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花渊的雪,融成一片残。渊谷的气温到底较为温暖,雪融为水,顺著地势 起伏,汇聚成川源,涓涓往下游而去。 平云纱轻撩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越过湿滑的石头。正午暖阳射下,光线被两 侧峭壁遮挡不少,但百花渊依然温和风爽。可饶是如此,云纱细致的额上还是冒 出了珠汗。 她已经走了好远的一段路程,只为了采撷栖壁草,将之提炼成染料,这是她 每年必做的功课。每年,在冬尽春来的时节,正是栖壁草结成花苞之际。它名虽 为草,却开著殷紫花瓣,趁著未盛开时,截下整粒花苞,花苞饱含淡淡粉色汁液, 榨炼出来再混於染料中,成为染料的基色,不会破坏原来色调,却能奇异地久保 衣裳的色彩,不易褪色,这种手法是由流袖织独特研发,已成名气,单传了三代, 到了平恒平老爹这代,老爹只得一个女儿,便是平云纱。近来,平老爹的身子每 下愈况,流袖织的大小事务,自然落在云纱身上。 其实栖壁草采集的工作,可以交派给铺子里的工人,但他们粗枝大叶惯了, 在采摘的过程中,常把花苞连茎处胡乱处理,而带回来的花苞榨取出的汁液,往 往不到原先的一半。因此,每次采撷的工作,总是她亲力亲为。 今年流袖织的订单比以往多几成,染房里储存的原料早已不足,若不加紧赶 工制料,误了期限就不好了。云纱边思索著,掏出丝帕拭著嫩颊,赛雪肤色因劳 动而更显白里透红。 栖靠在岩壁荫凉处小憩了一会儿後,她手挽著小竹篮,朝水边步近。水不深, 但异常清澈,偶尔挟带未融尽的雪块,缓慢地往下游流去。云纱蹲下身,单手掬 起一捧水,凑过小睑,啜饮著掌心裹的清水,冰凉沁心,令她精神一振。 她审视著自己的倒影,水中人儿有张灵秀雅致的脸庞,鹅蛋脸儿,小巧下巴, 双眉捆翠,眼波流转。水面突起晃动,影像也潋滟成波,云纱朝水中的自己俏皮 地眨眨眼,才起身要走,忽地又惊喊出声。 那个男人立在她身後,不发一语。 云纱直直地盯著水中陌生男子的倒影。他如鬼魅般现身,又忽地投影在水面 上。云纱心跳得飞快,气不敢喘,动也不敢动,只是将手里的丝帕紧紧攒在胸口, 戒备的、又有些不知所措地与他对望。 他……受伤了吧? 他的颈部以及肩膀全是血污,头发披散,发上亦纠结著凝结的血块。 「你啊!」 云纱刚鼓足勇气启口,那名男子却突然笔直的栽入水里,登时水花四溅。 他正巧跌落在她身旁,水珠湿了她大半身。虽说对方是陌生人,她依旧反射 地伸出双手想扶持他。 「公子……」云纱迟疑而刺探地喊了一声,见他没反应,她伸手轻推他的肩, 还是文风不动。 男子侧著脸俯趴在水面,幸好水位极浅,只及他半边脸颊;可是水濡湿了那 些血污,红色的液体迅速地扩散,在清水之中染了开来。 「公子!公子!」云纱蹲在男子身旁,不知如何是好。方才会想伸出手臂帮 他,完全为一时间的反应,而礼教告诉她,光是碰触他的肩头,便已危及了名节。 她懊恼地张望四周,期盼有人出现;可惜百花渊地处隐密,极少人烟,此时 此刻,要如何寻得援手?水的颜色越来越浑浓,这个男子需要她的帮助,紧急而 迫切。 平云纱,现在都生死关头了,你还顾忌什么?!她心中斥喝著自己,甩甩头, 银牙一咬,俯过身去,吃力地将男子的肩膀扳正。 他的身躯转为仰躺,云纱费尽气力,好不容易才把他移离水面,让他卧著干 燥地皮。 「嗯……」或许是背部接触地面,散落的石子弄疼了他,他不由自主地发出 呻吟。 「公子!公子!」云纱又一次喊著。 这回,他似乎听见叫唤,微微睁开两眼,双唇虚弱地吐出单字。 「水……喝水……」 云纱知道他的渴求,匆忙将丝帕浸了清水,又折回到他身边,小手挤压著帕 儿,让水润泽他的唇,流入口中。 「慢些来,别急呵!」她按住他急欲撑起的肩头,轻柔地安抚著。 云纱如此做了三、四次,男子口不渴了,他歪过头,合上眼睑,竟又昏厥过 去。 ***** 云纱心头一阵惊吓,慌张中,抓起他的手腕,寻探脉搏,接著俯下身去,耳 朵贴靠在他心口处那边的跳动虽然微弱,却使她松了口气。 该怎么做才好呢?她思忖著,轻手拨开他披散的发,探视他颈项的伤口。 口子不大,约莫寸许深,明显是由动物的犬齿利牙造成,庆幸的是未伤血络。 此外,他手臂、面容等处也有不少刮伤,身上的衣衫毁损,凌乱不堪。 血乾涸在伤口的边缘,但方才他跌入水里,似是震动了伤处,她担心血块剥 落,届时再度涌出鲜血,而她身边没带止血散,对草药又一窍不通,只能搬来一 些石头垫著他的肩背,尽量使他抬高上身,做完这些布置,云纱已是气喘吁吁、 汗水淋漓。她沾湿丝帕,小心翼翼清洗著男子的颈部,接著撕裂自己裙子里衬, 裹住他颈项上的伤。 到小溪边洗净丝帕,折回来後,云纱开始清理其他伤痕。他峻削的面颊拖长 了两条刮伤,额上有几处破皮。她洗净脸上血污,露出了整张容颜,但见他双眉 入鬓,鼻梁挺直,方刚的下颚让初生的胡髭所覆,很难猜出他的年纪,但这等相 貌呵…… 云纱啊!你怎么如此不知羞耻?!没来由地,她胸口一阵激动,心跳得好急, 脸蛋竟无端端泛红。 强令自己抛弃胡乱的心绪,她手指卷著帕儿,擦拭他嘴角的伤。刺疼的感觉 扎著他,他不舒服地皱起眉心,扭开头去,试图躲避她的小手。 「朝颜……朝颜,别走!我该死……该死……」 他不安地动著,嘴裹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带了凉意的风阵阵拂来,他额上 依旧微微沁出汗珠,云纱打量著他,悄悄用衣袖拭去了他额上的汗。这个举动似 乎惊醒了他,他翻过身子,眼睛缓缓睁开,焦距定定地锁在她脸上。 忽然,他绽出温柔的一笑,低低的唤:「朝颜……」 朝颜?是谁?是他倾心的人吧!唤著她的名时,他脸上的神情好温柔。 云纱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想这个问题,可又管不住心思要去猜测。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朝颜。」她敛著柳眉,缩回手中的巾帕。 朝颜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该在他身旁的……向漠岩昏乱的想著,眨眼定神再 看清楚,眼前的女子亦是灵秀姿容,她不是朝颜,但低垂著螓首的模样,与朝颜 竟有几分神似。 朝颜……这个名字让他心里抽痛。他微扯了扯嘴角,想道,此时的她该是在 大哥身旁,伴著大哥浪迹天涯吧! 颈部传来痛楚,拉回他的思绪,也让他发出呻吟。 「你颈项上有伤,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还未上药。」云纱提醒著他,说完, 她又垂下眼来。 向漠岩忆起发生的一切,那只狼同他一起坠入深谷,而方才在溪边,他肯定 吓坏了人家。 「姑娘,」他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是姑娘救了在下?」 「不……不是的,说不得如此;我什么都不懂,只是清洗了伤口。」云纱轻 声否认,抬起头来,正巧与他两眼相对。他目光和煦清朗,云纱被他瞧得发窘, 低垂粉颈,颊儿又染上红晕。 顺著她的视线往下,向漠岩瞧见绞在她手中的帕儿,上头有点点血印。 「我弄脏姑娘的丝帕了。」他歉然地说。 「没关系的,公子不必介意。」云纱匆忙回答,接著突然站起身来,「我去 取些水回来。」抛下这句话,她翩然转过身去。 蹲在离他不远处的溪边,云纱掬了水轻拍脸蛋。她发觉自己无法心平气和的 同他说话,接触到他的目光,她就忍不住脸红。在十八年的岁月里,她第一次有 这般不寻常的悸动,对一位素昧平生的男子。她不知如何解释,只觉得心中羞惭, 望著水面上的倒影,眼泪竟是无声息地落下。 「姑娘,你还好吗?」向漠岩自然不能明了她的心思。但见背对著他的身影 如此单薄,在风中怯怯颤抖,他心又紧缩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另一个女子的影像, 那个女子,同样有对小巧的肩膀。 朝颜,朝颜…… 不,他不能想!也没资格想!向漠岩,她已是你的兄嫂,今後你只能敬她, 不能有非分之想,你懂不懂?! 他疲倦的合上双眼,再睁开时,那姑娘已立在眼前,纤瘦飘逸,眉宇之间不 知何时染上了落寞的颜色。 「敢问姑娘,方才在下是否做了不妥的举动,而得罪姑娘?若真如此,还请 姑娘恕罪。」他试问著。 云纱不说话,仅摇了摇头。她知道,只要不看他、不听他,这番令她羞死难 受的心悸,便不会折腾。毕竟她与他仅是初次相逢,过了这一回,即是天涯遥遥, 永不相干。 心念一定,云纱朝他疏离一笑,静静递了沾水的丝帕给他。 向漠岩接过来,那方帕质优滑柔,是上等线丝织绣,可惜上头沾了他的血迹; 丝帕的边角,精致地绣著两个小字。 云纱。是她的名吧! 向漠岩猜想著,并未问出口,怕自己僭越了。 「公子失血过多,请多做休息。」云纱说完,转身要走。 「姑娘要去何处?敢问姑娘家住何方?今日之恩,来日定谋报答。」向漠岩 喊住了她,心中莫名冲动,不愿让她就此离开。 云纱没回答他的话,只说:「这里是百花渊,平时很少人迹,我出谷替你寻 人救助。你伤势严重,一定得看大夫。」 他见她轻移莲步,之後不知怎么的,她脸色发白,双眸惊惧地睁大,眨也不 眨地瞪著他身後的某处。 他背後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之间,那丛绿色植物间冒出一颗 金黄头颅,它的脚有些跛,一拐一拐地走出来,一边眯著利眼窥伺著。 「大……大虫!」云纱觉得自己要厥过去了。那虎儿似乎多日未食,现在正 饥肠辘辘。她会葬身虎腹吗?云纱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想逃,但若是她逃了,他怎么办?他身受重伤,只能坐以待毙。 天啊!云纱,你甚至还不清楚人家姓名,你心中到底是何思量? 她思潮起起伏伏,忽儿间,大虫一吼,猛地扑向向漠岩。 「不要!」云纱什么都来不及考虑,已用动作做出决定。她同样奔向他,挡 在他身前…… 感觉到金黄色的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大虫将她扑进他怀里,那一刹那, 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眼底的惊愕和关怀。 「快走!」她只来得及说这两个字,便闭上双眼,晕厥过去。 向漠岩直觉的搂住怀里的女子,她的腰不盈一握,发际散著淡淡清香。他双 臂护住了她,大虫的身躯压向他们,然後,它开始朝向漠岩的脸庞进攻用它又大 又湿的舌头。 「大奔,别再舔了。」他牵扯了伤口,皱起浓眉,一手紧抱著佳人的娇躯, 另一手则推开自己的虎儿,怕它硕大的体格会伤了她。望著臂膀裹雅致的脸庞, 两片唇毫无血色,向漠岩对大虎懊恼斥责:「大奔!你吓坏这位姑娘了。」 大奔退开来,喉头呼呼地发出声音,它来来回回在主人身边兜圈子,两只眼 睛无辜的望著他。 「在山崖上时,你未听命令就贸然行动。对敌时,无法沉著应付,你犯了大 忌,这一点令我十分不悦。」向漠岩严厉地训斥。而大虫似乎真听懂了,它不走 不动,乖乖蹲坐一旁,脑袋瓜丧气地低垂著。 向漠岩有些心软了。大奔是他的部属,也是朋友,瞧见它一身狼狈,他知道 自从自己落入这渊谷,它为了找寻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思及此,他无奈的叹 息,放软了语气:「过来。」 大奔缓步过去,还呜呜的哀呜著,向漠岩一只手搭著它的颈项,搓揉绒绒的 金黄虎毛。「辛苦了。」他微微一笑。 老虎蹭了蹭主子的手,流连著他的爱抚;它靠过身,挨在向漠岩旁边。 「这位姑娘替我包扎伤口,你却吓坏人家。待她转醒,你要表现得友善一点。」 大奔甩动尾巴,歪著头颅好奇地打量主人怀中的女子。为了表示「友善」, 它俯向云纱的香腮,又用湿湿的舌头,替她洗脸。 「别来!你的口水好臭。」向漠岩笑著推开它,轻松的气氛让他差点忘了颈 项的伤只是差点儿而已,他这一笑,伤口便让他疼得冒冷汗。 他不再言语,觉得倦惫爬上眉梢。他低头凝视那张容颜,她的睫毛黑长浓密, 柳眉秀丽,樱唇巧怜,轮廓美好……唉,真是一位绝美佳人。 刚刚,她真认为大奔要攻击他们吧!那时,她叫他走。 向漠岩思索著她的话。她手无缚鸡之力,竟然毫无顾忌地挡在他前方,面对 凶兽亦不退缩。她的举动令他迷惑,但更深刻的感动正悄然而生。这一生当中, 他总是扮演保护者双亲早逝,与长自己五岁的兄长相互扶持,而後独自担起啸虎 堡的所有事务,护卫牧地范围的牧民牲畜,多少人的生计全得仰赖於他。 他不懂是什么力量和原因驱使她扑向他;第一次有人如此奋不顾身地捍卫他, 令他的心迷茫而感动。抬起手,他不由自主地轻轻触摸她的颊,没有喊醒她。时 间渐渐过去,她的脸蛋变得模糊分散,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最後合上双眼,坠 入了梦乡。 脸颊上传来湿湿滑滑、温暖黏腻的感觉,云纱睁开眼,那颗金色的大头颅就 在眼前。她的喘息梗在喉间,眼对眼地与它互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起了错觉,因 为她居然觉得那只大虫在对她笑。突地,它脑袋瓜靠了来,一张嘴,大舌舔了下 她的脸。 「啊……」发出一声短音,她任著它舔,忽而觉得好玩亲近。 「你别怕。」 「啊!」她原本是不怕的,却被向漠岩突然开口吓住了。她一抬头,发现自 己竟赖在他的怀抱里,靠著他的肩窝,这下子,更是惊天动地。她急急与他分开, 双颊红如晚霞。 那纤细的身子离了手,怀中顿时感觉空虚;向漠岩知道自己唐突了佳人,为 了减轻她的不安,他清了清喉咙,轻快地说:「你毋需怕,大奔只是同你玩。如 果你不习惯,我叫它走开。」 云纱嫣红著脸抬头,打量眼前的男子和大兽。「它叫大奔?它跑得很快吗?」 慢慢地,她试探性的伸出手,抚著老虎的金黄毛发。 向漠岩朝大奔使了个眼色,大奔会意,动也不动地让云纱的小手在身上游移, 他们需要彼此熟悉熟悉。 「大奔跑起来,比我的马快。」向漠岩欣赏著她的侧面,心不在焉的回答。 「它长得好结实。」云纱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原来猛兽并不完全是可怖的, 也有温驯的时候。她温柔的揉弄它的金毛,大奔很喜欢这种被人爱抚的感觉,它 更向她怀里钻,惹得云纱轻笑。 笑声未歇,她转过头来,看见向漠岩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聚在她身上,那一朵 笑陡然凝结在唇边。她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倏地站起来。「我耽搁太多时间了! 得尽快寻人相助,不然等到太阳下山,这渊谷会奇冷无比。」不等向漠岩反应, 她已快速往来路寻去。 她很怕他吗?她不惧大虎,却害怕他?!向漠岩想著,不明究里。 四周原本是极安静的,只剩下他和大奔;忽地,大奔竖起耳朵,紧盯住它方 才出现的草丛,那丛长草微微抖动。 之後,草被拨了开来,冒出了不少人头。 大奔朝著他们吼叫,声音里满是兴奋…… 他一定认为她好奇怪,竟会扑进他怀里,要他快逃。天啊!她怎么会做出这 等事?他会怎么想她?这个男子,过了今日,她再也再也不见他!才短短几个时 辰,他已撩拨她心湖起了涟漪……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竟对一个初次 邂逅的人著了魔。 云纱踩著出谷的小路,茫然地找寻人烟。夕阳偏西,归鸟群群,她得赶在日 落天黑之前找到援助。慌忙地,她爬上渊谷入口的大岩石,一阵交谈声由前方传 了来。 「大叔!大叔!」见是镇里的几家猎户,云纱欣喜地喊著。 「是平家的姑娘啊!」一位年纪较长的汉子亲切回应,朝她招了招手,「平 丫头,你来得正好,快来瞧瞧咱们捡到啥宝了。」 云纱过去看著地上那匹黑色的狼,软软趴著不动。 「你别怕,它早死透了。我在百花渊的另一头发现它,它肋骨被震得四分五 裂,八成是失足从山崖上摔下来的。」他踢了一下狼身,又说:「瞧!全身黑亮 皮毛,这种上上等的猎物,可遇不可求啊。」 「这只狼体形硕大,扛得我手快断了。」另一矮个子大叔说。 狼只身躯并无明显外伤,大嘴张著,露出舌头和森森尖牙。云纱仔细地瞧著 它,它的狼牙既长又利,沾满血迹,跟那名男子颈部上的伤痕极为吻合 原来,他是受了恶狼攻击,同样坠落渊谷,竟能幸运地保住性命。 「大叔,我需要您们帮忙。」云纱轻声请求。 「怎么了?!」 「请您救一个人。」 大叔听了大略的经过之後,留下一人看顾黑狼尸身,其余的人全跟随云纱再 度入百花渊。云纱心系於那人,脚下步伐不禁又快又急。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云纱边说著,小跑步朝溪边去,「公子!公子! 我」她突然煞住脚步,愣愣地立著。小溪旁空荡荡地,那一人一虎早没了踪影。 猎户大叔们四处张望,问著云纱:「平丫头,你说的人呢?」 云纱默默地摇头。 「怎么啦?平丫头。你还好吗?」 不好。她很不好。 她的心底如同受著煎煨。信誓旦旦说永不相见,待真不能见,受苦的仍是自 己。这世间真有一见倾心的感情?莫非这便是世俗的爱恋? 平云纱,你真是天字一号的傻瓜,你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姓与名呢! 唇角淡淡扬起凄凄笑意,她嘲笑著自己。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