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见西蒙 车子停下来了,事实上不停也是不行,这里瞬间就像是进入了黑夜一般,什么 都看不到了,比那最黑的黑暗还要黑。 “快!收起你的知觉力……”戴亚在另一部车上对程宇大声吼着,“全收起来。” 这状况有点像是,当初程宇在欲望城市时初次遇到兰迪斯一样,那时的坎贝儿 也是紧张的要他立即收起知觉力。那时程宇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一个像是孩 子般的生手,因为慌张,也因为大意,那时差点没害到坎贝儿被兰迪斯伤到。 程宇听到戴亚的话后立刻将知觉力给收了起来。他苦笑着,不过才两年左右, 自己就好像从个普通人被训练成杀人不眨眼的战斗者了,一切都变得这样熟练,丝 毫没有窒碍之处。他感觉又回到了过去——欲望城市,这黑暗让他想到了那个可怖 的地方……突然间程宇怕了起来,恶梦又回来了,甚至,始终都未曾离开过。 雾是这样的大,程宇猜这雾里必然有些什么,只是现在他没展开知觉力所以便 什么都不知道了。这雾有些像是他离开欲望城市前的那场大雾,程宇想起了那场大 雾在淹没一切前的最后记忆,那最后的记忆是姬娜的眼泪,姬娜正含着眼泪望着他, 似乎在说着永别。 一个怪异的念头灌进了程宇心中,姬娜这时正在看他,像是一年前一样,含着 泪姬娜在这黑暗中对他哭泣着。 一股深沉的绝望笼罩着程宇,无止无尽,他的情绪整个荡到了谷底,就像是摔 进了最深沉的黑暗地狱一样。背叛,是的,他了解自己背叛了那个瘦弱的、无助的 女孩,那个他曾誓言要用生命来保护的女孩,他夺去了她所有的梦……尤其在知道 坎贝儿其实没死的状况之后,这罪恶感就更深了。若说姬娜唯一有错,就是她为了 嫉妒而杀死了坎贝儿,但现在,事实上每个战斗者都没死,所以姬娜的罪行在哪呢? 想要叫喊,程宇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他想要用叫喊来诉说他的悔恨,恳求姬 娜的原谅。当程宇正要尖叫出声时,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虽然是轻轻 的,但却像是有着无比力量,程宇飘荡的心思立即安稳了下来。这是葛莉琳的手, 她轻轻握着程宇像是在说,别怕有我。 “说话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显露出你的知觉力,这黑雾只是在探测知觉力 而已。”葛莉琳用着甜美的声音轻声说道,“这雾会散发出一种物质,这物质可以 让人因迷惑而激动起来,这样拥有知觉力的人就无法藏住自己,不要别上当了。” 顿时间程宇感觉是羞愧无比,没多久前才刚认为自己已经很老练了,没料到事 实上自己还是个脆弱的人,一个屁都不懂的家伙,甚至连葛莉琳这样柔弱的女人都 比自己强。 大约十五分钟吧!那雾慢慢的消散了,就像是那些常发生在清晨的大雾一样… …程宇低着头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这雾是什么来历,但 看戴亚大喝以及眼前葛维尔铁青的脸,这雾定然是有着什么重大的背景。 葛莉琳轻轻的抽回了手,在她白晰的脖子延伸到耳根处有着一抹嫣红,程宇看 得竟然是痴了……葛莉琳低着头笑了一下,她知道程宇正在看她,她也喜欢别人这 样看她。 “这是一种生命物质,我们无法真正检验出什么,但他确实是在搜寻具有知觉 能量的人。”葛维尔轻声说到。 “什么?”程宇从幻想中突然惊醒过来,他一下没听懂葛维尔在说些什么,程 宇问道,“你是说搜寻像你我这样的人?那么有人被他逮到过吗?” “起初,第一批被派来这的探险队里有三位以前的战斗者,虽然他们的知觉力 都已经降回到原有程度……嗯——”葛维尔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大甘愿,他继续说道, “就像是我现在这样。这三位战斗者被送回来时都崩溃了,然后一个月后第二批探 险队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因此我们便决定在此建立个永久的基地。” “以前的战斗者?” “我们需要一些了解欲望城市的人……找几个旧日伙伴其实不难,只是大家知 觉力都变低了,所以用处不怎么大。” “这黑雾是跟兰迪斯一样吗?他的目的是?” “大部分的事情到基地后你就知道了……基本上,没有人能确定他到底想要干 嘛,也不知道他能力如何?目前我们只是一直避着他,观察他,希望他能带点什么 意外的线索给我们。”葛维尔淡淡的说完后就闭上了嘴。 车子依旧在丛林中奔驰着,从树叶缝隙中散下点点日光,让一切都像是梦般模 糊了起来。已经是傍晚了,葛莉琳脸恬雅的侧向一旁,细碎的夕阳洒在她脸上有如 女神一般。程宇突然以为这天地都是为了葛莉琳而造的,这世上就只有他跟葛莉琳 两人,若是宇宙现在毁了程宇也不在意的。 颠簸之苦突然没了,程宇但愿这趟旅程可以永远持续,永远的永远。 车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突然间程宇感受到一股肃杀的力量冲了过来。有很多 人,程宇细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个十几二十人吧!是些普通人,完全没有超能力的 普通人。这些人是分散开来的,呈现一个松散却又等距的静止状态。这些人的心思 意念非常单纯,是程宇从未见过的,他们心思只有一个,就是静,像蜘蛛一样静静 的等待猎物的落网。 直觉告诉程宇是到了目的地,看来这些人正在这儿护卫些什么重要的东西,程 宇大致上可猜出是谁让这些人如此一个心意的,他也猜得出来这些人在护卫什么。 程宇没有把握自己真能突破这些普通人的封锁,在这些人心中程宇找到了一种叫信 念的东西,这些人愿意为他们守护的东西而死,诚心诚意,所以就算是强大的战斗 者也不一定能正面与之为敌。 “是基地的警卫们。”葛莉琳的声音永远是这样的柔美,柔美到程宇只要是一 听到她声音便什么都忘了。 他们仍在森林中前进着,但每隔十来公尺就会立有一支像是标枪的杆子,那杆 子的顶端散发出淡淡红色的光芒。显然这些杆子是有着蓄电装置,或是有地下电缆 在供电,这该是某种有特殊意义的仪器。 很快的基地就出现在眼前了,先是一大片的空地呈现眼前,这地方如同机场一 样,有人在这儿除去了一整片的森林……有这能力的人自然就是西蒙了。所谓的基 地粗看下就是几十个看似废弃的货柜箱无甚章法胡乱的摆着,某些货柜箱堆积在另 一些货柜箱上,最高的约有三层。整体上来看,这就像是一个破旧的废弃货柜屋集 散场。 基地很安静,但程宇知道这有许多人,至少有一半的货柜箱中有人在活动着。 基地里跟刚刚森林一样,四处布满了那种闪着红灯的杆子,密密麻麻……在基地的 一角有着个像是停车场的位置,那停了有二三十部跟他们一样的吉普车。 一个壮年人独自的站在停车场那,程宇他们的车子在这人面前约十公尺处停了 下来,那人迎了上来。这人的长相普通没有太出奇之处,是个黑种人,在湿热的丛 林中这人有着一种清爽,好像这整个气候均与他无关似的。这就是程宇对西蒙的第 一个印象了,很普通的印象,这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我就是西蒙,欢迎。” 简单不花俏的自我介绍,没有任何精雕细琢的欢迎词,在这句话中程宇突然感 受到一股巨大的诚意,他感觉眼前这人是用着自己生命来欢迎程宇的到来。当西蒙 的手刚触及程宇时他感觉到一股震撼,西蒙并没出什么力道,也没用什么怪异姿势, 不过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握手,突然间程宇就感觉眼前这异乡人好亲好亲… … 是因为他话语中的诚恳吗,还是这人全身上下都是诚意?程宇手足无措的不知 道该怎样回,他像个羞怯的孩子一样望着葛维尔,期望葛维尔能将他从这满满的温 情中拯救出来…… “去里面谈吧!这儿蚊虫烦人。” 葛维尔脸上的表情并没讥笑,有的只是了解,他表露出了——我早知道你会有 如此感觉的。 廿年前那些战斗者为何会臣服于西蒙之下,程宇这下子全知道了,到前一刻钟 他还把西蒙当成自己最大的敌人。老实说,他早就有感觉此行与西蒙是有关的,他 愿意远赴南美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想要探知有关西蒙的所有真相。这个西蒙是他一切 不幸的源头,程宇一直相信着,要是没有西蒙他今天仍站在舞台上表演着魔术,他 仍是那个虽然孤独但却与世无争的小子。 突然间程宇不后悔了,不后悔在欲望城市里走了这一遭,若非这样他永远不会 认识西蒙。他发现自己的心思已经跟刚刚埋伏在森林的守卫们一样了,完全的心悦 诚服,程宇感觉出自己已经准备好随时接受西蒙的差遣。 “跑这样远,该饿了吧!想要吃点什么,中餐还是西餐……”西蒙像个慈蔼的 长辈一样搭着程宇肩头说道,“我尽量维持让这有着各种新鲜食物,或许只有让大 家吃好一点才能补足其余的匮乏吧!哈哈!你看,来此后我已经胖了两公斤了。” 西蒙自嘲的拍了拍自己小腹。程宇一点也感觉不出身边这男人跟自己有什么距 离,他感觉跟西蒙像是已经认识了廿年一样。这老黑人就像是个父亲,像是个老友, 像是个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 因着距离拉近,刚刚的那些羞涩感慢慢的从程宇身上消失了,他注意着西蒙, 这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六十岁的身躯看来就像是不多不少的六十岁。西蒙的头发已 经有些斑白,挺着个小腹,说话时口沫横飞两手随意挥舞着。之前程宇一直以为会 遇到个像龙格尔般的北欧英雄呢!原来真英雄是这样的,真英雄是生在灵魂深处而 非因着外表容貌。 “我,”突然间程宇发现自己真的是饿了,他感觉这儿简直比家里还要温暖个 八百倍,当时就算是姬娜也没让他起如此温馨的感觉。“我不挑,有吃的就好…… 嗯——有牛排吗?”程宇讶异于自己的坦白,在西蒙面前,他不自觉的就说出了心 底的欲望。 “哈哈!交给我……给我半小时好吗?”西蒙又望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呢? 别让我太麻烦,我看就勉强一下大家都吃一样吧!戴亚跟葛莉琳吃得少,葛维尔一 定是也饿了……菲力可以吗?大家要几分熟?戴亚是四分;葛维尔……” 说完个人希望的熟度后西蒙突然转身离去,就好像程宇是来这度假,西蒙则是 这度假中心的服务员…… 葛维尔望着离去的西蒙背影说道:“先到战情室好了……我想这时你第一愿望 是想立即知道所有的谜,至于休息,住的地方早安排好了,等吃完晚饭后我再带你 过去。” 冷气迎面而来,程宇突然精神一振,这屋里因有冷气,与外头比起来简直是干 爽舒适无比。进了货柜箱后程宇才发现这的大,这是间至少由十个货柜箱组成的房 子,这些货柜箱全打通了成为一整间屋子。光是大并没什么特殊,这特殊的是设备, 在一旁这时正有着八个着迷彩服的人在一些仪器前忙碌着,这就像是电影里演的核 子潜艇一样。 在一面墙上有着面大萤幕,程宇可看出那萤幕上显示的正是地球的缩影,那缩 影约卅秒就刷新一次。 房间的正中央有张会议桌,这会议桌并不很大,在这桌子边摆着有六张椅子… …程宇算了一下,西蒙、戴亚、葛维尔、葛莉琳、自己,那剩下的最后一个应该是 给那个神秘不知踪影的渔夫的了? 一一坐定后葛维尔在自己位置上熟练的操作着嵌在桌上的一个键盘,这其他人 座位面前都没东西,只有葛维尔有,想必这座位也是有安排的了。那墙上的萤幕画 面开始放大,一格一格的,先是洲,然后范围缩小,再缩小,最后程宇看到了一整 片像是鸟瞰的实景,可以清楚看出那是一大片森林。葛维尔解释说这是卫星传来的 影像,而目前这影像正是基地所在的位置。 “我们来这有七个多月了,”一向寡言的戴亚冷冷的解释说道,“从开始我们 就发现那片神秘的黑雾在这附近有规律的绕着,如此更确定了我们的推测,哥维亚 族就在这周围。” “慢点,”程宇对戴亚向来没有好感,他反驳的说道,“你是如何先确定在这 可找到黑雾?并且,硬要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连太勉强了吧!”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地球这样大,他们怎知道在这蛮荒之地有着这可疑的黑雾? 而且,这整个的逻辑也很不正常,他们是凭什么认为有这黑雾跟哥维亚族有关?搞 不好这黑雾只是一种大自然的异常现象,人类对自己居住的这颗星球老实说所知甚 少。 “卫星,你听说过克拉司号卫星吗?五年前在欧洲发射的,西蒙当初在这卫星 上做了一些赞助。”葛维尔说到。 程宇非常诚实的回答道:“没……” “克拉司本是一颗环境卫星,它的工作之一就是监测地球环境。起初西蒙赞助 只是为了一个理念,后来我们因此可以轻易的无条件获取一些关于它的历史纪录资 料……”葛维尔将萤幕挪动了一下,在一整片绿中他标出了个红色箭头,那箭头不 断闪烁着。“我分析了过去三年来整个地球气温,这目的是为了想要找出有那个区 域能保持所谓恒温,也就是完全不会因季节、气候、日夜产生温差的地方。当然, 我是先假设,结界这地方有如我们这冷气房一样是被特别保护的。” “所以就在这一带了?” 程宇看着那闪烁的箭头感觉万分刺眼,那箭头似乎在嘲笑着,嘲笑他没有资格 回到那去。程宇突然想起了自己背叛的行为,他注意到,比背叛更糟的事情是,他 竟然可以在瞬间就遗忘掉自己卑劣的行为。 葛莉琳说道:“问题是,在过去七个月以来,在这一带除了那黑雾外我们并没 发现任何东西。” 戴亚紧接着说道:“所有的搜寻都一无所获,虽然卫星指出了精确位置,但是 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哥维亚族就像是消失了。” “或许哥维亚族已经毁了?”程宇想到了那个关于复仇者的传说。 “第一、克拉司显示那恒温依旧是持续着,至少到这一秒钟还是,所以我认为 结界未毁,也认为哥维亚族还在。其次、从那黑雾环绕范围显然他是知道那结界的 位置,他要不是在保护结界,要不就是试着想要突破结界。” 恒温依旧?程宇心想,难道说哥维亚族的结界并未解除……如果结界还在,那 么复仇者的预言算是成就了吗?或许整个哥维亚族依旧在传说中,真正的毁灭并未 开始……程宇突然想到胸前那块玉佩仍然完整并未碎裂。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