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支颐倚在餐桌的何韵梵,寂寞地望着墙上的时钟,上头的指针正指向八点半。 桌上有她照着地中海轻食的食谱、所用心做出来的健康晚餐,冰箱里还有她 精心特制的焦糖布丁。 她费心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等文浩回家一起吃的。 但她也很清楚,她等不等得到他,还是一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放她鸽子了。 好几次,文浩总是打手机告诉她、要她准备好中餐、晚餐什么的,结果十次 中有五、六次,她都得饿着肚子等他出现。 等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 一通轻描淡写说他要直接回家的电话,就可以把她整晚的好心情打入谷底。 可是,即使他对她是这么过分,何韵梵还是没办法恨他、怨他。 除了她是真诚想赎罪之外,更多的是,她还想要文浩放下过往恩怨,愿意再 爱她! 为了这个,无论多大的痛苦和屈辱,她都可以忍受。 被她欺骗、算计过的他,还允许她可以见到他,这不正是上天赐予的恩惠吗? 她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等失去了,再来后悔。 听到大门的锁匙开启的声音,何韵梵开心地奔了过去。 “文浩!你来了!” 看见他一手提着公事包,她赶紧帮他提了过来,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肚 子饿不饿?我们一起……” “我已经跟公司合作的厂商吃过了。”他冷冷回答。 “喔。”她很小心,不让失望和失落,出现在自己的表情和声音中。 “过来!”钟文浩粗鲁拖着她走。 “你要做什么?” “你还不清楚吗?” 他将她甩上长沙发,整个人就扑上去压住她,并粗鲁地扯掉她的上衣和裙子。 没有柔情蜜意的亲吻,也没有漫长慵懒的前戏,他就只是泄欲一样,拉开自 己裤子的拉链,就狠狠占有了她。 “文浩,轻一点……”她不禁痛呼。 他根本不管她,就只是在她身上粗喘、动作着,当他得到了自己的终极欢乐, 他马上推开她,坐起身自顾自整理衣装。 无力躺在沙发上的何韵梵,则是连动都动不了。 今晚她还没用餐,已经饿了快两个小时,又被文浩无情地求欢,她真的连要 起身的力气也没了。 不过,当她看见他不但不理她,还站了起来,拿着公事包就要走,她一时情 急地拉住他的裤管喊道:“不要走!” “怎么?你还没爽够,要再来一回是吗?”他绽出毫无温度的笑意。 “不是这样的!我一直在等你来,你留下来过夜,好不好?”她乞求着,大 眼中写满讨好。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留在这里!”钟文浩冷酷回答。 他只有偶尔在要了她太多次、自己太累时,才会不得不委屈、跟她一起睡到 隔天清晨。 大部分时候,他总是“利用”完她之后,就径自走人回钟家去,留下她孤独 一人待在这间公寓。 “求求你!我想要你陪着我!不然我会好寂寞的……”何韵梵鼓起勇气,拉 下自尊请求。 钟文浩突然放下公事包,坐回她身旁,呵呵冷笑了起来。 “韵梵,我记得以前的你,总是很自信、很有主见,怎么现在变成这副小媳 妇的样儿?真是太不像你了!你的自尊心难道已经作废了?” 她温柔凝望他,不怕他的残酷。“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可 以聊聊天,就像从前一样……” “”从前“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他无情打断她。“再说,我跟一个爱说 谎的女人,又有什么好聊的?” “文浩,请你不要全盘否定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试着接受我的改变,好吗? 我发誓,我永远不再对你撒谎!”她急急地说服他。 “就算你发誓也没用,因为根本不值得相信!”他冷淡的视线就像一把刀, 当场划伤了她的心。 何韵梵的小身子轻轻发颤,但她仍然不想认命、认输。 她仍然相信只要有“爱”,奇迹一定会出现! “没关系,你现在不想相信我,我不强求。我只请你留下来!只要你留下来, 让我整晚可以看得到你,好吗?”她爱恋地说,用眼神传达着她对他永恒的深情。 钟文浩的心跳变得狂乱,整颗心都被她的美丽吸引住了! 他憎恨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他要被这个“坏女人”影响至斯?! 他将她留在这间公寓的目的,只是想报复她,等他玩腻了,再狠狠甩掉她! 为何他无法对她的哀愁视而不见? 这绝不是他预期的结果! 钟文浩冷下脸讽刺:“今晚,我偏偏就是不想留—下来!” 然后他连一眼也没再看她,就直接打开大门离去了,根本不理会躺在沙发上 的何韵梵,感受会是如何。 她徒然伸出虚软无力的左手,却挽留不住他的脚步,只能定在半空中,空茫 茫地望着只有自己在的室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沮丧万分地将手慢慢放下。 好寂寞……她好寂寞…… 她可以忍受文浩的轻视、讽刺、和他那没有温情的凝视,却无法忍受看不见 他的空虚。 为什么他连待在她身边都不愿意呢? 这样子她还有什么机会、能赢回他的心? 现在,她连想让他先不讨厌她,都还做不到!他们之间惟一的关系,就真的 只剩最原始的男女欲望了。 一想到这儿,何韵梵更是觉得自己快被“寂寞”这只巨兽给撕裂、吞噬了… …“ 日子如水般一天一天流逝,何韵梵感觉自己原本的斗志,也渐渐被消磨殆尽。 她越来越害怕,文浩是真的恨她。 如果他对她还有一点最起码的情分,他会将她放在公寓里,十天半月不过来 看看她、也不告诉她自己的行踪吗? 他会每一次跟她做爱,都是那么无心、无情,仿佛真是在对待一名性奴隶? 他会不想跟她谈心,甚至不想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吗? 就算是养一只猫或狗,它们也需要主人偶尔抱一抱、宠一宠啊! 何韵梵感到心中的痛苦越来越巨大,精神上也越来越忧郁。长期下来、三餐 没好好地吃,更是让她有了习惯性胃痛的毛病。 她想逃! 她不想再过这种没有希望、没有光明的生活! 某天早晨十点多,她带着自己的小包包,就搭车到某家私人画廊去了,因为 她想去应征一份很适合她的工作——会场展示解说员。 而画廊的女主人,因为何韵梵之前经常会过来欣赏画,早早跟她已经认识, 所以二话不说就。录取她了。 为了这件生活中惟一的喜事,何韵梵心情难得变好,就独自到咖啡馆、点了 爱尔兰咖啡和一份鲜奶油泡芙,算是替自己庆祝、庆祝。 既然文浩不在乎她的死活,应该也不会在乎她出去工作吧? 反正只要他有“需求”打手机给她时,她就向画廊请个几小时假,再回家 “应付”他一下。 如果他没把她弄得很累,她还可以销假、回去将剩下的班上完,免得被老板 认为她喜欢偷懒呢。 何韵梵的嘴角出现了自嘲又悲凉的笑意。 自己……还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专属玩物了呢! 文浩这样无心肝地对她,真能让他觉得心满意足吗?她越来越不清楚他的想 法和心情了! 她对自己和他的未来,真的快要失去信心! 过了一段时间,对于钟文浩和她之间,何韵梵已经有点听天由命的意味。 她无法改变他充满敌意和报复的态度,又没办法命令自己不爱他,她只能让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日复一日僵在那儿。 隔在他和她中间的鸿沟,是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跨过去的。 虽然何韵梵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她自欺。 幸好在白天,她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勉强可以安慰她空虚、寂寞的 心情,也不会再让她只能像以前那样,常常呆坐在家里掉眼泪。 “韵梵,你过来一下。”画廊女主人叫唤她。 她马上回过神,从自己正在欣赏的画作前,缓缓走向柜台处。“陈姐,请问 有什么吩咐?” “下午有两个贵客,要过来我们这边看画、买画。其中一个是从美国来的、 科技公司的总经理,我想请你当他们的解说员,你应该可以胜任愉快。” “我知道了,我会先准备好解说的英文稿。” “那就麻烦你了。” 下午约莫三点多时,当画廊的玻璃大门被推开,何韵梵终于见到了这两位重 要的客人。 “啊!”她当场低呼,小脸变得苍白。 站在那位美国人身畔的,竟然是文浩! 他一看见她,眼中立刻闪过怒焰,却假装不认识她,不动声色地请她、为他 和他的生意合作对象解说。 原来这位颇有人文修养的外国总经理,为了装潢他在台湾定居时租住的新居, 才会请钟文浩带他来买画,顺便拉好彼此的生意关系。 看到自己的“金主”一脸不豫之色,何韵梵也不敢当场与他“相认”,就只 能先定下心神,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在她精彩又精心地、沿着画廊的画作陈列、用英文一幅接着一幅解说之后, 那位总经理果然十分满意,大大方方地、就挑了两幅后现代画风的画刷卡结账。 何韵梵将这两位客人送到大门处,正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时,钟文浩就找 了个借口,让他的生意伙伴先行离去,自己则留了下来。 “你好大胆子!”他关上了画廊的强化玻璃大门后,一转身就对她低喝。 “文浩,听我解释……”她虚弱回答。 他冰冷瞪着她,似乎跟她有着深仇大恨。“你的确是应该跟我好好解释!” “等我下班好不好?我们回家再谈……” “我可没那么大的耐性等待你!你这次真的又惹毛我了!” 何韵梵眼见钟文浩当场就快发飙,为了不让事态扩大,她息事宁人地带着他 走进了画廊的VIP 室。这儿既隐密又安静,文浩就算要发火,也不会惊动陈姐和 其他的画廊员工。 她将房门锁上后,就转身无奈而抱歉地对他说道:“好了,你可以对我发脾 气了。” “砰!” 他竟然二拳重重捶上地小脸旁边的门板,将她吓了好大一跳! 她怯怯瞄了一眼、他差点招呼到她脸上的拳头,又怯怯转回视线,根本不知 道如何应付他可怕的怒气。 只因……她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你这女人!又让我发现你在玩把戏了!你怎么老是死性不改?什么事都要 欺骗我才高兴?!”钟文浩痛心疾首指控。 何韵梵委屈地说:“为什么说我欺骗你?我没有啊!” “你一声不响悄悄跑来这边上班,这就是对我的欺骗!” “我只是没跟你说而已,你有必要想得那么严重吗?”她皱起秀眉,感觉自 己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若是别人,我会一笑置之!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在我心中,你已经是累犯, 不能怪我要把你想得那般卑劣!”他无情斥骂。 何韵梵幽怨申辩:“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我以为我做什么,你都不 在意,我才会什么都不告诉你!” “你还敢替自己找借口?”钟文浩的怒焰更炽。“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拿 主!我要你乖乖留在公寓里,你不但没听我的话,还偷偷来台廊工作,顺便招蜂 引蝶,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你可以说我不听话,可是我不准你诬赖我招蜂引蝶!这已经是对我人格的 侮辱!” 何韵梵真的无法忍受他的不理性了! “哈!你还有人格?这真是个笑话!”被愤怒夺去理智的钟文浩,只想狠狠 伤害她。 她一次又一次对他撒谎,让他心痛,更让他痛恨自己对她、依然有着莫名的 执着、眷恋。 若是他真的毫不在乎她,她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他根本一点都不会被 影响,也根本懒得理会。 但偏偏他不是! 只要一想到她在画廊工作,可能会接触到多少条件不错的男性客户,他就嫉 妒得快抓狂! 她的美丽是独属于他一人所有,谁也不准瞧上一眼! 这就是他此时真正的心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