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得知他们的敌手是角头老大时,他们不敢再到处乱跑,整天关在旅馆里,看 电视、叫外卖、玩扑克牌、偶尔再打个枕头仗,倒也不无聊。 商务旅馆多的是连续住上数日的客人,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昨天薛仕恺在临走 前将登记住宿的数据更换成他的名字,他们可以安心地继续住下去。 薛仕恺一直跟他们保持联络,除了命案的相关进度外,对于毒品案并未透露太 多,这是在保护他们,涉入越深,越有危险。 不过即使他没有言明,方易爵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搜查进度有些陷入胶着,对方 太滑溜,检方用尽心思依然无法取得关键性的证据。 就这么过了两天,一则突然的新闻造成了动荡…… “现在插播一则最新消息,涉嫌杀害艺人黄可棠的嫌犯方易爵在稍早时声称身 体不适,请求就医,却在送医途中趁隙逃逸,请民众多加留意,若有……” 在隐瞒了那么多天后,对方怎么会突然大动作发布消息?他们都诧异不已,傅 歆忙着观看各家新闻台确认目前状况,方易爵则是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薛仕恺。 “消息放出来了。”电话接通方易爵立刻开口,现在每家电视台都以快报方式 在报导这则新闻。 “我刚才得到通知,正要联络你们。”薛仕恺低声回应,听得出他正急步快走。 “我们的搜查被对方察觉到了,他怕节外生枝,想把你逼出来尽快断掉这条线索。” “接下来该怎么做?”方易爵口气很平静。他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只是时 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我过去。”薛仕恺结束通话。 一看他放下手机,傅歆立刻追问:“怎么样?薛大哥怎么说?” “他要过来。”看到她一脸愁容,方易爵扬笑安抚她。“干么苦着脸?我都逃 了那么多天,拖到现在才公布,我算是赚到了。” 情况这么危急,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她都快担心死了! “你认真点好不好!”傅歆急到眼眶都红了。这一公布等于是对他发出通缉, 增加他躲藏的困难,不管是被警方或是黑道逮住,下场都只有一种。“要是被抓到, 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你难道都不怕吗?” 那着急不已的表情撼动了他的心,方易爵没办法再佯装无所谓,笑意敛去,深 情的眼光真挚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当然怕,我怕会害你也陷入危险。”他抚过她的头发轻柔低语。“你离开 好吗?接下来让我自己面对,有薛仕恺和他同事帮我,不会有问题的。” 为什么要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叫她离开?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他才用这种眼神看她? 傅歆的心狠狠绞拧,向来坚强的自我变得好脆弱。不,要是被他说服她就帮不了他 了,她绝不让步! “既然没问题干么不让我留着?我不走!”她格开他的手,不让他用擅长的魅 力迷惑她。 她的执着惹恼了他,混和强大的担虑转变成让他无法承受的情绪。他早该让她 离开的,却因为自私,却因为无法割舍,所以一天拖过一天,害她和他一起陷进了 困境,更把他当成自己的责任不肯弃他而去。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因为他的事危及性命,自责和懊悔就用力地啃蚀着他的心。 他一开始应该直接拿了记忆卡就走,而不是拖她下水当证人,这样对方甚至不会知 道她的存在。 “我不准你留下来。”方易爵脸色一沉,“每天被你缠着有多烦你知道吗?我 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张脸,我要你离开。”为了逼她走,他故意说狠话, 只要能让她远离危险,就算会害得她对他深恶痛绝他也不在乎。 那些话像一支支的箭刺进她的心,傅歆震住,咬唇忍着不让难过涌出。 他说的话她一直都很清楚,她不够好,不是男人想要的伴,他会这么觉得她并 不意外,是他太体贴,忍了那么久才爆发。她不断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从来不曾痴 心妄想,但心还是好痛好痛,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走的。”即使声音都颤抖了,她依然坚持。 方易爵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从没有一个女人能用哭泣影响他,但她只 不过是红了眼眶,甚至没有落下泪,他的胸口就沉窒得像被砸了块大石。就因为如 此,他更没办法让她留下。 “我要叫薛仕恺把你带走。”他冷硬宣告,开始四下寻找合适的东西想把她绑 起来,等薛仕恺一到立刻先把她强行架离。 察觉到他的意图,傅歆脸色一变,想将自己关进浴室,才一起身,就被他揽住 腰际带了回来,重重压在床上。 “你走不走?”方易爵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抓住一件衬衫,给她最后的机会。 若非不得已,他不想使用蛮力,没拿捏好很可能会伤了她。 傅歆的回答是一拳朝他挥去,被他及时挡下反制在身侧,她不肯屈服,抬头去 咬他的手,反而被他连人一翻,变成趴伏着,让她更难反抗。 “放开!”她愤怒低吼,发现他把她的双手攫至头顶,正用那件衬衫将她缚绑, 她更是激烈挣扎,逼得他不得不用全身的重量去压制住她。 仿佛他闯进她家时的情景再次重演,一样的姿势、一样的对峙,不同的是如今 的他们已有了情感,很多事都不再那么单纯,随着身体的火热摩擦,一直无法获得 纾解的欲望在此时不该地被唤来。 方易爵最先发现,他勉强绷住不敢再动,试着挪开不要贴住她,偏偏她不明白 他的苦心,不停扭动的举止让两人更加紧密相贴,终于,她也察觉到了,她的身子 僵了下,挣扎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懊恼地闭上眼,没有办法再用愤怒来掩盖对她的爱,原本攫住她腕间的力道 松开,沿着她的手背往上抚,穿过她的指间与她十指交握。这一刻,他们都没有说 话,放任不曾言明的情感在沉默中交流。 “离开好吗?”许久,他哑着声开口。 他们的距离太近,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着她的背,还有那 近在耳边的呼息,撩拨着她的心弦,一直不敢面对的心思再也无法隐藏。 她爱这个男人,好爱好爱,即使很清楚自己不够资格,仍是深深地爱上了他… …傅歆将脸埋进被单里,眼泪就快夺眶而出。 她没想过要和他有什么结果,她只是要他安全,只是要陪着他确定他真的平安 无事,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为什么连这样也不行…… 就在她快抵抗不了时,手机的铃声解救了她。 方易爵起身拿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再加上敲门声响起,他知道薛仕恺到了。 “你收一下东西。”他丢下话,走去开门。 傅歆坐起,刻意背对着他,抖着手拂顺凌乱的发,难过得快哭了。 薛仕恺一进房,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看看他,再看看她,嘴角扬起了了然 于心的笑,虽然他一句话也没问,但那表情让方易爵很想一拳揍过去。 “昌仔不知道我们已经搭上线,这是目前极为有利的一点。”薛仕恺神色一正, 直接切进正题。“他以为只要尽快解决掉你,黄可棠的案子就可以终结,那我们也 会把目光转移到其它人身上。 方易爵重整心思,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他为什么那么执着黄可棠?管好其 它手下的嘴才是他该担心的吧。”他觉得有疑问,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药头那么大 费周章,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的感觉。 “昌仔已经叫与毒品案有关的手下出去避风头,我们连要找个喽啰来问都问不 到,手上的线报全都中断。”薛仕恺苦笑。“而黄可棠是唯一有被检方掌握到证据 的关系人,如果能朝情杀方向结案,就算她涉嫌贩毒也无法确认和昌仔有关,但只 要她死因一天不确定,还是有可能因为行凶动机牵扯到他身上,他当然紧张。” “你们决定怎么做?”他相信薛仕恺过来一定有重要的事,否则他通常都会选 择透过手机联络,减少他们被发现的机率。 “我们需要诱饵。”薛仕恺毫不迂回。“只要抓到他行凶的铁证,才能将他和 黄可棠的案子扯上关联,如此一来才有机会揭出他贩毒的罪行。” 他们想叫他去当诱饵?夫姓惊骇地捣住唇,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阻止,这太危 险了,他连躲藏都来不及,竟然还要自动送上门? 方易爵迎视他的目光,平静的表情让人读不出思绪,须臾,他淡淡地笑了。 “羊入虎口是吧?”他的口气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怒抗拒,只有泰然接受。 “你能选择要或不要。”薛仕恺诚恳地说。若是洗脱罪嫌,昌仔也不会再执着 于他,后续的毒品案根本与他无关,他可以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难得有参与警匪对决的机会,你以为我会放弃吗?”方易爵轻笑,坚定的眼 神明显宣告他的决心。“告诉我诱饵该做些什么事吧!”要他只顾保全自己而放任 一个大毒枭继续残害社会,就算他得以苟活,良心的谴责也会折磨他一辈子。 “你只是个平凡人,别逞英雄好不好?”傅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之前 骂她电影看太多,那他呢?为什么真正到了危急的时刻他反而不懂退缩了? “男人都妄想成为英雄你不晓得吗?”不想再加深她的担虑,方易爵故意轻佻 地说道,看也不看她一眼。“你快去收拾东西,接下来由我和薛仕恺讨论就好。” 傅歆气得倒抽一口气。她受够了他的大男人主义!凭什么他就可以主动挑战危 险,而她就得娇弱地躲在后方受人保护?她要和他并肩作战,她要帮他! “别想把我摒除在外,记忆卡是我的,这件事与我有关,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直直地看着他,那双灿眸烙进他的心坎,方易爵胸口一窒,怒火随即排山倒 海地扑来。他真想把她抓起来狠狠打一顿!那他们刚刚是在争执什么?早知道那些 时间就用来将她生吞活剥算了! “记忆卡已经没用了,记得吗?”他讥诮地提醒。“早在两天前档案就复制到 薛仕恺的计算机,你这个证人完全没有存在价值,而且被人追的时候还不是要靠我 救你?你只会拖累我,我才不会让你跟着,你给我走!” “要不是有我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那么弱对付得了两个人吗?”傅歆不甘示 弱地反击回去。她虽然力气比不过男人,但至少也是一个帮手。“而且你还不是靠 我的背包才能击退对方?没我在你老早就被抓走了。” “薛仕恺他们会帮我!”他又不是每天闲着没事都在练拳头,能毫发无伤地逃 离已经够厉害了。 “他们当让也会帮我!”傅歆怒目而视,毫不退让。 “欸,我还在,别把我当隐形人好不好?”薛仕恺凉凉地开口,打断他们的你 来我往,也让他们想起他的存在。 “把她带走,女人不该插手这件事!” “薛大哥,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相信我!” 两个人不约而同对着薛仕恺寻求支持,都想为自己多拉拢一位盟友。 “歆歆,这件事真的太危险了,要是你有什么万一,我怎么对我妹交代?”此 话一出,方易爵一脸得意,傅歆则是挫败地垮下肩头。“只是……” 这转折的语气让他们的心同时悬提到半空中,四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 见薛仕恺诡谲一笑,又缓缓开口: “昌仔已经知道有歆歆这号人物,就算她不出现也会追她到底,没看到她搞不 好还会觉得怀疑呢,你们两个就手牵手,一起去当诱饵吧!” 翌日上午,他们搭乘出租车离开旅馆。 方易爵戴着帽子和墨镜掩去那容易被人认出的俊容,傅歆将长发扎成辫子塞在 鸭舌帽下,套着件男人衬衫的她从背后乍看会让人误以为是青少年。 自从昨晚薛仕恺离开后,他们都没说话。 要面临的状况太危险,压力和挂虑对方的心情犹如一张网,将他们捆缚在沉重 里无法挣脱,但造成沉默的最主要因素,是那场争执。 那场对峙逼他们跨越了某些平衡,他们身体相贴,即使在愤怒中也抑不住对对 方的渴望,也深深感受到自己对对方造成的影响,他们无法再用神智不清的借口或 是玩笑的态度带过,有些感情是真实存在的,是他们都没办法否认的。 他们不适合,这一点他和她都很清楚,却仍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只 是在还来不及决定是否该踏出那一步前,重要关头已矗立在眼前,逼得他们再度退 缩,只能把心思专注在应付敌人上头。 他们来到万华火车站,买了半小时后的班次前往宜兰,这段空档他们坐在大厅 等候,低头无语的模样和周遭等待搭车的旅客并无太大差异。 薛仕恺说万华是昌仔的大本营,只要在这里出现不到五分钟绝对会被发现,加 上昌仔怕他逃到外县市,一定会派人监视火车站及客运搭乘点,于是这里成了他们 下诱饵的最佳地点。 傅歆假装抓痒摸了摸颈后,触到一个不明显的凸起处,确认别在领子内的微型 发报器还在,心稍微定了下来。她和他的衣服都装了发报器,四周也布了许多便衣 在暗地监视整个火车站,其实他们很安全。 明明这么想,她还是紧张得手指冰冷。要是对方决定直接把他们杀了怎么办? 只要砰、砰两下,他们连救都来不及救。 察觉到她的僵硬,方易爵忍着安慰她的冲动,依然低头坐着。对手太小心,他 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把手足无措的逃难者扮演好。 随着搭车时间逐渐逼近,他们的神经也越来越紧绷。 “走吧。”在剩下三分钟时,方易爵起身。照计划如果对方没有出现,他们依 然要搭上那班火车。 傅歆跟着他往剪票口走去,心里焦躁不已。对方到底盯上他们了没?为什么还 不出现?有任何动静都好,她恨透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一直到通过剪票闸门,还是没人出现,就在他们以为引诱行动失败时,两名男 子悄然无声地一左一右将他们包抄。 “安静,继续走。”他们的腰间被抵上像是枪管的硬物,对方还藉由身体的掩 饰抓住他们的裤腰,以防他们逃离。 方易爵和傅歆一凛,都没有挣扎,依照指示被带向偏僻的角落。 此时列车进站,上下车的旅客忙碌了整个月台,没人留意到他们这里的异状, 一行四人顺利从无人的行李房出口离开,完全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出了火车站,他们被塞进一辆厢型小货车的车厢,手被反绑上绳索,车开了不 到几分钟就停止不动,再被人带下车厢时,车停在一间铁门半拉的店面骑楼,方易 爵还来不及看清四周环境,就被推进屋里。 屋子很深,虽然是白天仍光线阴暗,他们被带到最里的隔间,除了绑架他们前 来的两个男人之外,里头还有三个人等着,其中一个是当初在侦讯室攻击他的阿雄。 阿雄一使眼色,站在两旁的手下立刻把方易爵架起,他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就 是重重两拳朝他的腹部揍去。 傅歆差点惊叫出声,紧紧咬唇忍住,脸色已惨白一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对方 会用严刑逼供,但当真的亲眼目睹时,那两记闷响痛得像是落在她身上。薛大哥他 们有跟进月台吗?有看到他们被带走吗?有跟过来吗?拜托,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 方易爵被打到身子蜷缩,帽子落了地,几乎无法呼吸,怕她担心,他强忍着, 连一声痛喃都不曾逸出。 阿雄一把揪起他的头发,逼他抬头。“相片呢?交出来!” “为什么你们要相片?”方易爵好不容易顺过气,怒瞪着他。“黄可棠的死和 你们有什么关系?” 阿雄嗤笑了声,没回答他。“看来还是先拿女人开刀好了。”他下巴朝手下一 扬,另外两人随即架起傅歆。 “别动她!我说。”方易爵急忙大喊,怕他真的伤害她。 阿雄慢慢地打了个手势喊停,轻蔑地拍着他的脸。“反正最后都是一死,干脆 点嘛,照片在哪里?” “不在我这儿。”话才刚说完,下颚一记重击立刻让方易爵整张脸偏了过去, 墨镜落地碎裂,无法闪躲的他被打得眼冒金星,听到身旁传来傅歆的抽气声,他只 庆幸这一下是落在自己身上。 “你以为我是谁?敢这样耍我?那时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你能活到现在吗?很 会躲嘛,有本事再给我躲啊……”阿雄每说一句就揍他一拳,连续数记重拳落在他 身上。 “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计划里他们要她保持沉默降低对方的戒心, 她一直强忍,但对方毫不留情的力道还是让她忍不住尖嚷阻止,再这样下去他会被 打死的! 阿雄冷笑停手。他就爱这种猎物惊慌失措的时候,胆怯怕死会让他们不敢有所 隐瞒。 “记忆卡现在在邮局里。”方易爵忍住疼痛大喊,不让对方转移目标去折磨她。 阿雄果然被紧紧拉住注意力,揪起他的领口怒喝。“怎么会在邮局?”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我用挂号把它寄出去,没人签收, 邮局自然会替我保管。”这番说词是经过薛仕恺一再套招,再加上他愤恨掺杂畏惧 的眼神,充满了说服力。 “带他去拿。”阿雄下令,掏出手枪朝傅歆走去。 看出他的意图,方易爵流了一身冷汗。有他能带他们拿到记忆卡,他们并不打 算留下傅歆,而且他们还想在他面前杀了她,达到杀鸡儆猴之效! “收件人是她,必须由她去拿!”他急喊。 傅歆当然懂他的用意,这么一来,失去利用价值的人换成是他了!她大惊失色, 却又不能拆穿他造成对方的疑虑,一时之间她想不到解套的方法,急得脑海一片空 白。 阿雄停步,不悦地走回他面前,扣下扳机抵住他的额头。“小子,少跟我玩诡 计,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他直言恐吓。 “我骗你做什么?”方易爵抬头将额头更往枪口送,毫不退缩地直视他。“要 是我带你们去拿不到东西,我还不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别让你们白走一趟,我还少 受点折磨。” 阿雄已经没了耐性,只要能拿到记忆卡,谁去都无所谓,他眼中杀意一起,头 也不回地下令,“把女人带去邮局。” “你要是敢杀他,就算打死我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傅歆突然向前冲去,没 料到她有这个举止,负责抓她的男人竟被她挣开,愣了两秒才回神将她拖回。 即使被抓住,傅歆也不管,像头激愤的小兽龇牙咧嘴地对阿雄咆哮…… “有本事你现在就连我一起杀了,让我没办法去领信,反正我已经在房里留了 字条,要是家人发现我失踪就会去代领,等他们拿到手就会直接卖给苹果日报,我 看你们怎么拿!” “死女人!你敢威胁我!”阿雄上前啪啪就是两巴掌,当场她的脸颊惨红,嘴 唇渗出血丝。 “别动她!”见她被打,方易爵狂怒咆哮,抓他的两人早有准备,他一动便立 刻将他压倒在地,不顾手臂扭到几乎脱臼的疼痛,他仍奋力挣扎,眦红的双眼一瞬 也不瞬地盯着阿雄。“不准你再动她,听到没有!” 那两下打得傅歆差点倒地,全靠旁边的人架着才能勉强站立,她的舌尖尝到血 腥味,脸颊被打得热辣发麻,但这都没吓到她,反而点燃了她的怒火。 “你再打啊,我说不去就不去,打死我也没用!”她仰头直视阿雄,杏眸透出 狠戾的光芒,几乎将他穿透。 被两双凌厉狠鸷的眼盯着,作恶多端的阿雄竟起了阵寒颤。明明只是两个不足 为惧的死老百姓,状况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为什么他们的气势还能那么强,强到 连见惯大风大浪的他心里都直发毛? “算了,把他们两个一起带去,一定要拿到东西。”怕被手下看出他的震撼, 阿雄不耐地挥手。 “走!”原先带他们来的两个男人一人拉一个,粗鲁地推他们出去。 在他们快要走出房间时,阿雄朝那两人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拿到东西后直接 杀了,别再带回来! 两个男人微微点了下头,将方易爵和傅歆带出去,用力推进车厢,门随即关上, 用来装货的车厢光线来源全靠一扇小窗,只能隐约辨物。 傅歆不顾摔得疼痛,双手被反绑的她靠着肩膀撑地跪起,朝旁边的身影爬去。 “你要不要紧?”她的声音夹杂着哽咽。 “妈的!你干么强出头!”回应她的是一声暴烈大吼,在整个车厢里回荡。 “出发前不是一直叫你别讲话吗?你出什么声?为什么要挣扎?该死的!” 想到甩在她脸上的两巴掌,想到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方易爵克制不了地颤抖。 他从没那么怕过,怕会失去她,怕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而他甚至什么都 还来不及对她说……天! “因为他要杀你啊!”傅歆激动得哭喊出声,一直压抑不敢在敌人面前释放的 恐惧,在这暂缓喘息的时刻整个扑上,紧紧攫住她的心。 那时在情急之下,不曾编排过的谎言就这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好怕,怕 对方不相信,她一直盯着那只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就怕只要一别开眼,对方就会扣 下去。 “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你会死啊……我不要……我不要……”她泣不成声, 停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掉。 她的哭泣让他的心整个软化,只想拥着她,只想呵护她。 “傅歆……歆歆……别哭,别哭,我没事……”方易爵朝她的方向跪爬而去, 没办法抱她,他只能靠近她,像交颈的鸳鸯用脸颊摩挲着她的。 “我不要你替我死……”她靠在他肩上大哭,泪水濡湿了他的脸。 “别哭,我爱你,别哭,我爱你,我爱你……”他不住地在她脸上印下轻柔的 吻,喃喃倾吐最真挚的情感。 “我也爱你……”在这一刻,她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抬头迎上他的唇。 顾不得被击受伤的唇腔仍疼痛着,他们只想感受对方,无法拥抱的他们只能借 着唇舌交缠狂野地吞噬彼此的气息。 没人愿意先喊停,即使嘴唇吻肿了,呼吸都凌乱了,仍是紧紧地吻着,像没有 明天似的想将心里澎湃的情感传达给对方。 最后,是外头开锁的声音让他们停下。方易爵不舍地望着她,她也紧紧地凝视 着他,毋须言语,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至死不渝的爱。 门被拉开,突然射进的光线让他们瞇起了眼,方易爵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就 算拼死也要保护她。 来人却都没有动静,隔了一会儿,眼镜适应了光线,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 他们惊喜地发现竟是薛仕恺微笑站在那儿。 “大鱼抓到,接下来要怎么用大鱼钓出大鲸鱼就是我们的事,两位的任务到此 结束,辛苦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