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药剂师拿着那个药盒,看了上面的说明,说:“这是日本的小牛胸腺素,是一 种高级保健药品。药是好药,但打的时间长了会上瘾,尤其是过了更年期的女人, 经常打就显得年轻,有精神,过一段时间不打,就会四肢乏力……” 龚钢铁急切地插话问:“一支要多少钱?” 药剂师摇头说:“国内没有同类产品,也很少进口,我们医院就从来没进过。 我在日本进修时也没见过,但我知道这种药在日本有钱人中很流行,一支估计 得上万吧。“ “是日元?”龚钢铁问道。 “人民币。日元至少得十万,对了,我好像在一本日本杂志上看到过,是十几 万日元。” 龚钢铁接过药盒连声称谢。 晚上龚钢铁回到母亲家里,进了屋,见保姆在厨房忙着,母亲不在家,就径直 来到母亲的卧室翻找起来。保姆听见了动静,很紧张地问道:“谁?” 龚钢铁慌忙回答着:“张姨,是我,钢铁,上次回来吃饭,我有枝钢笔忘家了, 回来找找。” 他拉开几个抽屉,最后在母亲的梳妆台抽屉中发现了十个那样的针剂盒。龚钢 铁望着那些药盒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把小抽屉关上。 龚钢铁来到省计经委办公楼。他气恼地来到母亲办公室门前,刚要举手敲门, 林涛处长走来,问:“你找谁?” 龚钢铁没好气地回答:“于主任。” 林处长问:“你找她什么事?” 龚钢铁不耐烦地回答:“我是他儿子。” 林处长热情地说:“你是钢铁呀……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林涛啊,噢,于主任 和周总一起出去了。” 龚钢铁应诺着,掉头走了。 于兆粮和周建设来到一处专卖各种稀粥的“粥棚”饭店,里面的装修淡雅而清 静,十分高档。他们在一个包间坐着,桌上摆了六七种稀粥,其余全是小菜。 于兆粮起身去给周建设盛粥。 周建设慌忙站起来,惶恐地说道:“我来,我来。”去夺勺子,于兆粮没松手。 于兆粮话中有话地说道:“这次让我来。从来都是被人请,被人请了就只好答 应给别人办事了。今天我也请请别人,看是不是不请就不行。” 周建设有些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接过粥碗,说:“于阿姨,你这是批评我。” 于兆粮叹了一口气,眼睛望着窗外那个跟她自己年龄相仿的讨饭的老太太,说 道:“小周呀,现在是我求你,哪敢批评呀。今天,省委书记又把我叫去了,省长 给我打了三个电话,几千名下岗工人围着省委、省政府,你说怎么办?如果你明确 说不要玻璃厂和肉联厂,我就明确告诉省委书记了。” 周建设把碗放下,把筷子横在上面,眼睛定定地望着于兆粮说道:“于阿姨, 你直说,要这两个厂到底和你当副省长有没有关系?” 听到这样直白的话,于兆粮有些生气,也把碗放下,冷冷地说道:“这是两件 事,你不要混为一谈。首先,我当副省长是一种谣传。就算不是谣传,也只是人选 之一。其次,就是我在省常委会上打了保票,你不要这两个厂又能怎样?最多也就 是省长和书记觉得我于兆粮工作能力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但有—点我必须告诉你小 周。” 于主任似乎越说越激动,她站起身来说:“你小周能有今天,你的公司能有今 天,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中央的政策,靠的是政府的支持。如果在政府有困难的时 候,你要躲起来,那你就等于放弃我们的支持,这意味着什么恐怕就不言自明了吧。” 龚钢铁叹了一口气,诚恳地说:“兄弟,我今天命都不想要了,你们还不让我 说几句话吗?老葵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们比我清楚,可你们被哥儿们义气迷 住了,好像不这样就对不起死去的老葵。可你们要真对老葵好,就不应该是这样。 你们知道老葵的母亲现在在哪吗﹖她现在住在城外一间破房子里,靠捡垃圾, 卖废品过日子。我去看过她,给她买了两听肉罐头,她感激得要向我磕头,可你们 这些老葵的弟兄,从里面出来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阿昆被龚钢铁说得有些惭愧,匕首离龚钢铁远了些,但忽然看见面前有辆警车 挡在路中间,就又把匕首逼近龚钢铁。 赵小强加快车速,越野车疯了一样向前开去。 龚钢铁拿起车载喇叭,高声喊道:“刘副局长,让开,让开。让我们过去!” 前面的警察让开一条通道。赵小强开着车呼啸而过。 警察们不解地望着远去的越野车,慌忙和前边路口联系:“拦住,先拦住再说!” 龚钢铁接着说道:“是老葵的弟兄,你们就该买点东西去看看老人。” 阿昆跟小葵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关切地问:“小葵呢?他到哪儿去了?” 龚钢铁说道:“老葵死了以后,他不知去向了。” 赵小强骂了一句:“妈的!”不知道是骂谁。 龚钢铁说道:“我知道那孩子聪明,他要有条件好好读书的话,准能考上大学。” 龚钢铁的手机响了,他看看赵小强,接了电话。 龚钢铁把手机送给赵小强,说:“是我老婆肖眉,你们和她说几句吗?”见赵 小强不理他,又收回手机自语道:“我俩昨晚上吵了架,她现在要向我道歉。” 说着就挂了手机,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应该一块去看看老葵的母亲,她都 70多了。” 赵小强不说话。可是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龚钢铁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去吧。逃能逃到哪里去,与其躲躲藏藏地过 日子,还不如自首后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如果你们出来后能照顾好老葵的母亲,老 葵在天有灵,也应该知足了。有这么好的兄弟,他还有什么话说?” 老葵的母亲被警察接来了,在前面大桥下的路口等着他们。老人佝偻着身子站 在风中,散乱的白发随风飘动。 越野车在老人的面前停了下来。赵小强和阿昆隔着车窗望着老人。埋伏在附近 的警察,随时准备上前采取行动。 赵小强看着老太太孤苦伶仃的样子,难过地转过头去。老太太对他们说:“孩 子,你们这是干什么?死了两个还不够吗?还要打打杀杀,我死也不愿意看见你们 这个样子!”说着把头转了过去,一行浑浊的老泪从她的眼角流出。 龚钢铁在赵小强和阿昆的脸上来回看着,捕捉着表情的变化。阿昆受不了了, 他扔下匕首,趴在座椅上号啕大哭起来。赵小强望着窗外没有说话,但也已经完全 丧失了勇气。警察们见时机成熟了,就围了上来。他们给阿昆和赵小强戴上手铐, 押到附近的警车上。 公安局指挥中心接到报告,房间里欢呼声响成一片。肖眉激动地紧紧抱住了于 兆粮。于兆粮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 在周建设的别墅花园里,大学已经毕业的文清在厨房忙着烧菜,文娟摇着轮椅 要端菜,文清抢过来送到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