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将车子停进地下停车场后,沈雪芙带着公文包,走向委托她设计新屋的翁姓 屋主的家。 这是她上星期难得一次出席社交场合后,所接到的一个大案子。那位翁捷宇 先生还特别指定,这有游泳池、中庭花园的大型豪宅,非要她全程参与设计和监 工不可。 当然若是沈雪芙的整体成果让他满意,他也会替「梦堤」这家公司大力宣传。 以他身为公司总裁的身分,想当然尔是人脉很广,绝对有助于她拓展未来的 生意版图。 于是当天相谈甚欢的两人,就签下了一份约莫两千万元预算约合约,并约好 了今天早上他会跟她一起在新屋会合,沟通、讨论他想要的设计风格。 沈雪芙拿出屋主给她的备份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并趁翁先生还未过来之前, 稍稍打量一下这间豪宅。 以她当室内设计师这么多年,像这样一流的地段、一流的建材,都是她向来 不多见的大手笔。 她四处巡礼这空旷整洁的空间,一边在脑中迅速规画好几种设计样式,一边 推开了主卧室的门走进去。 好奇怪…… 这里怎么会摆了一张好像有人睡过的大床?虽然它的弹簧床、被单和被子都 是全新的名牌货,可她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这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主卧室内却先有了一张床,莫非翁先生喜欢偶尔 过来他的新屋睡一下吗? 就在沈雪芙陷入沉思之际,这时候,主卧房的门又被人打开了。 「翁先生……」她直觉就微笑转过身,准备跟他打招呼。 当她看清来人是谁,她真的是当场傻了!话也立刻堵在喉头出不来! 「雪芙。」 上官鹰扬低沉唤她,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八年的时间隔阂,好像他还是当年 对她予取予求的那个霸道男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翁先生人呢?」沈雪芙勉强镇定心神问。 她已经是独立自主、独当一面的女子,她没必要被他的强悍眼神给震慑! 至于与上官鹰扬可能重逢这件事,地也不是不曾想过。 她已把自己的生活圈子,从高雄整个搬回台北市,既然她是个生意人,当然 有可能在任何商业性的交谊场所与他再见。 只是她想也没想到,她竟是在这间空荡荡豪宅的主卧室中,再次遇见她从前 的情人、一个伤透了她的心的男子! 他已跟八年前的他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更成熟、更稳健……也更冷血了。 「捷宇是我的好朋友,这间屋子其实是我的,我只是透过他当代理人,出面 委托妳亲手做室内设计。」 上官鹰扬的眼神冷漠,其中却有一丝火花隐隐若现。 「原来如此。」她平静回答,不想「因私害公」。 无论他是谁,她只想做好她分内的工作,往日对他的恩怨情仇,她只会好好 隐藏在心底,绝不让他发现。 在她心目中,上官鹰扬已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什么也不是! 八年前,他自己也当面亲口告诉过玉姿姐,他不再理她沈雪芙、也不会再管 她了。 现在她当然会以同样的心态和态度回敬他。 「雪芙,没想到妳现在混得还不错,真是让我惊讶又佩服。」他说话的口气 很冷淡,根本听不出丝毫佩服她的意味。 倒像是他有什么旧帐,准备要跟她一次清算完似的…… 这算什么?! 当年把她当成玩具一样耍弄的男人,竟然还敢用这般狂妄嚣张的表情和说词, 将她看成是微不是道的女子! 沈雪芙立刻回答:「上官先生,我们可以开始沟通、到底要怎么设计这间房 子了吗?」 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叙旧!她无意将他当成是旧识! 「当然好!我们就从这间主卧房开始,妳觉得如何?」上官鹰扬好整以暇地 对她说。 「你是委托屋主,当然由你决定。」 他缓缓地表明自已的想法。「我的这间主卧房,会是我结婚之后的新房,所 以我希望能让我的新娘子喜欢。」 看他久久不再说下去,她只好发问。 「请问你的未婚妻,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沈雪芙觉得心脏有点刺痛,但她 根本不愿深究原因! 管他要娶哪个女人!那都不干她的事! 「芙儿,妳呢?妳喜欢什么样的设计风?」上官鹰扬突然话锋一转,当场就 将她杀个措手不及。 好一个无耻又自大的男人! 他竟然敢故意提醒她,他曾经是何时才会叫唤她的小名。他竟然问她喜欢什 么样的室内设计,活像她就是他的未婚妻…… 一时气急的沈雪芙,却掩不住从脸红到了耳根,双脚也开始微微发抖,让她 有点害怕,深怕自己该不会一不小心站不稳,就软倒在他的眼前了。 「上官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故意冷漠回答。 「不懂吗?芙儿,那么为何妳的小脸变得这么红?为何妳性感美妙的身体在 偷偷发抖?」 他突然靠近她,将这些充满暗示的话语,轻轻吹进她的左耳窝里。 沈雪芙惊骇得往后倒退一大步,并疾言厉色地说:「请你放尊重一点!还有, 不准你再叫我那个恶心的名字!」 「我很尊重妳啊!沈大设计师。」 去他的尊重! 他明明就吃定了「梦提」已经跟他签好了工作合约,若不想违约赔上高额的 违约金,她就得乖乖待在这间豪宅,为他亲手做室内设计,顺便任由他随意戏弄。 她真有说不出的懊悔!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她竟被他和他的朋友连手骗上 贼船了! 「上官先生,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想怎么设计这间主卧室?我发现我们俩沟 通意见的进度实在太慢了!」 「妳急什么?付钱的人是我,我想跟妳谈多久就谈多久,假若设计工程因此 而延误,那他是我在负担费用啊。」 被他这样步步进逼,悠悠闲闲捉弄,沈雪芙再也压抑不住、从她跟他再次见 面之后,就一直剧烈翻腾的情绪了。 「上官鹰扬!为什么经过这么多年后,你还是死性不改,依然喜欢随便践踏 别人的自尊呢?」她厉声斥责他,眼中浮出了泪花。 他也迅速撕下了散作平静冷漠的面具。「沈雪芙,喜欢践踏别人的是妳!妳 可别胡乱栽赃!」 她曾经将「某个男人」的情爱践踏得如此彻底!今天的她竟然可以没感没觉, 反过头来指责他的不是! 「我什么时候那样做了?你才是乱冤枉人!」她气得大叫。 「八年前,妳一天到晚说爱我,却选择一声不响离去,就因为我不娶妳!妳 可真是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女人!」他说着反话、狠狠讽刺她! 「那都是因为你太过分!欺人太甚!我才会这么做!」 若不是他跟他的两位朋友,弄出了个下三滥的赌局,若不是他一直存心玩弄、 欺骗她,她会义无反顾地绝悄离去吗? 「我欺负过妳吗?我疼爱妳、娇宠妳、拿钱养妳、说我爱着妳,只差没说要 娶妳而已,竟然换来妳的「恶意遗弃」,妳真是天底下最势利眼的「结婚狂」!」 上官鹰扬将对她多年的怨怼一吐为快。 「对!我就是结婚狂!怎样?你不服气吗?」她气得快哭了! 她真想狠狠揍他一拳!以消心头八年来的积怨! 「我得去警告罗建明,赶紧买个大大的婚戒向妳求婚,不然可能下一秒,妳 就急着要离开他了,在妳已经让他神魂颠倒之后!」他毫不留情批评,心中的怒 火不停蔓延。 「金华城」开幕酒会那一次,他已从好友捷宇口中得知八卦,罗建明曾公开 放话过,他是以结婚为前提、对沈雪芙展开攻势。 而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除了是生意合作伙伴之外,更是一对异性好朋友, 可说是恋情稳定发展中。 从知道这件事后,上官鹰扬的心就一直被不知名的火焰给包围、焚烧,整个 人终日坐立不安、吃睡不稳、甚至夜夜失眠。 而当子譧和捷宇又另外打探出消息,让他知道其实他和雪芙之间已经有了一 个七岁的儿子,他几乎是当场情绪失控、仰天狂吼,严重惊吓了他的两位好友! 也因此,这项有意计划「请君入瓮」的豪宅设计案子,就这么透过翁捷宇的 出面,让沈雪芙主动走到上官鹰扬的眼前。 无论如何,这对冤家总是要聚头,将所有旧帐算个清楚,至少不用让谁的心 头永远悬着遗憾、怨恨或不满。 沈雪芙的眼中燃烧怒意。「你有什么权利去管建明想怎么做?!」 「我才不想管你们!你们爱怎样就怎样,那都不关我的事!可是妳亏欠我的, 我一定会讨回公道!」 「我可什么都不欠你!」她怒啐。 上官鹰扬狠狠瞪视她。「那么我请问妳,沈芙杰是何许人也?」 沈雪芙的小脸立刻发白。「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小杰并不是件可以藏匿起来的物品,她的生活再低调,都会有人知道她有一 个念小学一年级的儿子。 可是,她不会允许仟何人抢走小杰的!他那浪荡成性、人格低劣的亲生父亲, 更是想他别想! 「他是我儿子!我的儿子!妳这无心肝的女人,别想再欺瞒我了!」上官鹰 扬几乎是怒吼了。 她悄悄离开他也就罢了,她还偷了他的种,偷走了他八年来身为父亲的权利! 她实在可恨! 沈雪芙含泪喊出谎言。「他不是你儿子!他是我跟别的男人生的!上官鹰扬, 你不要半路认儿子!」 「我听妳在鬼话连篇!我已经亲眼看过小杰了,他的长相和身材,就跟刚上 小学时的我像了个八、九分,我不用做DNA 鉴定,就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再说从 他的年纪来算,他分明就是当年妳跟我在一起时怀的小孩!」 她惊恐地问:「你怎么可以偷偷去找小杰?!你到底跟他乱说什么话了?你 给我说清楚!」 他没好气地哼声。「我只是去他念的贵族私立小学,从远处看看他而已,妳 不用大惊小怪。」 记得那天的他百感交集、心绪纷乱,一看见小杰可爱聪明的模样,他更是忍 不住热泪盈眶。 天!他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儿子了!他真的好想把自己满腔的父爱,一次 全部给他! 「你根本没资格去看小杰!我不准你再去了!」沈雪芙马上严正声明。 「笑话!我为什么不能看我的儿子?」他冷笑。 「上官鹰扬!请你不要再说小杰是你的儿子!怀胎十个月的人是我,亲手养 育他七年的人也是我!他哇哇大哭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生病难过的时候,你又 在哪里?!」她的泪水不禁掉落。 是为了小杰一出生就没父亲疼爱,还是为了自己一路走来的含辛茹苦,她也 不知道…… 「若不是妳像小偷般怀着孩子偷偷逃走,我会在小杰身边!是妳残忍剥夺了 我们父子在一起的权利!」上官鹰扬的眼神又冷又锐利。 「我……我没有、没有……」她的泪掉得更多了! 「妳尽管去嫁给罗建明!可是妳给我听好,小杰只能回我上官家认租归宗, 由不得妳高不高兴!」 她迅速抹掉示弱的眼泪,愤慨朝他低吼出声。「我永远不会让小杰喊你一声 「爸爸」!更别说是要他当上官家的人!」 「沈雪芙,妳最好不要挑战我耐性的底限。」 「上官鹰扬,你这只到处下种的种马!你的私生子早已多得数不清,你不用 来跟我抢小杰!」她尖刻讽刺,记起了这个曾经是她最深的痛。 「该死的妳!我什么时候「到处下种」了?」他气得七窍生烟。「我是三十 三岁的单身汉,唯一的孩子就是小杰!妳不要满口胡言乱语!」 听到他的宣言,沈雪芙突然觉得有种释怀的轻松和淡淡的愉快,但很快的, 她抹去了这种「笨蛋心情」。 她根本无法忘记,八年前,他曾经是如何耍弄她的! 他设计一场赌局,害她变成他的「猎物」,他根本不爱她,却说谎欺骗她的 感情! 若是他真爱她,为何从她离他而去后,她不时会看到报章杂志上,刊载着他 的风流情事? 若是他真爱她,为何他可以再跟那么多女人传出绯闻? 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相信他的「单蠢」女孩! 「我不想再跟你无意义争辩下去,有关小杰的话题到此结束!我们回头谈你 家的室内设计吧!」 他冷酷无情地说:「沈雪芙,我说我要小杰回上官家,妳不要以为我是说着 玩的!」 「够了!小杰不是你的儿子!」 「以我的权势和力量,我绝对有办法将他带回我身边,妳最好相信我的决心, 不要有意逃避现实。」 「上官鹰扬!你是在威胁我吗?!你真的好无耻、好下流!」 「我不可能让他叫别的男人「爸爸」,妳最好有这一点觉悟!」 沈雪芙气到极点,反而存心刺激他、折磨他! 「哼!你越说不可能,我就偏要!你们上官家虽然财大势大,但以我的公司 和罗建明的建筑集团合作,也未必斗不过你!我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了! 小杰也是一定要叫他「爸爸」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