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度醒来,是她被人泼了一头冷水。 睁开迷蒙的眼!浑身的热火稍稍退却,炎华看看左右,忽然又想起自己先前 所遭遇的事不禁僵直了身子。可是身上不再有那两条白蛇的身影,而房间中也只 剩下关宇朝一个人。 “你?” 仔细一看,他正扭着一条手绢回到她身边:“擦擦汗吧,会舒服一点。” “不用你假惺惺的作态。”啪地,炎华一手拍掉他的好意。 关宇朝闷哼了一声,恰巧被她打中了他掌心的伤口。 “怎么?手受伤了。”炎华火辣辣的嘲讽。“该不会是缺乏自制力人家是悬 梁刺骨,你是自残双手。” 丝毫不输她的热讽,关宇朝也冷冷刺出回马枪:“我只是一时失算没料到你 会喘得那么淫荡,连京城名妓都不及你。还是你们影蝶门的杀手,除了耐痛外, 还上了一堂如何用声音魅惑敌人的课。没了杀手生意上门,还可以开青楼赚钱。” 他侮辱意味十足的话,让炎华气得全身发抖:“你自己下流,别把全天下的 人都看成你的同党。” “如果我真像你说得如此下流刚刚你昏倒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扒得精光,现 在在我身下发出嘤嘤泣泣的悦声,索取我一次次的疼爱了。” 他口中的画面在自己眼睑中爆裂开来,光想到自己很可能真会如他形容,被 药物与那两条该死的蛇弄得几近疯狂的意志,无法自我控制的对敌人献上自己的 贞操,毫无廉耻地扭动身子向他求欢,炎华浑身就笼罩在极度的羞耻风暴中,怒 火的热焰和恐惧的冷水交错在体内乱窜,连一句话都顶不回去。 “闷不吭声,很聪明嘛,自己也知道只要我现在碰你一根指头,你就会像蜜 糖一样融化在我的手中,不但不会反抗拒绝,还会不停的捉着我要求更多。” 炎华真想一巴掌打掉他可恨的笑脸。“你爱往自己脸上贴金随你便,我才不 会上你的当中你的激将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侮辱我、污沾我,我绝不会向你这 恶鬼投诚,那怕你占了我身子,我的心也还是影蝶门的我不会告诉你半点消息, 你刺探我,拷问我都没有用。” “好大的口气,不久前哭着说,‘我什么都答应你’的人,不知现在在何方?” 炎华猛地一抖身子。 “现在我也还可以再叫回琴奴,顺便再多带几条蛇来好了。如果两条白蛇不 够,外头冬眠的野蛇也还有一堆你宁可和它们睡在不见天日的罕洞里,是吗?” 他才朝炎华跨出一步,炎华就歇斯底里的大叫:“不要过来!” 逃!快逃离这个恶鬼的身边,快逃,本能不断的催促着炎华,无奈手脚不听 使唤。万一又被提回来了!又要重复刚才的恶梦。自己该如何是好。 “何不放弃这无用的虚张,你知我知,现时此刻!你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我。” 催眠似的低沉男音,符咒般锁住她的阕黑深眸,关字朝一字一句缓慢地说,“你 不笨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选择,说得好听。她手上何曾被赋予如此伟大的权力。 “你杀了我吧。”闭上眼伸出脖子。 “我对死人没兴趣。” “正好,我不稀罕你的‘兴趣’。”她睁开双眼瞪他。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杀了你之后,那些以为你会选择活着等他 们来救你的同伴只好空手而回。当然,回不回得去,这又是另一个问题。” “你说什么?”炎华祈祷自己听错了。 关宇朝保留最后的王牌终于出招:“我带你回辽南时,也好心地留下讯息给 你的同伴,招待他们到辽南一游。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但可能性总有的,不 是吗?” 师父,蝴蝶还有四郎哥他们,会来救她?不,不能让关宇朝认定他猜对了。 炎华勉强自己笑:“哈你说什么梦话!他们才不会来呢。” “说得也是,既然你选择死路,那么他们来不来也和你没关系。放心,如果 他们来了,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你想自己动手还是我代劳,用刀子?用绳子? 你想怎么‘死’?”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得意而上扬的唇角。 “生,死,由你自己决定。” 隔天,辽南王府一贯的早餐时分。 “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刀奴以手肘顶撞剑奴的腰说。 剑奴痛歪了脸也撞回去:“笨蛋,问我怎么知道呀?我和你一样才到大厅, 就看到主子和她。” “昨天晚上主子是变了什么魔法不成?”刀奴呆呆地看着。“那个妖女,竟 会乖乖地帮主子倒茶,端菜,喂,你们有没有好好检查一下,万一妖女在王爷茶 碗里下毒怎么办?” 有人从他们俩身后各敲了两杠头。等你们想到主子早被毒死了。我已经以银 针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琴奴,你这家伙!”剑奴回头指着他鼻失大叫,“昨晚只有你知道发生什 么事,快点告诉我们呀。” “这么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王爷。我奉命一个字也不能说。”琴奴不再理 睬他们的大惊小怪,“倒是我有事要找你们两个。” “这可稀奇了?平常除了自己的琴和主子以外的事都不关心的你,会有什么 事要找我们商量?”刀奴打趣道。 琴奴脸色阴霾的转过身捉住他们俩的衣襟。“少废话,跟我来就是了。” “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到了大厅外,剑如首先发问。 “我问你们,为了主子就算天打雷劈的事你们也还是会做吧?”琴奴沉重地 说。 “你发什么神经呀!”刀奴说。 “本来我打算自己去做的,但是我刀法,剑法不及你们,所以也只有问你们 两要不要和我合作了。” “你就说明了吧,我们又不是你肚里蛔虫哪知道你在说什么?” 琴奴深吸一口气后:“我打算杀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确定地点头,琴奴看着门内说:“在她还没有对主子造成伤害前,一定要除 去她。” “她?”剑奴哑然了一会儿,“莫非你指的是?” “当然是那红发妖女,还会有谁?”刀奴扯扯唇角,“咱们还真心有灵犀呀 琴奴。你也这么认为吗?那女妖迟早会给王爷惹事的,像这种祸水还是趁早除去 的好。如何?什么时候动手?我随时都准备好。” “那就今晚吧。为免夜长梦多,我会想办法绊住主人,你们就趁机放她逃亡。 等到她离开了咱们屋子,在外面杀了她!这样主人就不会知道是咱们下的手。” 琴奴暗道别怪我们心狠手辣,红发女妖就怪你自己天堂有路不去,地狱无门 自闯,这也是你自己命数将尽。 “茶!”关宇朝淡淡地吩咐着。 炎华咬牙捧起放在桌上的一月花瓷壶,咕噜噜地倒了一杯茶,重重地放在关 字朝面前。“拿去!” 看着杯中的水一半都被桌子喝去了关宇朝摇头。“重倒。” 炎华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好不容易压下怒火,哼地拿起茶杯准备重 新倒一杯茶。 “这次,要是又洒出来就麻烦你舔干净。” “关宇朝,你别欺人太甚!”炎华一双绿眼瞪得有如荧火。 “怎么,答应我要乖乖做奴才的人,有嘴反抗主子说的话吗?” 被他反将一军,炎华哑口无言,可恶,只要自己有一把柄在他手中一天,自 己在他而前就永远抬不起头。枉费自己昨天死撑活撑,没被那两条蛇玩死,却被 这家伙给吃得死死。 想起昨夜教人悔恨的一幕,到现在炎华还是胸中愤慨不平。为什么这人占尽 天下优势,能呼风唤雨却连她这小小杀手也不放过,将人逼得走投无路,就连选 择的余地都没有?“死?活?你自己决定。”话说得好听,明知师父他们会为了 自己前来辽南,自己怎能在连累他们后还选择一死了之。 强忍着不甘心的泪水,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吞下所有自尊与苦水,炎华接受 了他开出的条件那就是,留在他的王爷府,做他的奴才,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可以 反抗。埘炎华而言,这真是比杀了她更叫她难过。 事已至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不顺势和王爷虚与委蛇,假装不逆他,见风 转舵就是了如果此刻四郎哥在这儿,谋略家的他一定会这么告诫自己。但人的天 性是不会改变的。见到关宇朝意气风发、无所不能,英气昂扬的脸,自己就是不 想认输不愿屈从在他的权威底下。 炎华自己也知道一个堂堂大王爷和自己这样的小杀手,权势,力量根本没得 比。如果关宇朝是个昏庸的草包她或许还能吞下这口气,不齿和一个笨蛋计较输 赢,任由他摆谱装架子。但是,但是。 为什么自己非得替他那过度膨胀的自尊自大,添加肥料助长声势不可。 “一杯茶要倒多久?” 为什么她不向白蝴蝶学学下药的技术,这样就可以在他的茶杯中放些无色无 香的毒药毒死他!再次倒了杯茶,轻轻地放在他面前外带附送自己杀人的目光, 诅咒他喝茶被烫死:“请用主子。” 关宇朝不慌不忙地朝茶吹了吹气,还闻了一下茶香!然后悠哉地呷了口细细 的品尝后满意地笑着。“念在你做奴才还不久,泡出这种程度的茶,还算差强人 意,但还需要多加锻练。” 炎华气得柳眉倒竖,怀疑自己还没等到师父来解救就被这家伙给气死了。 相对于她,关字朝的心情好极了。 俊脸上笑意始终没有消失,还益发盎然,加深。一般而言,杀手都被人形容 为“冷而无情”,但是,这小妮子脸上表情变化之多,除了用“目不暇给”来形 容他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言语。稍微以言语戏弄,她的反应马上就从脸上和身子 的动作看出,让人忍不住更想逗弄一下。 整个早上他就这样反覆地刁难,测试她的底线,到底为了“同伴”她还能忍 受多久的气而不爆发。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快到界线了,那张可爱的小脸要是继 续气嘟嘟下去,恐怕会从那红火的头发顶端开始冒烟烧起来,想必会成为相当可 观的景象。 优雅的放下喝光的茶杯,关宇朝想想也差不多该灭灭她的怒火了,他可不想 见一个气疯的小杀手躺在地上:“把碗盘收下去吧,今早你就帮忙厨房那儿的工 作,直到我另有吩咐为止。” 一瞬间她露出杀人的眼神,但接着垂下睫毛,明显压抑着愤怒地说:“是, 主子。” 真是只反抗心旺盛的小猫。目前虽然不算全部拔掉她身上的爪子,但至少在 她的颈子上已经系上属于自己的铃铛了。不论她内心有多不服,这一时片刻可全 然控制在自己掌心中。 他等不及要看到她全面巨服于自己的时刻,一片片拆下蝴蝶翅膀的过程固然 令人兴奋,但他要的不是毁灭她,而是保有她的美丽占有她! 捧着脏碗脏盘,一走进厨房,所有的人都当她是怪物一样躲得远远的。想必 自己是个凶恶杀手的名声,已经不宣而扬。炎华也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静静 地走到水槽边,把碗放下:“喂!” 所有的人都吓一跳,倒退半步。她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四下环顾:“这里谁 是头儿呀?” 大家一齐转头看向一名坐在巨大锅炉前方正搬材弄火的老人家。 “喂。老头!”炎华双手插着腰,放声大吼。“以后,要给我做,就快说。” 老人家慢条斯理的转回头,把炎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就是主子说的, 新来的奴才吗?” “少废话,要我做什么?”谁是新来的奴才,根本是被强押来的! “小丫头你火气太大了,人生没那么多无聊事好生气的,学学老人家我平心 静气的过日子,不是挺好的。”老人家挺直身子伸展腰骨,摸摸胡须笑着说, “不过,看你两手都挂着铁链也挺难过的。你是做了啥事被处罚要挂铁链呀?” 炎华哼了一声:“没什么,不过是想借姓关的人头换点金子,运气差,被他 捉到而已。” “哎呀呀,这可是不得了的罪过,咱们主子的人头还是持在他身上好看些摘 下来就不怎么俊俏了。”又仿佛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他重新打量着她,“瞧 你年纪轻轻生得又漂亮嗯!模样和咱们中原人有些不大同就是了,我还是第一次 见到这么火红的头发,碰了好像就会被烫到似的。但为何会做这种杀人的买卖呢?” “老头子,罗哩罗唆的烦不烦,让我干活儿别废话了。” “我不叫老头子,既然你新来,我就好心地告诉你,我叫柴奴。这厨房差事 归我管,既然来到这儿干活儿。就听我一句劝,把火气放下,我可不想见到厨房 被一个暴躁的丫头给烧了。”老人家亲切笑着,低下身在个柜中摸东摸西,好不 容易摸出一盘鲜嫩欲滴的果子。“来,来吃点葡萄降降火,再干活儿。” 怪老头。炎华见到他慈眉善目的笑容,一肚子火也莫名地散去她真正愤怒的 对象又不在这儿,和一名老头子较量也不合自己胃口。就这样,她被柴奴的怀柔 政策收买,吃完了果子,一边帮柴奴洗涤碗盘一边听他东扯西聊,意外中得知许 多关宇朝与王府内的事情。 柴奴自关宇朝少年时候就跟着他做事了从京城到关外领军,到这个辽南就任 节度使。关于关宇朝的大小事物,柴奴是无所不知,如数家珍。包括他如何从放 荡的执桔子弟,成为战功辉煌的大将军及此刻勤政爱民的节度使。对待部下向来 赏罚分明该赏赐时毫不吝啬,要责罚时铁腕分明。绝不会包庇任何一方。 可别误会炎华对关宇朝有任何好奇心,不过是柴奴太罗唆了而自己又没有办 法叫他不要说,结果他就连炎华不想知道的事都一并说了出来。 “王爷其实是相当寂寞的。” 连这种闲话都不放过。炎华翻翻白眼不服地说:“那种人有什么好寂寞的吃 香喝辣,想要什么女人都会送上门,我看呀,你们这儿的小后宫可比美皇帝才对 吧。” “没这种事。”柴奴笑着摇摇头,揉着面团的双手没停过,“自从夫人过世 后,王爷所过的日子和其他王公贵族比起来,可说是清心寡欲。当然,偶尔还是 会玩玩,但那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到目前为止,王爷还未再娶后室,就是最好的 证明。” “哼,像他那种人还会为妻子守贞吗?” “倒也不是如此,王爷虽然待前夫人极好,两人相敬如宾,但王爷不续弦的 真正理由是疼爱两个小少爷,所以不忍再续后室。枉费王爷如此年轻不过三十, 就算名为继室,宫中无数王侯还是挤破头想攀这门亲呢。” 看不出来那家伙还是个好父亲!所以那天他以为自己想掳走他的儿子,才会 大发雷霆吗?大华摇摇头。甩掉自己脑中对他发出的些微“好感”,就算他是个 好父亲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混蛋的事实。 “不过老奴所说的寂寞,并不是王爷身边有没有女人的问题呀。所谓人在高 处不胜寒,旁人眼中王爷无所不能,但老奴了解王爷。身在王朝心不由己,多少 人只见他意气风发,却有谁能知道王爷心中真正的愿望与渴求。” “老头,你说的不过都是些有钱人的牢骚而已。假如他有闲工夫寂寞,干嘛 不想想法子改善一下人民的生活,这战火连天的状况,不都是他们那些贵族所造 成的吗?哼,像我们这种低下的人,连烦恼明天怎么过日子都来不及,哪还有空 去管什么寂寞不寂寞的问题。” 柴奴呵呵地笑起来:“你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小丫头。普通人见到王爷就吓得 发抖,你却敢在王爷府中说这种不敬的话,除了说你浑身是胆外,老奴真不知该 称赞你笨或是聪明了。” “我要是聪明,就不会落到姓关的手上。”俐落地把碗擦干净,炎华稍稍平 心静气的说:“我承认姓关的有两把刷子,和一般的达官贵族们不同,他不是个 草包。我被捉了也认栽了,所谓技不如人死了活该。但要我学只狗去舔他的脚求 饶,这种寡廉无耻的行为我做不到。固然我也算不上什么圣人,好人,干得是杀 人赚钱的勾当,但杀手也有杀手的原则,自尊,与其被人像条狗一样链起来,我 宁可他给我一刀死了干净。” “年纪轻轻,动不动的就把死挂在嘴上做什么。王爷想必是中意你的某个地 方,才会对你另眼相看。要知道,王爷那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对敌人毫不留情, 何况是想要他项上人头的杀手!没道理反过来救你。除非你被看上了。”柴奴把 一个个揉好的馒头放人蒸笼说。“能让王爷看上的人可不多,你何苦自断前程一 心求死呢,抛下那些无用的自尊睁大眼睛看看现实,你或许会发现王爷也不是那 么可怕的人,或许你会喜欢上他也不一定。” 喜欢他?炎华光想像就觉得背后有股冷风直窜:“绝对不可能?那种冷血无 情的家伙?要我喜欢他还不如叫我陪一条蛇过下半辈子。”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喜欢那种笑里藏刀的双面人,岂不等于自找死路。 “拿蛇与我相提并论,好大胆的奴才。” “关,关宇朝,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这王府中还有我不能出现的地方?”他反讽一句,“我还以 为你会把气出在这些碗盘上,正打算来看看是否摔光了晚餐可用的锅碗,结果却 发现你颇为自得其乐,该不会奇迹出现有了做奴才的自觉了。” 明明再三要自己别去理会他,但只要他一靠近自己,炎华发现要控制自己的 情绪就像是要点燃的火药别爆炸一样根本不可能。那就像已经歪掉的天平,永远 没有平衡的一天,“你,这老爷这么闲?干嘛不去打扰外面那些平民,老在家里 晃着碍眼。” “除了大胆现在还妄想指挥主人如何过日子吗?”不给她回嘴顶撞的机会, 他扬起高傲的眉说:“柴奴,教会她如何烧热水,然后让她送进我房内晚膳前我 想先净净身,洗掉下午在外练军的风沙。我这王爷可没闲着,不像某个有空聊天 的奴才一样。” 她发誓,这绝对是那家伙恶意刺激自己的新手段。哼,搬运一、两桶热水就 想打倒她,没那么容易。她会按照他吩咐,好好地“烧”一桶、足以烫掉他半张 皮的水! 汗如雨滴的来回走了四、五趟,好不容易在那超级罕见的大木桶中填满热水 这份工作比想像中要来得辛苦多了。到底是能够容纳一个大男人洗澡的木桶,没 那么容易就装满。当她把最后一桶水倒入八分满的木桶中时,全身的骨头都在抗 议了。 “热水都弄好了。”朝着翘着腿悠哉地看着书的关宇朝一吼,炎华转身就要 走,却被他一句“等等,”留住。“还有什么事?”不知不觉就皱着眉对着他, 脑中还有不祥的预感。 “奴才还需要做什么?当然是服侍王子入浴。”他理所当然的站起身,动手 解开衣带。“还不过来。” “你,你不是说真的吧?要她帮这家伙洗澡,开、开什么玩笑,就算她胆子 再大,男人光裸裸的样子她可还没有见过。 瞧她红了脸关宇朝反而笑了:“要你杀人放火眼都不眨一下,不过一想到要 帮我人浴,就心头小鹿乱撞,没了胆吗?” “什,什么没了胆,哼,男人什么丑模样我没见过,你别往自己脸上添金。” 他的俊脸挂着椰榆的笑黑眸中早已看穿她的虚张,但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 是缓慢地脱下身上的衣服,随着他一寸寸露出来的强健肌肉,炎华一颗心都快跳 出胸口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真的就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起来。 猛地咽下一口紧张的唾沫,脑中直告诉自己快快转开眼睛,却又不知哪儿出 了毛病,她的眼睛就是被他的漂亮身体所吸引,移也不移开。原来,男人的身子 和自己是这般的截然不同。宛如岩石般坚硬隆起的胸肌与臂肌,炫耀着力量的来 源,双腿刚硬的骨骼完美修长的比例,占尽天赐优势的高大骨架,塑造出战士的 勇猛体格。这样的身子本身就是一种天生武器,经过锻链后更加遽了他的杀伤力, 仿佛只要那宽大的手指一格。就可击溃所有的敌人,美丽又可怕的凶器。深深地 印入她脑海。 炎华后退半步,在接触到他意图除去最后遮布时,慌张地转过身。 “你要跑哪儿去?还不过来帮我净身。” “不要。”她实在没办法想像自己碰触到他的身子,是何等感觉。光用看的 她就脸红不已要她去碰简直就要叫她往火坑跳嘛。 “你说什么?你在反抗你的主子下的命令吗?” “我就是在反抗你。有本事,你过来捉我啊。”他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光着 身子追着她满屋子跑吧?这个想法让炎华壮胆,前话说完,后脚已跨出门外。 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还没有跑出门外,自己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地捉住一双 脚离地的她尖叫着:“放开我。你这寡廉鲜耻的下流东西,竟敢强迫我这可怜清 纯的少女帮你洗澡。” “你哪一点可怜了?”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往屋内一推,“做奴才是你自愿 的。主子叫奴才做事,有什么不对。”老实说,关字朝被她一句清纯可怜弄得啼 笑皆非。现在还得费番工夫才能忍住腹中笑意,细看他唇角不难察觉那抖动的肌 肉?随时都会喷笑出来。她异于常人的反应实在百看不厌,哪来这种以杀人眼光 威胁人,还嚷着自己可怜的“少女”。 “何不坦白一点,你深怕自己露了马脚,藏不住你其实被我吸引帮我净身的 过程中兴奋得昏倒,就百口莫辩了。” “我,我,我会对你这种人。”跌跌撞撞的稳住阵脚,炎华一鼓作气地想反 驳回去,却不慎把他看个精光,吓得到抽口气。“你、你、你居然什么都没有穿?” “废话,我又不洗衣服何必穿衣服下澡盆。”他提起刷子硬塞到她手中。 “开始吧,奴才。让主子洗冷水澡,可不是小小惩罚就能了事。” 见他靠过来,炎华整个人从脚到头都快冒出热气了:“别、别再靠过来,否 则我,我……” “你还能怎样?” 他说的对,自己还能怎样,此刻她不但没有任何武器,逃也无处可去!看着 越靠越近的胸膛,炎华闭上眼用力往前一推。“我淹死你。” 以为他被自己一击会倒进水盆中,狼狈的摔落水中,但他不仅文风不动脸上 的怒火还越加明显,反过来捉住她的双腕。“哼,想淹死我?凭你这点力气?看 来你苦头吃不够还想要更多是吗?” “你想干什么?” “天知道。我也不知道。明明你是个狂妄得教人受不了的笨丫头,不懂看清 自己的地位除了咆哮、反抗、不听话以外什么事都不会的傻子,但是看到你那双 带火的绿眸我就无法克制自己的热血沸腾,你要是聪明地乖乖帮我洗澡,或许什 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你的反抗教我无法忽视,天知道我在想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懂!” 炎华还来不及想清楚他话中的语意,自己的脸颊就被一双热烫的手掌给包围 住,关宇朝的脸在近距离问急速放大,柔软有弹性,又意外温暖的东西覆住她的 嘴。关宇朝的嘴正封住她的…… 这不是真的。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嗯,嗯,嗯,嗯。”她拼死的反抗着,力气却丝毫敌不过他,不管她如何 捶他、打他他仿佛不让她窒息就不甘心的,始终不肯放开她,炎华脑中的热气一 股脑窜到最高点全身的力量瞬间被抽光似的,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中。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玩火也要适可而止,小奴才。” “谁?”她才启唇要反击,他的唇舌又再度侵占了她。 炎华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冲击,感觉到自己的口腔中有他人的舌尖在搅动,她 应该恶心地想吐,但却没有丝毫那样的感受,相反的他不过稍稍地吸吮了一下舌 尖,自己全身就泛起一阵甜美的颤抖当他恣意品尝着她舌尖的味道时,她也充分 的领受了关宇朝的味道,明知这是反常的,自己却无法控制不去回应他的吻。 他转换着角度,不停的吮吻着她的唇角,狂野的席卷了炎华的意识当他的手 游移到她的后腰,将她的身子揽抱着贴向他发热的身躯时,她才惊醒。天呀,她 竟然抱着敌人磨蹭。还不知羞耻的享受这个吻。 “住手!”聚集全身的意志,勉强自己推开他。 一瞬间,炎华好担心他会不顾自己的意愿,强硬的进行下去。怀着恐惧,炎 华初次理解到自己的反抗所可能造成的后果玩火自焚。先天力量上的悬殊,如果 他真要动武来占有自己,她握有的胜算儿近于零,但那还不是炎华最害怕的事。 她真正害怕的是自己下意识渴望被他占有,吞噬,呼唤他无视于自己表而的反抗, 如风卷残云的侵犯自己,席卷她的一切,将她全部带走,半点都不留。 没错,先前的一吻让她体认到自己被关宇朝吸引了。从初次见面就不断的否 认,漠视。但是一旦两人有了身体的接触,她体内沉睡的女人也随之苏醒,多年 以强悍武装自己,早已忘记自己身为女性的一面却被关宇朝唤醒了。抢先理智一 步,身子本能的寻找着今生的伴侣,就像尘封已久的密锁,终于等到拥有钥匙的 主人。 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她却不能再骗自己了。 “我知道了,我帮你洗就是了,但是你别再碰我。”让步的忍气吞声,炎华 只求他别再吻自己,别再让她的心更混乱而不知所措了。 他扬高一眉。“呵,这可真意外,我该不会发现新的法宝,整治你这只不知 天高地厚的小野猫了。” 现在回嘴,只是给他机会再次亲近自己。炎华不愿冒这个险,拿自己的身子 和他赌。“你不怕水冷了吗?主子。” 关宇朝微笑了下:“我不担心水冷,因为负责去提热水的人是你。现在我更 有兴趣的是你前一刻还如此反抗,现在却变得如此听话,你在想什么?” “像你这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我决定不再和你抗争了,如此而已。现 在我留在你王府中做奴才,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同伴而已。” “不再和我抗争,代表你会乖乖听我的话?” 炎华一咬牙,不情愿地以点头代替回答。 他眼眸闪现愉悦的光芒:“既然如此,今夜我命你陪寝,你也不会有这么听 话才对。” “什么!”她差点原地跳起。 “太过荣幸想跳起来感谢我吗?” “你的陪寝。不会是要我,我答应要当你的奴才,可没笞应要……” “奴才不就是得听王子的话。” “你,你把奴才当成什么东西了。难不成这屋子所有的奴才都随你高兴,招 寝就招寝,不能反抗。”这种事炎华打死也不接受。 “过去没有半个奴才让我有这种兴致,你是唯一我想招寝的奴才,依身分而 言,你不能拒绝也无从拒绝我。” “若我不答应你又想怎么威胁我,还是说你要霸王硬上弓,让人笑话你堂堂 王爷饥不择食,连个小小女奴才都不放过?” “霸王硬上弓,是吗?”他唇边漾着性感的笑意。“刚刚要不我扶着你,你 整个人都融化在我怀中了,小野猫。就算你想假装!也不过是骗骗自己而已,你 知我知!今夜不会有什么抵死不从咬舌自尽的事,你会没有时间去考虑那种愚蠢 的念头,只会心甘情愿作我的女人。” 炎华脸色一白,与情场经验丰富的他对抗,自己就像初生的婴儿无知又无助, 注定要输掉这盘棋。 “大胆的奴才舌头被咬掉了吗?不需要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只要把你自己 交给我,一切就很简单,我保证你也会尝到鱼水之欢的乐趣,并乐在其中。” 她摇着头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一时的乐子,哪可能把自己的一切交出去。 “不信我的话?那再亲一次也行。这回能不能停下,我就不保证了。现在或 是晚一点,对我都没有差别,我一定会得到你。” “我不是东西。我不属于任何人。” “你是,从我救了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放你走,你的命是我救的, 就像你的人是我的。”相对于他语气的冷淡,那双黑眸以视线的牢笼锁住她。 “无论你多想否认,这就是现实。” 拉扯着她手上的铁环,一寸寸地把她扯近自己的身子,关宇朝的话像刀,戳 入她的心。“尖叫着逃跑也好,哭着撒娇不相信也行,你这副身子除了被我看过 外我还要摸遍每一寸,占有它连同这身子的心一起。” 炎华仿佛看到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在自己眼前张开.而自己毫无退路。 “爹爹,你们在做什么呀?” 突兀的,一句童稚的话打破他们俩纠葛的视线。 圆滚滚有如红苹果的双颊,亮晶晶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仰头看着大人们。 “这是什么游戏吗?为什么爹爹没穿衣服呢?哇,小波也要玩!小波也要玩。” 他扑了过来,撞进关宇朝的怀中,将他们两人分开。 一下子从关宇朝的魔咒中解脱,炎华隐藏起颤抖的双膝,悄悄地退到角落。 “小波,不可以乱吵爹爹正要净身呢。” “小波也要,小波也脏脏,小海坏坏拿泥巴丢得小波脏脏了。”话才说完小 波已经动作迅速的扯下外衣和裤子。“小波陪爹爹玩水。”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小波要和爹爹一起洗香香可以,不过不可以把水喷 得到处都是。” “嗯,小波乖,小波不喷水。” 以眼角余波捕捉到正想开溜的炎华,关宇朝在她一脚跨出门槛前,提高音量 说:“等等,半个时辰后把晚膳送到我房里由你亲自上菜。听到没,奴才。” 言语间警告意味十足,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现在是不得不暂停而已。 “是。主子。” 匆匆丢下这句话,炎华忙不迭地离开了关宇朝的房间。一颗心还跳个不停, 该如何是好?半个时辰后自己又该怎么样才能逃出关字朝的手掌心,这回可没有 那天真的小菩萨来解救了。 恍惚的脑中挤不出半点好主意,除非奇迹出现。 “喂。” 炎华抬起发呆的眼,剑奴不知何时挡在她面前,断了她去路:“有事吗?” “过来一下。”他指着楼梯下方一处避人耳目的地方。 怀疑的跟了过去关宇朝这些手下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为何剑奴会主动找自己 说话?但是令炎华吃惊的,剑奴突然塞给她一把钥匙。 “这是厨房外那道小门的钥匙,从小门出去后就是野林,大雪已停,但积雪 颇深,你若不想让主子找到你。就自己小心。” “这算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逃?” 剑奴以厌恶的眼神说:“我帮的不是你,我只是不想主子被你这种来路不明 的杀手给缠上了。偏偏王爷又禁止我们取你狗命,除了让你跑掉外,我们又有什 么法子可想?刚刚也是我让小少爷去找主子的。王爷高贵的身分,怎么能碰你这 种低下的人,会污了他的手。”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小菩萨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炎华把钥匙握在手心, “我不会说谢谢。” “没那必要,你尽快远离咱们王府,我们就越省麻烦。希望你不要笨得再让 王爷捉到你,站在我们这头的立场,要是你被捉回来我们可能就会被王爷砍头了。 明白的话,趁着现在厨房忙着准备晚膳,你就快滚吧。” 剑奴毫无做作的话,让炎华决定信他一次,赌上一回。 愿上天保佑,自己能顺离逃离王府,并且在师父他们找上关宇朝前,先和他 们会合。 约定的半个时辰已过,送上晚膳的人却非炎华。关宇朝不悦地看着捧着晚膳 的琴奴。“她人呢?” “王爷指的可是那不听使唤的女杀手?”琴奴面带微笑地放下餐盘。 “那该死的丫头,又杵逆我的命令了是吗?”关宇朝起身打算自己去捉她。 “王爷误会了,这是琴奴拦下她送餐。王爷也太轻心大意,晚膳这么重要的 东西,怎么可以交给一个企图对王爷不利的女子送上来,万一途中她意图不轨在 王爷饭菜中下毒,我们这些属下可就罪该万死了。” “琴奴,我可没笨到白活这三十年。既然叫她送膳每样东西我自会要她先尝 过。”关宇朝弄明事由又重新坐下,“去把她叫来吧,今晚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在王爷发怒以前,可否先听琴奴几句话。” “你又要罗唆关于我与炎华的事吗?”眼神警告他别再多管闲事。他不想三 番两次为了炎华的事与这些属下争论,不论他看上什么危险的猎物一是不到手的 东西他无意放手。这些年跟随自己,他们还不清楚这点吗? “不,关于那件事属下绝对相信王子的判断。”琴奴睁眼说瞎话,不久前剑 奴与刀奴已经出发,尾随在逃出王府的女杀手身后准备断绝后患杀她灭口。 “那又是为了哪桩?” 琴奴取出一张宫内的密团。“王爷从京城回来后,那儿似乎有些不寻常的风 吹草动,请王爷过目。” 既然是正事,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炎华关宇朝观览着那封信没有注意到琴奴 背剪双手在身后偷偷地燃起一缕催眠香。这香气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有了睡意。 琴奴料想等王爷一觉醒来剑奴他们也该完成任务回来了。 “嗯。”他一心专注在密团,但眼前的字却越来越模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是怎么回事?”脑中似乎有片薄雾正在扩散。“琴奴。你……” “王爷,有何不对吗?”琴奴一靠过来。香气更浓。 奇了自己怎会如此睡意浓厚。沉重的眼皮叫他几乎睁不开眼有什么不对。但 是他此刻除了想睡上一觉什么都无法去想了。终于被睡意打败的他,“喀,咚” 地倒卧在桌上。 琴奴知道,等王爷醒来一切就会东窗事发了。他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饶他一命, 但为了王爷好他有一死的决心。 扶王爷回到榻上休息,琴奴搬出自己心爱的琴,恐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活着碰 触它,缓慢地调整音律,他弹奏一曲此刻最符合自己心境的离别调,等待着王爷 醒来的时分。 药的作用让关宇朝沉沉地睡了将近两个时辰伴随着他缓慢地睁开双眼,琴音 凄切如诉地萦绕着。扶着头他撑起自己的身体,一下子未能立即领悟的事实如潮 水般地冲入他脑中,他愕然地怒道:“琴奴。” “铮!”琴音断了。 琴奴闭上双眼,剑奴与刀奴还未回来,这代表任务失败了:“属下在,王爷。” 关宇朝怒气冲冲地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左右开弓以全身的力道挥了他两巴 掌,将琴奴打倒在地:“你,好大的胆。” 合着嘴,琴奴也不辩解,仅是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在企图些什么?”自己最信赖的下属竟会以迷香让 自己昏睡,这在关宇朝眼中是不可饶恕的背叛,“趁着我睡着的时候,你一定偷 偷的做了什么事吧,炎华,她人在那里?” “属下问心无愧,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看来是无法从琴奴口中问出一字半句了。省下咆哮的力气,关宇朝大声呼唤 来人将琴奴关起来:“等我找到她之后再来跟你慢慢算帐!” 现在的首要之务,先找到炎华要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