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浓艳地登上广州列车 临走时,我小姨给我一个纸包,说是我爸的丧葬费,没用完,还有八百多块, 给我当路费。之后,他们就不再说什么了,看来是不准备送给我点零用钱了。这, 我也能理解。她家的日子一直过得挺紧巴,我早就非常明白了。 第二天,我和周晓琳在校食堂吃了最后一顿晚餐。怕带多东西路上不方便,我 吃罢饭,就准备丢掉用了四年的饭盆和勺子。周晓琳却责备地瞪我一眼,把碗和勺 都夺了过去,在水龙头下洗干净,和她的码在一起,硬是塞进了自己那只鼓鼓囊囊 的背包。 “广州物价高着呢,买个饭盆得花大几块钱。”她说,“如果找工作不顺利, 几块钱可以买上好多米,够你挨上几天呢!” “真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我疑惑地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说,“要知道,心理学文凭不值钱!” 之后,两个人搬着我的行李包,挤上公共汽车,来到了火车站。买了火车票, 办好行李托运手续,登上了一辆去广州的列车。 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各自衣箱里最好的行头。昨天晚上,两个人从我小姨家 出来,又跑到附近的夜市上,买了廉价的脂粉。现在,脂粉已经浓厚地涂抹在两张 脸上了。不这样不行,要去找工作了。对于女孩子来说,脸,是一个绝对不容忽视 的招牌。 在硬座车厢里找到座位之后,我掏出小镜子照着自己。这么浓艳地上路,感觉 像是要去广州开辟“皮肉生涯”似的。这种念头挺生猛,也挺有悬念的。在这个世 界上,有几个青春女孩不爱在男人身上挖掘梦想呢?我已经不是张合锐的了,那么, 我从此就是张合锐以外很多男人的,也就变得合理起来。张合锐不要我了,对于他 来说,我就是一块“腐肉”了。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千万条饥饿的贱狗在渴望“腐 肉”,那些贱狗一样的男人,会蹲在我面前,呲牙咧嘴摇尾巴。 列车照例晚点,第二天中午时分,才到达广州。 出站口有个用两条铁栏杆拦出的通道,几个穿制服的凶神恶煞,把守在那里等 着检票。通道里塞满了灰头土脸、满身臭气的人,大多是底层打扮。现在有点儿钱 的人,都不会光顾火车这种活受罪的交通工具了。穿制服的凶神恶煞们,总能逮住 一两个没买票的,然后像拎死老鼠一样,带他们去补票。在这种地方,穿制服的人 就是大爷。人类的一群总是这么统治着另一群,在统治和被统治发生时平等丧失。 堵在通道里的人们都想快点儿挤出去,广场旁大树下的阴凉近在咫尺。被放行 的人们在咕咚咕咚地喝饮料……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一口火焰样的唾沫。周 晓琳的身体被大背包压弯了,皱着眉头转过身朝我叹气,嘴唇也干得快裂开了。 尽管在通道里四面受力,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臀部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 我转身往后一看,一张黑灿灿的五星脸正在享受着下作的秘密。在武汉拥挤的公共 汽车上,我常遇到这种色狼,我自信能出色地对付他们。 我悄悄把背包带子松了松,趁他不注意,猛地放手,背包重重地砸了下去。一 声痛苦的惨叫发出之后,我明白那个作恶的部位被砸中了。 流氓的阴谋,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灰飞烟灭了。我咬着牙笑了,没笑出声音, 却笑得山摇地动。我就得这么狠,我是来广州闯世界的!女孩子出门在外,举目无 亲,对待无耻的臭男人,就得像蝎子一样毒。谁想吃我豆腐,我就狠狠地蛰他,蛰 死他!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