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啊哈哈!我指的是要去赏花喝酒啦!范姜组长,你耳力还真好啊!」 比和平早一步从被捉包的糗态中恢复的男警官,随口编个很扯的谎,立刻又找 了个「消防队要我过去一下」的借口,离开。临去前他还顶一顶和平的腰,使个眼 神要他保重。 「那……我们改天再说了,小游。掰!」 喂!高某某,你那句谎话,编得连鬼都不可能相信,你以为能骗过组长吗?! 拜托你嘛讲点义气,闯了祸就走人,那被留下来的我要怎么办? 和平内心的哀嚎,当然挽留不住同侪无情的快闪脚,转眼间,同侪已跑得不见 人影。 硬著头皮,把哀怨的目光慢慢地拉回到身旁的天祐身上。果不其然,天祐一张 俊脸冻得比西伯利亚寒流还冷。 「那个是……开玩笑的。我不会去,就算他们拉我,我也不会再去那种地方!」 拙劣的解释,还不如不要解释。天祐不信赖的表情完全地阐述了这句话。 天祐皮笑肉不笑地挑挑眉,边点头、边说:「不「再」去,那你是去过了?」 拆东墙西墙的下场,就是会漏洞百出。「那、那是场意外。」 「我洗耳恭听。」 换句话说,在和平没讲出来龙去脉前,天祐不会放他一马。 和平看看左右,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大部分围观的人,一知道女孩获救,被 进救护车后,已陆续散去。但,负责善后的员警和收工的记者们,都还在不远处。 不想在众人面前上演被罚跪、清算的戏码,他提议他们回侦防车上再说。 天祐很干脆爽快地一口答应,保全了和平的面子。 车门一关上,和平就主动招认了上回离别会时所发生的事。 「我是真的不觉得那种地方有什么吸引人的,店内烟雾弥漫不说,小姐不漂亮、 酒还贵得像在抢劫人!如果不是副队长他们坚持拉我进去,我一点儿也不想进去! 刚才,在你说话之前,我正想要告诉他,我不会再跟他们去喝花酒了。我愿以人格 保证!」 这番自圆其说的话,惨遭滑铁卢,被天祐打了回票。 他单边唇角讽刺地上扬。「小姐漂亮,就当然要贵一点。小姐漂亮,酒又便宜 的话,全台湾的男人都要挤到哪里去了,你不也一样?这么随便打包票,好吗?」 可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和平气恼他不信任自己的话,非理性的幼稚言语瞬 间冲口而出。「我说不会你不信,那我说会总行了吧?是,我很爱去那种地方,我 和其他人一样喜欢粉味的!起码她们会伺候我,不像你总要人伺候!」 说完了,后悔也来不及。车内的气氛直直降到冰点以下。 几分钟过去,一个是尴尬地找不到半句道歉话讲,一个是气到什么话都不爽讲, 两个人沉默地僵持著,直到有一个人主动打破僵局。 「你填一填调职申请书,我会帮你盖章。」看著窗外,天祐淡淡地说。 「……」和平心一沉。 「喝花酒的事,你自己明白是对或错。你说你和以前不同了,那么为什么耳根 子软的这一点不改好?或者,只有在我面前你才特别有骨气,只有对著我,你才说 得了「不」?」 「我──」 但天祐不待和平答辩,愠怒的眸更添魄力地自后视镜射向他,道:「公务员喝 花酒不管是上班或下班时间,纵使不违法,道德操守方面也会引人质疑。你将责任 转嫁给其他人,说他们强拉你去。但,难道就应该获得原谅?这次是喝花酒,下次 呢?家庭麻将、赌博、还是贪污?只要人家拉你,你就去了?你不是三岁小孩了耶! 我真是失望,竟从你口里听到这般不像样的借口!你的是非判断能力到哪里去了?」 当头棒喝,一棒打醒了和平。天祐是对的,自己找借口的行径有多卑鄙、怯懦、 通过天祐不留情的批判,已原形毕露。 他甚至在第一时间曲解天祐的「怒火」,以为他只是单纯地不高兴自己跑去酒 店和「女人」作乐,因此方才还说了那些无知、又无耻的话来刺激天祐. 游和平,你有够差劲的! 「你说情人做不成,还能做朋友,我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喜欢以前的 游和平,耿直、善良,也许还有点好欺负,但非常的可爱。至少,那时候的你还有 诚实这个可取的优点,错了也从不强辩。我……真是想念那时候的你。」 讲完这最后的「告白」,天祐关上了沟通的大门,他既不看和平一眼,也不再 开口与他说话。 一小时之前,这还是和平的「希望」,但愿天祐别再渗透到他的生命里。而现 在,和平就快如愿以偿了。范姜天祐对他的失望,显然已经到了要与和平划清界线 的地步。只需提出调职申请,相信不出多久时间(只要天祐发挥他的影响力,说不 定一天之内),他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地过日子。 但,和平一点也没有达成愿望的喜悦,有的只是心如刀割的懊恼与无以启齿的 道歉话语。苦苦的滋味,在干涩的口中扩散。 在调职之前,得先把这些报告书完成。 和平以赎罪的心情,一个人默默地埋首在办公桌前,努力敲打著键盘。字键答 答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室内轻快地响著,多少替这个安静过度的地方,增加了点 勃勃生气。 尤其是半小时前,天祐一语不发地越过他面前,连续第三天都自己下班回家之 后,那种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的死寂,像是鬼魅般如影随形地跟著和平。 和平,送我回去! 帮我买两个特大号盒饭,和平! 和平,咖啡,谢谢! 在NSP 里,原本过了半小时、一个钟头便能听到的「召唤」,从他们那日的「 不愉快」过后,戛然而止。交办「工作」之外,天祐一概不再要求、吩咐地,他去 做其他「杂事」。他贯彻始终地执行漠视和平的存在、把和平当成隐形人的策略, 凡事都由他自己来。 这是天祐头一回对他进行冷战,而且冷得很彻底、冷得要命。 追根究底都是那句「不像你总要有人伺候」的话,所惹出的祸。 和平真想打当时的自己一巴掌。讲话之前,怎不先用大脑想想!他又不是不知 道天祐的脾气,为了赌一口起,天祐决不可能再借助和平的手。 殿下他,虽然常做少根筋的要求,却不是个厚脸皮、无理取闹的人! 停敲打键盘的手,和平拉开抽屉,取出那张空白的调职申请书。现在他一点儿 也不想填写它,在抽屉里摆著它,是怕天祐问起「调职单」的事。这纯粹是以防万 一用的。 最好殿下是忘记了,不过以他的记性,这恐怕是异想天开。 人真是莫名奇妙的动物。不给你机会的时候,你拼命想跑;给了你机会,你却 突然醒悟自己有多么可望能留下来。 和平望著那张薄薄的单子,感概万千。 嘟噜噜噜~~桌上的电话突地铃声大作。 「这里是NSP 小组,您好。」 彼端焦急地大喊著:「游和平,你快点过来信一分局,大事不好了!」 急急忙忙地跳下出租车,和平三步并两步地跨进信一分局的大门。 人呢?殿下人在哪里? 正在四下张望,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的和平,听到右手边传来一阵招呼。「这 边、这边!小游,他们都在这边!」 他马上走近小余,问:「他没事吧?组长他应该没受伤吧?」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小余双手插腰,用下巴一指前方。「真是的,没想 到你们那个组长外表看来文弱,拳头却很硬呢!他能和咱们分局里身手最好的跆拳 高手──咱们副队长打得平分秋色,每个人都很吃惊呢!」 那当然。和平一点儿也不讶异,因为以前在高中时,殿下自己一个人就打跑了 不少前来挑衅的不良少年、中辍生,让那些家伙落荒而逃。有时看殿下出手太狠, 和平还必须劝他,放对方一条活路。 为什么? 不对的是他们!以为看我家境富裕,长相文弱好欺,就想以多击寡地向我勒索 金钱。像这种专门欺善怕恶的家伙,不给他们十足的教训,下次倒楣的不知是谁! 当时他说得义愤填膺,和平却听得胆战心惊。 青少年打架这种事,很少一次就了结的。第一次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第二回对 方只会撂来更多人马进行报复,更阴险的还会埋伏在学校附近,等著盖你布袋。 事实上,这样的状况也发生过许多次。某回,不慎落单的天祐被一群中辍生小 流氓给架到一条偏僻的暗巷,被迫以一挡十地应战。起初天祐还能勉强抵挡,可是 最后对方连西瓜刀都亮出来,一副非取他性命不可的样子,教他也被吓到了。 幸好最后是绝地逢生,一辆巡逻警车凑巧路过,救回他一条小命。 「以后上下学我都去接你吧!」那次事件后,和平自告奋勇地做他的保镖。以 二挡十或二十,总高过单枪匹马的胜算。 有这层「革命情感」,对于天祐的拳头有多硬,和平是最清楚的人。 经由小余的指点,和平走向房门敞开的局长办公室,里面除了局长、张队长外, 还有两位「打架」的事主。陈副队长的唇角破了,半边嘴都肿起来,右上眼脸也是 紫黑一片。和平战战竞竞地将目光移向另一个人── 「……组长,你……」 乍看之下,范姜天祐的状况远比陈副队长好很多。但其实只要仔细看,便会发 现他额头上、左脸颊都有红肿的痕迹。银边的眼镜被握在右手心,镜片全破裂了。 而且看他以左手扶住右肩的姿势,有可能是肩膀脱臼。 「……没事吧?」 天祐没吭声,站在门边的张队长代他发言道:「刚刚有请消防队那边的急救员 看了一下,范姜组长除了右肩脱臼,其余都是小伤。不过等会儿我们要送陈副队长 去医院检查,急救员说他腹部挨的那几拳,最好照一下X 光,确定没有伤及内脏造 成内出血。」 「呸!我才不会被这种……呜……娘娘腔的拳头……给打伤呢!」痛苦地压著 腹部,陈副队长频频冒出冷汗,弯著腰呻吟。 看他痛得连坐都坐不直,虽然不是和平出的拳头,他还是深感过意不去。「对 不起,副队长。」 「谁、谁要你道歉!要道歉,叫他──」气得直起腰一骂,陈副队长旋即喊著 :「哎哟,我的妈呀,痛死了!」 见状,和平不敢再多嘴什么,立场尴尬地站在一旁。 「唉,这又不是小游的错。」张队长出面缓颊。「我们找你来,是想要你来把 人接走。你们组长伤了肩膀,无法自己开车,而让不熟的人送他,他不可能也会愿 意吧?」 「是。谢谢您的通知。」瞥一眼依然默默无言的天祐,和平在心中叹息。 「那么,人交给你。我要送老陈到医院去了。」拿起外套,张队长指挥其他两 名同侪将陈副队长搀扶到停在外头的车子上。离开办公室前,他无声地朝和平招招 手,示意他到另一头说话。 「你们组长,听说连著三天,每到晚上都在外头等陈副队长。」张队长悄声地 告诉他说:「前两天,刚好陈副队长在外头办案没碰著,今天就让他给堵到了。详 情怎样,没人知道,阿胖说他有看到你们组长非常生气,不知道跟陈副队长说了什 么,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这一点都不像殿下的作风。殿下经常脑惹恼一些人,可是主动挑衅、动手打人 却是前所未有的。告诉他这件事的若不是张队长,和平肯定会大笑三声,当它是笑 话。 「没有人知道原因吗?」 张队长耸耸肩。「他们两个谁也不肯讲,我们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呢? 心里有没有数?他们两个之前,有什么过节是我不知道的吗?」 和平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可能了。但他告诉张队长说:「我也没有头绪, 很抱歉。」 「是吗?那就算了。」张队长点著头说:「老陈口中是有嚷著说要验伤提出告 诉过我会尽量劝他别这么做。我不希望因为这种事闹上新闻版面,警察与警察打架, 不只传出去难看,局长也会因督促不周而被叮得满头包,到时大家的日子就更不好 过了。所以你回去后也劝劝你们组长,请他化干戈为玉帛,别再与陈副队长扛上了。」 「好。」 张队长挥挥手走了。 和平一瞥坐在局长室的人儿,真正的难关是现在才开始。 天祐没把银白色的侦防车开出来。和平保持半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看著天祐 取出车钥遥控器一按,停靠在路边的某辆银灰宝马530 的引擎。天祐转身,将钥匙 交到和平的手上。 紧握著钥匙,和平难以形容心中的感受,好像一度失去的「权力」,再次回到 了自己手上。没想到自己还能再为天祐做些什么…… 「我先送你到医院,好吗?殿下。」 「不必麻烦了,游先生。请戴我回NSP 即可,我会请人过来接我。」 碰了根冷冰的软钉子,和平不死心地说:「一样要找人送你,不如直接告诉我, 你想到哪里。我送你过去」 「你的好意,我非常感谢。但我不能以自己的私事耽搁你的宝贵时间,游先生。」 宛如在瞧著一名陌生人的疏远目光,削减不少和平努力的信心。如果不是他脸 颊上的伤攫住了和平的注意力,让他想起一件事…… 「你与陈副队长打架的原因,是我吧?」和平很肯定地说。「一定与上次喝花 酒的事有关。」 天祐将视线转开。 和平不顾一切地扣住他的下颚,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柔声而焦虑地说:「你非 得这般顽固吗?都已经为了我跑来和陈副队长吵架了,还不打算放弃你的冷战策略, 还要对我继续对我不理不睬多久?」 「放手。」他眯眼投出冰冷的目光。 「不要!」在这儿退缩了,他将永远被丢置于冷宫中,无法翻身。 挑起一眉。「因为我现在手不能动,所以你想TRY 、TRY 看(试试看)我的底 限吗?」 「对!」非赌这一把不可。 一抹邪恶的笑容绽放在他的唇畔。「好。我就成全你,给你「踹踹看」!」 尚未意识到天祐言语陷阱(TRY 的读音等同踹),和平的脚踝就已经被他猛力 一踹!吃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和平抱著单脚,滑稽地咚咚咚地倒向一边跳动著。 「车子你开回NSP ,我要坐出租车回家。」连浪费一秒钟关心一下和平的伤势 都没有,天祐迳自说著,讲完便走。 「等──」 一拐一拐地,和平上前拦人,天祐却已先他一步地横越马路,招了辆出租车, 扬长而去。 被摆了一道。望著计程小黄的车影混入车潮内,三两下就消失于视界里,和平 只能对空呐喊:「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难不成,真要当众向他下跪,拜托他原谅,他才肯宽怒他的「一时失言」吗? 隔天,单臂吊著三角固定巾,穿著一袭鹅绿色、双排锦扣短袖唐装的天祐,按 照正常的上班时间出勤。 「你手臂的伤没事吧?」没想到竟严重到要包扎起来,和平神色丕变。 按惯例,天祐自他桌上前瞧也不瞧一眼地晃过去,但却意外地抛下一句── 「今天早上的咖啡呢?」 「咦?」这、这是辗转告诉他,他已经不再生气了吗? 「咖啡。怎样?你是想造反?还是想罢工?还不快去泡!」嚣张跋扈更胜过去。 「是!」和平一点儿都不介意,真的。 不但如此,他还高兴得眼眶湿热、鼻头发酸。谢谢老天爷,经过一个晚上,终 于让天祐想通,肯赐给他游和平一个「停战宣言」。冷战终于结束了! 比往常更卖力地磨著上好的烘培咖啡豆,亦步亦趋地守著咖啡壶的水滚,嗅到 咖啡香飘出的一刻,迅速地熄火!这样细心熬煮出来的咖啡,没有不好喝的到哩! 把厚茶色的液体倒入一对马克杯中,端著天祐和自己的分,和平回到办公室。 「来,殿下,你的咖啡。」傻笑、傻笑。 「吓!」地做出吓一大跳的表情,天祐露出怀疑的眼神,慢慢地伸手接过那杯 咖啡,小心翼翼地闻了闻。 「请问您在做什么呢?」傻笑变僵笑。 「因为一个笑得很蠢的家伙端来的咖啡,要喝下去得需要一点勇气。这还用问!」 哼地,天祐好不容易才品尝了一口咖啡,然后一副「幸好咖啡没问题」的样子。 和平在嘴巴里嘟嚷著:「我都没嫌你舌头毒了,居然还批评我的笑很蠢。」 「游和平,我听见了!」一瞪。 「好极了,我就是要说给你听的。」 趁他还没把咖啡泼过来前,和平火速逃离现场。既然天祐自己说他喜欢以前「 诚实」的游和平,那还跟他「客气」什么咧? 笑一笑,阴霾的心情整个都开朗起来,和平忽然了解到困在烦恼中的自己,忽 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世界上没有「一定」、「非要」怎么样做才对的事。之前他以为自己「一定」 不能再让天祐支配自己,所以他「非要」逃离他不可,否则他们「一定」会重蹈覆 辙。 ……不,不对。 生命是随时会有转角的大迷宫。这儿若是行不通,转个角度,再试一次不就行 了?在生命结束之前,每个人都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再试一次」。每次的失败, 也都会记录下轨迹,要不要重蹈覆辙,端看每个人自己的决定。如果不想走同样的 路,那,改变一下自己的思考方向,或许就会出现新的一条路吧? 我变了,殿下变了,我们当然可以有不一样的相处方式,不一样的未来! 「我真是个大笨蛋。」和平莞尔一笑。 何必一味地担心会被殿下牵著鼻子走呢?只要我想,我也有能力反抗他,或是 让殿下跟著我的方向走呀! 唔……这个念头好似有点无望,但值得和平去努力!这样做绝对会比消极地逃 避现实,否认自己的感情及伤害彼此,要好得多了。 「……和平、游和平!工作时间你发什么呆啊?接电话!」啪地,站在他身后 的天祐拧著眉头,以公文狠狠地一击,将想得入神的和平唤醒。 「噢!是!」手忙脚乱地捉起电话筒。「喂,N 、N 、NSP 小组!」 「这里是中市刑大,我是张队长。请你们即刻过来支援,这是最紧急的红色等 级,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 一句「红色等级」驱离了和平散漫的心思。他抓起纸笔记录下对方的手机号码, 抄录下请求支援的地点,先交给站在一旁的天祐,自己则继续与对方却人其于细节。 几分钟后,当和平挂上电话,天祐已经拆下三角巾,提著专门应付这种状况使 用的工具行李箱,说道:「我已经申请到起飞许可,我们走吧,搭直升机去。」 「但,你的手……能够操纵方向杆吗?」 「没问题的,医生替我固定起来,不过是希望我别去做激烈的动作,否则容易 造成贯性脱臼。现在这种紧急状况,不把它拆下来会很碍事。」天祐不当一回事地 挥挥手,道。 这时候,和平真恨自己没有学习过如何驾驶直升机。如果他也有轻型航空器的 驾照,这种关键时刻就能分担一点天祐的负荷了。 「……你……要和我一起来吧?」破天荒地,天祐迟疑地问。 诧异无比的圆亮黑眼,望进那双犹豫的细长明眸。 「你不想飞,我不会强迫你。我是你的首长,可是一样没权力叫你陪我一块儿 冒生命危险飞行。特别是我的手这样……你若对我没信心,不想和我一块儿殉情的 话,就在台北留守待命,我无所谓。」 和平摇了摇头。「我要去!」 天祐故作冷静大方的俊脸登时亮了起来。 「谢谢你,愿意问我一声。」 殿下这小小的一个动作,有著非凡的象征意义。这意味著他不再只是单方面地 发出命令,在这重要时刻,他愿意将和平的「意见」参考进去! 「拜托,你是受虐儿啊?人家对你好一点儿,就马上做出那种「铭感五内」的 表情,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耶!我以前对你没这么恶劣好不好?」天祐啼笑皆 非地瞅著他。 「那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殿下。」咧嘴。 「所以,我又是「殿下」了?」取笑他的前后不一,男子灿眸星烁。 「是,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你将一直会是「殿下」。」别人可能听不懂,但他 知道殿下一定听的懂。 不出所料,范姜天祐缓缓地微笑,以王者君临的高贵气势说:「小游子,起驾。」 「喳!」 和平的回答,让男人笑翻了。 能够轻松搞诙谐也仅止于飞行前的这短短几分钟而已。 等他们一坐进「吉伯」的迷你机舱,等著无线电传送「起飞许可」过来,空气 里凝结著严肃紧张的气息。 「呼叫、呼叫!NTJ3038 ,准予飞行。」 「收到!NTJ3038 ,开始起飞。」 专注地凝视著前方的仪表板,天祐逐步提升方向杆。机体慢慢地往上爬升,接 著向右旋转,顺时针绕了一圈之后,继续往南方飞行。 旋转翼发出稳定的马达噪音,戴著他们前往和平进入NSP 的这一个月以来,首 次收到红色等级支持请求的方向。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