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王府半里远的兵营并没有因天寒地冻的天气而进入冬眠状态,理由是他们 有位身先士卒的主帅,向来都在清晨六点到达军营,并亲自指挥大伙儿进行晨练、 操演,兴致来时还会与手下那些年轻气盛,急于一显身手的年轻小兵们,来场临 时的武斗大会。 这天他们的主帅身旁还多了一位红粉佳人引起军营一阵阵骚动。鲜少有女人 家涉足,这清一色男性世界,顿时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点缀了这个无趣的乏味 天地。炎华的个性此刻发挥了长处,她不但没有因为众人的目光而束手束脚、畏 缩害羞,相反的!她睁着翡翠大眼骨溜溜好奇四望大方磊落的态度,说明她并非 见识不起大场面的小女人。 “我是一夜间多长了个鼻或少了个耳朵吗?为什么大家都盯着我瞧。”她好 笑地说。 假装听不出她玩笑的口吻。关宇朝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说:“没有、没有,还 是我喜欢的那张脸一点都没有多或少。” “废话。”炎华脸一红,“你的神经是什么做的?人前也还真敢说。” 他没有多加嘲笑她羞如处子的模样,反而叮嘱说:“你自己说想来这儿看一 看,而兵营本来就不是玩乐之处,更何况是女人家跑来。现在被人当成、奇珍异 物。观看也是你该预料到的呀。你就安静地待在这边别乱跑、别惹麻烦,我还有 许多正事要办。” “是、是,大王爷您就去您的,我会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您别担心。” 瞧她说得容易,可知她一踏入这兵营所引起的骚动岂是“不存在”的人能造 成的效果。关字朝不禁有些后悔轻易地答应她,但她也确实需要一些能活动活动 筋骨的事做,他从不想将她关在屋内闷死她,相反地她越快融入这儿的生活,落 地生根的速度也越快,就不会想要离开自己了。 把她交给副官,关宇朝恢复平日严肃不苟言笑的将军本色,开始指挥部下操 练战技。 炎华遵守承诺,安静地坐在他们操练场一旁的本栏上紧盯着场中关宇朝的一 举一动。 这个男人果然不同凡响。凛厉剽悍的风貌和王府内的潇洒爵爷时,带给人截 然不同的感受。看着他如虹气势凌驾四周的士卒兵将,以及那些人眼中流露对于 主帅的绝对钦佩与服从不由得让人被他的狂野、炙烈男性魅力所压倒。 他到底有多少风貌?炎华心想自己就像捡到一把惊喜的宝矿钥匙,里面藏有 许多道门,而现在才正要开始开启那一道道的门。不再狭隘地闭锁自己,拘泥于 敌对的立场后,自己稍微开始了解关于关宇朝这个男人的每一处小地方然后慢慢 地拼凑出他这个人的整个风貌。 他绝非自己当初所认定的执桔子弟、无用无能的节度使、只知吃香喝辣不顾 人们死活的王爷,或者冷血无情、对自己手下毫不留情的上位者,她想自己才不 过打开一道门,把未来能够开数多少门呢?她不否认自己心儿噗通噗通地正期待 着。 这就是爱吗?她还是无法肯定地回答。但她已经不再抗拒关宇朝一直试着捉 住她!让她睁开眼去面对的现实,他们彼此相互吸引就像磁石的两端。 自己的双眼无法离开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爷,可以陪我们练刀吗?”一名年轻的士兵,兴奋地叫道。 “王爷我们也要!”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关宇朝扬眉一笑:“喔,今天斗志高昂,该不会是因为旁边有美人在看吧?” 士兵们不好意思地嬉闹着,还偷偷用眼偷窥着她。或许就像雄孔雀极欲在雌 性的面前开屏展翼,他们也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绝佳的一面。 “好吧。”他一口应允,脱下披风,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柄刀,“想挑战的人 都可以上来,不管有几个人想玩,我都奉陪到底。” “喔喔喔。”场内欢声雷动。 他行云流水的刀法所到之处,就像刀行草偃,一名名热血的年少官兵七倒八 歪纷纷被击倒在地,他点到为止,多少手下留情,否则当场可就哀嚎遍地了。少 数几个能坚持到底的士兵,也获得他言词赞赏令他们即使输了也心悦诚服,反而 更加敬佩他们的主帅。 将近半盏茶后,关宇朝神清气爽,连呼吸都没有紊乱地笑看那些地上坐着, 躺着的人。“想要争取美人青睐,回去还得多加把劲练练自己的功夫罗。小子们。” “主帅太强了,咱们哪及得上。” “就是说呀。” 关宇朝摇摇头,把刀还给原来的士兵:“你们说这种话。可会一辈子都追不 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喔。” “等一等,我也可以加入吗?”一旁看得炎华手痒!她跳入场中说。“和我 比划比划吧,我已经好久没有摸摸刀,手脚都老化了。” 关宇朝有丝意外,但接着他漂亮的唇角上弯出性感的弧线:“和你比可以, 但是输了的人,今夜可得听从我的人话不管要做什么都不可拒绝。” 哼,光看那暧昧的笑,炎华也知道他心中打什么主意。她也伸舌装个鬼脸说 道:“抱歉,我对我的刀法可有相当自信,才不会输给你。” 他双手一摊:“既然你接受这份赌注,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玩到底了。” 见到这最新情势的发展,所有军营一下子都沸腾起来。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名 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女,竟有胆量向他们的主帅挑战,当下有人为他们主帅加油也 有人鼓噪起来为炎华喝采。 热热闹闹地被众人围在中心炎华以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情应战。 刀先在半空中,君子地互相交错一点。打过招呼后,两人都各自散向两端, 炎华小心谨慎地展开攻势。当她积极地以轻巧的步伐进攻,取得一点点领先优势 时,一旁的士兵传出阵阵的掌声还有人大喊:“厉害喔姑娘,加油。给我们主帅 瞧瞧厉害。” 她沉浸在这些鼓励中,更加忘情地使出浑身解数幻化为灵巧的蝶满场飞舞在 众人眼前。 “别太得意了,小蝴蝶儿,这会儿我才刚热身呢。” “尽管放马过来,王爷,否则你就要被自己属下看笑话了。” 两人极有默契地交换一笑再度重开战局。这回,关宇朝也不再墨守保守的态 度以男性独有的强悍刀法压迫上前,她则以轻巧柔妙的刀法应付,一刚一柔,一 劲一软。两人都同样享受这难得的校对敌手的乐趣,忘记了时间与外界的风风雨 雨眼中只有彼此,唯有对方。 “可恶,最后那一招被你骗了。狡猾、卑鄙。”回途上,炎华吸着嘴暗自, 气愤着。自己最后上了他虚晃一招的当,门户洞开,结果就被他制死。 “所谓兵不厌诈。你的性子一急就会没有办法兼顾到左右,这一点是你刀法 的最大致命伤。自己的心不定招数必会漏洞百出。”他与她并肩骑马,眼睛看着 前方,但唇角的笑泄漏了他的得意。 她哼了一声:“这句话,师父也说过。” “那不就得了,下次改进改进,说不定我就非你的敌手了。”说罢,忽地扬 起眉又问:“第一次听你提到‘师父’?你为何会加入影蝶门的?” “我小的时候死了爹娘和妹妹,就在我因其自己没有办法救妹妹,想要随着 家人死去,路过的师父救了我,他带我回到‘影蝶门’。” “从此以后你就成了为钱卖命的杀手。”他眉心多了两道痕。 “错。影蝶门并非外界所想的只是‘杀手组织’当然,我们的确出卖自己的 本事给那些想要消灭敌人的人,但是杀的对象只有高官贵爵,平民百姓我们不会 去碰的。我们收下来的银两主要也是维持影蝶门里幼小成员的生活。”她怀念地 叹道,“好久没回去了,不晓得大家伙儿可好。” “所谓的,幼小成员,就是未来的影蝶门杀手?” 她摇摇头:“师父和几位影蝶门的前辈,他们收留了许多无父无母,因为战 乱而无家可归的孤儿,然后提供大伙儿一个学习保护自身的功夫的地方,等到他 们可以独立,就给大伙儿一些能基本讨生的银两,让他们回到外界生活。有些人 选择到乡下种田过日子。有些人像我选择继续为‘影蝶门’效命。反正我也没有 担心我的家人,也没有想做想去的地方,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持续的沉默令炎华瞥他一眼,又说:“不过今天我有不一样的想法了。虽 然我不是要评断师父他们的作法对或错,然而过去我夺取过的人命中,是否也有 人并非该死呢?像你一样,辽南这一带若没有你的军队保护,也许会像其他地方 一样动荡不安。我暗杀你失败的事,令我庆幸自己没有铸下滔天大错。可是,想 到影蝶门的同伴,我又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们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很矛盾甚至觉 得我自己才是该死的人,也不一定为了保护影蝶门也为了偿过。” “不要说笨话。”他冷冷地喝叱。 “这不是笨话,我真的这么想。”捞过他的缰绳,硬是拉住他。“为什么那 时不把我交给那公公就好了。如此一来就不会有麻烦了,我都听到了,琴奴他们 说你会因为这件事而陷入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我。要是这么做可以化解, 我,死也无所谓。” “谁允许你死?”他目光炯炯地瞪着她说:“你死就能解决一切?你的脑袋 瓜子装什么?稻草吗?你的死无法解决问题。只会制造问题我的问题。你要我去 那里找第二个你?世上你这种又笨又鲁莽的小野猫没有第二个人了。” “你这人为何如此死脑筋,我好心想告诉你。” 他一手拦过她的腰,一手则握住她的下巴说:“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不逃避自 己,睁大眼睛,你愿意为我而死,为何不愿意为我而活,为何要以悲观来解决问 题。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能做了,不要轻易就把死放在嘴上。” 他的言语刺痛了她,她也同样激动地叫回去:“我是想活下去呀。但我不要 见到有人为了我活下去而被牺牲掉。你身边那许许多多准备为了他们主帅而付出 生命的士兵们,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可能因为你轻率的决定而被卷入战争, 我能眼睁睁袖手旁观这一切发生吗?我想后下去可我不想再背负一个杀人者的名 号苟活下去,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我懂。你不相信我。” “这和相信或不相信根本风马牛不相关。”她愕然地摇兴。 “你不相信我有足够的才智来保护四周的人,也不相信我的人格不会把四周 的人拖下水,更不相信我尽全力想要让你明白的一件事。你竟想从我身边夺走我 心所想、所爱、所渴望的人的生命,就因为一个愚昧的理由!” “啊!”被他用力一扯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的炎华,惊呼声中被他抱到他的 马背上,刹那间双唇失去自由,被囚禁在他的热吻中。 紧随着惊讶而来的是心里同样高昂起伏的激动吻得更激情些、吻得更忘我, 最好吻得让脑中这些纷乱的声音、疑惑都一并被融化,吻得除了喜悦外没有恐惧, 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实在不想睁开眼去面对现实,要是世界能就此消失有多好。 更多、更多,永远都不要停不要放开。真想永远在这热烈的怀抱中沉醉。 他低声咆哮着骂她可恶,但双唇却又背道而驰地不断在她身上印下缠绵的吻。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抱起她的纤腰,让她双腿而向他的欲望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她 浑身都被他的吻与抚触逗弄得酥软无力,只能紧紧攀附着他的身子,就像无骨的 藤攀爬着大树,索求他的生机。 喘息着她知道继续吻下去没有人来制止的话,自己恐怕就会当场被他要了。 但是她搜寻全身上下也找不到半丝想要反抗他的意志她也同样渴望他,甚至不在 乎他们这刻身在马背上。 “该死。”诅咒一声他压抑不住马儿的骚动,差一点两人都从马上摔下, “捉紧了。” 透过被情欲薰发成鸢草绿的双眸,她懵懂了解到他想做什么,也没有抗议。 他策马直躯到森林的深处。 进到隐密的森林,他动作迅速地把马儿系好!紧接着把她抱下马,就着积雪 的地为床,让她躺在厚重的披风上,急切地剥除碍事的衣物以自己火热的身躯覆 盖着她。 寒冷的空气令他们吐出的热气,化为一阵阵白烟但是他们丝毫不觉寒冷,也 不在意四周好奇观望的小动物的眼光,眼中除了彼此没有他物。 缺乏前戏他灼热的欲望等不及地穿透她纤细的身子,她尚末适应他的巨大, 撕裂而被撑开的部位勾出的痛感让她惊叫,他以吻封住,同时把自己更推入天鹅 绒的深处,刺激着她脆弱敏感的快点。 “死了就感觉不到这一切了,明白吗?我们还活着,还能感觉到彼此,你想 死吗?你想丢下这样的快感死掉吗?”他咆哮着!仿佛要把她的腰折断似的,猛 力地在她身体深处进出着。 “啊!”她眼角泛出不受控制的泪水,身体激动着痉挛着承受着他的热情与 生命。“我。我不知道,不要。” “告诉我,你要活下去要和我一起活下去。”他咬牙忍受着她紧缩所带来的 阵阵绝妙快感,压抑自己想要尽情冲刺的欲望,一步步地逼迫着她,将她带到炫 目的高潮边缘,却又迟迟不放手让她飞越界线。 她不停地摇着头,既想拒绝他的言词,却又想要相信他的话。身子和意识都 不再清楚,混沌中只有灿烂爆发的小小高潮让她止不住奔流的泪。 “关宇朝,我。我要……”激动的五指陷入他的颈,扣紧他的双腿主动地诉 说着她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快感了。 “可恶。”他也一样濒临控制的界线,过去他总是游刃有余地拥抱着各式各 样的女人,但是唯有她能令自己动情得忘了自我,“快说,快告诉我,说你要和 我一起活下去,陪着我,活着。” “啊。啊!”她唇中断断续续的呻吟越来越高亢。“我,我答应你,饶了我 快点。” “不要忘了你说的话。”他终于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放开了控制,他 以连续几个有力的冲刺,将彼此都带向另一个更难以想像的爆裂高潮。 雪白的林地上他们宛如失去控制的野兽一次次地共舞着原始的交合。 白天一场过度的欢愉回到王府后,炎华连吃饭都没有力气,一碰到枕头就迅 速地入睡了。 摸着她晶莹的雪白脸颊上残留着的潮红,关宇朝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棉被, 一个人持着烛台坐到窗边,考虑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对于炎华,他虽然有 心给她一个名分,但又不得不考虑到身为王爵的自己,假若要迎娶一名平民女子, 势必会遭到朝中的阻力。 同时,自己还有一件不得不排解的问题横在眼前,皇上对自己的耐心有限, 这次宫中的使者遭到暗算。更是给他一个绝佳的藉口,除去他长期的眼中钉—— 自己。 琴奴他们虽然口中并没有说,但他们的想法自己也很了解,牺牲一名女杀手 换取他辽南王府的安定,这对他们而言也是理所当然的。 目前的处境虽未到四而楚歌,但危机就在眉梢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该如何是好呢?他皱缩着眉头深思着。“嗯?” 窗外不寻常的杀气令他浑身汗毛为之紧缩,他才起身,一柄飞刀已经穿透了 纸窗朝他所坐的地方直射而来,要不是他闪得快,只怕此刻那柄刀会是插在他的 胸口。而非椅背上。 他一滚身子,重新站定,迅速地打落烛光,低声喝道:“来者何人?” “交出我们的人,关宇朝否则下一把飞刀就不会让你躲过。”冷颤的语气, 随着三道黑影翻窗进入。 “你们的人。” 他的疑问还没有获得回答,床上的人儿却被这番骚动所惊醒。炎华揉着双眼 坐起身。“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 “炎华!你没事吧?”温柔的男音问道。 炎华眨眨眼,好熟的声音,这莫非是她看着三名不速之客以难以置信的语调, 有点恐惧又有点喜悦地问道:“四,四郎哥,是你吗?” “还有你师父和黑蝴蝶呢。我们来救你了。”四郎高兴地回道。 黑蝴蝶持刀指向关宇朝的胸口:“我们马上就杀了这王爷,你不用担心,我 们会救你出去的。” 炎华诧异地起身:“慢着,不要杀他。” “嗯?”黑蝴蝶疑惑地一抬眉。“你在说什么炎华?” 她缓缓地走到关宇朝的身边,以自己的身子挡在他身前说:“请你们不要杀 他,拜托。师父徒儿不肖,请你答应我,不要杀他,好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移动身形来到黑蝴蝶身边按住她的刀:“看来,我们 得好好谈谈了,炎华。这段日子。恐怕你有很多事得交代一下。” 炎华点点头,看向关宇朝:“可以吗?先让我和师父谈谈。” 他把双手放在她肩上,无言地给予她支持。 她与关宇朝的命运从这一刻起有了生死与共的转变。 烛光摇晃的屋子里弥漫着沉重。 只剩下师徒两人的对谈,从炎华说完了这段日子自己与关宇朝如何由敌对走 到今日的相互了解,始终保持缄默倾听的秀气男子,到最后仍是不发一言地坐着。 炎华试着从,师父一脸上读出任何他的想法,但还是失败了。 从自己被师父所救至今也有十年的岁月,但岁月显然遗忘了他,那张始终俊 美年轻的容貌,几乎想让人问一声他倒底是神仙还是人的脱俗气质,也一直是炎 华心中秘密爱慕的对象。淡淡的僮憬,超出救命恩人的情分,亦远非师徒关系简 单能注解的爱意,当自己心中明白这份爱没有机会成长的同时,她便相当认命地 失恋放弃,不愿为师父制造困扰。 直到关宇朝出现,炎华才真正看清自己心中对师父的“单相思”有着多么不 成熟的一面。她与其说“爱”着师父,不如说那是接近早已失去的父兄爱与师徒 情外加他一直是周遭所有人注目的出色男子,一种因为向往而非激烈爱情所诞生 的错觉。 她现在已经可以坦然地凝视着师父而不会再对他有着错误的恋慕。真正爱上 一个人是不会轻易就放弃的那怕要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为这份爱努力,让她了 解自己内心藏有多么强烈的爱,自觉自己心中对爱与被爱的渴求而点醒她让她睁 眼的男人是关宇朝。 现在。她要为了“保护”她的男人而努力。 “你变了,华儿。”师父淡淡的以她的小名唤道。“才几日不见,你变了。 那个男人让你改变的吗?” “你这样问,我该怎么说呢?师父。”炎华双颊飘染两朵红云,窘困地移开 眼睛。 他严肃的表情放柔了一点。“你明白自己身分与处境吗?对方可是位王爷, 是你最痛恨的王公贵族,同时还曾经是你的敌人,你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可曾想 过未来该如何?”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千百次。“我不知道师父,我知道自己不能留下却又 不能否认我不想离开,我真的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听来,似乎还有其他原因让你犹疑不妨告诉师父,或可助你拿个主意。” 炎华简单地告诉他此刻关宇朝进退两难的困境,以及自己成为连累他的主因, 皇帝的压力、关宇朝的立场,加上她在这桩阴谋中扮演的角色。 他听完后,以一抹谅解的微笑说:“他拒绝把你交出给他们这点,为师似乎 该向他道声谢。这不仅是你,也是攸关咱们‘影蝶门’的存亡。我多少有些明白 你方才保护他的原因。” “师父,徒儿该如何是好呢?我能厚颜的留下,明知自己会给辽南带来灾难, 还无视这风风雨雨任性地留在他身边吗?我办不到呀。即使现在颤抖的声音中, 都随时会有崩溃哭泣的危险。但她仍旧强忍着泪水说道。 “那就跟我回‘影蝶门’吧,你身上并没有绳子绑着,你是自由的不是吗?” 翡翠眸子因泪水而更显剔透,仿佛春天沾露的草原,应该生气蓬勃的眼底, 却有着无比的悲伤。她静静地任由泪水夺眶而出,不发一言。 他抬起手为她拭泪:“要是做不到这一点,就不要流泪,要战斗。” 她微微地皱起居,脸上明写着问号。 “我好像总是在安慰你别哭呢。还记得当初捡到你的时候,哭喊着不愿失去 家族,哭喊着一个人的孤独寂寞。还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吗?华儿。” 她想了想,颔首回答。 “你是不是终于找到自己活着的理由,想做的事了?” 她更肯定地用力点头。 “我不仅教给你杀人的技巧而已?华儿这世上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想 保护的人,需要护身的功夫,战斗的技巧与防御的强韧精神。你拥有这种能力, 所以可以不必哭泣,为自己而战吧!” “可是,要怎么?” 他以一指止住她疑惑的唇:“先确定你真的要战斗吗?” 战斗,为了自己,为了爱,为了保护自己心里重要的人。她止住了泪,坚定 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师父。” “先把其他人叫进来吧。包括你的王爷。”他拍拍她的肩说,“拟定作战计 划,并不是只有我们能做到的。首先,你的王爷心中怎么想的,我也要听一听。 我可不会随便把宝贝的徒弟。交给一个不值得信赖的人。” 她破涕而笑因为师父平日冷肃的脸上,竟能有“惆侃”的表情。 关宇朝默默的打量着被炎华尊称一声“师父”的男人。以他见识过大风大浪 的眼力轻易地看穿对方那不动声色的表情底下,也同样在衡量他。耳中听着炎华 的介绍,心中却对这名男子在炎华心中占据多少份量,感到怀疑与几分不快。 “炎华已是我的人,你这半途冒出的程咬金,休想再把她夺回去。”关宇朝 不觉地用眼神如此说着。 “你若对自己毫无自信,那炎华我就随时带得回去。”对方也毫不示弱地回 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再对看下去,这里都要冒出火花了。”出来打圆场 的是炎华口中的“四郎哥”。依他看是位过度脂粉味的男子,虽然是男人却生着 一张媲美妲己,西施的丽容,让人不禁感叹他生错了性别。 “我知道你们这种棋逢对手想要互别苗头的心态,不过我们这会儿不是敌人, 而是为了炎华想要解决目前辽南王府的困境,不是吗?所以,王爷请你先放下那 好斗的眼神,还有义弟也不许再用挑衅的态度对待人家。”四郎委婉地说。 关宇朝浅浅一笑。“在下并非好斗,只是有些手痒。”接着看向那始终不发 一语的男人说,“若兄台有闲暇时,不妨再来拜访,我很乐意与你切磋切磋武艺, 不论输赢纯粹比划而已。” “我出手向来不儿戏,敌存我亡,我生彼死是杀手以命赌注的行业,恐怕是 不能陪王爷打发时间了。”他也同样以一笑回答。 关宇朝扬起一眉:“好冷酷的原则,想必葬命在兄台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罗。” “客气,王爷战功辉煌斩敌无数,这是我们一介小民能及。”他淡言。 “够了。两位都是顶天立地的出色男儿,一位傲气霸天,一位孤高冷绝。你 们没有需要对立的理由,我们也不是来找碴的呃,一开始的确是为了救炎华而来 不过现在已经没这必要咱们也别废话,快快进入主题吧。”四郎快刀斩乱麻地切 断两人的你来我往,说,“炎华,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 一下子被点名,心儿猛的一跳她左边是关宇朝右边是师父。所谓两面难做人! 早已是坐立不安,她不禁有些怨慰地望着四郎。 “瞪我也没用呀!”暗地摇摇头,四郎没有发出声音,以嘴型说着,“再不 想想办法,这里会先血流遍地。” “你可以大方地说出来四郎。我们也都看见了。”冷冷地告诉义兄,师父和 缓了神色说:“我不会和王爷打起来的,没赚头的生意我不会做。” 他从眼角看到王爷不悦地压低了半边眉,还注意到炎华局促不安地绞着手, 黑蝴蝶虽然安静地站在角落,但脸上表情也不免有点意外。这也怪不得她,毕竟 自己鲜少使用如此明明白白的态度,对待任何人。 但是,关宇朝不是“任何”人。他是半强半骗地拐走炎华的心的男人。自己 一手细心栽培培养长大的徒弟,竟然如此短短几日内从含苞待放,清纯活泼的少 女,转变为眉目间绽放艳丽动人的情色、言谈处处流露着她对关宇朝的心,一名 追求爱的女人。就像看到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父亲,痛恨拐走自己手上的一枚明珠 的恶狼,怎能不让人多讽刺几句。 他可以接受关宇朝的前提只有一个,因为这是炎华自己所选的。 “王爷,你大可不必感到生气,我这句话不是针对你,而是为了我的徒儿。 你总不希望我们俩斗得两败俱伤!她在当中不知所措吧?”他缓缓地伸出和平共 处的友谊之手,“华儿挑中你,虽非我预料中事,也非我乐见,但我就姑且先将 她交给你,未来华儿要是对这选择后悔。我们影蝶门随时等她回去。” “不会有这种事的。”关字朝断然地说:“她晓得,要她说出一句回‘影蝶 门’的话,我就毁了影蝶门。让她没有回去的地方。” 炎华一旁倒抽口气。 他反倒笑了:“看来,你爱我徒儿爱得很深呀,既然如此就好自为之,别让 她后悔。” “师父。”炎华还未从关宇朝口中听过一个半字“爱”,此刻被师父这么一 说,她反而有种往自己脸上贴金般的羞恼:“我的事就别说了,先谈正事。” 他顺着炎华给的台阶下:“也罢,为师的再多嘴也只会惹人厌了?王爷,你 可知何人安排那么多暗杀者,想要在京城除去你?” 关宇朝毫不思索地说:“你问我的敌人有多少,我只能说,数不清。想要关 某项上人头的人,从当今圣上到关外蛮人都有。但他们都矢¨道辽南是我的地盘, 想闯进这儿来取我的命,难如登天,所以他们等待我到京城的机会动手,这并不 稀奇。” “朝廷上呢?大内里呢?”他指引地说,“这里面有没有谁对于王爷的存在 感到非常棘手,甚至不惜花上千两也要除去王爷您总不会一无所知?” 关宇朝眯起一眼:“你是试图让我猜出是谁找上你们影蝶门派人来杀我?” “影蝶门有影蝶门的规矩,就算任务不成功我也还是不能透露雇主的姓名。 但是方才从炎华的叙述里,有一位相当身份的人出现,而他出得起千两黄金。” 自认已暗示得十分明白,他停口。 “朝廷大内不是圣上”鹰眸犀利的一闪。“张公公。” 他勾起唇角:“相当聪明。此外,还有。” “还有?”关字朝抿紧唇,“莫非是那家伙。” “如果你心中有底,那么我们想解决对方就非难事了。”他胸有成竹地说, “最重要的一点你应该晓得了吧。” “他们为何要杀我,你想知道的就是他们的目的,是吗?” 他点点头:“知己知彼,我知道谁要杀你,你猜得出他们为何要杀你,那么 现在就是两个方案。一个是杀掉那两个想除掉你的人,但得暗中进行。这个法子 并不能保证圣上就不会追着你的身影继续派人或想其他阴谋陷害你。第二个,则 较为一劳永逸,利用他们非要除掉你不可的理由。反过来制住他们,牵制对方不 能有所行动。如此一来他们投鼠忌器以后不但不敢玩阴的。还得保护你,帮你在 圣上面前嗷挡箭牌上。” 听完他的分析,关宇朝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看来自己对于“影蝶门”不过是 区区靠杀人作买卖的非法组织的观念得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论是这名有着冷 酷眼神、精辟分析的智慧型杀手或是一脸祥和,仿佛与世无争的美型男角都非池 中物小角色,能聚集这些菁英的“影蝶门”到底是怎样的卧虎藏龙处,他开始有 些好奇了。 “抱歉打断你们的对话。”四郎苦笑地说,“你们俩谈得高兴,我们三人却 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懂你们打得哑谜王爷,你可以说明白些,让大伙儿也了解 吗?”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关宇朝双手抱胸冷静地考虑着。他现在心中怀疑的那两人勾结的理由,因他 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点,但这当中有些许他不太明白的地方,他们即使除去他未 必能保全那重大的秘密。一旦东窗事发,反而会掀起更大的风波。 “王爷有何难言之隐吗?”四郎忧虑地问。 深叹一口气,其实他最担心的是当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后,得知这秘密的人, 就得和他同舟共济,这是为了国家社稷、皇朝未来,他不愿揭穿事实,更不想让 更多人卷入这段风波。尤其是炎华,为过去的愚蠢付出代价的只有他就够了,不 需要其他人跟着受难。 不知不觉地,他视线瞄向炎华胸前那串金色项链自己该说出来吗。 炎华仿佛心有灵犀地摸了摸项链,然后她美丽的绿眸刹那间想起了什么似的, 亮了起来。 她解下了项链,直直地拿到关宇朝面前说:“和这项链有关,也和你的命有 关,这项链中的重大秘密,就是今天你被人追杀的理由这里头到底是什么?” 不能再逃避了。纸终究包裹不住火。他一直晓得这项链中所藏的秘密是超级 火引?但却又为私情而保留它至今,也许该是面对它!灭火的时候了。 “你可以将它打开来看。”他淡淡地说:“钥匙就是扣环处的小锁片。” 战战兢兢地取下项链在大伙儿的注视下,她拆下锁片将它插进链坠的黄金小 方盒中,向右一转喀答地打开了盒盖。精巧细致的小盒内以相当紧密的手法直塞 着一颗腊丸。 颤抖着手她将腊丸捏碎,一张薄薄的绢纸掉落桌上摊平后占据半个桌面的纸 上有着秀丽的笔迹,书写着相当长篇大论的文字。 写信的人自称“慕娘”,写给关宇朝,内容言词都非比寻常的大胆、激情, 可以看见这名女子对于情郎的爱意浓烈,缠绵,思念深深切切但是最令人惊讶的 部份并不是“情书”这点,而是女子在信上写着,即使妾身此后终生无法与郎相 见,但思及腹中孩儿呱呱坠地后,妾身便可日夜与郎的血肉朝夕相守,妾身不由 悲中带喜,这孩儿将是我俩爱的最佳见证郎为月妾为一溪池水岁岁年年水中月心 不变。 每个人看完后脸上都显现不同的表情,炎华的疑惑、四郎的惊讶、她的师父 则带着几分已有预料的神色,加上关宇朝处之泰然的镇静。这其中唯一没有什么 表情,而又事不关己的人恐怕就是黑蝴蝶了。 “慕娘是谁?”炎华可能是在场人中,心中最痛的一个。“你口中的初恋情 人就是她。” 关宇朝尚未回答四郎就插话说:“等等,我记得当今的皇后闺名中有个‘慕 ’字你该不会那这信上的孩儿,不会吧?” “他就是说,当今圣上的唯一独子,也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并非圣上的血统, 而是你与皇后的私生子。”冷然地。炎华的师父道出结论。 “皇后!”炎华霍地摇头站起。“骗人的,你和皇后这你们怎么可以……” 她无法继续言语地瞪着桌上的薄绢他的初恋情人竟是皇后,一位理应母仪天下为 天下人所敬重的女人,不但欺骗了天下人生。关宇朝的孩子且有朝一日将成为未 来的天子。 她不知道哪一点对自己而言冲击较大。是关宇朝罔顾君臣伦寡廉鲜耻的与皇 后偷情还是他的初恋情人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身为女人她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更 是他们之间不但有着情欲关系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或许上面这些都不重要,她此刻胸口疼动不安的原因,其实是她看完信后那 最大的恐惧……关宇朝是否还深爱着那位被深锁皇宫大内,却还是口口声声爱他 至死不渝的女人。 “炎华。”关宇朝对她伸出手。 霍地,她愤怒地大叫毫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别碰我!”她摇着头倒退两 步,大叫,“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炎华。” 关宇朝追着她出了房间,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观。 “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坏人了,破坏人家小两口的幸福。”四郎馍着脸颊说, “我们不追究这事情真相就好了。” 黑蝴蝶皱起眉头:“四郎哥此言差矣,坏事是他做的怎会变成咱们是坏人。 花蝴蝶若睁开眼要跟咱们回影蝶门去,不更好?那种麻烦的爱情,不要也罢。” “萤,你还不懂的。” “师父,徒儿哪儿不懂了?” “痛苦与麻烦也属于爱的一种。以后你若遇到值得你交心的男子,自然就会 懂得。” 她默默地望着师父,双眸中有着隐藏的哀怨。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