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幸好听过大哥在医院实习时,是如何处理严重的伤患,迷迭用纱布和消毒水 抹去血渍,再上消炎药。 其中手臂的伤最严重,清洗伤口时,她赫然发现肌肉中插着一把断掉的刀身, 足足有五公分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显得格外惊悚。 应该是打斗时刀子折断了,导致一半插入手臂,怎么办?他说不能报警、不 能送医院!迷迭犹豫了起来。 半晌,她拿着消过毒的钳子,小手颤个不停,钳住露在外面的刀身,企图把 刀子拔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二、三,拔! “唔……”冷酷的薄唇吐出几声含糊的咒骂。 糟!非但没拔出来,还害他因为剧痛而闷哼着醒过来。 黑眸倏地睁开盯着她,虚弱仍然不减冷锐。 迷迭吓得惊呼出声,忙解释道:“阎先生,你、你的伤……有……” 阎苍拓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钳子,开口说:“给我。” “还是去医院让医师处理比较妥当。”她提议。 “不行,我正在搜集一件跨国犯罪情报,暂时不宜去医院,也不宜报警,以 免泄露行踪,把钳子给我。”他沉着的说道。 迷迭只好把钳子递过去,他毫不犹豫对准断裂的刀身,用力一拔,冷森森的 刀子顺势拔出,鲜血也再度涌出,但他哼都不哼一声,反倒是她惊喘不已。 “帮我止血。”他虚弱的闭上双眼。 迷迭赶紧止了血,包扎好伤口,试探问:“我这里有消炎药,你要不要吃?” 在明亮的灯光下,阎苍拓首度看清楚迷迭,脸上不自禁露出诧异的神色,因 为那双如星子般灿亮的眼睛,清澄的显露出单纯的情绪,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便看得他一阵心悸?! 等等……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从来就不是个浪漫的人,但这一刹那的对望中,他竟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 觉。 见他没说话,她一脸焦虑的劝说:“你不去医院可以,但一定要吃药。” 听她这么说,他虚弱的应了一声,“嗯。” 迷迭松了一口气,找来药又倒了一杯水给他,看着他服下。 不过是吃药的动作,就见他倚在墙边喘息,脸色比先前更苍白。 “你可以走动吗?阁楼可以让你休息。”她指指楼梯说。 他点头勉强爬起身,拖着步伐往阁楼的楼梯走去,但受伤而虚弱的身躯几乎 快站不稳,先前他历经一场致命打斗,又奔跑躲避敌人追踪,如今极度的疲惫与 伤痛都在消耗他的体力。 眼见他快要倒下,迷迭立刻冲过去扶住他,“慢慢走,我扶你上去。” 然而他高大的身躯对她而言是个沉重负担,几经折腾后,才终于上了楼梯, 扶着他来到床边。 他虚弱的跌躺在床上,闭上疲惫的双眼便昏睡过去。 时间流逝,直到阳光透进了窗帘,啁啾的鸟声响起。 迷迭仍然坐在床边,不时端详躺在床上的他,只见他紧闭着双眼,薄唇抿成 一直线,额头冒着汗珠,像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迷迭伸手忐忑的为他擦拭汗水时,才发现他的身体烫得惊人。 糟了,原来他在发高烧! 她赶紧拿起湿毛巾替他擦汗,从脸庞开始擦到颈子,望着赤裸的胸膛犹豫的 咬一咬唇,才轻轻擦过他的胸肌、腹肌和手臂。 再拿来冰毛巾覆在他额头上,以降低热度,然而他闭上眼睛,似乎忍受着极 大的不适,迷迭只能不断为他擦汗,又为他僵硬的颈子按揉,希望他会觉得好一 点。 霍地,一只大掌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强劲的力道将她撂倒在床上,铁肘紧抵 着她胸口。 “啊……”迷迭睁眸望着在她上方的阎苍拓,心想这是一个病人该有的力气 吗? 原本他该是睡得很沉很熟,但惯有的警觉心让他猛地惊醒了过来,直到认出 那张清纯的脸,戾气自眼眸褪去,松开了钳制,颓然倒回床上。 “是你……我以为遭到攻击。”他双眸精亮,声音却显得虚弱。 迷迭轻柔的安抚他,“没事了,你放心在这儿养伤。” 阎苍拓打量这层小小的阁楼,一切生活用品应有尽有,既干净又温暖,确实 是个养伤的好地方,一旁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他的名片、皮夹,钥匙,可见这小女 人做事很仔细。 迷迭打开药箱,取出两颗药丸,倒了水给他,柔声说道:“你在发高烧,这 个退烧药很有效的。” 阎苍拓信任的吞下药,眉头仍然因不舒服而深锁着,迷迭看着他,心底忽地 涌出一种疼惜的温柔,不自觉的伸手替他按揉额头。 顿时,原有的紧张、防备、冷酷、严谨都被如水的温柔取代,长期养成的警 戒习惯,也在不知不觉中松懈下来,那种感觉太魅惑人、太舒服了,他再度闭上 双眼沉沉睡去。 室内一片昏暗。 当阎苍拓再度醒来时,看见的还是那张清纯小脸,她伏在床边睡得好沉,一 手还拿着毛巾,另一手则搭在他的额头上,显然一直都待在他身边看护着。 就是她用温柔的声音哄慰着他,滑嫩的小手轻触着他,让他在极度虚弱中, 却能有一个安心舒服的依靠,他伸出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丝,柔细的触感就像他现 在的心情一样……在他的胸臆勾起一阵撼动,还有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爱怜。 “唔……”迷迭睡眼惺忪的醒来,同时也唤醒阎苍拓的失神,他才惊觉自己 竟会这么感性且缺乏理智。 她抬起头,揉揉双眼,逐渐清醒过来,心中惦记着他的状况,还伸手摸摸他 的额头,接着高兴的说:“幸好退烧了,你饿不饿?我煮了粥,我去拿。” 不一会儿,她捧着托盘进来,一阵食物香气飘散,勾起阎苍拓的食欲,二话 不说就吃了起来。 “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多吃一点补充体力。”从他深刻刚毅的五官上,她看 不出他的情绪,只是低头猛吃完所有的食物,好像还挺合他口味的。 又薄又嫩的鸡肉片煮成粥,味道鲜美,连洒在粥上的葱花也可口异常,阎苍 拓连吃了三碗,才知道原来吃也可以如此的……意犹未尽。 “还有吗?”他把空碗递给她。 她开心的笑了,因为她从没想过,只是这样看着他吃得高兴,也是一件乐事。 阎苍拓发现她的小脸上没有一丁点害怕,这让他不禁有些不习惯。极少有人 能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轻松,更何况她还被他惊吓过呢! “你不怕我了吗?”他少有的好奇问道。 “你就是那个……黑帮老大阎苍拓?”她想证实。 “我已经不当老大了。”他语调平稳,没有起伏。 她想都不想的点头,“我知道,你现在当了刑警,是扫黑英雄嘛!所以我更 不能见死不救啊!当然也不怕你。” 他凝望着她,发现她连思考方式都跟面容一样单纯,只要想出一个理由来便 可安心,显然涉世未深,没有半点防人之心。 不过也幸好遇到这样的她,他才得以逃过一劫,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三天后—— 阎苍拓的伤口虽然未痊愈,但体力已经完全恢愎了,这当然要归功于迷迭的 悉心照料。 迷迭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炖汤上楼来,放下餐盘,却发现床上的阎苍 拓不见了。 突然有水声传来,她视线一转,落在敞开的浴室门口,霎时整个人僵住。 哇,他没穿衣服?!根本是全裸的! 当然,他——正在洗澡嘛! 一个高大的男性身躯,正背着她在淋浴,有如镜头特写般,热水淌在他宽阔 的肩膀,顺着强健背肌滑下,落到结实有力的双腿,一举一动充满无比的力量, 健美线条宛如希腊神话的雕像。 这幕全裸出浴戏,令迷迭看得目瞪口呆,早忘记应该要回避,一双清澈的大 眼睛已为他的魅力而倾倒。 直到水声戛然而止,他拿起大毛巾擦拭身体时,她才惊觉到—— 啊,他洗好了! 他……他要转身走出来了! 怎么办?! 她这样“偷窥”,实在不道德又丢脸,迷迭红着脸惊慌失措的又捧起刚放下 的餐盘,想溜之大吉。 但来不及了,他已经围着小浴巾走出浴室,单手拨拨淌着水的短发,接着走 到她面前不动。 呼,他有没有发现?应该没发现吧? “吃……吃午餐。”她低头掩饰发烫的小脸,转身背对他,假装才刚上楼。 锵锵锵…… 可惜她捧着餐盘的双手,因为紧张过度而发出抖动的声响。 放下餐盘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任何回应,她忍不住转身,没想到竟 一头撞进他半裸的怀里。 “啊!”她低叫一声,又吓得连忙倒退,重心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倒。 宽厚的大掌及时扶住她纤细的肩,轻轻一拉,让她再度贴进他的怀里。 “你你你……你……”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即使他在腰间围了一条小 浴巾,但曲线完美的上半身,依旧教她面红耳热的抬不起头来。 阎苍拓垂下眸光,细细打量着迷迭,她穿着粗布裤、白毛衣,长发垂到腰际, 脸色惊慌、羞赧,双手紧张的揪着衣角。 他敛起冷峻的面容,冷傲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开口道:“你害羞的样 子真可爱。” 害羞?!难道他发现她在偷窥? “哪有?我哪有害羞?我干么要害羞?”她心虚的否认,又羞恼的考虑是该 挖个地洞钻进去,或是直接从窗口跳下去? “那你紧张什么?”他的语气充满了笑意。 “我、我紧张……那是因为你这样冲澡,会让伤口发炎!呃……”发现自己 说溜了嘴,迷迭双手捣着嘴,恨不得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 呜!这不是摆明承认自己偷看到他洗澡,笨! “是吗?”他感兴趣的看着她,视线滑过她嫣红的双颊、细致的粉颈以及锁 骨,同时因她所流露的关心,而再次触动了心弦,温柔的神情软化了他的严酷。 迷迭偷睨着他,嗫嚅的说:“我不是要管你喔,只是担心你的伤口……” 这深沉冷峻的男人,什么时候眼神变得如此温暖?刚冒出的胡髭非但不显邋 遢,反而增添一抹粗犷、性感又狂放的男人味。 他将迷迭的下颚抬起,细细地端详着她,看得她的脸颊、耳朵都发热了。 “你看什么?”奇怪了,他这样看她做什么? 室内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息在流动,引人无限遐思。 “我想牢牢记住你。” “记住我什么……” 不等她说完,他突然用唇吻去她要说的话,以缠绵的热吻、撩人的挑逗,拨 弄她的心弦,激起莫名的震荡。 可怕啊!这男人会控制人的心绪和感情吗?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神智迷离, 四肢酥软,使不上一点力气反抗? 粗犷的男性气息无所不在的笼罩着她,昏昏沉沉的被他抱到床上,高大的身 躯伏在她身上,胡髭摩擦着她的肌肤,他的吻像一团火球,燃烧她的困惑,惹得 她迷乱的喘息,煽情得令她无法思考。 水滴沿着他的湿发,滴落到她脸上,冰凉的水滴与发烫的肌肤相触,理智倏 地窜回迷迭的脑袋中,她赫然察觉,他的手已经扯掉她的衣服,亲昵的探索她的 曲线…… “住手!不要碰我——”她像被火烫着似的一震,用尽残余的力量推打他, 趁他毫无防备之际滚下床去。 “起来。”阎苍拓撑起伟岸的身子,朝她伸出手。 “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她红着 脸边后退边指控,她这辈子还没这么愤怒过。 是啦,她承认是有些为他倾倒,但也不能这样“速战速决”啊! “我没有。”他眼神虽然慵懒,语气却充满强势霸气。 “没有?!你明明就……”可恶!这家伙想不认账吗? “你不是也很喜欢吗?”阎苍拓坐在床上,幽暗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着,像 是要看进她的灵魂。 “我哪有!你乱说!”她面红耳赤的否认,更糟的是在他目光下,她双脚虚 软得几乎难以站立。 “没有吗?”他低笑一声。 “当然没有……” 话还没说完,他一个欺身上前,将迷迭逼往墙面,热烫的呼吸,缓缓吹拂过 她的脸颊,他低下头来寻觅她的唇,决定以实际行动唤醒她的记忆。 “你……敢动我一根寒毛,就试试看。”该死!这混球!他还来真的? 闻言,阎苍拓严峻的眼底泛出笑意,因为他发现这小女人在害怕的时候,特 别爱虚张声势。 他笑了起来,黑眸里闪动着调侃,“好,我正想试试看……你的中国功夫, 还有小李飞刀。” “啊!你别想乱来,我、我是说真……” 下一秒,薄唇亲密的覆盖住她的小嘴,吻得比刚才更火热、更彻底,将她的 声音完全吞没。 当他结束这个吻时,她已经全身瘫软了。 “你还敢说没有吗?”向来为所欲为惯了,他根本容不得旁人拒绝。 “我……”她瞪着眼喘息,想要咒骂他的恶劣,但是微张的红唇只能逸出娇 喘。 倏地,他的脸色一僵。 她……哭了?! 他一直是个冷硬狠酷的人,不过这次他的心竟然泛起罪恶感,忍不住低声诱 哄,“我只是想让你确定自己的感觉。” 真糟糕!她竟然会喜欢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这男人根本是恶魔再世,随随便便就迷惑了她的心。 夜里,阎苍拓拿出手机将简讯传给四大护卫。 在天亮之前,他已经醒来了,暗自伸展四肢,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便轻缓的从床上起来。 地板上,有个蜷缩的身子在睡袋里熟睡,他眼色一黯,眼中的冷冽与凌厉退 去,唇上浮起一抹微笑。 他拿起被子为迷迭盖上,接着无声无息的离开阁楼走出店外。 黎明前的天空特别幽暗,四个高大的黑影悄然出现,他们脚步敏捷的朝阎苍 拓走去。 “老大,我们收到你的讯息就赶来了。”他们暗中守了一晚,就怕再有个什 么差错。 “这几天,你们那里有什么动静?”他沉声问。 “我们给警方的情报发挥了效用,总算把弘叔这个杂碎的组织给剿了,但却 让他跑掉了,日后可能会有麻烦。”阴斧回道。 冥刀勾起玩味的蔑笑,“他的势力都被歼灭了,漏网之鱼成不了气候。” 阎苍拓眼色一凛,沉声斥道:“他能躲得过追踪,可能有别的势力或余党在 帮他,我们不能不谨慎。” 幽剑点头,有些担心的说:“弘叔为人阴毒卑鄙得很,否则老大也不会中了 他的暗算,如果有人暗中帮他,那肯定对我们更加不利。” “尽快把他逮捕到案,以免夜长梦多,现在我们就回去布署。”阎苍拓毅然 决定道。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瞄了咖啡屋一眼,随即在黎明前举步离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