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蓝萱回到房间时,厉政刚正在睡梦间。 她站在床边,望着他被胡渣染青的下巴及瘦削双颊。 他瘦了整整一圈,因为婆婆过世后,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她以为他是个有心人,所以方才乍见那些照片时,她才会像一个明明无罪却 被法官判处死刑的人一样地手足无措。 一个这么事母至孝,将妈妈摆在心头第一位的男人,怎么会在母亲病重之际, 和别的女人到饭店寻欢? 可能吗? 蓝萱望着他深陷的眼眶,心疼却更心痛。 她怎么会傻到踩在整片碎玻璃之上,却还要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其实是站在 绿草如茵上,而脚边正盛开着片片红血般的花朵呢? 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像婆婆一样,将家族权益放在一切之上,眼睁睁地看着丈 夫与其它女人风花雪月。 但她做不到,因为她对厉政刚放了感情。 蓝萱将紧掐在手里的报导甩到他身边。 她霍然转过身,突然间什么都不想问了,她只想逃走。 “蓝萱吗?”厉政刚睡意浓浓的声音阻止了她。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和他一起到饭店的那个模特儿吗? 蓝萱才走了一步,腰便被他钳住。 厉政刚半坐起身,将脸颊贴在她的肩颈间。 她轻颤着,因为心寒。 “到床上陪我躺一下!”他说 “我要出门。” “去哪里?” “去美容沙龙。”她冷冰冰地说道。 她要去花大钱,她不要再看着他欺骗的脸,更不愿回到娘家去接受别人同情 的目光。 厉政刚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旋过身来。 “这阵子辛苦你了。”他凝视着她,深邃眼里有着全世界女人都要艳羡的专 一。 蓝萱无动于衷地回望着他,冰冷的脸孔像威尼斯嘉年华会上的瓷白仕女面具 ——精致却没有一点生气。 她拿起那份报导,递到他面前。 厉政刚接过报导一看,浓眉一皱,神色凛厉了起来。 “你找人调查我?”他的眉宇间凛出一条深沟,怒声问道。 “没必要。你本来就是名人,杂志社、记者锁定你也是自然之事。”她后退 一步,看着他几乎要喷出怒焰的火眸。 “你是怎么拿到报导的?” “是我家族的人替我拦截下来的。” “你相信了?” “铁证如山,不是吗?” 厉政刚霍然起身,他盯着她漠然到连呼吸都几乎静止的雪白容颜。 “可恶!”厉政刚将整份报导往地上一甩。 纸张啪然击地的声音,沉重得有如天崩地裂。 蓝萱一惊,瑟缩了下身子。 厉政刚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肩,灼热呼息吐在她的脸上。 “这是在我们结婚之前所拍的照片,如果我没记错,时间应该是在我密集相 亲的那段时间。” 蓝萱望着他凶狞的眼,她的心像搭了快速电梯,从一楼抵达顶楼只花了几秒 钟时间。 她的脑子被晕眩击中,双膝虚弱地一软。 “你还好吗?”厉政刚急忙扶住大腹便便的她。 蓝萱拧着眉,呼吸仍显得有些急促,但她仍然摇头。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载你到医院?”厉政刚放心不下,目光焦急地将她 上下打量了一回。 “我没事。” 蓝萱挤出一抹笑,却还是得依靠着他的扶持,才有法子走到床边坐下。 这几天,她其实真是累了,但总坚持要以意志力强撑着自己,这件事不过是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厉政刚将她扶到床上坐好,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盯着她的脸。 “这种刻意将旧的档案照片,延到最耸动的时机报导,好操作卖量一事,简 直无耻到极点。等这份报导出来,我会请律师控告他们毁谤名誉。” “报导不会出现的,因为我花钱把它压了下来。”蓝萱背倚枕头,脸庞已渐 渐疢复了血色。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她没开口,低下了头,试图藏住她的心绪。 “不和我商量,就代表了你不相信我。”厉政刚说。 她沉默着,直到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双肩,她的答案才被逼出了口。“我…… 不敢相信。” “我们之间的信任基础如此薄弱,究竟是谁的错?”他不快地眯起眼。 “错不在你,而在我的家人。你明知道我家族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三妻 四妾。”蓝萱红着眼眶,握着拳头,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的泪水在他面前曝光。 “为什么要把我跟你家族里那堆三妻四妾的混蛋相提并论?”他蓦地低吼出 声,额间青筋是内心暴怒的显影。 蓝萱乍然滚落了一颗泪水,当成回答。 厉政刚想捧起她的脸,可她固执地低着头,怎么样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 红眼眶的表情。 厉政刚望着她不住颤抖的双肩,他咬紧牙根,愣是忍住想要对她咆哮的念头。 她的脆弱让他心疼,但她对他的不信任也确实伤害了他。他们之间所拥有的 情感,难道不足以让她对他多一点信心? “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他握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望着他的眼。 蓝萱只看了他一眼,她就弃械投降了。 他的黑瞳那么认真地盯着她,像是不索出她的一句信任,他便绝不善罢罢休 一样。 蓝萱一个跃身,投入他的怀里。 “我相信你。”跃身动作太大,让她觉得头昏眼花,可手臂还是抱他抱得极 紧。 “以后倘若再看到这一类的新闻,你的心会怎么选择?”他低头将脸埋入她 的发间,粗声问道。 她犹豫了几秒钟。 “我选择相信你。” “乖。”厉政刚在她颈间印上一吻,却乘机汲取了她兰花般的淡香,好平复 心情。 静静地交颈倚偎着,他的呼吸这才慢慢地由躁郁变成了平静。 “对不起,妈妈的告别式才结束不久,就让你发脾气。”她仰望着他,柔声 说道。 “我很高兴你至少懂得向我求证。” “你不是要睡觉吗?我陪你。” “你才该好好睡一觉,这些天多亏你了。”厉政刚替她解开发髻,十指探入 她的头皮缓缓按压着。 她眯着眼,像只猫一样地偎在他的身上,享受着他的温柔。 厉政刚一笑,将她纳入胸前,一并躺进大床里。 蓝萱回抱着他,紧得甚至让自己没法呼吸。 明知道不该抱他抱得这么紧,明知道不该在他面前失去最后一层防备,明知 道她不该完全交出自己的心。 可她还是不顾一切了。 凡事必有例外,豪门婚姻里为何不能有真心呢? 她愿意相信厉政刚。毕竟,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啊! 隔日,蓝萱在她的书房里打电话给她爸爸。 “政刚说那是一年前的照片,那人想报导就让他报导吧。我们会提出告诉的。” 蓝萱说。 蓝先生在电话另一头,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如果政刚这么说,那就别为难他了。那分明就是上星期拍到的照片。”蓝 先生开始估量起手上的钻表,看看是否能为儿子筹到五百万。 蓝萱不明白为何明明是好事一桩,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却如此不悦。 “政刚没必要骗我,如果报导是真的,曝光了对他也没有好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认为我和你哥故意拿报导来找碴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政刚向我保证过他不会在外头有其它女人。” “男人如果能够左拥右抱,为什么要白白放过呢?如果他哄哄你,便能让你 能对他死心场地,他家里平静,外头又可以三妻四妾,何乐而不为呢?像你妈就 是这样心胸宽大,所以我才会让她掌管家里的大权……” 爸爸的话像一记长鞭,每一句都鞭笞上她的心。 蓝萱拿着电话的手腕在颤抖,她想呐喊戳破爸爸的妄想。 妈妈之所以能掌管家中大权,纯粹是因为妈妈有理财头脑,而爸爸丝毫没有 金钱概念。这和什么心胸宽大哪有任何关联! “爸,你真的认为妈容许你三妻四妾,她的心里好受吗?你知道她生前甚至 很少笑吗?一夫一妻真的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吗?”蓝萱紧握拳头,尽可能地用 最平和的声音说道。 蓝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反正,你越早认清真相,你就越不会受苦,我们毕竟不是一般人家。听懂 了吗?” 蓝萱怔怔地拿着电话,沉重地闭上了眼。 因为不是一般人家,便不能有一般的喜欢吗?以金钱来支撑一生婚姻,这样 的基础稳固吗? “爸,如果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她无力地说道。 “慢着。你哥哥想跟你周转一下现金。”蓝先生命令地说道。 “多少钱?” “三百万。” “我没那么多钱,我的现金都在公司周转。”蓝萱蓦地张大眼,被爸爸这次 开口的庞大金额给吓了一大眺。 “你昨天原本不是说要卖掉公司吗?”蓝先生不满地追问道。 “卖掉公司筹钱来防止丑闻,和我卖掉公司摆平哥哥的烂账,意义是不同的。 如果不是我的公司一直有盈余,我怎么有法子应付哥哥动辄几十万的借款。” “既然你和政刚感情这么好,就叫他拿些钱出来。你哥是他的妻舅,说什么 他都该帮忙的。” “我开不了口。”因为她已经帮过哥哥太多回了,她知道那三百万一旦被借 走,便再也没有返回的一日。 只要有人能替哥哥收拾烂摊,他就永远不会改变。 “随便你。反正女儿嫁出去,再无情无义,我也怨不得人的。” 电话挂断。 蓝萱垂眼,缓缓地呼吸以维持心情平静。虽然已经很习惯父亲这种凡事不如 己意,便耍孩子脾气的个性了,但心情难免还是会受到影响。 她有时候想,被哥哥借去挥霍的那些钱,若是能拿来做为慈善用途,不知道 能嘉惠多少人,可父亲开口,她不能什么也不帮,就当成是最后一次吧…… 蓝萱回想了一下她的几副首饰,发现要卖个一、二百万不成问题。 于是,她拿起电话,正要按下回拨键时,手指却压到另一同正在讲话中的电 话线路。 厉政刚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杀出,吓得蓝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也吓掉了她 脸上的所有血色。 厉政刚和别人有了孩子? “我早告诉过你,没有本事就别生,你甭指望我掏出钱来养孩子。既然孩子 还有半年才出生,那我奉劝你最好尽快去筹奶粉钱。”厉政刚的声音漠然得像在 讨论别人的事情。 孩子还有半年才出生……那表示厉政刚在她怀孕时,竟然和别的女人发生了 关系。 蓝萱全身起子鸡皮疙瘩,她狠狠咬住唇,强压下胸腹间作呕的感觉。 “孩子流有你们厉家的血液啊,你们财大势大,随便一弹手指就可以养孩子 十年、八年的。你至少念在婆婆的分上……”电话里的女声苦苦哀求着。 “有血缘关系又怎样?我不是我妈,我不吃你那一套。还有,你没资格叫她 婆婆,她从头到到尾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况且她现在已经过世了。” “我找你太太谈,她也是女人,一定能……” “她是我太太,你认为她会相信谁!” “你今天如果不出来跟我谈清楚,我就直接杀到你家……”女声开始鬼哭神 号地大哭大闹了起来。 蓝萱倏地把听筒拿得远远的,只怕听见更多真相。 玉白手臂伸得直挺挺,她又酸又颤抖,却不敢放下或挂断电话,就怕厉政刚 发现她在偷听。 她眼睁睁地咬牙忍着,感觉自己像是一名矗立在断头台上等待砍头的死刑泛。 终于,听筒传来了“嘟嘟”的断线声。 蓝萱挂上电话,人顺势滑坐在地板上。 她周身气力全被抽走,这一回她甚至没法子鼓起勇气质问他关于孩子的事情 了。 厉政刚说要她相信他! 她相信了,可他扔给她的,是怎么样的一颗炸弹啊!难道非得要她心甘情愿 地抱着炸弹,遭受到了被轰成四分五裂的痛苦,他才满意吗? 蓝萱抱着头,把自己蜷成一颗球状,拥住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他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可他不想承认那个孩子。她该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 哀? “哈哈哈……” 蓝萱痛苦地嘲笑着自己,嘲笑着自己不敢询问他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怕自 己又被他说服,又相信了他啊! 聪明如她,怎么一陷入情字,就也和愚痴脱不了关系了呢? “啊——”蓝萱的身子痉挛了一下。 肚子突传来一阵抽搐,下腹传来一阵凉凉湿意。 她苍白着脸走到洗手间,发现自己应该已经破水了。她应该尽快赶到医院, 免得有感染危险。 蓝萱扶着墙壁,缓缓走出浴室,走到电话边。 她的手指还是直觉按下厉政刚的内线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 她转而拨到楼下,找着了管家。 “先生呢?”蓝萱额冒冷汗,颤声说道。 “刚开车出去,好像有急事的样子。”管家说。 是啊,他确实是该赶去好好安抚一番的,他的另一个儿子可是急着想要认祖 归宗啊! 蓝萱想挤出一个嘲讽的笑,浮上脸庞的却是串串眼泪。 “夫人,你没事吧?”管家在对讲机那头不安地问道。 “我可能快生了,麻烦你找个人上来扶我下楼,再请司机载我到医院。” 蓝萱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完后,她挂上电话,一个人扶着墙壁慢慢走到 门边。 一阵酸痛感从她的后腰突袭而上,蓝萱咬住唇以手帕擦去额上的汗及几颗下 识相的泪水。 阵痛似乎开始了…… 每走一步,她的心门就又多紧闭了一寸;每走一步,她的脸庞就更让人瞧不 出任何情绪。 她不去感受任何心里的感觉,因为她不想再苦下去了。从今而后,她要一个 人坚强地活着。 当蓝萱走到门边时,她像个水晶人儿,美丽却寒气逼人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除了她自己之外,她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 当厉政刚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顺利地出生了。 医生告知这个提前两周来报到的小孩,没太折磨妈妈,出生过程相当地顺利, 除了体重两千八百克略轻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孩子名叫厉桦,是已逝的奶奶早早为他取好的祝福。 厉政刚望着病床边昏睡着的蓝萱,她的脸苍白如纸,连睡梦中都在拧眉。 即便身怀六甲时,她也是个纤细的妈妈。他不知道生孩子的痛苦级数,但他 光想到这样的身子要自然产下一个几千公克的孩子,他就不忍心。 厉政刚握住她的手掌,她指尖的冷意让他毫不犹豫地便将双唇印于其上。 蓝萱的身子颤动了下,蓦地醒了过来。 迷蒙眼眸在甫睁开看到他时,习惯性地便要漾出一道笑意。 可残酷现实和他的笑容同时进入到她的意识里,她想到他的另一个孩子,想 起另一个女人,她想—— 哭! 蓝萱倏地紧紧地闭上眼,不愿看他。 “辛苦你了。” 厉政刚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只当她是疲倦了。 蓝萱握紧拳头,完全不予回应。 “我去看过厉桦了,他长得像我。虽然才那么一了点大小,可他的眼窝、下 巴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厉家人味道。”他抚着她的脸孔,声音里尽是初为人父的惊 喜。 你的另一个孩子也会长得像厉家人吧! 一股酸意直往鼻尖里冲,一个小恶魔以尖叉刺上蓝萱的喉咙,逼她脱口问道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蓝萱睁开黑幽的眼直视着他,声音和表情都极冷。 原来妻子在为这事生气啊!他也不想错过她生产啊,无奈他方才赶去处理 “大嫂”的事情,以免得家丑外扬啊。 谁能料到厉桦竟挑了这个时间点诞生呢? 不想拿大哥大嫂的事来让疲累的她烦心,厉政刚一手抚着她脸孔,坐上床沿, 深深地凝视着她。 “我当时公司正好有事要处理,所以不在家。不过我一接到管家电话就尽快 赶来了,谁知道你会生得这么快。” 骗子!你明明是去找另一个女人了! 蓝萱瞪着他灿烂的笑容,只想给他一巴掌。 可她咬着牙根,忍住了这个冲动。因为她再也不愿意在这个男人身上放入任 何一点情绪了。 “累了吗?”厉政刚将她颊边的发拨至耳后,专注地凝视着她,总觉得她不 对劲。 蓝萱身子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碰触。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她冷声说道,漠然地看着他。 “什么事?” “我坐完月子后,便要回公司上班了。”从今以后,工作便是她的一切了。 “所以,我希望你从明天就开始物色保母,最好可以聘请那种二十四小时待命的 人。” 蓝萱将双手藏至棉被之下,以免互绞的双手泄漏了她的激动心情。 “你下班后不自己带孩子?”厉政刚皱起眉,不能置信地看着她。 在她怀孕期间,他们甚少谈到孩子出生之后的事,可她言谈之间,总还是透 露出想与孩子多多相处的喜悦心情啊。 蓝萱面对着他谴责的眼神,她的指尖全陷进掌心里。 她当然爱孩子! 而她知道厉政刚也爱。 所以,如果亲近孩子代表了她日后还得再与厉政刚有所牵扯,那么她什么都 不要在乎了。 在乎一个人,只是徒然把自己的弱点曝露在对方面前找死罢了! “收回你惊讶的眼神吧,我不会完全置孩子于不顾,毕竟他是我站稳厉家的 重要支柱。”她故意以高姿态的傲慢语气说道。 “你说什么?”厉政刚神色一沉,一道怒焰烧上他的眼皮,让他黑亮的眼连 瞪人都带着烈焰了。 原来他也会受伤啊!蓝萱看到他的表情,她突然感到了一股快慰。 “我说,孩子是我站稳厉家的支柱,这话哪里有错呢?”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厉政刚瞪着她,颈间喉结激动地起伏着。 “当然知道。我们之间打一开始便是门当互对的企业联姻,不是吗?”是她 傻得放入了太多心绪,才会落得今日心如槁木的下场。 厉政刚握住她的下巴,利眼直逼到她眼前。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追问。 “没事。” “还在生气我没能及时赶到陪你生产吗?”他放轻声音,大掌轻抚着她的发 丝。 “我没有生气,你陪不陪我,孩子总还是要诞生的。我累了,想休息了。” 蓝萱淡淡地说道,自顾自地闭上眼睛。 厉政刚没离开,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他很愤怒,肩膀紧绷僵硬到隐隐作疼了起来。事实上,要不是因为她是他在 乎的女人,他老早甩门拂袖而去了。 他从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而她这种心里明明有问题,却又不明说的举动, 也是他向来最没法子忍受的个性。 厉政刚瞪蓝萱的睡容,愈想愈觉得不对劲。她怎么可能才生完孩子,整个人 便个性丕变呢? 会不会是她的身体有什么状况? 心急如焚的厉政刚决定去找医生问个清楚,于是飞快地转身走出病房。 而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蓝萱把自己蒙进棉被里,无声地恸哭出声。 瞧,她才不过发了一会脾气,他竟连安抚她的耐心都没有,就夺门而出了! 往昔的平静恩爱,难道只是因为她是个不惹事的好妻子,所以他才能对她那 么呵护备至吗? 蓝萱哭到连心肺都痛了起来,却还是没法子停止哭泣。 她告诉自己,她只为自己掉这一次眼泪。掉完眼泪之后,她和他就只会是一 对豪门常见夫妻了。 他想做什么,她都不管了! 而正当蓝萱在病房内哭得不可收拾之际,病房外的厉政刚正一脸严肃地询问 着医生蓝萱的产后状况。 医生听完了厉政刚的疑问,于是详细地为厉政刚解释了“产后忧郁症”这个 名词—— 产后母体由于荷尔蒙,如动情激素、黄体激素、甲状腺素的变化,通常容易 呈现心情低落、易怒、疲惫、爱哭的症状。严重者,甚至还会对婴儿表现出喜怒 无常的矛盾情绪,这些都是正常的。 厉政刚在听完医生的说明之后,心情释怀了不少。 原来,蓝萱现在的状况很“正常”,是他多心了。 厉政刚向医生道谢过后,脚步轻盈地走回病房。 此时只想着要多包容蓝萱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问题,却远比 “产后忧郁症”一事还要糟上数百倍。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