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钟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深切想念、盼望的人,同时让自己感到这么害怕。 她想告诉自己,她不怕、根本就不用逃,但她的脚却一点都不听指挥,只想 快点逃离。 “钟莲!” 耿钰紧追其后。她逃得愈快,他的心就愈疼。 他大可一个箭步就把她拦住,但他极力克制自己,不想再伤害她或吓坏她。 她真的很怕他,他真的伤她很重。耿钰对这件事的体认愈来愈真实。 “不要再追来。” 钟莲边跑边回头看,神色畏惧。 “跟我回去,钟莲,回到我们的地方。”耿钰大喊,同时看见她打了个寒颤。 老天,他伤她这么深,他该怎么办? 故技重施,对她下毒,让一切再重演?不,他发过警,绝不再对她使毒,也 绝不再伤害她,可是她这么痛苦…… “我不要!”钟莲失声大喊,跑得更快,“不要再追来了,求求你。”她害 怕极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钟莲,让我好好的弥补你。”他衷心的请求。 “走开不要再追来,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光是见到他,就让她痛苦 成这样,她不敢想像要如何再跟他一起生活。 可是她的心怎么办?她是这么想见他、想爱他…… 不,她反悔了,她不想见他、不想爱他,不想再面对那恐怖的记忆。 “不要、不要、不要!”钟莲终于再也跑不动,跪蹲在地上,全身缩在一起。 “怎么了?钟莲,怎么了?” 耿钰连忙扶着她。 “走开,只要你走开,我就会好,你走开……”钟莲颤抖的吼,脸上血色全 无。 “我怎么能走开!我不能放你这样过日子!” 该死的,该死的他,瞧瞧他把最爱的人,弄成什么样子! “你要做什么?走开,快走开!” 钟莲想推开他、赶走他,他却执意不放,她只好张口在他手上大咬一口。 耿钰受痛,手一松,就让钟莲跳了开去。 钟莲一跳出来,就对他采取防御姿态。 “不要再过来。”她的手在抖、身子在抖、声音也在抖,无比狼狈。 她觉得他再不消失,她极可能因过度害怕而死去。 “我要带你一起走。” 虽然他每动一下,钟莲的精神就更紧绷、防御就更严密,但那一点也没有难 倒他,他迅速地制住了她。 他只是捉住她的手而已,钟莲却觉得自己的脖子再次被捏住,恶梦般的记忆, 迅速盘据她的脑海。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怎样也逃不开这个恶魔!? 这或许是另一场恶梦,也或许…… 她这回真的会死去。 她视死如归地闭上眼,期待恶梦快点过去,或在恶梦来临之前,死去。 也许她真的是死了,否则她不会觉得自己回到过去……当时,他就是这么温 柔的吻她,就是用这么强壮的手臂拥抱她,让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让她觉得即使失去一切也无所谓…… 一吻既罢,耿钰拥她在怀中,得到她的回应,忐忑的心放下了,喜悦无法形 容——她还是爱他的,她还是爱他的! “我要带你走。”耿钰再次阐述这个决定。 “啊?”钟莲的心又狠狠地抖颤了一下,心脏又开始急遽地跳动。 原来,刚才不是死了,而是他吻她,而她忘情回应… 老天! 她步入了他可恶的陷阱了! “你刚刚答应了。”他神色莫测。 最好她别再坚持要留下来! “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钟莲退出三大步,她又呼吸困难而且全身灼灼生 疼。 “该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咬牙朝她逼近,虽然决定不再对她大小声, 他还是忍不住。 他怎么可能在知道她的心意后,还把她留在自己看不到、碰不到的地方? “不要动!” 钟莲情急的喊:“你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她的身后是一个深不可 测的峡谷,任何人跌下去只会粉身碎骨。她坚定地往后退一步,表明说到做到。 他的阴晴不定太令她害怕——虽然他现在这么温柔,可是难保他几时又会变 成恶魔,她不要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耿钰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她的意思是——宁死也不愿跟他在一起? 他的身体明显地震了震。为什么?事情为什么又变成这样?难道又落人了同 样的循环? “你说的不是真的。”他无比沉痛。难道他所犯的错误,永远没有弥补的机 会? 他当然可以释出毒粉,让她按照他的话做任何事,但这样一点意义都没有。 “当然是真的!”钟莲无比坚定的说:“你敢再前进一步,我就跳下去。” 她承认她爱他,但她更怕他,为了不让爱变成恨,她宁可一死,让心中只有 对他的爱,而没有恨。 “为什么?我只是想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只是……”难道他又错了?到底 错在哪里? “我相信你,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放了我吧……” “有事我们好好沟通,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他只要她离开那 危险的地方,其他都不重要。 “不要动!” 钟莲又往后退出一步。 “你不会死,你不会想死的,因为你爱我,也因为我爱你。”他不动声色地 挪动双脚,想趁她不注意时把她拉离那危险的地方。 “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我才要死。”钟莲没有再给耿钰机会,纵身便往峡 谷跳。 老天!她不是说来恫吓他的,她真的往下跳了!耿钰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了。 “钟莲!”耿钰迅捷地纵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拖住钟莲。 他们双双倒在地上,耿钰用身体护住钟莲,滚离那个危险的地方。 “放开、放开我!”钟莲奋力挣扎,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发痛。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耿钰更用力箍紧她,心痛得像快死掉一样,“你 怎么可以说跳就跳?你跳下去,我怎么办?对你的那些亏欠怎么还?我不准你死, 你要活下来让我爱、让我疼。” “放开……放开我……” 钟莲的心脏突地一阵痉挛,死命地缩紧、缩紧,手用脚也因恐惧而急遽颤抖。 她太恐惧,太怕他了,他再不离开,她真的会因极度恐惧而身亡。 “怎么了?你怎么了?钟莲?” 他小心的检视她,只见她像遭到凌虐的小女孩,苍白着脸,无助的颤抖。 “痛……好痛……” 她拼命地把自己缩起来,希望能缩到最小最小,小到不被恶魔发现。 耿钰蓦然心惊,两滴男儿泪就那样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哽咽的不断重复那三个字。 他怎么能伤她这么深?他要怎样才能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他要怎样,才能 治愈她心上的伤口? “不要掐住我……不要……” 钟莲仍痛苦的哀鸣着。身子好痛,痛得快昏死过去。 她思念他、思念过去的美好,却没想到现实的他所带来的,是永无止境的恶 梦。 “嘘,不痛、不痛……”耿钰痛心疾首,只能轻抚她的身子。 没想到一向无所不能的自己,在面对她的痛楚时,居然无能为力。 该死的是他,该跳下悬崖的是他,该下地狱的是他!耿钰无比自责。 “呜……” 钟莲呜咽,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 身上的痛楚使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在何处和身边是谁了,她只能不 停地哭泣,期盼可以因此减轻痛苦。 “我怎么能让你这样过日子?我要带你走,我要治愈你身上、心上所有的痛 苦。”他脱下风衣,把她盖住,不让人看见软弱哭泣的她。 钟莲已经无力思考或拒绝,只能被他搂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站住!”走没几步,展姨便领着子弟兵前来救人,阿海和阿友也在其中。 “果然是你。”耿钰见到展姨,有说不出的愤怒,“看在你把钟莲照顾得不 错的份上,这笔账就算了。让开。” “不准带她走。”虽然知道他是恶魔,展姨却鼓足勇气,毫不畏惧的挡在他 面前。 她想伸手拉钟莲过来,耿钰一个让身,让她的手落了空。 “快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他寒着脸,耐心非常有限。 “阿莲,别跟这种人走,快过来。”展姨大喊。 “展姨” 钟莲听见展姨的声音,发出猫叫般的呼唤,头也从风衣里钻出来,“我好痛 ……” 耿钰不安地更搂紧钟莲,不知道如果她再开口说要留下,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所幸钟莲并没有足够的气力,表达自己的主张。 “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恶魔!”展姨想欺身上去修理耿钰,却被他一个 比冰还冷的眼神击败。 “把阿莲还给我们!”阿海拿着扫把,站出来大喊。 “对,把阿莲阿姨放开。”阿友也依样画葫芦的挡在耿钰面前。 “她是我的,我要带她走,相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耿钰吐出的话,无 比冷峻。 “阿莲阿姨是我们的!”阿友不服气的大喊,举起扫把就冲上来。 耿钰没有动手,阿友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像被点了什么穴般定住,其他 人在还来不及反应前,也中了毒。 耿钰和钟莲从那些人面前走过,他们除了面露惊惧之色外,完全无法动弹。 没多久,直升机再次升空,扬起漫天狂沙飞舞。 因过度疲惫而睡着的钟莲被安置在副驾驶座,一路载回台北。 他找回她了,终于找回她了。 这次,他绝不再让她从他身边溜走。 耿钰一刻也不肯休息地端详着睡梦中的钟莲。 在替她换衣服的时候,他发现她变健康了,皮肤晒成古铜色,身于骨也硬朗 了,温泉使她的皮肤变得又柔又嫩,南台湾的气候,使她更美艳几分。 她身上的伤痕只剩下淡淡的疤,尽管如此,仍在那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丑陋 的痕迹。 “对不起……”他用指尖心疼地描绘那些线条,无比内疚地俯首吮吻。 那是他昏了头所留下的产物,当初不明白,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残忍狠 毒!他不能再逃避自己的过错,不能再无视自己的自私、残酷和多疑。 他一直是错的,只为了拥有她,就让自己失控成该死的恶魔,再三把过错推 到她身上、再三残害她,其实真正的不可原谅的是他! “呜……” 钟莲睡的并不安稳,她不断地发出哀鸣、不断地挣扎着,耿钰心疼极了,他 搂着她、拥着她,小心的呵护着。“ “乖,乖,不怕。” 他心上有强大的无力感,恨自己不能替她阻挡恶梦跟痛 钟莲星眸半开,朦朦胧胧的看他一眼,朝他偎了偎,又浅浅的睡去。 耿钰轻轻的摇着她,不断地说着充满歉意的话。 他发现她是他心上的一块肉,只有她在身边,他的心才会安定、踏实,她有 任何损伤、痛苦,都令他痛不欲生。 “快点、快点好起来。”他低喃,轻抚着她细致的肌肤,“让我们重新开始。” 他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极尽所能的保护她、呵疼她,让她过好日子。 在狠狠昏睡了一天一夜后,钟莲终于醒过来。 “你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额上有个暖暖的吻。 心里正升上一股幸福感,但一想起那个声音,她又吓得惊喘不已,连忙滚开。 她卷在被窝里,心惊胆跳的挪开更远,双眼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你别想再碰我一根寒毛。”她厉声警告。 耿钰的俊脸,覆上一抹受伤神色,他缓缓地挪到床沿来,趴在床上,看她畏 惧的又缩退几分。 “你……你希望我们用什么方式相处?”他觉得自己走到穷途末路了。如果 不征询她,他恐怕只会做错更多事。 名满天下的双子星,居然这么低声下气!?道上的人听见他这句话,只怕会 捧着肚子笑到满地打滚,但为了钟莲,他不在乎。 “不要过来。”钟莲的神色充满戒惧。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相处,只希望他不要靠她大近,让她害怕、让她的身子隐 隐生疼。 “我并不打算过去。”他撇着无辜的唇角,“我很想跟你在一起,难道你不 想吗?”他知道答案的,只是想听到她亲口承认。 “别想骗我,我不会再受骗了。”钟莲记取教训,“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展 姨那里。”这是新的房子、新的摆设,她没见过。 “这是我另外买的房子,以前的那间不住了。”因为有痛苦的记忆,“不喜 欢吗?我特地选了你喜欢的色调。” 说是这么说,但布置时他发现,他全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说穿 了,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从没有用心去注意过她的喜恶。 “我喜欢的不是粉红色。”粉红色恶心死了。他果然又在骗她。 “那你喜欢什么?”他还是猜错了。 “我喜欢水蓝色。”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我要回展姨那里。” “我把屋子全部换成水蓝色好不好?”他捺住性子,忽略她那伤人的请求。 “我要回展姨那里。” 他的好性子令她心慌、不安。 “你一点都不想跟我在一起吗?”他问,口吻略带失望。 钟莲往后缩了一下,“不想。”不管她如何告诉自己要勇敢、要坚强,他仍 然让她无比害怕。 “我发过重誓,绝对不再伤害你。你相信吗?”他祈望的眼神。 “不信。” 她坚定的回答。 “你是对的,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他苦笑,“我从来没为一个人那么 伤神、困顿过……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来,我是怎么过的。” 他翻身,下床穿衣服。 钟莲全身绷得比石膏像还紧,毫不松懈的盯着他。 “当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她更不知道,说这话时,他心里有多 痛。 他从衣橱里拿出一套她之前最常穿的洋装,“我猜这是你最喜欢的衣服,穿 上它,我们吃饭、散步去。” 钟莲摇摇头。 “那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些都不是我喜欢的。”粉色系、太柔调的衣服,她 都不喜欢。 耿钰无言以对,挑这些衣服的是他,他以为她喜欢,不,他根本没征询过她 的意见。 “你是因为我喜欢、我买的,所以才勉强自己穿它?”他这才知道,她曾经 用如何温柔的心意宠溺他。 钟莲瞪他一眼,别过头。她发现自己现在仍愿意为取悦他而委屈自己,真是 笨到家了。 “你曾经双手把一颗真心捧到我面前,对不对?”想起过去种种,他才知道 自己多么愚昧。 钟莲低头不语。 往事只会提醒她曾经多么愚蠢,只会提醒地,自己仍爱着这个可恶的恶魔。 不,她不爱了,不想再爱他了! 只是这么想的同时,她的心怎么渐渐痛了起来? “是不是?” 他来到她面前轻轻逼问。 当然不是!她怎么可能对他承认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愚蠢?钟莲不 回答,把头甩向另一边。 “你曾经很爱我,非常、非常爱。” 她一直是很爱他的,不管他刷去她几次记忆,她仍把他当做唯一的爱人!他 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没有、才没有!”钟莲大喊。他给她好大的压迫感。 她没有爱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有,你有,只是你不承认。”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使她承认……不,他发 过誓,不再对她使毒,不再做她不喜欢的事。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钟莲大吼。 奇怪,她的心怎么这么痛?她的眼眶怎么会热起来?不,她真的不爱他了, 就算现在做不到,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你做不到!” 他不准她不爱他,“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他摇着她的 肩膀,要她说爱他,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心痛而死。 “不爱、不爱、我不爱你!”钟莲吼着,抗拒他的逼迫,“放开,你放开我!” 她的身子又痛起来了,但她的心更痛。她怕他,但又不能不爱他,她该怎么办? 眼泪像泉水奔腾而下,她想忍,却怎样也忍不住识好把头埋进卷着她的被单 里。 “你是爱我的,不然不会哭、不会痛苦,你是爱我的。”他轻抚她的发跟她 的肩。 这三个月来,他不好过,但她好过吗?看样子,她比他更不好过。 “不要碰我!”钟莲惊喘着,跳开他的触碰范围,“我是爱你没错,我仍然 很爱你,但是,我更怕你,我更怕你啊!求你不要再抓着我不放了,求你放了我。” 她想过平静的日子,虽然没有爱,却也不会有这些挣扎与纠缠,她想过无波 无浪的日子,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耿钰没有依言放开她,反而用宽阔的胸怀 拥紧了她。 他听到了,她仍爱他,他也爱她,那么,他们就该为爱而努力。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钟莲觉得脑门一阵麻痹,身子又疼痛了起 来。 “钟莲……”耿任看见她的脸上失去血色,身子开始颤抖,一颗心拧成一团。 “放开我……走开……”她拼命的推他、捶他、撞他,但他不为所动。 难道她连求生的权利都没有吗?一股绝望紧紧笼罩、逼迫着她,她张口朝他 的肩膀咬下,紧紧咬着不放。 “嘶——” 耿钰狠狠倒抽一口气,忍住把她甩开的冲动。 如果这样能使她好过一点,他乐于承受。 “别怕,冷静下来。”他死命的抱紧她,不管会不会被她咬下一口皮肉来。 “呜……”她讨厌他,讨厌他不放开他、讨厌他让她掉眼泪、讨厌他让她愈 来愈想相信他! “不痛、不痛……一定会过去的。”他的肩膀当然痛,但比起她心上、身上 的痛楚,这算得了什么? “呜呜……”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安全感,尽管她的身子仍痛着,却 愈来愈不想离开他。怎么办?难道她要让自己再做一次恶梦? 他几乎要被她咬下一块肉来了,为什么还不怕痛?难道他不知道这会使她心 疼,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自私、太独断,一点都没有为你着想,对不起, 造成你这么大的痛苦,对不起……”如果可以,他宁可自己承受她的痛苦。 “呜……” 钟莲放开了他,再也不忍心让他疼。 呜,他为什么要讲这种话?他不知道这会使她心软,使她离不开他吗?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在她的耳畔低语,“再给我一次疼你、爱你、 宠你的机会。” 她很想说好,她的心早就答应了,可是她的手、脚、身子,却仍颤抖得那么 厉害。 耿钰试探性的俯首轻触她的唇,尝到微微的血腥味,也感觉到她的抗拒和闪 躲,他克制了吻她的欲望。 握起她的手,发现那双手抖得不像话,这才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没关系,慢慢来。”他心疼地抬起那葱白的指尖到唇边亲吻,“我会努力 找出安全距离,让你不怕我。” 钟莲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不,她根本不确定现在的真实性,这搞不好只是 场一厢情愿的梦,根本不可能成真。 耿钰放开她,往后退开一步,“这里可以吗?”他问。 钟莲抬眼看他,满脸不敢置信。他真的愿意为她找出安全距离?虽然她心中 感动,她的身子却仍畏惧地缩了缩。 耿钰心中了然,又退出一步。 “这里呢?可以让你不那么害怕吗?” 钟莲看着他,脸上仍有畏惧之色。 于是耿钰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见钟莲的表情放松下来。 “我不要!这么远,根本拉不到你。”耿钰跳起来抱怨,三大步的距离,感 觉像天涯海角,“这样。”他任性的站到她身边。 钟莲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好不好,拜托你。”他握住她的手,千拜托万拜托,这是联钰最低声下气 的表现了。 钟莲颤抖着,想把手缩回来,却又不想缩回来。 他跟记忆中自我、独裁的印象完全不同,让她被软化。 “就这样了。”他开心极了,十位数的美金进账,都没让他这么高兴。 钟莲永远记得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真心的笑容,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他以后是不是会常对她笑,常让她知道他的情绪? 心中的不肯定令她攒起眉心,否定那个念头。她还没忘记他阴晴不定到何种 程度。 原本逐渐平静的心情,又开始不安。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他担忧的问,怕她突然消失似地,紧拉着她的手。 钟莲看着他,犹豫着该不该把想法说出来。 “把你的感觉告诉我,我绝对不生气。”耿钰信誓旦旦。 钟莲不相信的看他一眼,看见他的表情愈来愈受伤,渐渐于心不忍。 “你不会一直对我笑,你很快又会生气……” 钟莲愈讲愈害怕,最后终于敌不过心里的恐惧,用力抽回手,跑到房间的另 一角,惊恐的看着他。 耿钰痛苦的闭起眼来,她说的是事实,他至今仍没有把握能好好控制自己。 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一点也不想失去她。 他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钟莲紧绷的身子明显的放松下来,但心上却有说不出的失落跟难受。 当他又走进来时,她虽然有如惊弓之鸟,心上却同时有几分雀跃。 他把一个精美的小瓶子交到钟莲手中。 “如果我再对你生气,或意图伤害你,你就打开这个瓶子,不用客气。”他 严肃的神情就像把命交到她手里。 那是个装有毒气的瓶子,只要吸入一点,就会使人痛苦不堪。如果她对他施 用,那么,双子星就会从世上消失。 “是什么?” 他的神情令钟莲紧张。 “会要我命的东西。”他回答。 “我不要。” 她惶恐地把瓶子交回他手上。 好可怕,她才不要任何会要他命的东西。 “你一定要保管好,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他的神情有如破釜沉舟。 “不要,我为什么要保管会让你送命的东西?我不要!”钟莲表现罕见的执 拗。 她不要他送命,这两个字令她慌张、不知所措。 “听我说,真的如你所言,我也许这一刻对你笑,下一刻说不定就会反目, 因此我要给你这个瓶子,唯有这样,你才不会被失控的我所伤害。” 他知道,如果再失控伤害她,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她,那是他怎样都不希望发 生的事…… 让她控制她,是保证自己不失舍不失去她的唯一方法。 “我不要。”钟莲更严峻的拒绝。 她宁可他伤害自己,也不愿他有死去的可能。 “你一定要接受这个提议,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耿钰诚恳的劝说。 为他好,她可以接受,可是…… “你会死……” “只要你不打开,我就没有危险,你可以把它当作保命符。” 耿钰再次把瓶子交到她手中,“为了我们两个,你一定要保管这只瓶子。” “只要不开就不会死?” 钟莲不放心的问。 “嗯。随身把它带着。” 耿钰合起她的手指,要她收好。 钟莲收下了瓶子,但她决定,无论如何都不打开瓶子。为了不失控伤害她, 他把命交给她,用生命来证明他的承诺……她的心开始试着相信他,试着不再那 么怕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