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冬,北台湾在朦朦雨霏中沦陷,连着好几日,天空总压着一层灰色,又湿 又冷,见不到太阳露脸。 桃园国际机场偌大的停机坪上,一架白色牵引车正在前头指示,带领一架波 音767 型客机移往最边角的位置,这架客机刚完成旅客下机和行李的卸除,原本 补充燃料和其他搭载后,将再起飞,但因适才降落跑道时,发生heavylanding的 状况,机轮严重磨损,平衡器检测出问题,所以非请维修人员撤底检查不可。 飞机停妥,维修人员在前轮架上阻板,作固定的动作,跟着使用迷你对讲机 与驾驶舱联络—— “缘投仔呼叫关老大、缘投仔呼叫关老大,前轮胎皮的摩擦度还OK啦,不过 轮轴有点歪,不太保险哩,over. ” 人在驾驶舱的关震伦正和三位机头检视降落时的各种数据,听到报告,他眉 皱了皱,回话:“马上拆除前轮,over” “唔……可是航空公司方面还打算让这架飞机在今晚起飞耶,把轮子拆了, 仓库里又没有这款备胎,得从国外运来,飞机少了一只脚,怎么上跑道?over. ” “那就告诉他们,轮子没运来之前,这架飞机就只能干耗在这里,over”他 绝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对讲机传来哈哈大笑声,幸灾乐娲表现无遗,“那惨啦,现在不仅不能载客 赚钱,还要付‘停机费’给机场,一天至少也得几十万哩,Over. ” 关震伦冷笑,“真出意外,他们给旅客的赔偿金就不只几十万。马上调小柯 和吉斯过来帮忙,拆掉的前轮直接拖回维修厂支解。” “了解,over. ”回答得超元气。 注意力再次回到那三名机头身上,关震伦和他们确认过几份资料后,紧接着 又协同机师下到停机坪,检视机腹以及机翼等地方。 这一耗就两、三个小时过去,后来是因雨下得越来越绵密,不得不暂停作业。 回到维修部门,关震伦脱掉身上的萤光黄雨衣,天蓝色的连身工作服其实也 湿了一大片,他没在意,边用袖口擦拭着脸上的雨珠,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回,迎 面而来的几名同事却频频对他挤眉弄眼。 “老大,让美眉苦等很不对喔,等一下要好好安慰人家啦!” “老大,你也忍太久了,再忍下去会变得很假喔。有美眉来贴你的冷屁股… …呃,呵呵,不是,是、是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就要好好把握哩。” “素咩素咩,唉唉唉,平平是男人,为什么有人不用把,美眉就自动送上门? 为什么本人死追活追,我那个小情美眉依然不回头?唉……”“小倩”是某女的 绰号,是今年度华航地勤的新进人员,长得灵灵秀秀,非常具古典美。 关震伦浓眉桃了桃,抿唇不语,在众人“关爱”的眼神下,推开办公室的门。 搞什么!“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凌眸眯起,终于明白外头那群家伙在起什 么了。 那张强调人体工学、舒适得不得了的椅子转了过来,窝在椅上的胡黎晶不太 秀气地打着呵欠,看样子已经在这里混了一段时间。 她伸伸懒腰,红唇嘟起,一根纤指朝着门比划了下,“拜托,关门。谢谢。” 关震伦这才察觉不少可疑的人影在身后晃动,他回头一瞪,众人全忙碌起来, 好忙好忙,忙得老婆生小孩、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也没时间理会似的。 “砰”地轻响,他关上门,目光不敢稍移。没办法,他和这只狐狸精天生相 冲,不提防不行。 “感激您。”她自然媚笑,依然鸠占鹊巢,小屁屁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没 想离开那张大椅。“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说话啦。” 关震伦额角微抽,说话?他和她有什么好说?要不是中间有个宝琳,他和她 根本是话不投机……思绪一凛,他忽然问,声音明显波动:“是不是宝琳怎么了? 她要你跟我说什么?” 宝琳前天就飞出去了,不在台湾。想到这点,他心里不免懊恼。 时序入冬,特别是越接近旧历年的这段时候,他和宝琳简直是“动如参与商”, 怎么也碰不在一块。 先是他应之前实习时一位学长的邀请,前往德国参加为期一个礼拜的座谈会, 回到台湾,宝琳却飞到欧洲去。 等宝琳结束了欧洲的大长班,团队回台的前一天,日本方面来了消息,说是 之前环航就近送往羽田整备场换大型零件的飞机,需要一名专业人士过来作,二 次检测,这任务自然又落他身上,因为他不仅专业,还懂日文。 在日本停留了整整一个月,他原想趁宝琳飞到东京时。两人能好好吃顿饭, 就算不说话,知道她就在身边,望着她沉静的脸容、清浅的笑,多少也能消弭心 中孤寂。 但老天像是故意要恶整他,宝琳正常班表上的两个东京班全被抽掉,临时改 飞其他国家,粉碎他一切美梦。 可恼啊!教他如何不扼腕? 望着一脸不像的男人,胡黎晶仍旧慢条斯理的,两手肘搁在桌上,十指撑着 下巴。“宝琳有没有话跟你说,我是不清楚啦,反正她个性就是这样,你又不是 不知道,有些事,她就爱藏在心里。搞得自己神神秘秘,也搞得别人一个头两个 大,你死求活求要她说出来,杀了她还比较容易咧。”她纤指往玉颈横划,作一 个割喉的动作。 “讲重点。”关震伦双臂抱胸,尽管已被胡黎晶的一番话引起兴趣。表情仍 酷酷的。 “我是要讲啊,你不要随便插话啦!”她皱着鼻哼哼叫,“要不是念在那一 次本人不小心喝醉酒,吐了你一车,觉得乱内疚的,后来又不小心打断你和宝琳 亲亲爱爱、嗯嗯啊啊的‘运动’时间,内疚感一下子直逼八级地震狂摇我脆弱的 心,唉唉唉,我这么有良心,不做些什么回溃一下,晚上真会睡不着的。 她那天早早就拖着宝琳到PUB 谈心兼借酒浇愁,最后虽然醉得倒在浴缸里呼 呼大睡,醒来后,她可还记得不少片段。 关震伦双目眯了眯,抿着唇不出声,就瞧她接下来打算如何回体。 胡黎晶巧肩轻耸,笑咪咪,“所以啦,为了让我的美容觉能维持良好品质。 在宝琳想通之前,我可以先透露一咪咪内幕给你闻香喔。” 内幕?奇异的,他似乎猜到她想透露什么了,却仍不动声色,压抑着左胸过 于鼓噪的律动。 “这个内幕哪……” 美女十指叠成塔状,轻抵在红唇上,偷瞄着立在门边的男人,略嫌夸张地叹 气。 “是关于宝琳许久前的一段感情啦!唉唉,我告诉你。她爱那男人爱得可深 了,简直掏心掏肺、牺牲奉献、爱到卡惨死、爱到深处无怨尤……” 我知道、我知道,宝琳那天在RainbowHeart跟我说啦,呵呵,她说你跟她表 态了,你喜欢地,喜欢得不得了,越喜欢占有欲就越强,很好、很好,算你觉悟 得早,明白宝琳是多好的女人…… Shit,一只狐狸精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晓得他占有欲强,不乖乖闪到墙角凉快去,还三不五时就来巴着他的女 人不放,都不觉得羞耻吗? 不过,她心里倒是挺犹豫的,不晓得该不该和你大大方方谈恋爱耶!因为呀, 她觉得现在这样挺不错的,披此保持一点点距离,有点亲密又不合太亲密,可以 让两人有喘息的空间,然后……以后如果分手,也不会太受伤…… Shit!分手?想诅咒他吗?用不着提分手,他现在就已经很受伤了。 还有呀,你不要把地逗得太紧啦,她想爱你,自然就爱你,不想爱你,你强 索也没用……女人发出近似幸灾乐祸的叹息,你最好想像自己是一颗耐力超强、 浑身是劲的金X 电池,作长期抗战吧! 唉唉唉,你要体谅,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曾经爱得那么轰轰烈列、 凄凄惨惨,要地再全心全意投入另一段感情,是不容易啦,我看,你就自己撑着 点,巴…… 他咬牙想着,“狐狸精”其实是假借“报恩”、“回体”之名,专程来打击 他的自信心的吧! 丢开被使用过度、微微发热的遥控器,关震伦颓长身躯将沙发占去一大半, 他头往后仰,颈部靠在沙发椅背上,眼睛适才被电视中上百个无聊频道连续荼毒, 觉得有些酸涩,合起休息时,又感到四面八方涌来一种莫名的空寂。 四周好静。 不仅是因这偌大的公寓只有他一人,旧历年春节的台北安静得像一个处于, 南北东西因工作、因学业等等因素在这里汇聚的人,趁着年假又回到他们的南北 东西去了,被留下来的,或者属他最孤独。 意识到脑中的思绪像在写现代诗似的,性格俊唇忽然勾勒,嘲弄的弧度。 缓缓,他睁开双眼,直视嵌设在天花板上的卤素灯,身体松瘫在沙发上,考 虑着要不要出门去租几支片子回来看。 静待了将近半个小时,他终于挪动身体,却是探长手臂勾来茶几上的无线电 话,机械式地按下一组熟得烂透的号码,他将电话搁在肩膀上,听见埋头传出的 铃声,响到第三声时,他眉头微拧,忽然将电话挂断了。 他在干什么? 身体一旦有所病痛,意志果然就变得软弱,以往这个时候,不也都是独自一 个度过……他模糊想着,嘲弄的笑不禁加深,喉咙又涌起一阵麻痒,他咳了咳, 一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肺。 铃铃铃——铃铃铃—— 尚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无线电话蓦然大响,他一震,瞄了眼来电显示,才按下 接听键。 “喂。”他刻意压抑住语气。 “是我,宝琳。” 他微微牵唇,“我知道。” “我手机上面有显示来电号码,你刚才打手机找我?” “嗯……”他闭上眼,这一次没有紧迫他呼吸的空寂,听着她柔软的、轻清 的语调,他身体缓缓横倒,头枕着沙发的扶手,心口发热。 “你找我干什么?” 五秒钟过去,男人胸口静静起伏,没有回应。 “震伦?”电话那一端的舒宝琳出声唤着,“怎么不说话?” 说话?要他说什么?关震伦眼皮轻掀,觉得脑袋有点重,他可不可以听她说 话就好,像催眠曲,他喜欢听…… 此时、电话那端多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有谁在问她什么,他听见她扬声 回答:“我在跟朋友说话,妈,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这一次,那陌生声音清楚许多,应已来到她身旁,“是黎晶吗?来来来,让 我跟她说说话,她上次教我的那个脸部保养真的很有用,皱纹真的变淡了耶,呵 呵,来啦,让妈跟她聊聊。” “不是啦,妈……不是黎晶,你先出去吃饭啦!” “那是谁?男的还是女的?” “唉唉,就是……就是一个朋友啦!” “好好好,别推、别推,我出去就是,你也快给我出来,别想整晚躲在房里, 人家那个杨先生有什么不好?上次见过你,他就一直跟你婶婆打听你的事,今天 还特别过来拜访。妈留他围炉吃火锅,也是想让你们两个有机会多聊聊,你都几 岁了,不积极一点怎么可以?难道当一辈子老姑婆……” “妈——” “还是……你一直惦着那个朱鸿展?宝琳啊,那个没良心的臭男人,你还不 肯把他忘了吗?” “我没有。” “没有最好。” “妈——” “叫天也没用,我再给你十分钟,别让人家杨先生在外面等你。十分钟一过, 我还要来敲你的门。” 跟着,他听见门合起的声响。 唉唉唉,头好疼。舒宝琳手扶着秀额,无奈地叹气,猛然记起尚未结束的通 话,忙将手机凑到耳边,“震伦?喂——喂——”对方不知何时已将电话挂掉了。 她咬咬唇,同样号码再次拨打过去,响了十声左右才被接起,但电话那端静 谧的,只隐约捕捉到粗沉的呼吸。 “喂?震伦,是、是你吗?”她试探地问,“震伦?喂?呃……不好意思, 我打错电话。 正要挂掉重打,男人终于出声:“是我。” 舒宝琳吁出了口气,略带责备地问:“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男人仍旧无语,看不见舒宝琳眉心微拢,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你先打我手机的。” 男人作了个深呼吸,平静地说:“我打错了。我要拨给另一个朋友,结果记 错号码了。” “嗄?”她瞪大眼睛,梳妆台上的镜子反映出自己的模样,两颊缺氧般变得 红通通,因为是他,光借由话筒听着他的嗓音,已惹得她血液循环加快速度,像 在坐云霄飞车。 “对了,顺便和你说声新年快乐。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舒宝琳紧张地喊。 “怎么了?” “你你你……你感冒好点没有?” 仿佛要回应她的问话,关震伦克制不住,又沉沉地咳了起来。 他似乎把话筒掩住了,咳声忽然不见,片刻才听他略带嘶哑地说:“好很多 了。” 简直睁眼说瞎话,她会信才怪!“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药?”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 “关震伦,别告诉我,你根本没去看病。”舒宝琳的心都揪在一块了。 这阵子,两人几乎没什么见面机会,过年前几天,她结束工作下机,终于在 空桥上遇到他,但她早早就请好年休,买好返家的车票,再加上他当时是工作时 间,两个人仍旧没办法说上几句。 那时,他声音就不对劲了,鼻音好重,眉心瞧得出疲惫。 她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笑说之前维修机器时淋了一点雨,后来开车回家时, 为了不让挡风玻璃起雾,在车内吹冷气,回到家后又没马上洗热水澡,八成是这 样才感冒…… 想起他一脸无所谓的神态,舒宝琳磨磨牙,分不清是紧张他多些,抑或气恼 他多些,“那你干嘛骗我说你已经看过病、拿了药了?” “基本上……”他咳掉喉中的不适,缓慢地说:“吃不吃药都一样。感冒是 病毒感染,要让身体自己产生抗体,吃药打针都只是缓和病状,只会让人昏沉沉 想睡觉,杀不死病毒的。” “你你你……你别想转移话题。” 她气呼呼的,他却哑哑笑了几声,低沉地说:“去吃饭吧,十分钟差不多到 了,别让人家等你,我、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什么?·她怔怔问,脑中思绪有些凌乱。 十分钟?让人家等?他听到了,她和母亲的对话,他其实全听见了!噢…… 妈刚才还说了什么?他、他他是不是误解了? “宝琳……新年快乐。” “喔……” 嘟、嘟——嘟、嘟——嘟、嘟—— 听见手机传出规律的嘟嘟声,她像突然触电般眺了起来,这才意识到他把电 话给挂了。 懊恼地叹了口气,想也没想,她按下重拨键,可恶的是竟然打不通,她转而 拨打他的手机,却直接进入语音信箱,看来不是电池没电,要不就是根本没开机。 心越揪越紧,有些透不过气。 她又试了他家中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干脆打到障碍台询问,那边的服务小 姐这才帮她查出来,是对方电话没挂好。 目前状态,她完全被动,根本没办法联络上他。她讨厌这种感觉。 抓着手机迅速拨键,她打给胡黎晶,铃声刚响就被接起,她劈头就连珠疾语: “黎晶!太好了,你在家。拜托你,可不可以帮我过去震伦那边看看,他这 些天得了重感冒,还咳嗽,我以为他看过医生,结果根本就是唬弄我,你帮我过 去看看他好不好?还有,今天是除夕,很多店家都没作生意,你沿途过去要是有 看到卖热食,就替他带过去一下,他说不定连晚饭都没吃。”她不敢请胡黎晶煮 给他吃,因为胡大小姐连盐跟味素、葱和蒜都分不清楚。 “黎晶?黎晶?”怎么没回应,难道她打错了? “小晶睡着了。”忽然,略厚的女性嗓音响起。 舒宝琳一怔,随即认出那声音,惊奇地挑眉,“冠仪,你、你在黎晶那里? 你们……没吵架吧?”这人便是之前让胡黎晶又哭又闹又买醉的始作俑者。女子 笑了笑,“原来是在吵,呵是突然不吵了,她的嘴比较适合用来亲吻。” 舒宝琳跟着笑了,手机彼端却传出一阵娇软的抗议声,砰砰咚咚地乱响,这 夹杂着尖叫声,过了一分钟左右,终于听到胡黎晶特有的醉人语调,柔柔软软的, 微喘着气—— “宝琳……呵呵呵,新年快乐呀!” “最快乐的是你吧?”她不忘调侃。心想,爱情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 如此迅速且彻底地主宰一个人的情绪,让人心甘情愿被俘虏,疯疯癫癫的,满心 痴狂。 她想到关震伦,想到她和他之间的一切,想到自己的怯懦和自私,她渴望他 的爱,想紧紧拥住不放,却以为对他的感情放在心中便已足够,害怕自己失去保 护色,却忽略了他也会受伤。 胡黎晶腼腆又愉快的笑声拉回她的思绪,只听她夸张地说道:“讨厌啦,你 到底找人家干嘛啦?” 舒宝琳内心轻叹了声,把适才跟冠仪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我真的挺担心他的,黎晶,如果可以,你先帮我过去看看好吗?” “唔……我也想帮你呀,可是……可是人家不在台北,家里的电话被我转到 手机里了,我是用手机接听你的来电哩,人家和冠仪现在在宜兰的一家爱情宾馆 啦啊?” “啊什么啊?舒宝琳,看到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得郑重警告你一件事。” “什么?”她下意识问,还在想关震伦那边的状况。 “你别再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了,你知不知道,今年各地勤单位血来潮,联 合举办年终大票选,选出十名桃园国际机场各单位中最佳黄金单身汉,给果已经 揭晓,你阿娜答位列榜首,被一海票女人从脸哈到尾椎,又从尾椎哈到脚指头, 你最好积极进取一点,赶快在他头上套项圈,标明此物已为私人财产,别让那些 狐狸精有机可乘啦!” “嗄?”奇怪了,她今天似乎只发得出单音节,怔怔拿着手机。里边传出两 个女人的对话—— “小晶,别在那边危言耸听。” “才没有,我是据实以告。华航和长荣那边都有地勤和空勤美眉扬言要倒追 他,已经好几个跑来跟我呛声了。”她好委屈。 “干嘛找上你?”略沉的女性嗓音陡硬。 谁教宝琳每次都要我送东西到维修单位那边,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我在倒 追关震伦啊,而且还持续追了三年没追上,现在都被那些一只只窜出来的狐狸精 说我胡黎晶是“逊咖”!我很无辜耶,可是为了替宝琳保密,又不得不忍下来, 你还凶我?呜呜呜……我好可怜……“ “喂?哭什么哭?很丑,不要哭了。” “呜呜……你好坏,只会欺负我……”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对不起啦,晶……” 舒宝琳放下握得发烫的手机,没再继续窃听那对情人间的甜蜜话语,心并不 特别慌乱,只是沉闷,教人窒息的沉闷。 突然间,好想好想见到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对他真的很残忍。 “宝琳!”此时,门被推开,舒母就站在那里,不满地看着她,“你这孩子 真是的,算妈求你啦,还不出来?就跟人家杨先生多聊聊,相互认识一下,又不 会少你一块肉!” “妈,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好,你要肯乖乖交个男朋友,就不会对不起啦。喂喂,你拿 着包包要去哪里?” 舒宝琳套上外套,难得冲动地亲了亲她母亲的脸颊,牵唇歉然一笑: “妈,今晚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一块围炉,我得去找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朋 友。” “什、什什么?”舒母跟着追在她身后,还不忘张声问:“是男朋友吗?” 她回眸杨唇,“如果他还要我的话。” “嗄?”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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