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哥。” 双双推开书房门,轻唤颖川,前脚跨进去,发现幸子也在里面。“我可以耽 误你几分钟吗?” “我先出去,如果你们谈好了,再拨电话叫我进来。”车子对颖川说话,经 过双双身边时,体贴地拍拍她的肩膀。 门关上,书房里剩下兄妹两人。 “哥……你跟幸子……处得不错?” “还可以。” 几天下来,颖川发觉幸子不像她的外表般柔弱,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的 工作能力强,反应力和学习力都是上上之选,和这种女人交手多少有挑战感,但 找她谈心?免了。 老话——只有在双双面前。他的情绪才能全然放松。 “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舍不得她多走两步路,颖川走向前,作势要抱起她,双双摇头推开,往後, 她得学习不依赖。 他皱眉,猜测她的举动。“商量什么?” 她一跛一跛走到书桌边,屁股挪一挪,挪到书桌上,找到舒服的位置坐好, 才慢条斯理说:“明天,我不想去关岛。” 他沉默,深邃的眼睛直往她身上瞧。双双不敢看他,低眉,回避他眼光。 “我想,你和幸子可藉由这次的旅行,增进彼此感情。” “是爸爸妈妈要求你别去?”他试图找出原因。 “不是。”她否决他的认定。 “既然不是,没道理临时不去。” “不去就不去,哪有什么理由?” 双双瘪瘪嘴,不耐烦,这个决定已经让她够不爽了,他痛痛快快答应就 罢, 何必东问西问?讨厌! “你的理由是幸子也要去?”他突发一语。 连颖川也注意到她对幸子的不友善?她的态度明显,明显到所有人不 管是 好言规劝或威权恐吓,都要制止她的错误表现? “我……” “你不喜欢幸子去,应该早点告诉我,不应该留在最後一天再来闹脾气。” 他不愉快了,她听得出来。 她闹脾气?她怎么做怎么错!大家叫她别去,她忍痛同意,体贴的结果,居 然是被指控闹脾气? “我没闹脾气,我不过符合大家期待,让你们独处。”心一急,她说出真心。 “你不去,我不会和任何人去。” “我就是不去。”当好人困难,行啊!任性是她的专长之一。 “随你。”背过身,他不想谈。 “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 “你明明有,你气我不喜欢幸子、气我搞嫉妒,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却 一天一项礼物,一个惊喜?你想用礼物来正明什么?证明你一样疼我?才不是, 你不过想用礼物来要求我别无理取闹。可是,我哪里无理取闹了?我做什么大坏 事,要你们人人都来劝说?”她怨气尽吐,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生。 “谁劝说你?爸爸妈妈?” 他没拿到答案即迳自转身,大步一跨往门外走。 他要去找爸妈谈?双双慌张,一跃从桌上跳下来,重心不稳的结果是连带电 话、笔筒摔下地面。 铿钤匡啷,连续的撞击声拉住颖川的脚步,他回头,不假思索地冲回双双身 边。 “你在做什么?” 浓浓的眉皱得更紧,双双知道,这种眉形要许多笑声才能弭平,可眼前她没 力气为他制造欢笑,因她的心尚未放晴。 弱了气势,她知道自己笨,这个家只剩下哥站在她这边,她何苦将他赶开, 让自己更形孤独? “哥,对不起。” 他叹气,跳过她的道歉,将她抱离地面。 她看他,十秒,然後逼自己丢出一张甜甜笑脸,他还她两分笑意。 “和平了?”双双问。 “伊拉克战争离台湾很遥远。”他不认为他们之间出现过战争。 “你不可以欺负妹妹。”笑笑停停,她的泪水在笑颜之後出现江湖。 “为什么哭?” 抹掉她的眼泪,走到沙发边,颖川坐进沙发,她坐在他的腿间,软软的,是 他的胸膛兼她的椅背。 “膝盖痛。”她把脚往上踢,他接住了,用自己的手心在膝盖上面热敷。 “很痛?”见她白白的腿撞出一块鲜红,痛袭上他心问。他感同身受。 “痛死人了!” “下次想学跳高,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只要我勤加练习,说不定可以去参加残障奥运,跳高或撑竿跳项目都不错。” 她破涕而笑,在看见他限中的怜惜之後。 “你想当运动选手?”他也跟著笑开,两道扭曲眉形引出性感。 “随他说说罗,只要能追得上你,我就心满意足。”徜徉在颖川的笑容里, 他们回到过去,仿佛幸子从未出现,从未影响过他们之间。 “你刚又没等我!” “我想尽快和爸妈说清楚,不要他们在背後威胁你。” “威胁?谁敢啊!别忘记,你那么凶,人人都怕你。” 手往上提,勾住他的脖子,她就是爱和大哥黏在一起,他们是分割不开的连 体婴,下一出“当我们黏在一起”将由他们担纲演出。 “那么告诉我实话,为什么不去关岛?” “因为我碰到好老师啊!我从来不知道数学有趣,他一教,我茅塞顿开,立 刻爱上数学。”她企图说服他,虽然这番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笑话。”他不信她。 “把我的奋发向上当笑话,哥,你欺人太甚。” “你会耍赖、会任性、会无理取闹,至於奋发向上?免了吧!” “还不是你养坏的,我的无能你要负重大责任。” “傻瓜。”他揉揉她的头发,把她塞进怀间。双双是他的泰迪熊,抱住她, 他抱住心安。 “哥,我说故事给你听。” “好。” “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有个阿婆,她开杂货店几十年了,年纪渐大,头脑 越来越不灵活,有时客人拿五十块买东西,她找人家一百块,左右邻居全劝她把 店收起来,否则早晚要赔钱。 她拿出帐簿给大看,说:“你们看,我赚很多呢!”摊开帐簿,帐簿每页分 成上下两部分,上下各画许多横线,但上面的横线又比下面多几倍,没人看懂阿 婆的帐簿,阿婆向大家解释:“我碰到快乐的事就在上面划一道线,碰到生气的 事在下面画线,你们看,上面的线比下面多,所以我赚的比赔的多”邻居问她, 什么是快乐的事?她笑笑说:“我找错钱,别人把钱退给我,我很快乐;年轻人 看我抬不动米,进门帮我抬,我很快乐;你们关心我,担心我赔钱,我也很快乐。 乙哥,你说,阿婆是不是经营了一家只赚不赔的店?” “是,不过我不想开这种店。” “我理解,你要养一个很难养的妹妹。可是……”“可是什么?” “可是金钱能买到阿婆的快乐吗?积极拓展事业,忽视周遭俯拾皆是的幸福, 是正确选择吗?” “你又想说服我不娶幸子?” “没办法,我们前辈子肯定有宿仇。”她说得夸张。 说着,两天笑开,笑声透过门扇,传到在门外偷听的幸子耳里,她嫩嫩的粉 脸蒙上阴霾。 果然,欧阳双双经常在颖川耳边洗脑,要他改变主意,不和工藤家联姻,果 然,她暗地处处和她作对。 好吧,既然温和手段行不通,她不介意激烈。 欧阳双双,是你迫得我出手的。 从屋外进处,瞄一眼手上的CK名表,六点四十分,颖川很准时,他七点会出 现在双双房里。 幸子刻意提早回家,今天她要和她的“小姑”深谈。 敲敲门,不等回应,幸子自行推门进房。 书桌前,双双抬头,她的腿上躺着咪咪,咪咪正陪着她解决数学题型,她不 懂,为什么有人喜欢出考题为难别人。 “大”点点头,她讶异于幸子的临时出现。 “你是真心喊我大,还是虚情假意?”冷笑衔起,淡淡的讽刺勾在嘴边幸子 曼妙的腰肢靠在双双书桌旁。 “我不懂你的意思。”双双带着警戒的眼色望她,弓起背,她是遇到敌人的 波斯猫。 温婉和善、对人客气的幸子转换一张脸孔,成了张牙舞爪的刺猬。 “要我挑明说?可以!请问,你跟颖川是什么关系?”伸出右手,她勾起双 双的下巴,挑衅地望住她的眼睛。 “我们是兄妹。”别开头,她避过幸子的侵犯。 “哼!我没见过哪对兄妹天天腻在一起,更没见过哪个小姑处心积虑,想把 嫂嫂赶出家门。” 幸子的脸突然凑近,吓得双双猛地住後仰。她是标准的恶人没胆。 “我没有!你的指控子虚乌有、你在发疯,我才不听你。” 对於她和大哥,她尽力了。这些日子,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饭後散步的空闲 让家教取代,睡前谈心,她骗颖川,谎称自己很累。一天一点,她逼自己退出大 哥的生活圈。 “你这个变态女人,你处处和我作对,霸占颖川所有注意,你在颖川面前说 我的坏话,想激得我们反目,你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你想嫁给颖川,来段乱伦 之恋!?” 她要逼双双生气,要她反攻,幸子表情转为狰狞,手刷过,把她的铅笔盒、 簿本全扫到地板。 她的激动吓坏双双腿上的咪咪,一跃,它跳下双双的大腿,躲到床底下。双 双也被吓倒了,冒著险,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想离她远远。 幸子把腿伸出去,砰!不稳的左腿被拐到,双双整个人摔到地板,呼呼…… 好痛好痛,双双泫然欲泣,但她的最佳规众不在场,哭了没人疼,噘嘴、憋住泪, 她不在幸子面前示弱。 “我在想,要不要从日本请来心理医生,替你诊诊,看你是哪里不对,怎会 把大哥当情人,不晓得你这算不算恋父情结?” “你才得被害妄想症。”双双音调提高两度,她受不了对方的持续逼进,抓 起枕头,往幸子头上丢。 幸子故意不闪避,故意让枕头打乱她清没汁师整理得一丝不苟的漂亮发型。 很好,她有点反应了,再往前两步,她又逼近。 双双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到床铺中问,抬高下巴,假装上一场战争是她 输自己赢。 幸子手指双双鼻子,跋扈说:“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伎俩?你以为自己可以 一直横亘在我和颖川之间?告诉你,不可能,我们之间的感觉正迅速发展。恋爱 早晚要发生,不管你在不在都一样。” “那很好啊!要不要我向你说声恭喜?” 不知不觉问,双双动怒,波动的情绪中,酸酸的是吃醋,苦苦的是难堪,涩 涩的是她不了解的成分,但不管是哪一种,身为妹妹的她都不该拥有,也许幸子 没说错,她该去看心理医生。 “你的恭喜我不需要,只求你别动不动坐在颖川膝盖上面,动不动闹著要他 背你,用一些情人问的小把戏来迷惑他的感情,我就感激不尽。欧阳双双,你知 不知道你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传出去,多少媒体会拿这些照片大做文章。” “你偷窥我们?” 双双不敢相信,他们亲昵了十几年的举动,从幸子嘴里说出,竟增添了暧昧 淫秽。 “我是颖川的未婚妻,当然有权利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她向前,抓起双双的长发往後拉,逼她和自己面对面,剧场尚未走到尾声, 她已经看见胜利。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顾疼痛,双双用力推开幸子,重心不稳,她差点跌向床外。 “小心点,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欺负一个残障。” 手横胸,她从高处往下看,她的自信和双双的自卑成对比。 人人都看得见她的残障,可是在大哥的特权下,没人敢当她的面说,但,一 个人前温柔的大嫂,竞毫不隐讳地指著她喊残障。 可……就算没人敢指著她喊,她就不是残障了吗?她是残障,一直都是。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身体残障,没想到你更不正常的是心理,你想藉自己的 残缺占有颖川的心,你没办法接受他将和我结婚的事实,处处要花招,欧阳双双, 我再没见过一个比你更变态的女人。” 变态?原来她的情结起因是变态? 胃痛阵阵,所有人都让她,她没和人吵过架,技术差劲,方交手,她败得 一塌糊涂。 “你为什么不让自己消失?永远别出现在我们中间,” 跳到高潮点,幸子偷眼瞄手表,七点,竖起耳朵,她几乎听到颖川的汽车进 门声。 “消失?” 幸子不想和她安然相处?她要她消失?胃被狠撞,痛泛在牙龈问。 “你做不到,对不对?” 幸子又扯她头发,疼痛让她出手反击。“我为什么要消失?这里是我的家, 该消失的人是你。” 双双挺胸。她太过分,才进门十几天,就想赶人,双双再笨也晓得幸子的话 不合情理,幸子没权利要求她消失,就算她的心理果真有问题。 “你总要嫁人,这些天我和颖川商量,替你找个好婆家嫁出去,可是……看 看你那双腿,正常男人,谁肯要?” 她鄙夷的眼神让双双的心脏跳到喉头,呕吐感强烈。 双双出口,她大声反驳:“你乱讲,哥说他要养我一辈子。” “说出真心话了吧,你想一辈子留在欧阳家,和我抢老公,有你这种小姑, 我和颖川的婚姻保得住才有鬼。” 听见了,幸子听见颖川的拖鞋声,嘴角微微向上勾,欧阳双双,有点种,让 自己再激动一些吧!最好口出恶言,让戏增加些许看头。 “不管你高不高兴,你想嫁给我大哥,就得接受我这个小姑,就算我一辈子 横在你们中问,你也得认了。”双双火大,她控制不来自己的不平与忿忿。 真不错!计算零失误,颖川的脚步在双双门外停驻。 他听见了吧?双双要求她“认了”,说她要一辈子横在他们中间。不需要费 力挑拨,幸子轻轻松松让颖川把自己归类於弱势团体。“我来,是希望你会试着 喜欢我。”“口气大逆转,幸子的委屈求全历历可见。 盛怒中的双双没注意到车子急转直下的态度,她直觉回答:“我喜欢你?对 不起,这难度太高了,像你这种坏心肠女人,我办不到。” 背过幸子,她简直莫名其妙,一下子指控她变态、一下子要她消失,现在居 然又期许起她喜欢她? 她是双面人,大家只看见她温婉柔顺的一面,却没见识到她精厉的另一面。 “双双,请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做,你就会办到吗?好啊我希望你滚回你的倭寇国,念念篡改的 侵华史,我希望你回去找日本男人结婚,生一大群小矮人,把自己当白雪公主, 幻想全地球都是坏後母;我希望你不要整天假兮兮,弄得自己很可怜,要大家同 情你!”双双不理性地大叫。 “算了,没关系,我想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适应彼此,下次再谈。”转身, 打开房门,不意外的,颖川站立门外,幸子做出诧异表情,低头,欲盖弥彰地试 去眼角泪湿。 “你回来了?”她刻意吞下哽咽,做出若无其事。 “你和双双谈什么?”颖川问。他审视她的狼狈。 “没什么,只是闲话家常,对不起,我先回房问。”拨拨凌乱头发,她捣住 嘴,匆匆点头,快步回房,接下来的争执……不关她的事。 颖川进房间时,双双仍处於盛怒中。 她愤怒幸子骂她变态,却找不到证据否认幸子的话;她愤慨幸子要她消失, 却不得不承认那是正确作法。 她既生气又矛盾,处理不来的愤恨在胸臆间冲撞,她只能生气生气再生气, 对于解决,无能为力。 “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对幸子?”颖川冷淡问。 双双听到声音,倏地回头,发现颖川站在门外,跳下床,一跛跛,跛进进他 怀中,她有状要上告包青天,请包青天替她主持公道。 “哥,幸子很坏,她骂我变态,还要我离开。”她抓住浮木急急说。 颖川拨开她的手,认真说:“我不喜欢你说谎。” 怜爱不在,他的脸上只有冷肃,他不在乎她的委屈,却指责她说谎……这… …哦!恍然大悟,她懂了,哥听见她的发飙。 怔愣半秒钟,发觉自己被设汁。幸子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个时间到她房里来 胡说八道一通,引她发飙。 “你主观、你偏激、你看不清事实,你根本是袒护。” 颖川指指满地的文具和被她扔出去的枕头,再把她拉到镜子前面。 “你看清楚,主观、偏激的人是谁?我承认我袒护,我就是太袒护你,才把 你宠得无法无天。” “我……那不是我弄的。”她越急越显心虚。 “我不懂,排斥她会让你的日子好过?” “我说过,我没有。” 他根本听不进她半句话。“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够明白,可是你的幼稚态度, 让人无法忍受。” 她幼稚?大错特错,她是成熟奸不奸?她成熟到理解自己不能成为大哥的生 活重心,成熟到懂得退让才能家和万事兴,她一步步退,然後幸子理直气壮敲上 门来,要求她消失。 她很可怜耶!她的委屈没人看见、她的成熟被错认……看来幸子没说错,他 们间的感情正在迅速发展。 “如果我幼稚,很抱歉,是你把我宠坏了。”她更气了,为了他的态度。 “我的确把你宠坏了,从一开始,我就该强迫你接受我将和幸子结婚的事实, 而不是一天到晚告诉你,我对你的疼爱不会改变,更不是每天想著给你什么惊喜, 用惊喜让你理解,尽管结婚,对你,我的疼爱只会加倍。 结果你呢?看看自己,先是莫名其妙的家教,后是是不出门,你想用不来处 罚我对幸子的态度双双,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变得气度狭窄。 幸子对你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全家人哄你让你,还没办法让你获得满意看来, 我是真的用错方式对待你了。“ 这是他的结论?好好笑,她努力了那么多天,结果她的“懂事”变成“骄纵”, 她的“退让”成“处罚”,她被宠坏?她狭隘?她被错待?哈!她拚命写故事, 居然写一个她不想要的结束。 “这些话,都是幸子告诉你的?”双双问。 “错,她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她只会在我面前夸奖你有多棒,她要 好好疼爱你这个妹妹,来满足自己是独生女的缺憾。”颖川回答她。 幸子这么对他说?好高明的手段! 念头闪过,工藤靳衣是对的,幸子是精明女人,相形之下,自己的笨恐怕无 法与之抗衡。 懂了,她败得一场糊涂,不管有没有帮手,工藤幸于想除掉她这个眼中钉, 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她还有父母亲、大哥、金妈妈和一大票佣人在她背後摇 旗呐喊,大力支持。 “你要勉强我喜欢工藤幸子?” “对,她早晚是我们家中的一分子。”颖川斩钉截铁,没有置啄余地,他不 要和她讨价还价,让她以为自己有空间要闹。 “你喜欢她吗?”双双不死心地问。 “比起大多数女人,她值得男人喜欢。” “所以你最後会爱上她?” “我不该爱上自己的妻子?”他反口,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你应该。” 话说完,她不再理他,双双趴到床边低头寻找咪咪,掩饰瞬间泛滥的泪水。 “咪咪,出来,坏人走了。”她一面对著床底下喊,一面用手背抹去断终珍 珠。 还坚持幸子是坏人?颖川摇头,她的固执实在应该修理。 不哭不哭,这很正常,大哥爱幸子,两人同组家庭,生一大群小宝贝,幸福 终老,浪漫一生,多棒的结局,她哭什么劲? 不哭不哭,她不是才向金妈妈保证要懂事?她不是才要学会体贴大哥的婚姻? 哪有小姑吃大嫂的醋,吃得那么凶? 不哭!不准哭!没有理由、没有道理,你哭得像个白痴,丑到让人讨厌。 咪咪离开床底下,跳进她怀里,她把头埋进咪咪的长毛间,用眼泪为它沐浴。 通常这时,颖川应该走近,抱起双双,安慰她几句。 可是,他要继续宠她,由着她任性吗?不!她十八岁了,她必须学会建立人 际关系。 颖川假装没看见她的眼泪,转身离开她的房问。 他果然没走过来、没抱起她、也没叹口气对她说——“算了,你还小,等你 长大再讲。” 他们之间的惯性被破坏,双双将头埋进咪咪背问,她开始大哭。 双双每天都呕到想吐血,幸子的小手段让她忍无可忍。於是,她接招了,她 反击了,只不过每次的反击,最後倒楣的都是她。 她刮幸子汽车那次,有司机伯伯作证,她站在客厅被爸妈骂半个钟头,最後 是善解人意的幸子跳出来“解救”。 不用怀疑,透过爸妈,这件事传进颖川耳里,他的反应是冷冷看她,逼迫她 在众人面前向幸子道歉。 那天,她蒙起棉被哭一整夜,第二天她没上学,颖川也没踩进她的房门问问, 她突然发觉,在颖川心中,幸福火柴退位。 她伸脚想绊倒幸子那次,幸子尖叫,引来一大对佣人紧急将她送医。 她明明摔得矫情,她的作戏分明让人恶收,可大家全相信了她,那天颖川从 医院将她带回家里时,他成了幸子的人肉轮椅。 母亲气得想拿家法修理她,金妈妈挡下了,母亲愤慨地问:“你是不是非把 幸子弄得像你一样跛腿才高兴?” 继幸子之后,她的残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拿出来讨论。 那天,她没上学、没吃饭,她把自己关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没人发现、没人 在呼。 接下来的几次都不是她做的,可账全算在她头上。 她没在幸子的饮料中加盐、没在她的高跟鞋里挤强力胶、更没有把她的香奈 儿剪成碎布,可是很奇怪,无人异议,大家全认定是她的作品。 她一次一次挨骂、一次一次被修理,再一次一次被枉,她发觉替自己辩解成 了多余,反正不管怎样,她是内定受刑人。 她气得晚上睡不着觉,要托人帮她买安眼,才能顺利入睡,她气得吃不下饭, 再多的胃也帮不了她。她迅速消瘦,大大的眼睛下方出现黑眼圈,爱笑的洒窝告 老还乡,幸福火柴再燃不出火光。 她输了!温室花斗不过冰,所以她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她抓迷藏的功夫不 精,还是经常让无妄之灾打到头上。 “欧阳双双,你越来越过份了,你到底要怎样?” “我怎么了?” 她偷了她的名牌包包?摔掉她的香水?把她的内衣裤送进焚化炉? 随便,反正只要守住不辩驳规则,幸子会马上出现,搂住她做作地说“”没 关系,请你们原谅她,双双太小不懂事,绝以不是有意。“ “你为什么把幸子的维他命换成安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在开车当中吞会 发生什么后果?”颖川对她吼叫,失去平日冷静。 “她怎么了?发现丸颜色有异,哭进你的办公室里?” 她一脸无谓,在幸子自导自演的烂戏中,她失去扮演兴趣,反正认下所有的 欲加之罪,事情将很快过去。 “你还在幸灾乐祸!幸子出车祸,人在医院里。”拉起双双手臂,他气急败 坏。她怎么可以变得这么恶劣! 幸子的汽车撞上安全岛,送到医院时,伤势不重却意识昏迷,医生检查出她 服用安眠药。 幸子醒来,医生问她为什么服药,她说自己吃的是维他命,然後从皮包里拿 出药瓶证明,药瓶打开,才发现里面的药丸被凋包。 消息传出,幸子当场大哭,她抱住颖川,问他为什么双双那么恨她,是不是 她做错了什么事,她可以改、她愿意和双双和平共处,颖川将幸子留在医院,独 自回家,集合下人,他要搜集证据。 但是根本不需要费心,证据乖乖到手,双双的确请人替她买安眠药,人证物 证俱全,她没有狡赖空问。 完了,她逃不了了,这次的陷阱太深,活命机率少得可怜。 “她的伤重吗?” “你期待听到什么答案?她撞死了?她被你吓得再不敢留下来?很可惜,她 只是小伤,在病床上,她一心一意想改变自己,来讨好你。”颖川讽刺她。 为了铲除她,幸子不惜危害自己生命!?天!太可怕,这个女人她斗不过, 投降了、她投降了,来签不平等条约吧!要怎么样都由她吧! “为什么你认定是我?” “想辩解?替你买安眠药的人招供了。” 招供?他拿她当犯人审?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薄弱至此,再禁不得一丝考验? “双双,你让所有人对你失望,我放弃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你!” 话说完,他离开她的视线。 “我没有,你误会我,大家都误会我……我不是坏人……”突地,她想起自 己的药,飞快起身,一个没站稳,砰,她摔落地面,撞上地痛彻心肺。她忽略痛 楚,咬唇扶桌,要求自己爬起来,她一跛一跛走近梳妆台,从抽屈里拿出自己的 安眠药,扬手大喊:“我有证据,我的药在这里,幸子瓶里装的不是我的……” 蓦地,她停下声音,定住的手举在半空中。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哥 看不见她的无助,他不愿意再包容她的错误,他们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 在他心中,幸子远远超过她的重要,所以,他相信她每个诡计。 双双知道,回不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把药抛进垃圾桶里,她输了, 输得彻底。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