很不好, 迷迷糊糊作了一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彩虹心酒吧,台上胡黎晶仍狂野地热舞着,她忽然朝他勾勾 手指,笑得好媚。 他双臂抱在胸前,皱起浓眉,却发现一抹淡甜且熟悉的气味掠过身旁,那窈 窕修长的女性身影听从召唤,越过他,乖乖地走向舞台…… 他错愕至极,看着胡黎晶巴着那名女子不放。那是宝琳,一身中性打扮,柔 软中带着独特感性的短发圈着细致的小脸,那是他的宝琳…… 胡黎晶朝着他示威地牵唇,跟着踮起脚尖,拉下宝琳的颈项,结实地吻住她。 他大喊着舒宝琳的名字,气得惊醒过来。黑暗中,他坐在床上猛喘气,发现 两手还紧紧握成拳头,牙龈也被自己咬得发痛。 像是某样好宝贝的东西、一直默默珍惜着的东西,在毫无预警下被人给夺走, 而他竟然失去反抗的力量。他痛恨这种无助又不确定的感觉! 走下床,到浴室洗了把脸,看也没看就随便抓起架上的毛巾擦拭脸上水珠, 淡甜的香味随即窜进鼻间,他睁开眼,瞧见抓在手中的是粉蓝色的泰迪熊毛巾, 那是宝琳的,下意识,他深幽的目光移向一旁的白色小架—— 架子的第一层并排着两只白色漱口杯,里边各放着一根牙刷,他的深蓝色、 标榜超极柔软刷毛的牙刷歪向一边,和另一只粉红色、握把有迪士尼卡通人物浮 印的牙刷亲腻地靠在一块。 他微乎其微地牵动嘴角,瞧向第二层架子,上面除了男性沐浴乳、洗发乳、 刮胡刀和刮胡膏是他的外,还林林总总摆放许多女性清洁用品,从头到脚,瓶瓶 罐罐一应俱全。 他着魔似的取下一罐胖胖瓶凑近鼻子嗅了嗅,嘴唇弧度不由得加深——是她 身上的香味,跟着,他又拿了另外一瓶洗发精闻着,仍是一样的气味,再拿下第 三瓶润肩乳,刚掀开瓶盖,淡甜的味道就钻进他鼻腔里……查看每个瓶身上的标 示,发现所有产品都含有洋甘菊的成分。 原来她喜欢的气味就叫作洋甘菊吗? 他想着,手不由自主探向架子的底层,那里挺干脆的,只摆着一样女性用品 ——卫生棉,不过种类繁多,有蝶翼丝薄弹力贴身型、夜间量多超长型、一般流 量立体防漏侧边、非生理期间清 他抽出一片夜用的“苹果面包”,端详了几秒,很诡异地凑近鼻下嗅着…… 蓦然间,他回过神来,两眼瞪得老大,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变态。他想干 嘛?以为卫生棉也应该有洋甘菊的味道吗? 他苦笑,将卫生棉归位,走到毛巾架前,将她的泰迪熊毛巾仔细挂好,和他 的紧临在一起。 走出浴室,往厨房去,他从冰箱中取出一罐啤酒,坐在高脚椅上默默喝着, 视线一挪,注视着干净的流理台上,那一整排悬挂着的锅碗瓢盆,那些东西本不 应该存在,是她这些年来一样样的添购。 她说过,她喜欢这间厨房,又宽又大,可以让她玩出许多花样;他听了哈哈 大笑,告诉她,这间厨房从此以后是她的了。 他喜欢看她做菜的模样,穿着宽松的围裙,赤着脚踩在白玉磁砖上,她专注 的脸容泛出温润的光彩,勾唇浅笑,仿佛噙着只有她才懂的秘密。 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光,他顺手捏扁铝罐,视线停在晾碗槽里那见洗净的保温 壶和保鲜盒上,久久不能移开。 灵魂深处,有个声音越来越大,越迫越近,他浓眉微蹙,沉下呼吸凝神静听, 明白那是很重要的讯息。 忽然,那声音在耳中、在脑中、在心中爆响,轰地震撼了他的灵魂—— 他喜欢她。 不仅仅是好朋友之间的喜欢,他渴望她的一切,他中了一种名叫“狂恋舒宝 琳”的慢性病毒,如今幡然察觉,却已病人膏肓。 他一手支在额角咧嘴笑,有些如梦初醒的惬意,也有些前景乖舛的忧虑。 他想,他爱上她了。 结结实实的,没半分怀疑。 回到机场办公室,开完二十分钟的飞行检讨会后,团队正式解散。 舒宝琳查看了一下Bailbox 里的东西,有同事之前向她借的书和CD,附上一 份瑞士莲黑巧克力当作谢礼,还有几份简单的留言,她迅速整理完毕,跟办公室 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拉着行李打算搭公司车回台北。 刚出大厅侧门,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就倚在柱旁抽烟,他穿着深蓝色复古风 的牛仔裤,腿看起来该死的长,上身却搭配白衬衫,套着一件窄腰的羌皮外套, 吞云吐雾间,眼神就如梁朝伟的电眼般忧郁迷蒙,看起来该死的性格。 “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又跑来机场?”舒宝琳发觉自己开始口干舌燥。 完蛋了,她简直就像个欲求不满的大色女,觉得他开着三颗钮扣、微微露出的古 铜胸肌强烈地吸引她,害她内颊不断地分泌出唾液。 关震伦站直身躯,顺手将黑发往后拨,露出额上的美人尖。 “你知道我今天休假?”他语气是愉悦的,“原来你真的很关心我耶。” 舒宝琳的脸微热,“你、你之前说过,我就记住了。”不想让他知道,她每 个月都会运用“特殊关系”,悄悄地调他的班表出来看。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又重重抽着烟,脸撇向一边把白雾吐出来。 “我今天是来接机的。” “嗄?”她瞪着他,忽然感到好笑,“要接机不是该去出境大厅吗?亏你还 是在机场工作,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好朋友。她暗暗经叹,就当彼此最 好的异性朋友吧,上次的不愉快就一切随风,灰飞烟灭,她还是能以自己的方式 爱着他,不让他为难,也不教自己受伤难堪。 软唇扬笑,在人前,她和他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我要赶着去塔公司车, 让人家等我一个就不好了,有事电话联络,掰掰……” 下一瞬,她的大行李和小拖车忽然被人按住,一怔,她眨着眸,迷惑地看着 他。 这女人哪时才能开窍?“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关震伦磨磨牙道。 她好像听不懂他的国语,一向的聪明样变得有点迟钝。 “需不需要我用台语、客家语、英语、日文和德语各重覆一遍?” “你会讲客家话喔?”女人稀奇地挑眉。 关震伦压下想仰天长啸的冲动,“一点点,我还会几句广东话和意大利话, 你要不要听?”好好好,要冷大家一起来耍冷。 “我也在学意大利文,是公司安排的课程,没办法,我们毕竟是意大利的航 空公司嘛,但学费倒是比外面便宜很多,是一对一教学喔,原来你也会,那么我 们三不五时还可以互相切磋,你说对不……”她蓦然降音,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 的对话出轨出得多严重。 老天!她没法对他的男性魅力免疫,也不曾失控到这般地步,她越来越不像 自己了。 “我要去搭车了……”难得,她脸红得彻底。 关震伦祈祷自己不会被她气死,狠狠抽着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边喷吐热气, 边将烟蒂往旁垃圾桶上的沙盘插入,用力捺熄。 他二话不说,抢下她的行李箱往停靠在路旁的一辆银灰色Luxury走去,打开 后车厢,把箱子往里头丢。 “震伦,我搭公司车就好,不用麻烦……”她紧跟在他身后,有些担心会被 同事看到,他陡然回身,害她吓了一跳,手里小拖车又被他抢去,“啪”一响, 他迅速又俐落地压下把手,把小拖车以及捆在上头的方形小箱也一并丢进后车厢, 盖下车门。 “上车。”他迳自绕到驾驶座。 “可是公司车……”她脖子不争气地缩了缩,因为他瞪人,“不坐公司车的 话,还是要跟司机先生报备一下的。”要不然,人家会按下班的名单傻傻的等她。 “我已经替你说了。”他坐进车内,发动引学,伸长手打开前座另一边的车 门,“还不上来?” “喔。”舒宝琳如梦初醒似的,抓着肩包,听话地钻进车里。 他斜瞥着她,她也睨着他。“怎么了?”都坐进来了,还不开车? 他帅气的脸陡然放大,她心脏猛地一跳,以为他要吻她,没想到他只是拉来 安全带,慢条斯理替她扣上。 心头是浓浓的失望,舒宝琳暗暗咬唇,对自己感到好气也好笑,打从厘清对 他的念想和心思后,就很难再以平常心去面对两人之间那些被视作习以为常的动 作。 车速平稳,音乐流泄着,她偷偷打量他操控方向盘的双手,视线沿着他的臂 膀往上溜,瞅着他淡抿的唇和鼻子的弧度。男人开车的模样好帅,也或者是她情 人眼里出潘安,觉得他真是超无敌的性格。 叹了口气,她拉回思绪,“你刚才抽烟抽得好凶。” 她知道他的,通常心里搁着事,一时间找不到解决方法,才会想借着尼古丁 小小放松。 “想谈谈最近的烦恼吗?”瞧,这就是好朋友的功用,她仍然可以大方的关 心他。 沉默了五秒后,他道:“想追一个女孩,烦恼她不喜欢我。”他语气寻常地 试探。 嘎?!舒宝琳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她相信,她现在的脸色肯定白惨惨。 “我呃……我以为……”喉咙好紧,她咽了咽唾沫,“我以为你、你你没有 喜欢的对象。” “我认识她三年多了,一直是朋友,很要好的异性朋友,最近才察觉自己的 心意,想跟她求爱,是她让我有安定下来的渴望。” 三年多……他和另一个女子也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了?那么,他和对方的相处 模式也和她一样吗? 酒伴、玩伴、床伴……难听一点也可说是“炮友”,他和那个神秘女郎也是 变相的“好朋友”吗? 舒宝琳打从脚底泛起一股恶寒,小手紧抓着肩包,耳中似乎听到类似破碎的 声响,她下意识抬手捂着胸口,明白是心碎了,好痛。 “那……很好呀!”她挤出一抹清笑,眼眸显得格外幽深,“遇到好对象就 该放手去追,你也嗯……三十五岁了吧?哇,真的该讨个老婆罗。”深呼吸、慢 慢吐气,不哭,她不哭,怎么也不能在他面前掉泪。 “她也在航空公司工作。” “喔……”她怔怔应声。 “她长得很漂亮。” “喔……” 喔?!“喔”是什么意思? Shit,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说得如此坦白,她就不懂得对号入座吗?为什 么仍表情淡然、波澜不兴? 关震伦对自己下了几百道金牌,命令双目直视前方路况,他真要瞧她一眼, 百分百会控制不住心头躁火,把车往高速公路上的路段一停,强将她拉进怀里, 狠狠的吻她一个天翻地覆。 车中的气氛绷得好紧,他抿着俊唇气息微嗄,她则小心翼翼控制着情绪,两 人沉默无语,只有音响仍一曲曲拨放着歌,此时,萦回在这小小空间里的歌声显 得格外清晰,让人敏感—— 一向都很坚强的你多少经历几次风雨 为何不能承受我说爱你 也许要怪外面天气急风斜雨隔着玻璃 催促你的回答错愕一地 这是我说过最勇敢的一句可以跨越好朋友的距离 只是你害怕去破坏难得的友谊所以放声哭泣 这是我们最勇敢的一季可以为了真爱极力争取 虽然合存流言斐语也无伤默契我等你消息 朋友再好也会有一些地方到达不了 不做情人我对你的好有天会变成尴尬的玩笑 舒宝琳心一痛,忙按下停止键,歌声陡止,突来的宁静又教她浑身轻颤。 “为什么不听?我喜欢这首歌,超符合我的心境。” 她难道不想跨越彼此的距离吗?她心里没有他吗?关震伦忍着气,捺下想飙 快车的冲动。 “我们听广播吧……”她低垂小脸,没心力去思索他的话语,好忙碌地调着 频道,“听广播比较有趣,可以接受最新的资讯,还可以知道路况,喔,对了, 我忘记告诉你,你不是挺喜欢听蓝调的吗?同事乔依丝跟我提过,FM99.7有一个 专门介绍蓝调的节目,不过是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两点,有空你可以试试,很不赖 的样子……” “舒宝琳!”他突然连名带姓叫她。 她椅子像通过电似的,让她整个跳了起来,差些撞到头,“什、什什么事?” 他额角浮出青筋,“我要是现在出车祸,全是你的错。” “嗄?”她做错了什么?她心里已经好难过、好委屈,偏不敢纵情哭泣,她 忍眼泪忍得很辛苦,他还凶她?“我我我……你你你到底要怎……”此时,她的 肩包里传出一阵三十二和弦的手机音乐,打断她的质问。 吸吸鼻子,她瞧了眼来电显示,手有些不稳地接起通话,“喂,黎晶……” 听到那名字,关震伦如临大敌,车轮微微打滑了一下,又赶紧稳住,两耳已 竖得老高。 “嗯、嗯,我已经下机了,对,正要回家……怎么了?你不要哭,慢慢说, 晶……慢慢说,不要激动,你、你你这么边哭边嚷,我听得迷迷糊糊……你好讨 厌,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舒宝琳抓着手机,听着胡黎晶呜呜的泣诉传来, 害她忍无可忍,眼眶也跟着泛红,泪水迅速集结。 关震伦心脏纠成一团,浓眉都快打结了,完全搞不清楚现下的状况。 那只该被脱皮去骨的狐狸精又在耍什么手段?她尽管去爱别的女人,干嘛硬 巴着他的女人不放?阴险!太阴险了! “好、好,你别激动,我现在快下交流道了,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到, 我们……”她又吸吸鼻子,“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 男人全身肌肉紧绷,瞪大眼眸,顿时醒悟了,要想追到他的爱,捍卫正道, 首要任务就是要——斩妖除魔。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