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 妻 协 议 一个月后 临近下班时间,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司空学早已等候在门外。我笑了笑,对 仍埋首于工作中的冰洁道:“冰洁,那个菜农已经来了哦。” “哦。”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冰洁,”我叫住她,“明天我想吃西红柿面,麻烦你告诉他,明天买两斤 西红柿,顺便再带几个鸡蛋来。”这一个月来,司空学不仅为我们省了不少菜钱, 而且还是送货上门,服务到家了,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好,最重要是不收小费。 “好。”她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我就悠闲地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动静”。 今天的司空学一手拿着菜,另一只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冰洁走到他面前,他们交谈了几句,然后就见司空学将两只手里的东西一走 举到冰洁面前。 我推推眼镜,以便看得更清楚。原来他右手上提着的是一袋子香菇,左手则 捧着一只红色的小绒盒——里面大概是戒指吧? 我有些无奈地一笑,别人求婚是拿着鲜花和钻戒,咱们这位司空大哥也是一 样儿不少,只是鲜花换成了香菇而已。嗯,有创意,而且够实用,刚好可以证明 他不会让冰洁只有爱情,而没有面包。不过冰洁到底会不会接受他的求婚呢? 我的视线一转,落在了冰洁的脸上。吓……她……她……她那是什么表情? 吓得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不会吧?人家是在向她求婚耶,为什么她的脸色铁青 得像被人逼着去卖身,还隐隐地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见此,我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司空学这回稍微放聪明点,脑筋灵光一 些,赶快跑吧!千万别等这种脸色的冰洁开口,否则……呃,好像是来不及了— —冰洁的双唇已经开始上下翻飞。看来这会儿我也只能希望司空学的大脑现在、 马上、立刻暂时性当机或秀逗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冰洁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只是司空学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他 的双手却慢慢地垂放了下来。 此后的二十分钟里,我没见司空学开一次口,只瞧冰洁话一毕,就转身走人, 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的潇洒。 几秒钟后,司空学也转身离开,好似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惊异地瞪圆了双眼,然后又使劲揉了揉它们,生怕是自己眼花 了。再睁开时,这次我确定司空学是用他自己的两条腿走着离开的。 “他……他……竟然是用走的?是用他自己的腿?这……这怎么可能?”我 慢慢地转向刚进门的冰洁,狐疑地看着她,“是你的功力下降了,还是这次你嘴 下留情?” “什么?”她被我问得一愣,站在门口看着我。 “为什么在你的严辞厉语后,他还可以用走的离开?”我眯眯眼。 “不用走的,难道他还用爬的呀?”她瞥了我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依以往的经验,凡是和你有过口舌之争的人,不都是 在别人的帮助下或是干脆就是被抬走的吗?可为什么今天司空学在你的‘训诫’ 之后,却还能自己离开的?” “说不定是他免疫力好。” “是吗?”我皱眉看她。这样看来,今天受到最大惊吓的好像是我诶。 看到她空空如也的双手,我苦着脸又问道:“香菇呢?” “噢,我忘了。”她吐吐舌头。 我当下哭丧了脸,“怎么可以这样?人家今天想吃小鸡炖蘑菇呀,我的小鸡 炖蘑菇——” 三天后,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事务所里。 冰洁去了法院,而我在写完了辩护词后,无所事事得几乎想去数自己的头发。 看着窗外的街景,我叹了一口气。 司空学已经三天没有的出现了,难道他放弃了吗?要是连他都弃权了的话, 那冰洁这老姑娘这辈子是当定了。 转念一想,不行,为了冰洁的幸福,也为了我未来的生命安全着想,我一定 要把嫁她出去,否则等到了她更年期的时候,我不被她打死,也会落得个半残。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浑身一颤。好可怕哦。不行!说什么我也得去找司空学 聊聊,就算他已心灰意冷,凭本人这三寸不烂之舌,口吐莲花之技,也要让他再 次燃起为爱拼搏的火焰。 心动不如行动。拿起电话,直拨司空学所在的检察院,靠人情,靠关系,先 查出司空学现在在什么地方再说。 当天下午,我向冰洁请了事假,来到司空学的住处。 打电话到检察院,他的同事说司空学已经三天没有去上班了,看来冰洁的冷 然拒绝也并不是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打击。 猜想他可能是窝在家中饮泣,于是开始四下打听他的住址,这虽是花了我一 番功夫,但终是被我问到了。 于是,我按着问来的地址来到司空学的住处——检察院集体宿舍。 站在那六层高的建筑物前,我无奈地摇着头。无论哪里的宿舍都是一个样— —住在里面的人是一拨儿换过一拨儿,但楼却还是原来的那栋楼,即便已离危房 的标准相差不远,但也仍然只能毅然挺立在那里。 爬上四楼,敲响右侧的房门,但却无人来应。 难道他出去了吗?我歪着头,看着紧闭的门板。就该不会吧?像司空学那种 无聊的木头,应该不会活跃到三天不上班,只为了出去玩乐吧? 我低头一看那门锁,立刻嘿嘿一笑。旧楼也有旧楼的好处,就如这旧式的喇 叭锁,只要一张信用卡就可搞定了。 我“心灵手巧”的打开了门,,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就被屋里面那浓烈 的酒臭味熏得跳了出来。 “哇靠!酒窖啊?”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直到鼻腔里不再充满足以熏死人的酒 味,才皱着眉再次勉为其难地走进去。 我捂住口鼻,边在屋中行走,寻找着司空学的身影,边顺手打开所有门窗。 最后,我走进卧室,在那里我找到了他。 只是,这时的他看起来非常糟,下巴一片青色的胡渣未刮,双颊因削瘦而颧 骨突高,眼窝也深陷了下去。他靠坐在床边地上,正晕睡着,不,应该说是醉倒 在那里,因为他身边或立或倒着十几个酒瓶。 哇!这么多酒,都是他喝的吗?那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先确定一下,他是否还 活着?如果他真的因酒精毒挂了,冰洁就彻底解脱了,但是我的后半生可就堪忧 喽。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嗯~他那一身浓重的酒味,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择偶条件里有不能吸、不能喝酒这一条的原因——实在是因为 这味道……每每都能勾起我体内的暴力因子——想痛扁眼前的人一顿,就像现在。 不过,他这酒量倒是可以和冰洁有得拼,下回冰洁再想喝酒时,我一定要叫上司 空学坐陪,省得我总要啤酒对雪碧,越喝越有“气”。 “洁……”他在梦中嘤咛。 真该让冰洁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皱皱眉,这就是男人情场失意 的模样吗?这也太……太没用了吧? “喂!”我推推他,可是他没有一点反应。 “喂!”我又拍拍他的脸。 “嗯……”这次他只转了个头,接着睡。 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喂!司空学,醒醒!” 我上拍、下拍、左拍、右拍,这个男人还真是不简单,一张脸都快让我打得 变猪头了,却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佩服,佩服。”我站起身,俯视着这个为情颓废的男人,兀自点头,习惯 性的扬起左嘴角。 嘿嘿,所谓非常情况,非常手段,司空老哥,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哦。 随后,我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寻到厨房。找出一只大铝锅,放在水池里, 打开水龙头,开始往锅中注水。 同时,我又从冰箱的冷冻柜里翻出一堆冰块。“太好了!”我笑眯了眼。 把所有的冰块扔进装满了水的大锅里,用手指试试温度。“啧!这温度连北 级熊都得打个哆嗦了吧?” 我将装了水和冰后颇有些份量的大锅,抬到卧室,呼哧带喘地走到醉倒在地 的司空学面前。 看着双眼紧闭的他,我嘴角带笑,眯眯眼,“我同情你喜欢上那个钱奴,所 以……”我双手一松,一整锅冰水当即兜头盖脸地全浇在了他身上。 冰水刺激法果然灵验,铝锅才叮咣落地,本原还醉得不醒人事的司空学马上 全身湿漉漉地蹿跳了起来。 “Hello !”见他醒来,我“友善”地微笑着向他挥手打招呼。 但换来的却是他一记有力的飞踢。 幸亏学生时代练了几年跆拳道和空手道,现在的身手也还算矫健。蹲身躲过 他的飞腿后,向旁错身,跳开一、两米。“住手!”我抬手,喝阻了他接下来的 攻击。 他收了拳脚,站直身,但仍戒备地看着我,“你是谁?” “啊……啊?!”他的问话,差点让我仰过去。不会吧?我好歹也和他见过 一两次了,他竟然还不认得我?难道……他的眼中真的是除了冰洁以外,就再也 容不下其他人了吗?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如果不捡回来给冰洁用,那就太……可 惜了。 “你是谁?”他再次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对着他那张连真正的罪犯见了都会肝颤的死人脸,此刻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可 怕——他也不过是个会为情所苦的普通男人而已。 我微笑着,说:“你只想知道我是谁,是怎么进来的吗?” 他未答,只一径酷酷地盯着我。 见此,我的笑容更大了。“我叫莫理,是用两条腿走进来的。”这答案会气 死他吗? 观察了一会儿,我失望地噘起嘴。没意思!他竟然面无表情。大概是平日里 审犯人审多了,早就对俏皮话没知觉了吧?“司空老兄,你这样子可不讨喜,没 有女孩子会喜欢木讷得像根死木头,又没幽默感的男人的。” “你认识我?”他皱走眉。 “当然。”我又露出笑容,“我和冰洁是同事、朋友兼同居人。” 他听到冰洁的名字时,先恍惚了一下,然后喃喃地念道:“洁……” 看着他那痴情的样子,我不由的邪笑着走到他身边,“司空老兄,你是真是 喜欢冰洁哦。” 他点点头。 “爱她?” 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挑挑眉,“你到底喜欢那女人哪里啊?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入 眼的不是钱,就是金子。我实在不明白她有哪点值得你这么执着。”我在心里吐 吐舌头,这话要是让冰洁兄听到,我不被她大解八块,丢到海里去喂鱼那才怪。 “她在法庭上的神采令我着迷。”谈到心上人,他的眼神也变得温柔,“在 法庭上,她的眼中充满了自信和骄傲,言辞犀利且直中案件要害,她在庭上的每 一举、每一动都深深吸引着我……”他低下头,“爱情这东西真是奇妙。” 我翻了个白眼。是啊,爱情这东西真是奇妙得不可思议,竟然能让一个平日 里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笨木头微红了双颊,侃侃而谈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这真是……恶心。 “老兄,你想追冰洁,是不是?” “嗯。可是……她拒绝了我。”他的眼神黯了下来。 “别说那个,我只问你,你想不想追她,想不想娶她?” “我当然想!”他猛地抬起头,与我对视。 听了他的回答,我笑了,只是笑容中有些坏坏的意味。“和我合作,如何?” “嗯?”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可以帮你追冰洁——当你的爱情军师、报马仔和传话筒。”嘿嘿一笑后, “只是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看戏——你和她发展的每一个阶段,我都要知道。” “成。”他一口应允,好像只要能把冰洁追到手,他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我咧大了嘴,嘴角差一点就裂到耳缘了,“好,够爽快!”我豪气十足地拍 拍他的后背。 从这天开始,我和司空学之间的口头“追妻协议”就此生效。 后来我常常问自己,这款协议对我究竟有什么好处?除了确实看到不少有意 思的场面以外,其实并没获得任何实质利益。 不过,我很快就对此释怀了,毕竟看到自己的好友获得幸福,而且还是在我 帮助下,这不免让我也感到幸福和成就感。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