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家庄 “啊……”于妩尖叫着,随即听到盘子破裂的声音。 喔!又破了…… 她愣愣地抓着破盘子,心里直纳闷这盘子怎么这么容易破?洗着洗着就裂了? “妩儿,你又打破了喔?”在一旁的晓玲见怪不怪地问。 天哪!这已经是第十个了耶! 说到这个于妩,来到雷家庄不到半个月,已经让总管连调了好几个地方了。 结果来灶房不到两天,已经打破了十个盘子。 听说于妩帮忙整理屋子的时候,差点砸坏古董。 叫她帮忙缝补衣服,她居然把补衣服当刺绣,弄出好漂亮的绣花,把王总管 弄得哭笑不得。 又听说叫她喂鸡鸭,她居然被鸡鸭吓到把鸡鸭敲晕! 让她去洗衣服,竟然洗破了好几件衣服! 搬盆花,居然把花压坏! 要她一个人到市集买点东西,结果她竟然迷了路,让王总管亲自出去找她, 好半天才把人带回来! 提水提到肩膀压坏,总管还请大夫来看她呢! 现在又洗破了盘子…… 真是雷家庄的传奇啊! 她从没见过丫鬟呆成这样!这于妩真是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娱乐……晓玲想起 来就忍不住想笑。 “好奇怪喔……怎么盘子洗着洗着就会自己破呢?”于妩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怎么会奇怪呢?你冲盘子犯不着用那么大力道啊!”晓玲着实被于妩的 反应给逗笑了。 “我……”她怎么知道冲洗盘子的时候,不需要紧紧抓着盘子? 于妩还来不及把话说完,马上听见管灶房的李婶惊天动地叫着。 “我的姑奶奶!你竟然连洗个盘子也可以打破盘子?帮帮忙,饭就要上了, 你还打破这一堆盘子?”李婶头痛死了。 这新来的丫鬟长得漂亮、看了舒服,偏偏做事就是不伶俐。 可她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叫人真的要骂又骂不下去。 唉…… “呃……”于妩一双美目眨呀眨,看来好不惹人同情。 李婶纵使火气再大,看到于妩那一脸可怜的样子,也只得无奈地挥挥手, “算了算了,你来洗青菜吧!” 青菜洗洗总不可能洗到菜裂掉吧!李婶想着。 一刻钟后,于妩被请到灶房外面站着。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豆腐没煮前也是软的,她那么使力抓一下,豆 腐就变成豆腐渣了…… 而且李婶也没事先跟她说豆子的荚可以吃,她只是把所有豌豆仁都剥出来而 已,李婶就气到不行。 可她家一向就不吃豆荚的啊! 这样就嫌她笨手笨脚……真过分!于妩无限委屈地想着。 她也不喜欢这么不中用啊! 要不是爹爹经商失败,爹娘又相继过世,先前姐姐跟东方家的婚事又一改再 改,两姐妹脸皮薄不敢上东方家门求助,她也不想委屈自己来做这些琐事啊! 讨厌…… 于妩扁扁嘴,一个人站在灶房外边,感觉委屈得不得了。 “你就帮忙洒水吧!”王总管苦着脸对于妩下达指令。 “喔。”拿着木杓,于妩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杓子跟地上的木桶。 洒水?要怎么洒啊? 要洒哪里咧? 一看于妩茫然的模样,王总管就知道她肯定又不会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王总管捺着性子教导,“你就往这庭院中的花花草草跟树 洒点水,早晚一次就好。” 唉,他真命苦,人家当总管的,哪个不是粗声粗气地吆喝底下的家丁跟丫鬟, 就只有他,没事收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大牌小丫鬟,累得自己什么都要教。 真是倒楣! 偏偏这于妩是他亲娘的奶喂到大的千金大小姐,他年轻的时候老是被于家长 工作弄,每次都是这二小姐跳出来替他解围。 现在她家里遭逢巨变,她跟姐姐两个大姑娘家也怪可怜的,他只好多多担待 了。 只是,再这样下去,他也不知道能保她到何时…… “你就先做吧!我一会儿再过来看看。”王总管看于妩似乎是懂了,便走开 了。 王总管离开后,于妩一个人闷闷地洒着水。 “唔……我讨厌这棵树,长得不够富贵……” 少洒点水!谁教这树不长得可爱点,活该倒楣被她洒到水!哼哼…“ “嗯,我讨厌红色的花,看了就俗气……”不洒水! 干死你们!省得碍我的眼!哈哈哈…… 反正这堆树啊花啊草的都是植物,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可能爬起来追着她咬。 一想到这点,于妩更嚣张了! 于是,于妩一个人快快乐乐地洒着水,把她喜欢跟讨厌的植物区分得清清楚 楚。 她做得正起劲时—— “啊!”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尖叫声响起。 “庄主!”紧接着又是好几声娇滴滴的叫唤。 于妩好奇地抬头一看——死定了,她居然洒水洒到人家身上!这下她又要看 王总管那张苦瓜脸了…… 真倒楣! 万一对方是客人,她可就要让王总管的苦瓜脸给苦死了…… 为了确定灾情,于妩鼓起勇气再抬起头。只是……看着眼前被她泼到水的男 子,于妩突然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该怎么说呢? 那男人的五官太过硬挺,阳刚到令人害怕,然而他脸上却是带着一种谜样的 玩味表情,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有着极深的眸子,然而目光却是冷冷淡淡。 偏偏于妩却让那漠然的眸子魅惑了,她无法自拔地看着男人的眼睛,发觉自 己渐渐迷失在这深沉的眸子中。 眸子的主人也大咧咧地回应着她的注视。 雷震宇饶富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丫鬟——他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居然敢 直视他的眼睛! 雷家庄是由他白手创建,他向来被认为是个冷酷的男人,雷家庄的人极少正 眼与他相对。 然而这个丫鬟却敢! 雷震宇再度审视眼前泼了他一身水的丫鬟,只觉得她一定不是出身于一般穷 苦人家。 她浑身散发出富家千金的骄矜气息可以推断她绝对不是官家小姐,因为她的 眼神跟态度太活泼了。 除此之外,这丫鬟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地方深深吸引着他的注意。 一种蕴藏于体内的坚韧意志…… 于妩静静地与雷震宇对视,她知道跟前这男人在研究她,可是她却没有寻常 姑娘家应有的害臊,她不认为回应男人的注视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况且,这个男人的眼睛很好看,即使眼中没有任何热情,但也没有恶意,她 不知不觉就看傻了。 直到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唤醒了于妩—一 “大胆!泼湿了庄主的衣服还不下跪认错!” “啊?”于妩被吓到,转头本能地找寻声音的来源。 她看到一个很娇柔的女子由两名丫鬟围绕着,而声音的来处就是女子身旁的 丫鬟。 奇怪的是,于妩捕捉到女子给了丫鬟一个赞许的眼神。 有古怪! 她姐姐于娜比这女子还柔弱很多倍,她从小跟个柔弱美人一起长大,她才不 相信女人可以多纤细脆弱呢! 心里直觉一闪而过,但于妩并没有当场表现出来,只是愣愣地反问:“为什 么要下跪?” “你泼湿庄主的衣服,居然还不知认错?”娇柔女子身旁的另一名丫鬟又出 声了。 “庄主?”于妩讷讷地重复。 噢!原来眼前这男人就是庄主喔! 于妩忍不住对眼前的男人评头论足起来。 长得挺不错的,又年轻,真好……如果她没有家道中落,搞不好他们还挺相 配的呢! 唉,造化弄人哪…… 她再怎么妄想也没有用了! 讨厌…… “你不认得咱们雷家庄的庄主?”又一名丫鬟出声了。 于妩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王总管紧张兮兮地边跑来边嚷嚷,“庄主恕罪! 于妩是刚进庄里来的丫鬟,很多东西还在学。” “新丫鬟?”雷震宇再看了于妩一眼。难怪她面生得很。 不过这丫鬟胆子挺大的,有趣! “是呀。有冒犯庄主的地方,请庄主多多包涵。”王总管心惊胆跳地告罪。 虽然他在雷家庄内爬到了总管的地位,可是对于主子雷震宇的脾气,他还是捉摸 不住。 而且主人真要处罚起人,肯定也是很不留情的——若不是个性强硬,怎么可 能把这原本破烂到极点的小村落,整顿成这么井然有序的雷家庄? 看了一眼主子的湿衣服,王总管真的觉得事情大了。 这于妩怎么这么漫不经心?洒个水也可以洒到主人身上? 万一主人计较起来,他肯定保不住她。 保不住于妩,他要怎么跟自己老迈的亲娘交代? 唉…… 他真命苦啊—— “嗯。”偏偏雷震宇惜字如金,令人猜不透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正当王总管心里七上八下,雷震宇却是转身要走人。 “等等……”娇柔女子总算出声了,不过她似乎发觉自己的口气显得太焦躁, 随即换成温柔胆怯的口气,“义兄不打算对这冒失丫鬟做处分?” “没意义。”雷震宇冷冷地说,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看到雷震宇那么冷,娇柔女子也只得轻蹙眉头,故作优雅地说:“那就好。 我好担心义兄会惩罚这丫鬟。” 好恶心喔! 于妩一听,心里冷冷地想,刚刚不晓得是谁的丫鬟先发难的? 真会装好人! 没有任何特定原因,于妩在心里立即决定她并不喜欢这个叫庄主“义兄”的 女人。 好假! 她在心中冷冷地评价。 “义妹没必要小题大作。”讲完这句话,雷震宇便离开了。 娇柔女子见状,连忙踩着小碎步跟上去。 “义兄……” 没一会儿,原本热闹的庭院又安静了下来。 “好险……”王总管看主子没追究,腿都软了。 “王总管……”于妩看着王总管无力地往地上一坐,心里很是挣扎,不知该 不该说。 王总管马上跳起来,“怎么地上是湿的?” 要命!他的裤子都湿了,看来像尿裤子似的! “刚刚我在那儿洒水……”于妩很小声地忏悔。 “天哪!”王总管的脸马上又成了苦瓜! 从这儿要回到他居住的地方换衣服,要经过所有雷家庄的庄院,这不要不让 全庄的人看到他湿裤子的模样也难! 他真是脸丢大了…… “总管,要不要我去灶房帮忙?”于妩看到大家忙成一团,觉得自己闲闲没 事做也挺罪过的,便主动提议要帮忙。 于妩不提则已,一提王总管马上惊慌地说:“不用不用!” 开玩笑,再摔下去就没碗筷吃饭了!就快开饭了,这时间叫他去哪里找碗筷? “那……我去帮忙晒衣服?”于妩还是觉得自己这样闲闲的好愧疚。 “不用不用!”开玩笑,夏天的衣服最容易破了,再继续撕破下去,他可没 财力帮庄内大大小小的人买新衣服! “那……我去喂鸡鸭?”洗碗不需要,晒衣服也不用,帮忙喂鸡鸭总行吧! 就算喂得不好,至少鸡鸭还可以拿来煮,总不至于出错。 “不用不用!”开玩笑,这批鸡鸭是刚买来的,再玩死还得了?庄内没必要 一天到晚吃嫩鸡嫩鸭呀! “那……我可以做什么?”于妩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既然当了丫鬟,当 然要帮忙做事。 “这……”老天保佑,怎么于妩今天这么坚持要帮忙啊?王总管在心里叫苦 连天。 难道她不晓得她不帮忙,就是帮最大的忙了吗? 可看看那张无辜又认真的小脸,他又忍不住心软…… 于是,于妩就捧着个篮子,窝在李树下,愣愣地看着结实累累的李子树,喃 喃自语。 “想不到李子竟然这么神奇?还要人站在树下等它掉下来……我以前都不知 道……” 她从小吃李子,倒不晓得吃李子还这般费功夫呢! 唉!她以前果然太好命了…… 于妩捺着性子,在树下聚精会神地注意着有没有李子掉下来。 —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半颗李子掉下来。 照这样等下去,还要等多久?于燃满心纳闷地想着,同时也顾不得形象地坐 到草地上。 等着等着,突然她身旁也坐了个人。 “你在等什么?” “啊!庄主。”于妩大惊。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庄主是会武功喔?不然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吓死她了…… 不理会于妩的惊讶,雷震宇还是继续问:“你在等什么?” 他凑巧经过园子,就看到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丫鬟愣愣地坐在树下发呆,一 时好奇便过来了。 “呃……”于妩迟疑了一下,只得比比李子树。“等采收李子。” “那李子呢?”雷震宇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篮子。 显然这丫鬟还没有采到半颗李子。 不过说也奇怪,雷家庄从来没叫丫鬟做这种要男工爬上树采收的工作,怎么 这次会叫这丫鬟做呢? “王总管说,要等李子自己掉下来才行。”于妩很认真地将王总管说的话仔 细讲一次。 “李子自己掉下来?”雷震宇看了这丫鬟一眼,心里决定这丫鬟要不是笨蛋, 就是太养尊处优。 采收李子要等李子自己掉下来? 除非是烂李子! “是呀!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从小到大吃这么多李子,我都不知道李子会自 己掉下来唷!”于妩很兴奋地说。 “那要是李子不掉下来,你打算等多久?”等到李子全烂光吗?雷震宇有点 不能理解。 难道这丫鬟真的是笨蛋? 他从来就无法想像有人可以这样事事被动、消极。 如果李子一直不掉,她不就要等到死? “嗯,就等到王总管说不用等啊!”于妩也没想过这问题。 王总管又没说李子多久才会掉下来,那她只有等罗。 “那你慢慢等吧!”雷震宇冷冷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既然她要等,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就让这丫鬟等到她自己高兴吧。 突然,于妩可怜兮兮地抓住雷震宇的衣角。“庄主,你可不可以去跟王总管 说,我不想等到半夜……” 她愈想愈不对。要是李子下掉,或是王总管到半夜都不来叫她,那她不就要 等很久? “你……”雷震宇有点愣住了。 从来没有女子会这样拉住他,更何况是个丫鬟了。 不过,她总算开窍了。 “拜托啦!”于妩的大眼充满着期待。 看着这丫鬟,雷震宇一时之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拒绝眼前这双无辜大眼主 人的要求。 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雷震宇身子一振,使出轻功飞往树上。 半刻的光景,于妩原本空空如也的篮子马上装满了李子。 “庄主,你好厉害喔!”于妩佩服极了。 想不到庄主还会飞!好强喔…… 只是,她也没料到庄主会帮她做事,她开始没那么敬畏他了。 呵呵呵,她好厉害喔!居然可以让庄主帮她采李子 “拿去给王总管,说你采完李子了。”雷震字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帮个丫鬟 做事! “好。谢谢庄主。”于妩一看自己可以交差了,眉开眼笑地连连道谢。 喔耶!她不用再等下去了! 庄主真是个好主子!太棒了! 雷震宇转身离去,走没几步,又转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丫鬟挺特别的。 够嚣张也够狡猾…… 还很会作戏。 “于妩。”于妩高高兴兴地回答,完全没注意到雷震宇看她的眼神带点异样 的注意。 于妩,他记住了。 挺奇特的丫鬟……雷震宇心里玩味着,随即离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