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守护者——曼达 孤独的守护者阿, 忠心耿耿的看着宇宙的诞生与毁灭, 毁灭之后再次的诞生, 但诞生的目的是? 疲倦慢慢侵蚀着你的心…… 守护者开始怀疑起自己守护的东西。 何时才能得以安息? 守护者开始怀念起童年的时光, 只是童年的距离已经横跨了整个宇宙加上宇宙, 再也寻不回了。 ——Cynicism—— 他喜欢别人称呼他为曼达。在上个宇宙记的少年时期;在他还是个孩子时,他 母亲就是这样称呼他的,在曼达的家乡里这名字是“无所不在”的意思。他喜欢这 名字,因为当人家呼唤曼达着这名字时会让他感觉到一股温馨,这样曼达会感觉他 母亲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甚而从未离开过他。 这时的曼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知觉不断快速延伸着,正跟着宇宙不断的扩张而 同步延伸着,他知觉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般布满了整个宇宙……除了那个连他 也不清楚的“黑暗星球”。事实上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它真的是无所不在的,相对的 也等于从来来不曾存在过,曼达在上个宇宙记壮年期前就已经进化到完全脱离了物 质躯壳,现在的他是以一种纯精神能量存在着。 不要问曼达身在何处,遍布宇宙的每一知觉都是曼达的本体,这知觉几乎就等 于是整个宇宙。无论是有身命的;没有生命的,曼达的知觉都延伸进到最深层的内 部,从物质到灵魂。 对曼达来说,数字以及时间几乎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他漫长的一生中过往的 一切都这样迅速的略过,未来的一切又都这样缓慢的永无止无尽。曼达感觉他累了, 虽然它知觉的触角依旧迅速不停的蔓伸入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他疲倦,终于他 知道为何很少有担任超过两个宇宙记的守护者了。 至于那个连曼达也无法触及的黑暗星球一直是个谜团,它始终抗拒他知觉的探 索,对曼达所有的接近它都显示出强烈的抵抗,就像个任性又撒泼的孩子一样。其 实以曼达之力他自然可轻易的突破这封锁以及抗拒,只是他在好奇,因为这宇宙从 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形或无形的力量会主动的抵抗他……因为他的知觉力是这样柔 和,所以柔和到你根本不会感觉到这力量的存在。 是的,曼达是故意的为自己留下了一点缺憾,他或许是有守护者以来唯一无法 掌控整个宇宙的守护者了吧。当你几乎拥有整个宇宙时你自然就会懂得什么叫做谦 虚,谦虚是属于强者才懂得的美德,你会安静的观察着那唯一抵抗你的到底是个什 么东西,但你不会硬来,反正它怎样也逃脱不了你的控制,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 已,正好你又拥有永恒的时间。 想到这时曼达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力量感到一种哀伤,他情愿那力量强大到足以 正面的抵抗他,问题是,那力量永远是沉默的像个处女般暧昧的拒绝着。拥有无所 不能的力量一如拥有寂寞,曼达是寂寞的,所有的守护者到最后都死于永恒的寂寞。 即使伟大如曼达者依旧需要用很强的自制力才能抑制自己的好奇。曼达用细丝 般的知觉轻轻的包裹黑暗星球外围,他遥远的观察着——那不过是个落后的毫无文 明可言的星球,只住了一些低等的生物而已。不,在这星球尚未出现生命现象时它 就在抵抗他了,似乎是这星球的本质在抵抗他,于是这让曼达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曼达可以说是不死的,因为他并非以物质的型态组合而 成,并且这宇宙中并没有任何已知或未知的人、事、物可以威胁到他,甚至连黑暗 星球也是在他允许下才存在的,所以你可以说曼达是永恒的。曼达唯一需要担心的 只是该如何横跨宇宙记,但在这点上他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并且他目前的知觉能力 又比上一次横跨宇宙记时又扩大了两、三倍有余……问题是现在他感觉厌倦了,曼 达厌倦了这没有止境的、永恒的守护工作,除了黑暗星球外没有任何可以让他感到 新奇的事物。曼达想起他初见在他之前那位守护者——格比乌时,那时的格比乌就 是深陷在他目前这种极度的沮丧当中。 回忆起曼达初次能使用精神力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学生;还是一个有机者; 还具有着一个极容易受到伤害的物质躯体,笨重而且需要大量的能源补充,曼达一 共花了七千万个克隆星年以及格比乌的帮忙才进化到纯精神型态的。那时他跟随着 他的老师尼斯以及其他一同身为接续者的同学一起用着精神力探寻着整个未知世界, 那是曼达生命里最愉快的一段时光,他像张空白的图纸一样努力的在上面涂满美丽 的宇宙形象。宇宙到处都充满了新奇的事物,每一件事情都让人振奋着。 只要是身为接续者,就算后来没被立为守护者他一样也能拥有不死之身,当然, 这不死之身还是要接受宇宙记灭亡的火焚的……但以一般生命型态来说,那已经就 是永恒了。年轻时的曼达喜欢学习,也喜欢观察任何新的事物,不到五分之一个宇 宙记他就已经尽得了宇宙的奥秘。 他曾经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注意着一颗巨大恒星的死亡过程,这恒星后来像是 烟火一样爆炸开来,在宇宙的极远之处都可见到这颗超新星的光芒。接着他看到了 引力的坍缩,大到连中子星这样极为紧密的结构都支撑不住,星体不停的收缩下去, 直到成为紧密的一点。这点产生的重力也强得无法想像,强到连光线都跑不出来, 任何东西一旦掉到近点里便被分解、压缩而成为这点的一部分。轻易的他便用知觉 穿越了这个点,因为这点只能抓住有形的东西,而知觉是无形的。 眼见恒星死亡的曼达并没有太大的伤感,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愿意的话他可以 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曼达是无所不能的,是超乎一切的,他是全能者。 到后来曼达才知道,为何尼斯特别要这些学生们观察这景象了,因为这就跟宇 宙未来的结局是一样的,宇宙记的结束正是如此,黑洞的形成只是一个缩小的模型。 就算是无所不能的守护者也无法阻止宇宙的灭亡,他只能选择逃避,宇宙记毁灭时 的力量远超过黑洞亿万倍,就连纯精神力都会跟着烟消灰散。 在上个宇宙记,曼达还是个学生时,某次他察觉到他故乡克隆星的恒星即将毁 灭,于是曼达在浩瀚的宇宙中帮克隆星搬来了个条件几乎一样的恒星。这事情是发 生在曼达还年轻时候,在做第二次搬移没多久后他就正式的接任了守护者,那时的 曼达还是个既愉快又忙碌的的年轻守护者。虽然当时他最亲爱的母亲已经死了有两 亿个克隆星年了,但他依然很兴奋能为自己故乡做了点事,像种搬移在那个宇宙记 结束前曼达共做了卅四次,而克隆星人却完全不知到有这么回事……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抽痛从曼达的某一个知觉末稍传来,这位置不用说就是在黑 暗星球了,每当曼达知觉略略接近时黑暗星球就会释出某种强大的知觉力来反抗着。 曼达直觉的立即在那位置周边将他的知觉再覆盖了一层,但丝毫如意料中的一无所 获,就如同以往每次一样…… 曼达想不出这宇宙有什么力量可以如此的伤害他又能逃得出他无所不在知觉的 搜寻,在上个宇宙记结束后就已经没有了。他的知觉早已经穿透布满在整个宇宙的 有机或无机物中,所以在这宇宙中没有任何事情是他所不知晓的,所以他若说不知 晓那么就等于是从来没有这事情。 有一下子曼达想要将知觉直接伸进黑暗星球里找出答案,随即像以往一样他放 弃了这念头,暂时曼达还不想失去这唯一的娱乐。 突然间他开始想念起他的母亲了,因为太过久远所以他已完全无法记忆起母亲 的形象,记忆中剩下的只是跟家人别离那天下午的微风。曼达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 为何特别会想念起这些旧日情事,不只是他的母亲,这同时他还想起了那些跟他一 起竞争的那些接续者,当时大家都还是一群不懂事的青年人阿。他又想起了他的启 蒙导师——尼斯,他是一位沉默的观察者,除了教导外尼斯从来没说过其他任何事 情,但从开始直到宇宙记毁灭为止他都一直跟随着他…… 亚凯莉,一个名字穿进了曼达的思绪中,这名字让他的思绪起了一阵波澜,而 这波澜让整个宇宙都震动了起来。这是一个除了他母亲外唯一能让曼达挂心的人, 母亲只陪了曼达不到廿个克隆星年,而亚凯莉却陪曼达过了几乎大半个宇宙记。 是因为疲倦了吗?曼达突然感觉孤独了起来,扣除了这些旧时的记忆外他什么 也没有了,而这些旧时的记忆也早已跟那些过去的宇宙记同时毁灭了。曼达怎也想 不起母亲的形象,甚至也想不起亚凯莉的样子,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沮丧。 这时他遥想着这个宇宙记的起源……或是说上个宇宙记的结束,在上个宇宙记 结束前他就已经担任好一阵子守护者的工作了。 他记得当时宇宙开始变冷,他知道这异象是代表着宇宙就快要终结了。事实上 这冷已经持续了许久,甚至整个宇宙的生物都已经慢慢的开始灭绝了,甚至连曼达 的知觉都渐渐的僵硬迟缓起来……本来以为无所不能的曼达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无力 去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他只能用他颤抖的知觉去安慰着每一个将死的生灵,包含 克隆星——他曾经拯救过卅四次的故乡上的每一个生物。 曼达感觉到一种无奈的悲伤……他不知道自己从前忙碌的意义到底在哪,以往 的一切努力都是虚空毫无意义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起他曾经阻止过的宇宙间各处的战争;他想起他曾经解救过的那些星球。 他一直是个忙碌又负责任的守护者,他始终想要做的以及努力做的就是施行公义, 问题是这一切到终了还是没有意义。除了守护者外,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脱得了毁灭, 无论是正义或邪恶到最后都归一处。 宇宙记要结束时整个宇宙开始向内收缩,那是种惊人的速度。曼达用着更快的 速度抽回自己的知觉,他一面退缩一面寻找着亚凯莉,那时亚凯莉已经逃避他有很 久了。亚凯莉如同以往一样拒绝回答,而这次她不只是拒绝回答,甚至曼达连的知 觉都搜寻不到她,曼达知道亚凯莉已死,因为接续者再强大也还是拥有着有机身躯, 没有任何有机体能承受得了这种酷寒…… 当他收回知觉退到宇宙的中心点时,无数格比乌为他自己创造的的观察者已经 退在那等着他了,这里面也有着他的导师尼斯。 他不确定这些观察者们有没有灵魂,直到现在曼达还不知道当时尼斯在面对整 个宇宙灭亡有没有惧怕的感觉,但他知道在这场浩劫里他唯一能拯救的只有自己, 他连自己最心爱的亚凯莉都无法拯救。一度他曾想要留下来接受毁灭,曼达认为逃 避毁灭是种背叛的行为,他已经背叛过他的母亲,又背叛了亚凯莉,现在他不想再 背叛这些曾经担任过他老师的观察者。但尼斯阻止了他,尼斯说下个宇宙记仍需要 守护者的,他安详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然后他用着他无数的知觉将自己重重的缠裹起来,曼达将自己包成一个比原子 还要小的茧,在茧里曼达感觉的出来那些观察者们用自己的身躯制造了一个防护罩。 尽管尼斯告诉他格比乌就是这样越过宇宙记的,而且之前的每个守护者都用这种方 式安然逃过毁灭,但曼达还是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承受得了整个宇宙的挤压。如果 承受不了呢?那结局就是被压碎以致于死亡。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整个的宇宙已经被压缩成了一个点,并且还在持续的往 内压缩着。初期观察者的防护罩很顺利的阻止了一下宇宙的内缩,但这只为曼达带 来了一丝喘息机会,趁这点时间曼达再度加强自己的知觉防卫。很快的曼达便开始 直接的感受到极大的压力,他知道观察者们跟着防护罩已然毁灭,曼达不知道自己 还能支撑多久,能支持的比那些保护者还久吗?那四周的温度是如此的高,越来越 高,曼达感觉自己的知觉正在被高温一层层的剥掉。 当温度升到最高点时时间突然的完全静止,曼达知道新的宇宙记终于要诞生了, 他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在新宇宙记爆炸开来的同一瞬间曼达伸出了他的知觉, 他的知觉随着宇宙的扩张而扩张着,从开始直到现在。 在破茧的瞬间有一下子曼达以为他看到了另一个茧,但随即那个茧就消失了, 就像是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之前从未发现有另一 个生物能进化到具有如此之能力,甚至包含那些已经进化了整个宇宙记年岁的观察 者在内,甚至包含了他的那些接续者同学在内,亚凯莉就是他的同学之一。 曼达对这幻觉始终是耿耿于怀,但经历了二分之一个宇宙记后他的知觉却始终 没有发现到任何可疑的生灵,除了那个黑暗星球。 进入到新的宇宙记的曼达不再快乐了。那些初诞生的银河,那些有机生命的萌 芽,这些以前都会让他感叹宇宙的伟大……现在的曼达只在其间看到了灭亡,看到 了无法阻挡的宿命。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