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宁静的林间一名高大的白衣男子与纤细的自衣女子双双来到。 男子蹲在沙地上,摸索着沙地上杂杳的脚印与结块变黑的泥土。他捏碎泥土, 里面还蕴藏着一些未曾接触到空气,呈现暗红血色的部份。从现场看到的大量血 迹,让人不禁担心起伤者的伤势。 “师父!”女子见他想得出神,困惑地问道:“怎么了?” 白衣男人摇摇头,深叹一口气,把手心上被血脏污的土沙给她看。那双向来 冷若冰霜的黑眸,笼罩着深深的哀伤。 白衣女子摸着上沙,也跟着止住气息。莫非,同伴已遭不幸。 “几次叮咛,终究还是治不了她鲁莽冲动的个性。”男子放下土沙,寻目四 望,依照炎华的个性就算拼到临死的最后一刻,也不会轻易对生命放手。当年他 救下她时,那十来岁的孩子所展现的强韧生命力,始终为他所敬佩,现在他也只 能祈祷炎华虽受重伤,但仍保留一口气侥幸逃出这场杀戮。 “炎华若是会乖乖听话,就不像她的为人了。师父,我想她不会乖乖跟着阎 王回地府的我们再找找,说不定她只是藏起来等我们救援。”白衣女子想起同伴 那灿烂的笑脸,如果再也不能见她妙语如珠的调戏大家,日子会寂寞无趣许多。 “嗯,我也是这么想,萤,你去那边瞧瞧,我往这边找。” “是。” 两人分头在树林里搜索,白衣女子首先注意到那深深插在树干上,只留下一 个刀柄的玉石短刃。 “师父,这个。”她的叫唤让白衣男子迅速地从树林彼端飘然跃至。 他们先是端详了刀柄一会儿!白衣女子肯定地说:“不会错的,这是炎华专 门用来割开千蚕丝的刀子!我见她使用过好几次,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暗 器了。” 要知道累积万年的蜘蛛丝只生于千年古岳的秘境中,一般铁器对于这种黏力 缠力都属一流的蜘蛛丝,不但不能损伤半分,反而会被丝线所缠,也唯有同样出 土自古岳寒山中的玉石,能以其体沁凉极冻的特质划破丝线。 看到这把小刀,除了可以证明炎华的确曾经到过这儿,也的确与敌人对手交 战了。但是短刀还在这儿,主人却行踪不明。 白衣男子使出上乘内力将玉刀从树干中逼出,见到玉刀,两人都注意到刃身 上有着不寻常的刻痕。 “这是什么?” 翠绿的刀身上,被人以不知名的东西,篆刻着一行文字。 影蝶门众,欲寻刀主,辽南一游。 简短有力,却可看出留言者语气中的傲慢。如此毫不在意的邀请。江湖人人 闻名色变的杀手组织到自己地盘上一游。摆明了并不把影蝶门放在眼中。这毫无 疑问是对影蝶门下的战书。 换做平常,这种字眼只会换得白衣男子嗤鼻一笑,笑对手不知天高地厚,也 笑他们不懂得,所谓天堂有路不去地狱无门自闯的愚蠢。 但是,此刻他并没有笑的心情。 这柄玉刀绝非是容易在上面留下篆刻的东西,其一它表面光滑通透。任何锐 器都会被滑开,其二它内芯坚硬超过一般铁器想要刻入其中,不光是有力气能办 到的。且,能够掌握力道而不至于在篆刻文字时折断这柄精巧刀刃,又是一个高 超的技巧。 超越这三项高难度的挑战,能够以精巧的小刀灌注真力,然后在这上面留下 如此传神活现的漂亮刻字,刻字的人武功之绝妙高深,白衣男子自内心也油然产 生一股惺惺相惜之气。 假若他不是挟走爱徒之人,自己倒颇有兴趣与他切磋武艺,甚至结交一下这 位少见的武功高手。 可惜,现在炎华落在他手上,自己也不能悠哉地置身事外。 “师父,依这刃上留言,炎华应该还活着吧?” 白衣男子点点头。 “那,我们就得到辽南去了。”她没有半点迟疑,影蝶门中没有人会做出卖 伙伴于不顾的卑鄙行为。 “嗯。”将刀子收回衣袖中,白衣男子漠然的点头。 “敌人不可能泡茶欢迎咱们,这其中必有陷阱。”她叹口气。但回炎华可给 了个大篓子。亏四郎如此千叮万嘱,让他知道了炎华被捉走,他一定很伤心。 “说这些都没用了。快快准备出发到辽南。” “我知道了,师父。” 两道白色身影,缓缓地消失在清晨逐渐散去的薄雾中。 “失败了,张公公?如何是好?关宇朝那家伙今早毫发无伤地离开京城了, 而且他还捉到了‘影蝶门’的杀手。这是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的消息,千真万确。” “什么?影蝶们?这下子可棘手了。” “张公公,怎么办?万一那杀手供出幕后的主使者咱们?” “冷静一点,中书大人。瞧你这身冷汗,还没东窗事发,你就自己招供了。 就算暗杀失败也不要紧,关宇朝是个手下不留情而的人,影蝶门的人不见得会这 么快供出咱们的事,如果咱们动作快一点,反过来利用一下,这件事就可转祸为 福。” “但是,万一,他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 “不要紧。他与圣上暗中角力的事大家都知道。圣上早看他不顺眼,要不是 我劝阻,圣上会自己杀了那家伙。所以关宇朝是绝不可能去向圣上说什么的。况 且我派出杀手的目的,就是要让关宇朝以为是圣上派来的,造成他们之间的嫌隙。 现在这状况再好不过,一切都按计划在进行呢。” “还是张公公高明,原来这一切你都预料好了。” “那当然,我的八宝锦囊袋中还有数条妙计未出,想要一石二鸟的除去关字 朝与拥立新天子,不多预备一点好点子,万一被关宇朝反扑一口,咱们两个都吃 不完兜着走。” “张公公说的是。” “中书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只要顺着我的话去做,就没错。我会让你 女儿稳稳坐上太后宝座,掌握后宫势力,放心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你了,张公公。” 灼热的痛让炎华从黑暗中呻吟醒来。 好痛,下腹部就像有人拿无数的针刺着她,好痛,好痛:“快住手!啊啊!” “安静一点,现在不把伤口缝好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谁在说话?缝什么?炎华不依地动着手脚,但是手脚都像被千斤重的磅锤捆 住,没有办法依照她的心思动作。“不要,好痛好痛!” “再一会儿就好了,不要乱动。” 好温柔的声音,这是谁?师父吗?还是爹爹、娘亲?黑暗中昏茫的视线,摇 晃着无数的人影。谁来帮她把灯点亮些,她在那里?为什么没有人帮帮她,她痛 得快死了。 “嘘,不要哭了,我知道你很痛,但是忍耐一下,这是为了你好。” 也许是痛到极点,炎华不知不觉中又钻到黑暗的保护中,对,只要到那温暖 的黑暗深处去!自己就可以不为感觉这些痛苦了。这么痛苦的意识,她不要,她 要躲起来好好休息一下。 “炎华姊姊。” 谁在叫她?回过头去,可爱的草儿正捧着一束野花对着她笑。 “你看,我找到好美的花儿,我们快点拿去给爹爹和娘看。” 爹爹和娘?他们不是已经……慢着,草儿,别跑姊姊找你找得好苦,你知道 吗?你在哪儿,别跑? “爹,娘,你们看这些花儿美不美?” “好美的花儿,草儿。”娘笑得好灿烂,阳光下她陪坐在草儿身边,抚着琴 对着自己微笑着,“怎么了?华儿,过来娘这边。” 好,我就过去。嘴巴想回答娘的问题,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突然间,一阵 狂风卷起满天的花瓣,如同狂雪般遮蔽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爹爹和娘了还有草 儿怎么都不见了?你们去那里了?别留下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谁在拦她?为什么不让她过去,她想跟爹娘一起走,她不想被丢下来,不要 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让她跟爹娘在一起,拼命的哭着,叫着,但 世界越来越暗,越来越渺小!消失在一阵阵哭声中。 好冷,这儿是哪儿?她什么都看不见,好冷! 一阵剧烈的摇晃炎华再度被痛醒过来。全身笼罩在冷冰冰的空气中,僵硬的 脚趾与手尖都像有人拿着无数的小针在刺她,但是最痛的地方,却是左下腹部, 不断抽搐着有如火烧般的灼痛,让人恨不得能拿冰块将那地方冻僵,直到它没有 感觉为止。 “醒了吗?” 眨眨眼,重新确定自己并非在梦中,她的确在一个天地晃动的狭小地方。应 该是马车的车厢吧。 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正俯视着她,好熟悉的一张脸——关宇朝! 炎华脑海浮现这名字的同时,她也同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正大大地敞开, 任由人把她给看光了:“你在干什么?” 她本想怒吼的声音,却成了细细的呻吟,沙哑的喉咙像是有好几天没有进水, 别说要提高声音了,就连开口都还会隐隐牵动下腹的伤口!所以不管他如何气急 败坏,她也没有办法举起手遮掩自己的身体。 “别动,只是要检视你的伤口。”无视她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关宇朝慢慢 地拉拢她的亵衣,然后重新为她系好腰带,“幸好天气转凉了,发炎的情况也减 退不少,伤口应该可以顺利越合。” 满腹的疑问与搞不清楚方向的怒火,让炎华一时间竟只能像个木头人由他帮 自己着衣。 “你有几天都没有知觉,所以除了我喂食的补气丸外,几乎都没有进食。现 在你恢复意识,这边有些冷掉的鸡汤,你就凑合着喝吧。”他递过一只皮囊, “起得了身吗?” 炎华撇过头:“你有什么企图就说吧,不用在那边惺惺作态,我话说在前, 要我供出影蝶门的内幕,死都不可能。” “现在我唯一的企图是让你的伤好起来。” “干嘛?我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是下次我会学聪明在你睡觉时砍掉你的脑 袋,你不要命了才会救我这种杀无赦的冷血女杀手。”其实从鬼门关里走回来, 炎华也不想那么快又自找死路。 但她并不天真,任务失败的杀手下场,除了被严刑拷问逼供外,像她这样被 捉到的女杀手,还有另一种更教人难以忍受的下场,沦为男人轮流泄欲的工具或 是被蹂踏到失去自尊,成为烟花巷中送往迎来的妓女。不管哪一个下场她都不会 接受命运的摆布从接下委托杀人的工作开始。炎华就下定决心,一日失败,为了 …… “好,好喝个屁!你想灌死我。”她努力地喘气试图把鼻腔中的鸡汤腥味去 掉。她从没想过从鼻子喝汤这么痛苦。 “第二口,你要我喂?还是自己喝?” 炎华咬牙切齿。这下肯定方才他是故意把汤灌到她鼻子里,这只阴险、狡诈、 不得好死的狐狸!“我自己喝。” 伸过颤抖的手,炎华死也不会再让他灌第二口汤。他扬扬眉,唇角挂着: “我就说嘛。”边笑,把皮囊交给她。炎华不能否认,他刚刚灌下的汤,开始让 睡死的胃虫清醒过来,而且咕噜噜的直叫“我还要”。久未逢甘霖的炎华几乎连 换气都没有,就把一皮囊的鸡汤给喝个精光了。 “还要再来一点吗?” 胃口变大的虫叫声,让炎华很本能地点了点头。可是关宇朝却以一抹恶意的 笑摇摇头说“可惜,你刚刚把我们的晚餐佐汤都喝完了已经没有了。” “你!”羞恼自己无用的肚皮竟上了这家伙的当,丢尽颜面,炎华真想把他 的俊脸看穿个大洞,让他变成世上第一丑妖怪。 “不过这边还有些刚刚溢出来的汤浪费了可惜。”他的指尖突然滑到失华的 脖子处,“我来帮你喝。” 他低下头从她的颈凹一直往上舔到她的下巴。 “住手!”炎华气得脸红脖子粗,果然如她所预料,这家伙根本不安好心。 “趁人之危的变态,小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要是非礼我,我一定会让你死 得很难看!” 最后还附带啾的一声,在她脸颊上香了好大一口:“鸡汤炖得不错,我得要 好好称赞一下刀奴。” “你,你。”又气,伤口又痛不觉自己又快掉下泪来,炎华咬紧下唇就是不 想让他看到自己哭。 “到达辽南还有段路程,你要是能睡得着,忍得住这马车颠簸,就尽量睡。 为自己好好养些体力吧。” 做出那种下流事,还真有脸装出“为她着想”的神情。 “睡不着吗?我这边也有些安魂散……” “不必了,你快点滚出我视线就够了。” 他笑笑,并不把她无礼的口气放在心上,重新把她安置好,自己则坐到马车 的另一端。“我就在这边,不吵你。你尽管睡吧。伤口痛得受不了,就叫我一声。” 要不是自己伤口又热又痛,脑子又昏沉沉,身体也没半分力气,她一定会试 图反击追问到底他的居心。但是炎华自己也没想到她才闭上眼就真的乖乖进入梦 乡了。 简直像一只脾气暴躁的小猫。 没有东西吃,本能寻找食物时的眼神,不容许他人侵犯自己地盘的反抗态度, 加上感受到威胁时,竖起浑身毛发毫不留情地要在对手身上留下警告的爪痕。怎 么看都像只流浪街头的小猫,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 有趣的是,自己形容自己“杀无赦”。 明明眼神中流露着“我想活下去”,对生命的执着与认真又为何会走上杀人 换取金钱这一行,让人有几分好奇。 见她沉睡得发出鼾声,这只小野猫睡着的时候,反而老实得可爱。 少见的红发呈现梦幻的波浪,环绕着可爱的鹅型小脸,白嫩的脸蛋像是新鲜 豆腐那么粉润掐得出水般滑溜溜的肌肤,要不是玲珑有致的身材说明她早已成熟 还真会让人误以为她不过是年方十五、六的幼女。 从料理伤口到为她做伤口的缝合都是自己亲手医治因为伤处就在下腹处。所 以该看不该看的部份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经过锻链的身子,该凹的凹!该凸的 凸,虽不像京城女人流行的丰腴饱满、柔弱无骨却像纤细的柳条一样,让人不禁 想看看这细腰是否会因为蛮力而折断。 要是小野猫能窥知他的想法,恐怕早已忙不迭地跳下车逃亡,绝不会毫无戒 备地在他面前如此熟睡。 关宇朝想着想着,脸上又不觉浮出兴味十足的笑。 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对“谁”这么感兴趣了。 女人对他而一言,几乎成了暖床的工具代名词,那些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个个 味如嚼腊,不管她们如何呻吟作态,都无法牵动他真正的快感。他本来就不是容 易对事物产生留恋感的人,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手的,反而更让他失去胃口不管 是威名、权位或是虚浮的快感、各式美女,自己轻轻松松能获得,一点挑战的价 值都没有。 并不是刻意不要女人,只是对于这种事厌了、倦了、烦了。 但是,她在行馆前拦下自己的那一刻,关宇朝的的确确感受到心在跳动。他 欣赏她的机智,懂得制敌机先,他欣赏她的义气,她没有卑劣地趁剑奴不能动弹 时,砍了他的脑袋,当然这也许正是她失策处,明知道自己给敌人大失良机却还 执意要这么做,更教人喜欢她的勇气。 所以,好不容易遇到能让他产生兴趣的人!不论她是何人,让刀奴一刀杀了 未免可惜。自己才会出手相救甚至,把她带回行馆医治,换乘马车而非驾马驰骋, 只为将她一起带回辽南。 说穿了,关宇朝自嘲地笑着,或许真像她所说的,自己不过是活腻了而已。 想要为生活添点不一样呶色彩就算知道小野猫会伤人,还是忍不住想养来试试, 自己能否驯服一只习惯于野外讨生存的狂猛小兽。 旅程中,炎华断断续续醒来好几次,从光喝鸡汤慢慢进步到能吃些干粮、包 子。大部份时间自己都半睡半醒,除了安静养伤什么都不能做,有时她一个人坐 在车厢中,有时那姓关的家伙会一起。 从车厢越来越冷的温度,炎华知道他们正在往北行,那家伙是辽南节度使! 也就是说自己被掳到北方去了。离京城越远,师父和四郎哥他们找到自己的机会 就越小吧?是否永远都看不到他们了?炎华一想到这点,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对四 郎与师父道歉,要不是她自作自受也不会伦落至敌人手中。 “伤口应该没那么痛了吧?”关字朝一面为她卸下旧的药布,换上新药后, 看着她皱眉的模样,不禁好笑地问道。 “我是受不了某个讨厌鬼的碰触。”炎华尖牙利齿地回道。因为接受他的医 治,所以不得不让他看光自己身子,但这不代表自己就真的屈服于他。目前形势 比人强,勉强按兵不动罢了。 “没有那个‘讨厌鬼’的碰触,恐怕有人就会因为伤口发炎败血而亡。” “我可不会感激你,谁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安什么好心。”炎华一脸不屑地 说。 他挑挑眉:“我看你这只‘鸡’还颇为安分守己地,乖乖让我这只‘黄鼠狼 ’换药。” “有人心甘情愿做奴才,我干嘛不乐得接受人侍候?” 关宇朝好笑地摇摇头:“你的精神这么好,我看就算没人救,也绝对死不了。” “我就是九命怪猫又干你屁事!” “谁教你说话的。可惜一张可爱的脸,讲话却可比乡野不识字的莽夫。莫非 你没读过书,所以不懂得该如何说话。” “多谢您大人的关心,我是不是文盲。” 关字朝接着她的口气说:“不干我屁事。是吗?” “哼,你知道就好。” 摇着头,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炎华当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她故意扭开头不 去看他省得天天看他那张脸,中了关宇朝的毒怎么办。炎华打自己心底都不会承 认自己会被关宇朝吸引,但是他生就一张好看的脸,让人百看不厌也是事实,为 了避免“僭移默化”中,不小心被他的眼睛拐了去,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千万不能忘了他是敌人。救了她也绝非出自善,想是要等她经得起拷打,回 到辽南后再慢慢折磨自己,审问自己。现在就对这人放松戒心到最后会落得死无 葬身之地。这一点千万不能忘了。 马车走了一段缓了下来。刀奴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王爷,我们进入辽南府界了,您要出来吗?” 关宇朝放下他正在看的书册:“已经到了。” 炎华好奇地看他下车,他掀开车帘的瞬间偷窥到外面一片银白世界。近年来 在京城附近活动,很少到京外看到那美丽的雪景失去草儿妹妹时,也像此刻一样 到处都是雪白的,她伤感的想着,已经十年了,冬天成为她最厌恶的季节,冬天 总让她想起自己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个人。 “你想下车看看吗?”关宇朝看着她突然问道。 炎华漠视他体贴的行为给自己的暖意:“不必了。” “逞强对自己没好处。”关宇朝重新回到车上,以自己身上的黑狐披风包裹 住她仿佛她不比一袋羽毛重多少似的,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拦腰抱下车。 “现正是初雪降临的时节,也是辽南冬日的序幕,很美吧!” 被他结实的双臂抱在怀中,炎华几乎忘了他是敌人。而自己正与他分享同样 的感动。这片天地,苍苍茫茫白雪纷纷,看过多少悲欢离合,却依然如此洁白, 纯粹美丽如昔。 呼出的热气成了一团团白雾飘向天空。 相映天地的广阔,仿佛世界只有他们。炎华摇摇头,这危险的错觉,不要为 妙。 “王爷!您看那儿,八成是琴奴带着留守的大伙儿来接您了。”刀奴煞风景 地高兴大叫说。 白色的地平线彼端出现大队人马,马蹄掀起阵阵雪风。 从现在起,自己是真正孤独的身处敌阵无依无靠了。她的喉头一阵紧缩可以 轻易猜到自己的身分,还有自己曾经刺杀过关宇朝的事被他们的人知道了自己会 遭受什么样的冰冷对待。 “冷吗?”误会了她身子的颤抖,关宇朝抱着她回到马车上。 “从这儿开始是辽南的领土,不过真要到家还有段路,你就先休息吧。” 留下她一人在马车上,关宇朝会合着属下,想必是为了早一步到家,改骑马 而行。冰冷的车厢中,炎华再次尝到一种绝望的孤独感,尘着对未来的不安,她 闭上双眼。 马车再次停稳的时候,炎华很快地张开双眼。 她并不是一直保持清醒的,关字朝的“有段路”,过了两个时辰都还没停止, 炎华不知不觉又睡着直到外头震天的吵闹声把她给叫醒。起初她还以为他们遇到 山贼了,但是仔细一听外面那些敲锣打鼓的欢叫声,怎么也不像是遇上了匪徒, 来来往往她听到有人在外而吆喝、交谈、说笑,但没有一个人“想起”车厢里还 有个人。 这种混乱的情况,炎华意识到这真是逃跑的好时机呀,没有人记得她还在车 上,也就是说她偷偷从车厢出去,随便骑走一匹马,也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至少, 他们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走了有段距离了。 这是无谋之勇,炎华也晓得。师父几番责骂的“鲁莽”性格再次抬头。 炎华拉紧保暖的披风,手压住发疼的伤口,静静地掀起车厢门帘,四周虽然 围满许多她不认识的人,可是谁也没有注意这边,他们大声喧哗,兴奋交谈,刀 奴和剑奴都被一团人给围住了最重要的主角则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没看到关 宇朝让炎华松了口气。 要走就趁现在。 炎华左右观望一下,小心地不牵动伤处一个人下了马车。绕过车背,她看到 的是一座大得足以容纳数十匹马的马场,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马场前方。趁着所有 人的注意力还在欢迎关宇朝的时候,自己要是能先找到一个藏身之处,等到晚上 没被人找到她就可以趁机偷匹马逃跑了。 永远不必再看到关宇朝那讨人厌的嘴脸。 想起他嘲讽,戏弄人的俊脸,炎华脸上就不禁躁热的烧起来。把她当傻瓜一 样,为什么战无不胜的自己偏就失手没杀了他,这种把人当傻瓜看待的混蛋,世 上少一个是一个。 贴着车厢,她赤脚踩左雪地上,冷得抖擞不止,可是炎华强忍住这刺骨寒意 一步步地移向马场旁堆放粮草的小山。 “喂,你是谁呀?” 稚嫩可爱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时炎华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爹爹的披风,为什么会穿在你身上。” 一只小手扯住了她的披风衣角,大力的拉了两下:“你是谁呀,姊儿,告诉 小波嘛,姊儿。” 头皮发冷地转回头,顶着双精灵可爱的大眼,穿着厚厚昂贵的雪袄,圆得像 只圆滚滚的小冬熊的可爱小男孩,正仰着头歪着脸看着她。 脑中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应付这小孩,谁知紧跟着又从车厢那端,咚咚跑来另 一个和小冬熊长得一模一样,连穿着也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小波,你在这边干 啥,爹爹说要……这谁呀? 一号小冬熊笑开嘴,红咚咚的小脸颊鼓着酒窝:“小海你看爹爹的,这是爹 爹的,姊姊穿着爹爹的。” 炫耀似的,一号小冬熊挥动着炎华披风的衣角。二号小冬熊皱着眉显然从炎 华的神情看出些什么,他大叫着:“小波,爹爹说不可以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你过来。” “为啥?为啥?姊姊有爹爹的衣服,姊姊是坏人吗?”转过头,一号小冬熊 困惑地看着炎华。 竟会在逃跑时,被这样的小孩子捉到,炎华大叹自己运气不佳。该如何是好, 她都还没有想到好主意脱身,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介入他们其中。 “小波过来!”二号小冬熊牵着高大的关宇朝,出现在马车这头。 炎华晓得大势已去,这次的逃亡行动到此终告失败。 “爹爹!”一号小冬熊高兴的冲向关宇朝的怀中 “小海,你先带小波回大屋里。” 两只小熊相亲相爱地牵着彼此的手,离开他们视线后,炎华再次为自己的霉 运感叹。真是好死不死,老天爷也太不给面子,为什么会被关宇朝的儿子撞见自 己逃跑的景象。既然被活逮到!也无须惺惺作态。 “瞪着我做什么?”炎华逞着口舌之快,嘲讽地说,“你不会以为我真会乖 乖留在辽南,不想逃跑吧,要怪可要怪你自己帮我疗伤让我活下来。这回运气不 好,加上伤还没有完全好,失败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下回我绝对会成功,说不 定还顺道带走你的首级。” 关宇朝微眯眼:“你逃跑我不意外但没想到你竟会打算挟持我的儿子。看样 子,我多少错估了你的凶狠。” 挟持他儿子?炎华张大嘴这是什么鬼话她几时挟持他儿子来着,那臭小鬼害 她被捉是事实,可是她也没有卑劣到利用无辜天真的小孩子的命!来要胁他们。 “但,还算你聪明,刚刚爽快地放弃了那愚蠢的行动,我可以饶过你这回。” “谁向你求饶过?”那种施舍的态度算什么,为什么她得为自己没有做过的 事,向他求饶不可。 “但为了让你记住不会再有第二次的蠢念头,适当的惩罚还是必须的。” 他如冰的眼神与口气,比起四周的鬼天气更叫人冻寒气绝。炎华一肚子火又 冒起。 “你以为只要你这么说,我就会怕了吗?哼,从小我可是熬过师父艰辛的锻 练走过来的,大场面我看惯了。鞭刑,照刑,想用火烧我,用水烫我还是要我躺 剑山。走热炭,我都不怕。我早就习惯‘痛’的感觉了。你有什么鬼招数!放马 过来呀最好杀了我,省得麻烦。”她故意挑衅地冷笑。 “我也早就料到普通的招数对你是没有用的。我不喜欢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 况且惩罚的目的是在学习,学习不让人重复犯错。就像一只再笨的马,每次在它 吃红萝卜时鞭打它,到最后它就算看到红萝卜也不敢吃了。连动物都学得起来, 我相信人更没有道理不懂得。重点就在于惩罚的方式。是否正确。”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炎华打从心底恐惧起来,关宇朝那平静的表情反而更诡谲宁静得可怕!像在 宣示惹恼他的下场,单单“后悔”是不够的。 “你在发抖呢,让我们先进屋子再说。”关宇朝的微笑透露着无言的恐怖感。 朝她伸出手,“这种天气着凉了可不好受。” 不要靠近我,你这恶魔。 炎华被带进主屋后,立刻被关到一问狭小黑暗的房间里,不用说,为了防止 她脱逃双脚和双手都被麻绳绑得死紧,小房间里仅有一张暖炕,她就被丢在那儿 无人过问。 分秒过去,她就越加忏悔自己的愚蠢。早知道会如此。管它什么原则,捉住 那只小冬熊威胁关宇朝放她自由,都胜过现在这种“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的状况。 他口中的惩罚到底是什么这样拖拖拉拉的,逼得炎华都快被自己的想像力逼 疯了。也许,他就是想藉由这种孤独与黑暗从炎华的内心击败她,教她失去勇气, 等到他真正“惩罚”的时候,自己早已溃不成军。 时间缓慢地流逝,正当炎华再也忍无可忍时,门被拉开了。一名丫环带着一 盆热水走进来,一言不发地开始为她净身,手脚无法反抗的炎华就像个没有自我 的娃娃,任由她替自己擦拭身子,换下那套穿了至少十日的黑衣后,丫环拿出一 套素雅的淡樱色单衣与深红色锦花外挂,为她换上。 那丫环前脚才走,后而就出现两名而目骇人的大汉一左一右地把她架起强押 着她穿过宽敞的屋子越过两座院子,一个池塘,来到一栋独立于主屋外的合楼而 且还带她走上三楼。 “王爷,人带到了。”保镳们恭敬地在门前招呼一声接着粗鲁地把炎华向前 一推。“进去!” “哇!”整个人就像袋稻草一样直撞到地面。“痛死了。搞什么鬼。” 她喃喃抱怨的时候,鼻尖前方出现一双大脚丫,缓缓地往上看,关宇朝眼神 漠然地双手拍胸站在那里。 “对于诱拐我儿子的嫌犯,我的手下没有踢你进来就已经够礼遇了。” “谁诱拐你儿子,我从头到尾就没有。” “我不想听求饶的辩解和谎话。”强硬地切断炎华的话,关宇朝拉起她的手 臂,粗鲁地把她往房间中心带。 “你,到底想干嘛?放手!”炎华注意到房间中有另一个安静的男人他身前 放着一只琴,连一眼都没有看向炎华,专注地调整着琴弦。炎华被这阵仗弄得糊 涂,到底关宇朝葫芦里卖什么菜。 当炎华看到他拿出绳子要绑她时,整个脸都刷白了。果然,他打算要把自己 绑起来强暴侵犯,这就是他口中的惩罚吗?这不要脸的家伙。 “不要!不要!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家伙,放开我,我会咬舌自尽的,我告诉 你,你敢污辱我的清白。我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与其被他如此玩弄,她宁可 一头撞死。 “你的清白?”关宇朝放声大笑。“嗯,或许你和我过去玩过的女人发色有 些不同留下你一条命的时候。我的确也对你有些兴趣,假如你还算听话,或许我 可以仁慈愠柔地对待你,小小地放纵你撒泼放肆,在我玩腻之前。可惜!你的爪 子比我想像得要锋利,不先拔去你的爪子不行。” “你这自大狂,放开我!”她就晓得,这家伙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眼,什么 救她,什么叫温柔放纵,不过是把她当成消遣的工具而已,她真可怜嫁给这种恶 狼的女人,那一定是和恶鬼同住一屋的恐怖感受。 想到自己还真曾经被他短暂的温柔所迷惑,她真是个大笨蛋。 “放开?没有拆掉你这只不逊的蝴蝶翅膀前我怎会放手。”冷笑地捉起她的 下颚。“我倒要看看你的傲骨能撑到什么时候。” 炎华恨不能咬他一口,但在她有机会动作前关宇朝就将她反绑在房间中心一 根大柱上。 “可以开始了琴奴。”他回头指挥那名男子说。 要干什么。把她像烤鸡绑在屋子中央,打算放火烧她吗。 名唤“琴奴”的家伙一动手点燃置于他前方的香炉一股甜甜腻腻的香气随炉 烟散发出来。 “这恶心的味道,去死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姓关的!”忍不住停止呼吸, 但不一会见她还是得重新张口,那些甜腻的味道吸进身体中,让人脑量发热四肢 无力,简直就像是:“你该死的,对我下春药,我就知道你这下流狐狸不安好心, 你说你不会动手,八成要派你的手下侮辱我,是吧?我发誓你的手下若敢碰我半 根汗毛。等我重获自由的时候我绝对会断了他的命根,让他永不能人道。” “到这种时候嘴巴,极是如此强悍。”关宇朝眯起一眼,显然怒火和她不相 上。“虽然这也算是你的魅力之一,但是快快认清继续惹我生气对你一点好处都 没有。琴奴除了弹琴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的。这迷香的用法是惩罚的道具而已,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炎华瞪大眼睛看着他取出一只竹篮。 “见见你今晚的同伴,希望你会喜欢。”关宇朝掀开竹篮盖子,两条通体透 白,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的蛇互相交缠着身子,缓慢地在盒中蠕动着,一边还 吐着红色的蛇信。 炎华的目光在接触到白蛇的瞬间,被莫大的恐怖惧怕占据。她颤抖着小嘴努 力地摇着头。“不不会吧?你,你想……” 他摸摸蛇头,仿佛在爱抚自己的宠物,唇角挂着一抹微笑说:“别担心,它 们受过相当良好的训练,已经拔去毒牙,就算被咬到也不会死。” “你这个变态!炎华光用想像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但是她嗅过那秘香后酥软 的四肢,别说要挣脱这根柱子,就算想要站起来都办不到。 “谁晓得,说不定等你试过后会爱上。” “我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取回自由,我第一个就要取你的首级,要你的命。” “如果到明天你还有这种想法,就是我今夜的惩罚不够力了。”关宇朝向琴 奴使个眼色后向后靠在竹椅上,坚定的眼神锁住她。 琴奴取出一条黑布绑住自己的双眼顺便以软腊封住了自己耳朵,这是为了增 加自己的定力,达到心无旁骛的效果。十指在琴盘上拨弄着小调,柔缓的琴音震 动在空气中两条白蛇顺着音乐声的指引,慢慢地爬出了竹篮。 “不要过来,你们这两条笨蛇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不要过来,你们会变成 蛇汤的,我警告你们!我要把你们煮成一锅烂肉连你爹,娘都不认得,我说真的, 不要靠近我。” 蜿蜒的蛇体缓缓越过地板接近了炎华的小脚指。 “不要!” 美丽的脸蛋染着惊慌失措的惨白一双精灵璀璨的绿眸也闪现泪光,但是关宇 朝铁着心肠,注视着。 迷香骚动的热血,敏感到极点的肌肤,光凭空气就足以刺激每根神经的痛感, 若是让冷冰冰的蛇爬过去,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不需要言语形容。也晓得这已经超 越了普通人能容忍的界线非人道的待遇。 关宇朝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使用这一招的一天。 过去在京城放荡的日子,他听过不少奇特的刑罚,这一招也是听来自波斯的 商人提起的。商人家中有妻妾无数,凭他一个人当然无法满足每一个女人,所以 一日,有妻妾趁着他在外经商,背着他偷汉子时为了不伤到妻妾的发肤!所想出 来的惩罚方子。商人还很得意的说,尝过这种痛苦的女人,都不敢再造次给他戴 绿帽了。 当时他也只是听过后,一笑置之当成奇谈。换做是他,何需如此麻烦,既然 大人耐不住空闺,逐她出门也就是了,何苦大费周章就为了一个女人。 何苦,这字眼真教人啼笑皆非。也不过是个小小女杀手,自己竟破格以待, 这一点都不像他关宇朝会做的行为,可是他做了。大费周章也好费尽心思也罢绞 尽脑汁,所有一切就为了让她切切实实的断了逃离自己的念头,留下她的人,连 她的心一并囚禁。 关宇朝沉默地注视着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无处可逃,哀切呻吟的女子。拳 头缓缓地握紧,直到指关节发白,直到指尖戳入掌心!他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如不这么做!他会制不住自己,抚摸那热烫的身子,让她疼痛的哀吟转为喜悦的 啼叫。 不!他不会抱她,今晚她该接受的是惩罚之刑一日,自己受不了诱惑,输得 人是他,就算要扼杀自己的欲望,他也要令她屈服,让她知道谁才是她命运的主 子。 接连不断的叫骂、愤怒尖叫、喘息呻吟后的嗓子已经再也无力发出高昂的声 音,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嘶哑哭声。 房间中的琴音,奏完一曲的时候,炎华满腹的愤怒与反抗心,早已经不知消 失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只要能从这苦刑中脱身,不管要她做什么,哪怕要向关 宇朝跪地求饶,舔他的脚,炎华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办到。 随着琴音告一段落,蛇儿们从她的脚边缓缓地爬下。 暂时得以喘息的她,跪坐在地上,努力地汲取冰冷的空气,好镇一镇体内高 涨的热火。哪怕是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会叫她敏感惊惧的弹跳起来。 关宇朝起身来到她面前:“现在你应该知道惩罚的滋味有多难受了,只要你 说出自己绝不会再尝试逃跑会乖乖地留在我府中,我可以考虑让你去泡泡冷水, 静静火。” 炎华一身细汗,全身弥漫在这股热潮中无处解脱。他的提议此刻在耳中就像 在饥渴的沙漠中要给她一口水喝一样,教人无法抗拒,但是…… “你不是人!”她恶狠狠地,控诉地说着。 她的反抗心实在高出他的预料。关宇朝难掩自己的错愕同时更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会得到她全面的臣服。“我低估你的耐力了,看来这惩罚一时还结束不了。” 炎华咬着唇炽热难当的下腹之火,到现在还空虚的悸痛着,那两条冰冷白蛇 在皮肤滑动的记忆,依旧栩栩如生自己死也不愿再尝到那种有如万针蚀骨的罪恶 感受,但是要她承诺再也不逃跑,她岂能轻易出口? “我。”炎华收收心,不想听他蛊惑人的耳语。“就算死,也不想待在这种 鬼地方。” “是吗?”宁愿死,也不愿屈服。然而这份傲气却更让他松不了手。“那我 也只好继续舍命陪君子了。琴奴,准备好下一曲。” “王爷,这。”面无表惰的男人脸上也出现一丝不忍。 关宇朝对琴奴摇了摇头,他晓得琴奴在顾虑什么。连狗逼急了都会跳墙,何 况是万物之灵的人类,濒临界线时会有什么反应后果难料。但这是她的决定与自 己的决意。赌上炎华所剩的意志力还能撑多久而不疯狂,对抗自己还能够保持多 少冷静旁观而不动摇,这是他们两人的意志之争。 最后他看向炎华说:“冲着你的傲气,就给你最后机会。我不想亲手毁了你, 臣服于我,向我求饶,我可以解除你的痛苦,让你获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你休想!”炎华似乎看见自己的命运断送在这一瞬间,但她不会让这家伙 得逞,爹、娘、草儿,如果你们在灭有灵,要保佑我不被这恶人所惑,让我能撑 到最后一刻! “琴奴。”关字朝弹弹指。 炎华倒抽一口气。 按在琴盘上的十指,优雅地奏出了如凄如诉的哀美乐章。 住手,不要弹了,求求你别弹了。 一条光滑的蛇体缠绕住她单衣底下的雪白大腿,缓缓地探向热源,跟随着激 情的琴声,热情的探索着奥秘。另一条则从上方缠住她的颈子缓缓地爬入坚挺的 双蜂间游移着,蠢动着,红色舌尖缠绕着顶端的粉色突起戏弄着。 “不要!不要!”丢弃面子她摇头呐喊。 琴声与蛇结合而为一。琴声高昂处!蛇儿们仿佛疯狂的舞者摇头甩尾地摩擦 着,琴声低呜时,蛇儿扭曲,蠢动琴声乍缓还休,它们也深谙窍门的忽缓忽慢地 爬在人体最高温的地方。 “关宇朝,你不是人住手,看我这样你很高兴。是不是……你这个变态。” 她要杀了这些蛇,她一定会杀了他们这些无耻的冷血爬虫,连同那个男人一起下 地狱去! “你错了,我一点也不高兴。”关宇朝冷冷地回答,但怀疑她此刻能听得进 任何一句话。 炎华的确什么都听不进耳中,此刻她全副心力都用在对抗体内的热火。没有 自我意识的蛇儿不过是道具。用来挑逗她的敏感,唤起她的女性本能,无情地掠 夺,却又不施子任何的慈悲。 她喘息,她呻吟,她哭泣叫,就是得不到任何满足的占有。 什么高傲的意识,什么自由不自由,什么尊严都已经被弃抛下,现在的她单 纯的化为一匹被情潮折腾牝兽,渴求性的解放。 “求求你!够了住手!” 睁开一双盈满着泪水,浓浓情欲的翡翠眸子,哀声地扭动着身子。“不管你 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放开我,求求你。” 关宇朝眯起一眼,现在她所答应的任何事都不会是真心的不过是被蛇所挑逗 出的情欲迷昏了头而已,等会儿放开她,她立刻就会忘记此刻的哀求与痛苦。所 以这样还不够!除非她真正学到了教训,否则这一切都会访功尽弃。 “不要这么残忍,我求你!” “求饶的时机已经过去了,现在不到最后我是不会命琴奴停手的。除非拔除 了你心中所有反抗的因子断绝,你再有任何愚蠢的行动的念头这首曲子不会结束。” 他强迫自己摆出冷硬的面孔,无视自己同样在骚动的身心。 “你好狠!放了我!你这!啊……” 当蛇儿半钻入她的双腿间时她发出一声,啜泣身子一软整个人晕厥了去。 “炎华!”他心惊地飞奔过去!将两条蛇左右捉起,扔到墙角。 见状,琴奴当一停下拨弄琴弦的手。“还要继续吗?王爷。” “不必,下去吧。” 琴奴上前收起两条大蛇,被自己驯养多年的宠物们乖乖地爬回箱子内。老实 说今天王爷说要借这两条蛇一用时,他着实吓了一跳。平日就被自己用来训练琴 技的蛇儿,善听音律行动的事,大伙儿都晓得。但是王爷怎么会想出这种方式来 “惩罚”人,琴须真摸不着头绪但更教他不解的是王爷从不会多花任何心思在女 人身上的,怎么这回如此反常。 看王爷此刻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颈项,一脸忧心地诊断着她的模样实在难以 想像几刻前王爷还如同雕像般地注视着饱受折腾的她。王爷在不在乎这个女人, 不用问都知道。那又为什么对她如此残酷呢?王爷不会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吧。所 以“爱之深,责之切”。 若真是这样。这对王爷是好事吗?自从夫人过世后已经六年了,王爷始终不 曾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过,但是为何好死不死却挑这样的女子满手血腥不说,还 是曾经要的王爷性命的杀手。王爷对这样的女人动心,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人,能 够坐视不管,放任这妖女迷惑王爷吗?琴奴不由得烦恼起来。 “去取些水来琴奴。”关宇朝解开了她的绳索轻轻地杷她放在床上。 “王爷,小的有几句非讲不可的话。”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先去取水。”他头也不回地说。 “容属下大胆一言,王爷请你现在就杀了这名女子吧。”琴奴深知自己这一 句话可能招惹杀身之祸但他不得不讲。“在一切还没有太迟之前请王爷先斩断这 将来的祸根吧。” 关宇朝迅速地回眸一瞥冰冷的怒焰从他四周散发出来。 “这妖女明显迷惑了王爷的心像这样冥顽不灵,坚死不摧的女子就算留在王 爷身边,也不可能顺从听话,总有一天她会对王爷的安危造成威胁。琴奴斗胆请 王爷考虑杀了她。” “琴奴,你在暗示我会被一名小小女子所左右、迷惑,甚至丧命在她手上?” “王爷您从不是会被女人所迷惑的人,这点小的十分明白。但这名女子显然 让王爷挂心费意也是不争的事实。小的只是防范于未然,所以如果您不想亲手杀 她那就由属下代劳吧。” “大胆,谁允许你如此自作主张。”他一声叱喝,吓出了琴奴一身冷汗。 “下去吧,不许任何人动她,否则我绝不轻饶。明白吗?” 看来,一切已经太晚了。琴奴白着脸,低头谢罪后,悄悄地关上门离去。王 爷姓然已经被这女子所迷惑,再留下她太危险。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