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 飞机开始降落时程宇差点没有吐出来,他知道这只是降落,但免不了的脑海中 就会把降落跟坠毁给连到一块。他讨厌飞行,讨厌任何需要离开地面的行为,但他 已经离开地球表面飞了将近要整整一天。程宇先是飞到洛杉矶,然后是转机到巴西 的里约热内卢……这些都还算好,这一路起码坐的都还是那种超大型飞机,都还是 商务舱,只要是静下心假装自己没在空中其实没多大感觉。而一切的问题都出在里 约热内卢。 一下到里约热内卢立刻有个白种人前来接程宇,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本事,他 是直接在停机坪等着程宇的……程宇心想,这家伙莫非是个外交官,或是当地的政 府官员? 这人似乎是认识程宇一样,在数百人当中他立即找到了程宇。礼貌的他说明自 己是奉命接待的,程宇在这人脑子里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资讯,这人只是这整个计画 里的一颗小小螺丝钉。这接待全部只约用了约十分钟,他们并未出关直接在机场上 了另一架小飞机,那负责接待的白种人并没上机。驾驶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叫玛瑙斯, 玛瑙斯是个啥鸟地方程宇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飞机很小,小到只能坐下他 一个乘客。 无边的丛林,一望无际的绿。在电视上看来这会很美,但是自己飞在这蛮荒之 地上空时就全然不同了。程宇心想,这万一要是掉下去,就算是不死一辈子别人也 找不着自己了。他探索着那个驾驶的脑子,这家伙应该是个标准的南美人吧!满脑 子里只有着疯狂的森巴舞曲。 之前程宇就发现自己能通晓世界所有的语言。在欲望城市时还没太多感觉,那 地方虽然有这各种人,但明显的人人都是用意念在彼此交谈着。这能通晓一切语言 的感觉是在这次旅行中才得到了完整的确认,毕竟过去一年里日常生活中程宇并没 机会接触到外国人,他并不确定跟普通外国人是否也能如此交谈。程宇猜想,自己 是用意念直接接收对方与脑部的意念,同时自己说话时也是透过意念直接传递的, 开口说话其实只是个假象。 就像是就要撞到地面一样地整个浮了上来,程宇想闭起眼睛却又不敢,虽然是 怕,但人总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死的。他克制自己不要动用任何知觉力,将一 切交给机长,万一自己的知觉力让这正吹着口哨、摇摆上身一脸不在乎的家伙分神 就糟了。机头拉起来了,程宇听到尖锐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漫天尘土扬起,漫长 的黄土跑道在他面前展开。 有个感觉在程宇脑海里升起,未来将发生的一切将会比这无止尽的跑道还要长, 长到永无休止。 这里应该是玛瑙斯的某某个地方,一个从森林里被刻意开发出来的机场,很宽 阔但却很落后……除了相当大的空地外这儿甚至没有任何机场该有的建筑物,连个 风向球都没有。在遥远的地方停了约有三、四十几架的各式飞机,多半是这种小型 飞机,但也有几架有些像是电影里的那种相当先进的战斗直升机。 程宇在家里睡觉时那通电话是位陌生男子打来的,那男子没废话直接说道,在 程宇的银行帐户里已经存了有五百万美金,并且很快就会有快递会送来机票护照等 等……他的主人希望能在最快的时间内与程宇见面。 是谁有这种能力?钱或许还简单,但是护照这种东西可不是这样容易可以取得 的,这被称为主人的家伙似乎在短短的一小时内就解决了一切困难。程宇透过电话 在那男子的脑中搜寻着,这男子知道的事情似乎就是这样了,这是个相当低阶层的 人,他的脑子里有的只有赌场以及女人,标准的走狗。 钱解决了程宇对母亲所有的牵挂,这玩意是世界最现实的东西了,在程宇证实 银行里确实有这笔钱后他便答应了这次的旅行。程宇对这称为“西蒙”的人或组织 有着无限的兴趣……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很慢,黄土扑面而来,程宇第一次发现这世界还有这样燠 热的地方。在飞机的聚集处可以看到有好几辆吉普车以及一些人,因为还有段距离, 所以无法看清那些人的面容,程宇放大了知觉力开始搜寻着。在那群人中他只找到 了一位超能者……相当低阶的超能者,比程宇去欲望城市前最多只强上个几分而已。 更接近了,程宇已经可以分辨出每个人的人形,于是程宇算了一下站在那的人 数,共有七个人。但在程宇的知觉力探询中应该只有四人,换句话说其中有三个人 是完全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会是谁呢? 果然如程宇预料的,那藏住自己气息的是戴亚、葛莉琳以及波格斯……程宇好 奇的想着,活着的战斗者中不是还有一位渔夫,他们没有找到渔夫吗?随即他便想 到要找渔夫或许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每个人的经历都如程宇一般,那么指引者想 必是将存活的战斗者给送回到来时之处,渔夫的家乡本来就是个谜,那儿没有任何 通讯方式,他又是个不识字的人…… 那个知觉力相当微弱的人又是谁?飞机已经停了下来,这三位从欲望城市存活 下来的战斗者正冷冷的瞧着程宇,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因着再度聚首而成为好友。 程宇注意那位跟戴亚等人站在一起的超能者,如果他没看错,那人应该是葛维尔, 虽然那是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年轻男孩…… 印象中葛维尔是停止生长并且不会老的,但眼前这男孩喉结已经冒了出来,上 唇也有了微髭,又蓄着那种年轻孩子流行的长发。重要的是,这孩子比印象中的葛 维尔高一个头,那身高已经快要高过程宇……可问题是,这人的容貌又长得跟葛维 尔是这样神似,难道是葛维尔某个极亲近的亲人? 那葛维尔分明是已经死了,在欲望城市里被龙格尔给杀死了,这孩子不可能是 葛维尔的。 “欢迎!”波格斯上前像是要把程宇手给握断那样上下甩着,这家伙永远都是 这样热情,可怕的热情。 一旁戴亚终于摆出了淡淡的微笑,但那眼神里却依旧是冷冷不带丝毫感情,而 那葛莉琳则是跟程宇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一年多过去了,这些人跟在欲望城市里 还是一样,一点都没改变,该热情的与该冷漠的丝毫都没变。那位貌似葛维尔的少 年走上前来。 “程兄,好久不见了……有一年了?可惜那最后一幕我未曾亲眼得见。” 这……程宇第一次感觉到人家说脑袋打结的滋味。这声音是变了粗糙些像是个 发育中的孩子,但他百分之百确定这人是葛维尔,那个龙格尔亲口承认已经杀死的 葛维尔。气息不对,身高不对,一切都不对,但程宇就是能确定这人便是那死去的 葛维尔。 “你没死?”程宇感觉得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你很喜欢我死吗?”葛维尔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尖锐,这把程宇给拉回到现实 世界,眼前这孩子的真实年龄应该是四十来岁了。 “大家都没死,有谁喜欢死呢……”波格斯大力的拍了拍程宇肩膀说道,“快 点出发吧!西蒙在等我们了,从这开车到基地还要半小时以上呢!” 程宇转过头看着大家,戴亚转过头好像正看着风景没理会他,葛维尔脸上带着 微笑,而葛莉琳则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波格斯说的也是她的意见……葛莉琳依 旧像是个女神,永远的高雅,永远的超越一切。 吉普车离开了机场立即就钻进了丛林中,程宇马上就发现原来坐飞机是这样的 舒适,此时共有两部吉普车在森林里循着一条看不出来的道路疾驶着。这丛林不知 已存在有多久了,看来绝对是不输给欲望城市那个森林,并且这丛林是活着的。有 好几次程宇看见腿粗的莽蛇倒挂在树上对着他们吐信,在林深处不时有着古怪的吼 叫声传来,四周每个阴暗处似乎都有着眼睛在瞧着。 程宇跟葛莉琳、葛维尔一车,在路上葛维尔大致解释了一下欲望城市在毁灭后 众人的遭遇。程宇专心的听着故事,他希望这故事够好听,希望这故事能消除他因 颠簸而导致的反胃;因害怕而导致的晕眩。 那些死去的战斗者们其实没死,当他们在欲望城市被杀后其实并没真的死去, 而是在医疗后被送回到真实世界了。以葛维尔个人的例子来说,当龙格尔出手那一 刹那他以为自己死了,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松针穿透心脏,可感觉意识正慢慢的被 抽离开肢体。在陷入一段像是梦境的过程后,葛维尔醒了,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 极为陌生的环境里,但同时又确定这地方是他所熟悉的。 葛维尔找了个路人询问,没意外的这些人告诉他,这儿就是他的家乡雪梨,但 一切都不对了……以葛维尔的聪明他立刻想到是时间的问题,果真,这时已经距离 他离开家乡整整有卅年,卅年的时间变化有多大啊!接着他发现自己的知觉力竟然 衰退了,非常明显的衰退。 归纳种种后葛维尔猜想,每当战斗者死后他们都会再经历一次当初进欲望城市 的那种手术,只是程序相反,操刀的人自然是那些指引者了。这回的手术不只是将 因战斗濒死的战斗者救活,同时也挪去当初他们加在战斗者身上知觉力,甚至连永 生也一并挪去了。 葛维尔回忆卅年前自己的超能力,虽然模糊但还是有些记忆的。他发现自己现 在只要超过五公尺远便无法探知一个人的思绪,而且,这段时间身体慢慢的开始发 育,这些变化都证明了他的种种猜测。 在确定自己是回到家乡后葛维尔并没像程宇那样盲目,将现实随便合理化,甚 而假装任何事情都没发生,那是懦夫与无能者的本能。葛维尔立即静下心推论欲望 城市的后续发展,他认为原本的平衡状态,在龙格尔的阴谋下不会超过一周便会被 打破,而且以葛莉琳的力量大概也会凶多吉少……于是他并没离开而静候着葛莉琳 的出现。 果真,当天夜里突然起了阵大雾,葛莉琳就这样的出现在葛维尔面前。只是葛 莉琳出乎意料的并非因死亡回到世间,而是因为成功,所以葛莉琳并没有遭受逆转 的手术,她依旧是拥有着强大知觉力以及永生。 家已经没了,父母都已过世,好在葛莉琳力量非凡,姊弟俩过日子倒也没啥问 题。只是葛维尔心有不甘,他想报复,从葛莉琳那他知道了龙格尔的变化。他相信 龙格尔之谜必然可在欲望城市得到解答,或是说,从哥维亚族的圣殿那…… 光凭葛维尔与葛莉琳的力量是不够的,于是他们开始打探西蒙,葛维尔认为以 西蒙的能力必然会在这现实世界里崭露头角,必然已经拥有一些可利用的资源。而 葛维尔探查的对象是黑道。 按理说西蒙最该发展的地方是政界,可是政界是需要基层力量的,基层力量又 需要时间累积,失去了十年岁月的西蒙会愿意重头慢慢开始吗?葛维尔想到另一个 与政界相同的地方,黑道,同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想在黑道出头必须靠 着力量、智慧与魅力,成功的条件甚至要比政界还要严苛,但代价也更高,而这些 必要素质这正是西蒙天生的特质。 只要有心,调查西蒙并不难,很快的葛维尔就发现在全球非法赌博事业中都可 以找到他的影子,而葛维尔跟葛莉琳两人好一阵子也是靠赌维生,这是超能者最佳 生存环境了。以葛莉琳之能突破防御见到西蒙也非难事,很快的他们就找到了西蒙, 并且做了一番长谈……接着,葛维尔又帮着西蒙找到了戴亚与波格斯以及程宇。至 于渔夫,则是全然没有下落。 “那么坎贝儿,有她的消息吗?”这是程宇最关心的人了,但想到坎贝儿的同 时程宇又想到了西蒙,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妒意。 “没,这并不是这样容易的。”葛维尔答道,“我想坎贝儿几乎是与我同时回 到这世界的,而且等到我们找到西蒙时坎贝儿早已经离开柏林了,没有任何人对这 样的一个女人有过印象。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该知道西蒙对她的感情……” “西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程宇这问题问得很没逻辑,但他又不知该怎样 问,总之,他就是无法像别人一样对西蒙有着好感。 “见了他你就知道了,你从没跟他相处过,对有些人,要见了面才能清楚明白 的。”葛维尔笑着说道,“他这回找我们,是希望我们能帮他寻找到哥维亚族……” “寻找哥维亚族族?”程宇完全不懂,若说要他们帮西蒙征服全世界或许还能 理解,但是找那个可能已经成为灰烬的哥维亚族有何意义? “西蒙已经拥有了一切,金钱,权力等等……这样说吧!我们几个人或许能帮 他拿到更多,比如说全世界的金钱与权力。问题是,西蒙今年已经要六十岁了……” 程宇打断葛维尔的话叫道:“六十?” “别忘了西蒙跟你情况是一样的,你们都没经过手术的改造,在战斗者中一眼 就可分辨了。对一个正从壮年进入老年的人来说,你认为他最希望的是什么?” “时间?” “对,永恒的时间以及花不完的青春,那些没脸怪物那正好拥有这些。” “可是哥维亚族在哪呢?哥维亚族搞不好早毁了,在城市毁灭的同时,在结界 打开的瞬间。”程宇茫然的问道,“并且,我又为什么要帮他寻找哥维亚族呢?对 我有何好处?” “去见见西蒙,见了他后你就知道了,一切的谜底都在基地那。” “就靠我们几人吗?”想到指引者程宇突然害怕了起来,才刚脱离欲望城市没 有多久,难道要自寻霉头找上门去? 葛维尔望着不断向后奔逝的景色不再回答了。这时他们正顺着一条小溪前进着, 这条小溪或许是条便道,一条通往神秘基地的小路。 望着葛莉琳有如女神般恬静的面容,程宇心想她在想些什么?是在想龙格尔吗? 想到龙格尔,程宇的思绪又回到了已经遗忘的过去,回到了龙格尔超脱的时刻,这 时程宇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痛……葛莉琳的面容正在幻化,幻化成姬娜,面带愁苦的 姬娜。 是的,这一切一直都存在的,程宇知道自己怕回忆的原因是怕想到自己对姬娜 的背叛。姬娜杀坎贝儿的原因就是因为程宇的背叛,这背叛的起因是因着不信任… …程宇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卑劣,那时竟然会去怀疑为自己牺牲一切的情人。 在分神中程宇突然发现车子开入了一阵浓雾中,这雾是这样突然以及这样之浓, 以致于瞬间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这力量不是来至于一个 点,也就是说不是来自于一个有形体的人,而是从四面八方像是网子一般蒙头盖下。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