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向来话不多的银雪说出「慢着」两字,而快她一步行动的则是珠樱,她挺身 挡在门口,截断子蛟的去路。 阿金缓步地走上前,悠悠地补上一句:「于公子,请你留步。我们「天下第 一红」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班,但是彼此相互扶持,像真正的家人般甘苦 与共地走过来,每一位成员都是彼此的兄弟姊妹,不能让你说带走就带走我们的 伙伴,而且还是强行带走。」 子蛟扛着宝坊,回头一望,就连方才笑嘻嘻看热闹的小男孩,都一副义愤填 膺的模样,随时会为了宝坊而冲向他拚命。 「如果今日是宝儿自愿跟你走,想要离开戏班,我们无权阻止,可是很明显 地宝坊不是出于自愿的……」阿金停顿了一下,温文而有礼地说。「还是请你把 人留下吧。」 「听见没,快把我放下来,臭饺子。」老天爷终究是站在她这边的,宝坊喜 出望外地大叫着。 梭巡过在场的每个人,子蛟眉尾一扬地说:「我要是拒绝呢?」 阿金苦笑着。「那会令我们非常困扰。一个游走大江南北的戏班子,是经不 起多惹风波的,尤其事情闹大后,势必得离开这小村子。可是为了保护同伴,我 们似乎也没多少选择,不是吗?」 乍看下不具任何威胁性的斯文男子,握起了一管精致玉笛,子蛟光瞧他的手 势也知道他是名棘手的人物。 泛泛之辈喜欢拿着刀剑炫耀而不堪一击,再厉害一点的高手则周身透着杀气 吓退敌人,可是真正莫测高深的人往往是不露任何踪迹,除非是拥有相当眼力的 人,否则一般人是看不出他的道行。 看来这个小小的戏班并非他当初所想象的单纯,说不定意外地还是个卧虎藏 龙之处。其它几名成员,也看得出来或多或少都会点拳脚功夫,虽然子蛟不认为 自己会输,就算一挡十,他也有自信能全身而退地离开这儿,不过…… 他不喜欢无意义的伤害与杀戮,这有违他行事作风。 一日他出手,为求取胜利,将无法避免伤害无辜,这些人再怎么说都是为了 保护宝坊而站在她那边,他又怎么能忽视这一点,罔顾黑白是非,径自伤害宝儿 的朋友呢? 子蛟一个抬手,将宝坊从自己肩头卸下。 「算你聪明,臭饺子,否则等我回家绝不会放过你!」宝坊狼狈的整理着乱 发,明明很高兴逃过这一劫,偏偏嘴巴上不忘逞强。 「……这戏班里的头儿是谁?」此路不通,另谋他途,子蛟理所当然地问。 「你问这要干什么,臭饺子。」宝坊警觉地竖起双耳。 「呃,我们没什么头儿啊,大家都是戏班的一份子,况且……」锦锦一一指 着每个人说。「仔细瞧瞧,这里面谁也不像是能听他人使唤的人吧?」 子蛟想想也是,他就很难想象宝坊会乖乖受他人指挥。 「伤脑筋,本想同头儿商量那在下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了,假使宝坊不能跟我 走,我就必须留在她身边,保护她远离一切危险,直到她想回苏家为止。也就是 说,我要留在这儿。」 「什么?不行、不行!」宝坊第一个跳起来反对。「谁要你跟着来,快点滚 回去。」 「妳留下,我就留下。妳走,我跟着走。」子蛟没得商量地说。「我奉了老 爷的命令,必须将妳带回苏家,没有达成这任务前我是不会离去的。」 「满口老爷老爷的,你既然那么听我爹爹的话,干脆嫁给我爹爹,不用娶我 了。」宝坊就是气他在爹爹面前百依百顺的态度,转过身来对她却是冷漠如冰, 当所有人争相巴结她的时候,只有他站得远远地,不愿靠近她。 「哈哈哈,宝姑娘真傻,就连我小锦锦也知道,男人不能嫁给男人,他又怎 么能嫁给妳爹呢?哈哈哈!」 「少啰唆,锦锦你给我闭嘴!」 「喝,这下子迁怒到我头上来啦?」锦锦眨眨大眼睛说。「我可赞成让于公 子 加入我们,别的不说,我相信只要他在,像今天那样的大骚动也很快就能 被摆平, 那些专门调戏咱们的恶棍,就不会轻易找咱们麻烦了。」 甚至阿金也接着点着头说:「戏班里缺人缺得紧,能再多个人当然是好。」 「喂,你们想要引狼入室啊!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他他会将戏班 搞垮的,不能轻易相信他!你们会后悔的!」眼看着情势逐渐对自己不利,宝坊 口不择言地说道。 开啥玩笑?她就是为了远离他才跷家,现在他要是跟了过来,自己跷家的意 义何在?千错万错都是这个死饺子的错,她离开他是为了他好,他最想要的似锦 前程正在等着他,他不去好好追求他的荣华富贵,追着她这个会为他带来灾难的 煞星作什么! 苏家的家产对他而言,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让他如此恋恋不忘?要是告诉 他卦象上显示了什么,他就会知道自己正愚蠢地浪费时间与功夫,在一桩不值得 他如此牺牲的事情上。 忍住想把自己卜卦结果告诉他的冲动,这是宝坊最后的小小自尊,她不要被 于子蛟当成扫把星、楣女,然后落得「弃妇」的下场。她会逼得于子蛟自已知难 而退,由她来拋弃他。 「珠樱,妳也讨厌班子里多了个碍眼的家伙吧?」寻求着伙伴们的支持,宝 坊拉着和自己最要好的姊妹说。 生得珠圆玉润、小巧可爱的珠樱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嗯……可是我并不 觉得他碍眼啊?不但模样生得好看,就连拳脚功夫也很出色,刚刚在后台看他露 那一手,我还想请教他一、两招呢!」 「想不到妳竟见色忘友。」宝坊绝望的一摇头,转而央求着冷艳的冰山美人 银雪说。「小雪雪,妳和珠樱不一样,不会背叛我站到他那边去,对不对?妳也 不想有个莫名其妙的人,待在咱们剧团里吧?」 无所谓地一耸肩,宝坊最后的希望银雪也说道:「他留不留下,都与我无关, 我唱我的戏、过我的日子。」 希望全灭。 宝坊看着一个个无意反对的伙伴,生气地大叫:「好,每个人都要让臭饺子 留下来,那就让他留下来好了,可别忘了我曾说过,他留下来不会有啥好事发生, 你们未来就别后悔。」 头一撇,宝坊踩着忿忿的脚步匆匆夺门而出。她不离开这充满臭饺子瘴气的 地方冷静一下,她肯定会气疯了! 「不去追她,不要紧吗?」阿金望着沉默不语的男子问道。 于子蛟将目光从敞开的门口处拉回来,转头注视着阿金,而阿金也乘机再次 细细打量这名突然闯入他们平凡小戏班的男子。 先前一阵混乱,自己也没时间细看,只觉这男子的气势不凡,拥有一双意志 强悍的双眸,以及近似于「同类」的味道……阿金本来百思不解那股味道到底来 自何方,现在他可以确信从这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同类」味道,是和自己同样「 习于伪装」的气息。 那就像是一只原本应该翱翔于天上的黑鹰,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故意掩藏起 自己强健的双翅,涂抹上平凡的白彩,混入了一群和平而又没有攻击力的鸽群里。 于子蛟伪装的技巧是高明而毫无破绽的,只是看在习惯扮演百态人生的伶人 眼里,要寻找这样的蛛丝马迹并不难,凭借着阿金自身的直觉,他很快就能寻找 到同类的味道。 就一名外表装作文质彬彬的书生而言,他露的那手非一蹴可几的好武功,以 及精心锻炼出来的高大体魄、挺拔身段等等,无一不是可疑之处,而最大的破绽 还是他方正端整的俊脸上,一双流露着干练精明的阒眸。 那双眼睛的主人知道自己要什么,一旦盯住了目标,将会像天鹰一样,不将 猎物弄到手,是不会停下来的 这样八面玲珑、巧掩野心的男子,对宝儿那一 类单纯又直率性子的人儿,可说是最糟糕的天敌了。怪不得才三一言两语,宝儿 已经节节败退,被迫下台一鞠躬,局势可说全盘掌握在于子蛟这方。 「于公子最好还是去追宝坊回来吧。你很担心她不是吗?」阿金温和善意的 微笑着,聪明人会和于子蛟结友而非为敌,这才是上上策。 于子蛟淡淡地一点头。「不要紧,她只是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当她 闹脾气时,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先让她冷静些,等会儿再去找她就好了。」 「是吗,不愧是未婚夫婿,于公子很了解宝儿的脾气。对了,我们都尚未自 我介绍,我叫阿金。旁边这位小兄弟是锦锦,别名小不点。还有这位是我们的当 家花旦银雪,以及丑角兼刀马旦的珠樱。」 「在下于子蛟,往后的日子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哪里。」阿金微微一笑。「虽然相识不久,我有预感你会和我们合得来。 于公子会唱戏吗?我们很缺一名英挺的小生呢!啊,不过这恐怕会抢了宝儿的饭 碗就是。」 「很遗憾,我恐怕不是演戏的料。」 「是吗?」阿金惋惜地搖搖頭,再次鑑賞著子蛟高?俊朗的外貌說:「于公 子若站在台前,一定会吸引许多姑娘家的目光,更增添我们的票房。」 子蛟礼貌而暧昧的笑笑。「我比较想请教的是宝儿当初是怎么会加入你们? 虽然在北京城内她会去听戏、票票小曲儿,但算不上什么唱戏的能手,更不曾听 说她对此着魔到加入戏团走唱。实不相瞒,得知她下落时,我以为是听错了。」 「这个嘛……」阿金卖关子神秘地一眨眼。「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吧?」 「不打……」 「就像于公子这般加入我们一样,每一位角儿的来去,都很随缘自在。宝姑 娘会加入我们,也是一种因缘际会,至于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姑且就别再追究了。 我比较担心的是天色已暗,让宝姑娘一个人在外头冷静太久,会着凉的。」阿金 体贴的拿起一件薄氅递给于子蛟说。「去带她回来吧。」 看来想从这个外表和善,其实有着相当城府的男子口中,探听出些许蛛丝马 迹是不可能的。子蛟还没有放弃揪出宝坊不愿回家的真正原因,他会利用这段日 子好好地弄清楚。 要我回去可以,除非你发誓不奉爹爹的命与我成亲! 订下这桩婚事至今已经过了十一个年头,宝坊还是头一次表现出抗拒婚事的 态度,过去不论她如何生气,可从未曾说过半句「我不要成亲」,甚至为此而离 家出走。 林林总总的疑点加起来,子蛟归纳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在那丫头的脑袋瓜里, 绝对埋着什么她不愿意讲的「主因」,她为了遮掩住那个「主因」,正拚命地在 瞒天过海、粉饰太平,企图声东击西地,到处挖坑制造陷阱,想让他掉下去。 可是他没白白住在苏家十多年,宝坊想变任何花样,都逃不过也骗不了他这 双执着的眼。 子蛟拎着薄氅往门外走去。 整整十一个年头,遮蔽自己的本性,客居苏家屋檐下,等待再等待,好不容 易,苏家老爷允诺让他们完婚圆房的日子就要到了,再过三个月宝坊就会成为他 名副其实的真正妻子,从头到脚都属于他,在这节骨眼上他又怎么会让费坊逃出 他手掌心呢。 他十一年的心血结晶,绝不能在这一刻付诸流水。 不论宝坊怎么想,打从十一年前初邂逅的那一刻起,他于子蛟就认定了她将 会是自己终身伴侣的不二人选,这念头一日都不曾改变。 单凭一股气愤,宝坊不顾一切的跑出了后台。 离开客栈,却又因为不知该何去何从,只得仿效无家可归的游魂,在夜幕低 垂的路上闲晃。坦白说,她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远远地,离得越远越好,她只想 远离「那个男人」的一切,到一个没有于子蛟的地方去。 连这么小小的一个 愿望,也是奢侈的吗?她可以什么都不要,老天爷,就只要实现这个愿望就好! 带着祈祷的目光往天上看,她知道不可能会有「回音」从上面传下来。 好累喔。她瞧瞧左右,信步走到河边的大石上坐下,捡起一块小石头就往水 面掷去,石头顺势在水面上弹跳了两、三下,「扑通」消失。 还记得是她十岁的时候吧?有一次在河边和几名邻家孩子一起玩打水漂儿, 结果不论她怎么打,都输给马夫家的小鬼,好胜、爱面子的她就整个下午在河边 练习,练到太阳下山都不愿死心回家去,弄得家里的人误以为她走失,惊慌地挨 家挨户,敲锣打鼓四处找寻,后来当然又是子蛟找到了她。 似乎不管她在哪儿,于子蛟永远都是头一个找到她的。 连这次也是…… 「那家伙绝对是老天爷嫉妒我天生好运,专门出生来克我的。」她咬着指尖, 瞪着黑漆漆的水面,喃喃地说。 「这句话似乎有欠公允,宝小姐。我自问这些年来既没扯过妳的后腿,也没 有害过妳才是。但相反地,我遭受妳陷害的事却层出不穷,谁是谁的克星,我可 有截然不同的意见。」 「赫!」 宝坊猛地回头,什么时候于子蛟竟靠过来,还在她身后这么近的地方?她居 然一无所知?「你……你就不能先打声招呼啊,臭饺子,没事跑出来吓人。还有, 你又来作什么!要我说几次,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那张臭脸!」 「我早上脸洗得很干净,要是会发臭的话,应该是被妳的口水喷的。」他不 痛不痒的回道。 「你敢说我的口水臭?!」 「不必担心,海畔自有逐臭之夫,就算妳的口水臭,我也甘之如饴。」于子 蛟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说。 从出生宝坊就没一回说赢这男人,但她仍不死心。「把你的甜言蜜语拿去奉 承其它女人,我才不要听,都起鸡皮疙瘩了。」 「那是因为某个小笨蛋,不见天色暗凉,连件衣服也不多带,就傻傻地跑到 河边吹风。」他说着说着,将手边的薄氅盖到她肩上说。「妳可是我未来孩子的 娘,怎能不小心保重身子。」 宝坊闻言臊红了脸,幸亏天色帮了她一个大忙。「少住自己脸上贴金,谁是 你孩子的娘?没人看穿你这变态的盔甲真是遗憾,要是让我爹爹知道你是这么无 耻又厚脸皮的家伙,他才不会挑选你作我夫君咧。」 「我的脸皮厚也是靠妳锻炼来的,要不怎么挡得住妳那利可穿墙的毒舌。」 他悠哉地坐到她身边说。「还要继续和我唇枪舌战下去,小的就继续奉陪,大小 姐。不过有件事我想先弄清楚,「解除婚约」这点子是谁灌到妳的小脑袋进去的? 十一年来没听妳提过这四个字,总不会心血来潮,突然说要解婚约,就解婚约吧?」 夜色中,子蛟的黑眸闪烁着骇人的认真光芒。 一瞬间宝坊不觉心虚地低下头,但很快地她就重振威风地傲抬下颚,辛辣地 说:「我就是心血来潮,怎么样?过了十一年,我终于决定再也不要忍耐你了, 我讨厌你,全天底下的男人谁都好,就是不要你作我夫婿。」 「妳在说谎。」 他毫不犹豫的答案,让宝坊一愣,接着满腹火大地说:「我才没说谎!」 「那为什么妳的小手会绞得像麻花卷一样?」子蛟微笑着,吃定了她说。「 性子又拗又倔的妳,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连妳自己也没发现吧?妳非常不擅长 说谎话,小宝坊。每次一说谎,妳的手脚就会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要不就是脚 猛打拍子,要不就是猛绞着手不放。」 他拉起她的小手,解开她,然后在上面亲了一口说:「拜妳这缺点之赐,从 过去到现在,妳没一次撒谎能骗过我,所以作个乖孩子,把「解除婚约」这想法 是哪里来的,告诉我。」 「你……」不成,被他这样一碰,她脑袋都空了,还怎么作战? 「说啊,小宝坊,是谁煽动妳的?还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放柔了声音, 宛如在安抚一只倒竖起全身细毛的生气猫儿般,沙哑地耳语着。「莫非是我不注 意的时候,有坏男人接近妳了?」 「放……放手啦……难看死了……别拉拉扯扯的……」 宝坊最怕的就是这一招,她可以应付他的嘲讽、利嘴与有条不紊到令人生气 的高傲态度,但她却无法应付他「以柔克刚」时所采取的怀柔手段,这真不是开 玩笑的,平时听来冷漠到骨子里的声音,现在听来却教人不由得陶醉酥麻。 她敢用一千两黄金打赌,于子蛟要是有心,连饥饿疯狂的猛兽都会被他说动, 乖乖受驯服呢! 「嗯?」他懒懒地抬起一眉,扣住了她另一只不安分推挤的手腕,贴近自己 说:「该不会被我猜中了吧?是最后一条吗?在我预料的可能原因中最不可能的 一条,竟是主因不成?」 「混蛋,你就是我周遭的男人里最坏的一个,有谁坏得过你,快点放开我啦!」 宝坊小脸通红地嚷道。 子蛟瞇了一下眼,咋舌地说道:「看来我是失策了。一直以为自己将地盘巩 固得很好,想不到还是有可恨的恶虫入侵。不过似乎还没有造成什么大伤害,发 现得早,并非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在说些什么?宝坊完全听不懂。 「本来打算按部就班等到三个月后的,不过妳让我别无选择了,宝坊。」他 突然剥下她身上的薄氅铺在地上,非常熟练的将她放倒。 「你……在干么!」她可没有躺在河边睡觉的习惯。 但子蛟已经凌驾在她之上,靠双肘支撑着自身的体重,没有将她压得喘不过 气,却也没有给予她任何可以逃脱的空间,甚至还用双脚有效率地制住了她不断 乱动乱踢的下半身。 「没有烛光,但有月下。不在花前,至少也有杂草堆。妳就委屈点吧,小宝 儿,等回到京城我再弥补妳,不论是要什么样暖烘烘的新床,我都会帮妳安排的。」 他唇角含笑,抚着她细白的小脸说。 「你、你该不会是打算……」一个非常不妙的预感,侵袭着她的小脑袋。 「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任性如妳也不会再说什么解除婚约的蠢话了吧? 小宝坊。别怕,就像平常一样,不懂的事全都交给我,妳只要坦白地去感受就成 了。经验过这一关,妳就会知道夫妇是什么、小宝宝又是怎么来的,多好。」 他那简直像在哄三岁小孩子一样的口吻,差点让宝坊错觉他是在教她怎么学 走路,但就算他真是在教她什么,那也是在教她如何堕落,而非成长! 「我才不……唔!」 抗议被吞没在他火热的舌尖底下,他不是第一次亲她,却是第一次连舌头都 伸了进来。 「嗯……嗯嗯……」 要是宝坊真是只猫儿的话,她相信自己的颈毛已经全都竖起来了,不是因为 恐惧、厌恶与害怕,而是这感触已经舒服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火热的舌在嘴里逗弄着她,起初她不知所措僵硬的舌,也慢慢开始响应着他, 和他纠缠在一起,他的唾液与她的混合着,轻轻被他一咬,就有一股火焰从身子 的蕊芯处窜烧开来。 「嗯……」曾几何时,抗议的呻吟转变为又甜又腻的撒娇叹息。 他的舌头离开了舌腔的瞬间,强烈的空虚感,教人难耐。宝坊不自觉地追了 过去,伸出舌尖咬上了他的唇。模仿着他先前的举动,跟着舔舐他的唇,主动地 缠绕着他不放。 自他的喉咙传出低哑的朦胧笑声,宝坊羞赧地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却止不住 内心的渴望……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光是亲嘴也能这么舒服,脑子飘飘然的, 不听使唤。 就在她沉醉于舌尖的快乐时,他的大手溜到她的衣襟上,隔着衣料准确地抚 摸到她硬挺的突起处,绕着它画着圆圈,给予刺激。宝坊扭动着身子,不但没有 躲开来,反而将自己拱上前,央求他更多的抚摸。 「不需焦急!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他沙哑含笑的声音里,有着志得意 满,也有着前所未见的温柔。 「你……给我施了什么法?」拚命喘息着,每吐出一口气都是那样的炙热沉 重,宝坊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与意志下,挣扎地问着。「这不是……我……我不 要这样……」 「我不会施什么法术,妳知道的。」他侧过她的小脸,开始在她的耳根处烙 下细细的吻,烙下一朵朵红花。 「骗人……这一定是妖术……否则我才不会对你……」 「承认吧,小宝儿,解除婚约只是嘴上说说,妳不是真心想这么做的,是不? 要是妳愿意和我回北京城去,我就答应妳今夜只作让妳快乐的事,重头戏还是等 我俩的新婚之夜」于子蛟抬起脸,认真地盯着她说。 宝坊原本已经忘记的现实,又残酷地回到眼前。是啊,她竟忘记他是为了这 桩事才对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不可遏的宝坊,一边揩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在内心狠狠地臭骂自己是傻瓜、 笨蛋,于子蛟真正吻的不是她、他抱住不放的也不是她他要的从来只有「苏家」 的财产、地位与名声而已。 想不到她却被他吻得头晕目眩,玩弄得忘我失神。 「宝儿,这有什么可笑之处?」子蛟愕然地蹙起眉。 她停下笑声。「你说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真正飞了的熟鸭子,不但是 我的清白,还有你的前途,你知道吗?我本来死也不打算说的,解除婚约的真正 理由是什么,说出去只会丢我的颜面。不过……算了,我就大人大量的告诉你好 了,省得你真的葬送了自己的前途,也葬送了我的一生。」 宝坊豁出去了,她被今夜所发生的事吓到了。 他那么轻易地就让她忘我的迷失在他怀抱中,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后果不堪 设想。她是讨厌他的,天底下最看不顺眼的也是他,那又为什么他的唇亲起来会 那么舒服?不,别去想,再想下去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动摇。 这是唯一能摆脱于子蛟的最后机会了,她终于可以和十一年来这个始终不肯 臣服于自己的家伙,分道扬镳了,何需迟疑! 「不久前,我帮你卜过一卦,上面说得很明白,你的大好前途在别的地方, 要是你留恋着目前所拥有的,就会失去更辉煌的未来。这样你懂了吧?我不是能 为你带来富贵荣华的妻子,我是你的拖油瓶、扫把星,你还是趁早跟我「解除婚 约」,快快另起炉灶,才有跃登龙门的机会。」 可恶,不许掉泪!宝坊喝叱着自己热烫的眼眶,努力的将泪水锁在里头,这 样一切就结束了,再好不过。 从此尔后,她再也不用顾忌于子蛟怎么想,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了。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