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来你是没打算上门娶苏琉璃了?不然怎敢得罪我?还问我想怎样?难道 你不怕我摆你一道吗?」琉璃不悦地打量着眼前这邪魅的男人。 这男人真是难以捉摸,上一刻还急着要去苏府,下一刻却又换了另一个样子, 真是怪哉。 自见了这张宛若芙蓉的玉颜后,子罕就改变主意了,画他不要了,娶不娶苏 琉璃自然也都无所谓了—— 「呵,在我眼底,「怕」这字眼是可笑的。」 「你真是自负狂傲!」琉璃皱起弯弯的柳叶眉,心底略惊了下,没想到他会 如此回答。 「过奖了。」子罕撇着唇角笑了笑,倏地俯身向前,狂肆的目光一瞬也不瞬 的停留在她眸间。「「不爱江山只爱美人」是我饶子罕处世的一贯作风,能否顺 利娶到苏琉璃,在一睹妳的容颜之后,我便已无所谓。」 「你——」他是江南才子之首饶子罕?!骗谁啊?还刻意靠她这么近,干嘛 啊?又想吃她豆腐哦?琉璃通红的小脸满脸狐疑的瞪视着他。 该死的东西,眼前这可恶至极的男人,怎配拥有一张如此俊美的脸庞?老天 爷也未免太不长眼了,赐予他这么一张俊庞,难道一点都不担心邪恶的他,会欺 骗无知姑娘的感情吗?琉璃在心中又气又恨的暗骂道。 「走遍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饶子罕的名号,姑娘妳该不会孤陋 寡闻至此吧?」子罕注视着她似慌了的眼神。 他真想此刻能一亲芳泽,瞧她那了无主意似的眼神多么惹人爱怜啊,尤其这 张红滟滟的小嘴对他而言更是一大诱惑!他多想贴上去品尝滋味啊。 「什么饶不饶,紫不骇的?从没听闻过。」 琉璃并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市井流传的事她多少略知一二。 江南三大才子之首饶子罕的名号,她早已听闻,只是她不太相信眼前这可鄙 的男人,真会是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因而她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她确实听过 饶子罕的丰功伟业,以及他那些风流韵事。 万一他真是饶子罕,岂不更加助长了他那目中无人的自负? 再万一他不是饶子罕…… 她狐疑的打量着他。 江南才子之首会千里迢迢的跑来杏花村,把她这没没无名的苏琉璃给娶回家 做媳妇儿? 怪哉!她苏琉璃明明无什么过人之处,缺点儿倒是有一大堆,真搞不懂这些 男人为什么争着要她? 琉璃想了想,觉得处处都有可疑之处,是故急退了一步。 子罕不满的蹙起两道俊秀的剑眉,挫败感油然而生。 「姑娘,是富饶的饶,孔子的子,罕见的罕,饶子罕,真没听过吗?」 「没。」 子罕不禁摇头叹息,为了她,名画他都可以不要了,她竟如此伤他的心。 半响,邪魅的目光突然又逗留在她身上,他倏地倾身向前,低沉而性感的嗓 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 「其实我只想坦白地告诉妳我的心意,自妳面纱掉落的那一刻起,我的直觉 便告诉我,妳会是我的,懂吗?我——只想要妳。」 「下流!你当我是什么?我又不是东西。」琉璃闻言面红耳赤,大发娇嗔的 一把推开他。 「妳火气真大,难道说,美人儿的脾气都像妳这么怪吗?」子罕调侃似的逗 弄着她。 她生气的俏模样真是挑动人心,激起了他高昂的兴致,他决定和她周旋到底。 琉璃面色泛白的撇开头,突然灵机一动,她道: 「我怎知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百分之百的真心,」子罕夸张的保证着。 「既然如此,你就立即为我写下凭据,白纸黑字,我不怕你跑掉。」是到了 惩治的时候,谁叫他谁不惹,偏偏惹上了她。 「凭据?为何要写凭据?」子罕瞇起双眸,不解地问,心中察觉到一丝异样。 「不然我怎知你今日娶我,明儿个会不会又偷偷去娶苏琉璃为妻?」她有恃 无恐的讽刺。 「好吧!写就写!」为博美人欢,子罕也末多想便命张三取来笔墨,他在纸 上龙飞凤舞的写下—— 我——饶予罕这辈子绝不娶苏琉璃为妻。 末了,还在尾端清清楚楚的落下刻有「饶子罕」三字的大印。 「这下子妳总该信任我了吧?」 子罕不信她还会有什么意见,当今世上,有哪一个女子不想嫁他为妻?他作 了这么大的牺牲,若还感动不了她,那这世上真是太没天理了。 琉璃接过纸张,低头一看,他果真盖的是饶子罕的真章。 见他的字体豪放不羁,毛笔的劲道用得刚柔并济,找不到半点败笔之处。 能写出这一手好字的,当今世上,除了饶子罕,还会有谁?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名闻遐迩的饶子罕?! 哼!原来饶子罕是如此可鄙无耻的风流才子,今日总算是看清楚他的为人了! 放心好了,她绝不会丑化他的名声,顶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罢了。 「饶公子,你没立下誓言,若反悔了该当如何?」琉璃用娇滴滴的声调说着, 故意挨近了他身旁,让他产生她已允诺他终身的错觉。 「反悔的话,就……」子罕迟疑了下,心中有所盘算。 倘若不小心被他那两个拜把兄弟——唐勖和屈治,知道他竟为了一株树而放 弃整座森林,准会嘲笑死他……这怎么算也划不来。想想这誓言还是不能允诺的 太重,免得日后成为唐勖和屈治的笑柄。 「那就罚我纳不到妾。」子罕滑头的道。 「这么简单?」琉璃吃惊的望着他,想不到他会立下这般「惊人」的誓言。 「对我而言,这样的誓言就很严重了。」子罕认真的道。 「算了,把你的誓言写在这张纸上吧!」琉璃心想就将就点吧。 「这也要写?」子罕可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然,不然你若反悔了怎么办?」琉璃却想确保万无一失。 子罕望着她思索着,若不抱得美人归,他这趟回去铁定对她朝思暮想。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写就写! 当下,他便重拾毫笔欲挥下,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他停下笔,问道: 「对了,我到现下还不知姑娘的芳名……」 「等你把誓言写下了,我再告诉你。」琉璃堆满一脸温柔的笑意,眼底闪烁 着狡黠的神采。 「若敢赖皮,我饶不得妳!」子罕警告她。 「一定不会。」琉璃笑瞇瞇的点着头。 子罕不疑有他,立即在纸上补下誓言。 琉璃心满意足的将纸张收进袖口里,转身就想走人,子罕连忙挡住她的去路。 「姑娘,妳怎可食言?妳答应要嫁我为妻的。」 「我几时答应过你要嫁你为妻的?」琉璃佯装出一脸的不解,莫名其妙的扫 视着他。 「妳适才——」难不成自己会错人家的意思了? 「请你仔细回想,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好」字!」琉璃理直气壮的 反驳道,脸上噙着一抹狡诈的笑容。 「可是——」子罕虽自知理亏,但却不甘输给一名女子。 「而且有这张纸作为凭证,白纸黑字,这辈子你都赖不掉的,你想娶我,咱 们就在衙门上见吧!」琉璃语气中藏满玄机。 「我听不懂妳在说些什么。」子罕思维一时顿塞,摸不着半点头绪。 「意思就是说——」 「等等!」子罕似乎有所领悟,他脸色苍白的望着她,「妳该不会就是苏… …苏……」 「苏琉璃。」她冷静地替他把话接下。 「妳本人?」子罕此刻恍然大悟了。 「正是!」琉璃笑逐颜开的加重声调。 「妳!」子罕大声嘶吼,气竭的瞪大双目。 他想不到苏琉璃会是这么狡黠聪慧的奇女子,他这一世英明竟毁在她手上?! 他竟真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被她给耍弄了?! 「信不信随你,总之,你若想娶我,就只好等下辈子了。」琉璃充满讽刺的 话一撂,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树林。 琉璃几乎是三步并成两步走,因为她怕极了子罕会不甘心地跟上来。 这林间如迷阵,琉璃是杏花村土生上长的姑娘,对林内的路早已熟识得很, 但对子罕他们一行人而言,要离开迷阵,恐怕要走上二天三夜吧! 一想到这儿,琉璃就感到得意极了。 成功甩掉饶子罕一行人后,琉璃气呼呼地步出树林,本打算上省城去买些胭 脂水粉回家消消气,当她走下通天阶,却在经过石碑时,无意间瞧见石碑上的诗。 杏花有女名琉璃,素闻颜容宛昭仪:君迎景致生颜色。烟消日出人无迹?多 情伴君惟有烟,幽幽心冷还冬雪;悠悠温柔是吾心;忧忧只愁君断肠。 琉璃看了又惊又喜,十指绞放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石碑上的诗,一遍又 一遍的读着。 好动人的一首诗,好惊人的功力啊! 字字入石壁三分,字型苍劲有力,看得出此人的内力强劲,是个文武双全之 人才。 饶子罕虽能写出一手顶好的毛笔字,但和石壁中的字体相较之下,力道上稍 嫌不足,毕竟一个是用毛笔写,一个是用指力拟,前者写的不过是寥寥几个字的 凭据,后者展现的是个人才气,因而琉璃实在分辨不出,那根本就是出于同一个 人之手,自然不知此人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此刻她很怀疑,这诗当真是专为她苏琉璃所写? 若真是,那她也未免太幸运了,因为此人「下手」虽风流,但跃于字间的细 腻文采却可以肯定,这是出自于一,个才华洋溢、文武双全之人。 好感人啊…… 好柔情动人的一首诗,琉璃深深被诗中的意境所吸引。 她相信此人有满腹的卓越才华,她也相信此人一定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人。 瞧那跃于字间的细腻文采,就像是悠游天际的一片云霞。 这究竟是出自于谁人的手笔?为何没留下只字片语? 琉璃好想见他一面。 真是好想…… 「轰——轰隆隆——」突然天际轰隆一声,一道闪电从穹苍中划过,豆大般 的豪雨狂泄而下。 「啊?怎下起雨来了?」 琉璃忙不迭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色,举起荷袖遮掩着来势汹汹的大雨, 踩着碎步奔跑起来,却依依不舍地频频回过头去,张望着刻在石碑上的那首诗… … 丫鬟胭脂替琉璃掌上了银灯,点上了熏香。 膳房仆人搬进了晚膳,摆满了桌面。 然而,琉璃望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小姐,妳怎不用晚膳啊?一会儿笑得怪兮兮的,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 胭脂观察着小姐的脸色,发觉她气色不是挺好,有点儿担忧。 「没事,我只是吃不下。」再度成功的整走了一个想登门求婚的公子哥,她 理当很开心才对,然而,她那起伏不定的情绪却困扰了她一整个晚上,怎么也挣 扎不开。 每当琉璃一忆起石碑上的诗,不知为何,羞涩与喜悦便不自觉地在心中扩散 开来。 一整个晚上,琉璃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诗中的意境,一想起正有个武功高强、 才华洋溢的男人爱慕着她,她心中便喜悦不已,甚至羞涩万分。 追求她的男人不计其数,让她产生这般奇妙感觉的却是初次,琉璃不禁怀疑, 自己对这个以指头代刀刃将诗刻在石碑上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否则她怎会对这首诗及作诗的人念念不忘呢? 她以为自己厌恶男人,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产生嫁人的念头,也以为自己 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可……那首诗的作者却深深迷惑了她的心,顿时成为她失 了心魂的罪魁祸首。 琉璃感到不可思议极了,她不曾见过对方长得是圆是扁,只因为一首诗,便 深深爱上一个人,世间可有像她这般的女子? 琉璃知道自己从来就不会以貌取人,她真的好想见那作诗的人一面,就算他 满脸麻花,琉璃也不会介意的想以终身相许于他。 瞧了一眼天色,外头黑漆漆的,在林间的饶子罕可好? 怎又无缘无故地挂虑起这个邪佞的恶男了? 每当她忆起身处在林间的饶子罕,琉璃的心情便又一下子从喜悦的天堂跌落 到了深谷下,烂透了! 「小姐不用膳怎行呢?我即刻就去请四位少爷们过来劝小姐用膳。」胭脂一 听可不得了,忙不迭拉开房门,急急忙忙的奔跑出去。 「不!胭脂——等……」 胭脂真是个爱告状的丫头,琉璃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喊不住胭脂的脚步, 琉璃只能叹气。 半响,她忍不住取出了子罕亲手所拟的凭据。 对于子罕似龙飞凤舞般的漂亮字体,琉璃是百看不厌,慧黠的眼眸里不自觉 的溢满激赏。 看着、看着她就又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这小子真傻,她还以为饶子罕有多聪明呢!原来不过尔尔,到头来还不是中 了她的圈套,被她耍得团团转? 哎……怎又莫名其妙的忆起那家伙了? 这下子她的心又开始没来由的忧虑起来。 月黑风高,雨势大得吓人,从傍晚下到现在还不罢休,而林间树荫参天,蚊 蚋毒物特别的多,而且伸手不见五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才好? 怎愈想愈不安心呢? 琉璃实在很不愿想起那个臭男人的。 除了才华,她还真看不出这男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嗯……没错啦!他是有一张英俊迷人的容貌、硕长健美的体魄、无人能及的 男性魅力…… 不过光有好看的外表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像这种自负的人就是需要像她这般顶尖聪明的人,来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才 懂得学乖。 呃……不行!纵然在心里骂他千万遍,仍撇不掉挂虑他的心啊! 去林间探一下好了! 思及此,琉璃起身拉开房门,举步离开寝室。 她走出西厢,经过了水榭楼台,正要由偏门溜出去,□见四位哥哥从东厢房 朝她的方向迈步踱来,见琉璃面色难看,便分别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苏家唯 一的宝贝妹子。 琉璃暗叫一声不妙,因为四位哥哥——招财进宝齐来访,这下子她就很难走 出家门了。 「琉璃,妳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听胭脂说妳饭都吃不下。」老大苏招关切 的摸摸琉璃的额头。 「这个大嘴巴,我非缝了她的嘴不可。」琉璃嘴里念念有辞。 「琉璃,妳不舒服就自己诊断一下啊!妳自个儿身为名医,救人无数,可别 忘了偶尔也要为自己把把脉。」老二苏财也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是啊!我看妳还是赶快回房把晚膳给用了,然后早点上杨休息。」老三苏 进瞥了大哥一眼。 「是啊!琉璃,别让爹和哥哥们为妳挂心了。」老四苏宝摇着头说。 「四位哥哥,琉璃吃不下、睡不着,想……想出去散散心。」也不知四位大 哥今儿个洗过澡了没,琉璃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这么晚了,妳想去哪?太危险了,哥哥们陪妳去。」四个男人不约而同的 叫道。 「不、不、不!」琉璃闻言连忙直挥小手,踩着碎步直往后退,「哥哥们说 的对,太晚了,很危险,我还是不出去的好,免得哥哥和爹为我担心,我这就回 去用膳,然后乖乖上床休憩,你们也快回房歇着吧!」 再也顾不得那个饶子罕了,救人不如先救己吧! 思及此,琉璃像逃命似的旋身奔回自己的厢房,耳畔似乎还响着哥哥们的声 音…… 「咱们琉璃真是懂事,为免咱们太过担忧,索性不出门了。」这是苏招自我 安慰的话语。 「就说琉璃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苏财好不怜爱的说道。 「是啊,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公子登门求婚了。」苏进的语气充满了骄傲。 「真不懂咱们爹是怎么看待琉璃的,老爱教训她,还罚她爬上爬下的。」苏 宝满心的怜惜。 「咱们可怜的琉璃啊!」 「是啊,所以琉璃铁定是今儿个早上被爹罚累了,这才吃不下、睡不着。」 「都怪爹,真是没良心啊!」 「是啊!老是错怪琉璃。」 「就是说嘛!也不想想咱们苏家只出这么一个宝贝千金……」 琉璃再也受不了他们恶心的话语,她用双手蒙住耳朵,企图阻绝外界的声音, 直到她奔过了水榭楼台,回到自己房里,才完全隔掉哥哥们的声音。 臭胭脂!老是这么爱告状。 害她被罚写文章,又害她在通天阶挑着水爬上爬下的,要不是为了打消那大 无赖想娶她的念头,她也不会让那个大无赖有机会去碰触到她的身体,想起来就 又羞又怒,现下又害得她心神不宁。 好一个胭脂,明儿个有她好受的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