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整整一个星期,段宁曦在紧锣密鼓的相亲宴中度过。 就在半分钟前,今天排定与她相亲的男人,神色黯然的离开咖啡馆。 “小姐,这已经是这星期‘阵亡’的第十位男人了。”锺佳爱大叹口气,在一 本名册上编号十的人名下方,画个大叉叉。 “对不起,我对他没感觉。” “明白,你前九次也这么说。”锺佳爱突地一脸认真的盯着她,“你老实坦白, 是不是你仍坚持找脸上有疤的男人,才对这几天来相亲的对象没感觉。” 七天前,当她和洪姊得知宁曦与罗绍杰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便劝她放弃非刀 疤男不要的坚持,积极为她安排相亲。她虽无异议,也很配合的参加相亲,怎奈相 十个没来电半个,就连刚才那位对她表现高度兴趣的科技新贵,她也对人家无动于 衷,这教她怎能不怀疑。 “不是这样。”段宁曦连忙摇手,“为了能顺利找个好男人当老公,我已不再 执意找脸上有疤的对象。是你和洪姊说的呀,即使找到脸上有疤的男人,像罗大哥, 我还不是没跟他凑成一对。” “那么就是你不够专心,没全神投入相亲中。”这些男人可都是她和洪姊精挑 细选的,她更特地陪她赴会,好为她加油打气呢! “这……我有啊。” 回答完,段宁曦不禁心虚的咬住下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够专心,因为 ——她会分神想关霁飞。 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想他成了一种习惯。 这个星期他偶尔传简讯要她记得抹药,大半时候是他的秘书打电话提醒她,他 们没见过半次面,连话也没说半句。 王秘书说他很忙,所以她不好意思上公司找他,怕耽误地工作。几次按他住处 门铃没人回应,她也不敢打电话给他,怕打扰他休息。她很听话的照顾腿伤,只剩 下淡淡的粉色痕迹,可惜至今没机会向他邀功,只能在夜里想他,在白天思念他。 很奇怪的牵挂心情,连她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不该逼你,你已经找得很认真了。”见她一脸无辜,锺佳爱体谅的收 起咄咄逼人。寻夫期限转眼间过去大半,想必她心里也不好受。 “小爱,当一个人无缘无故,会无时无刻想起另一个人时,是什么原因?”想 不透对关霁飞白天与黑夜延续的想念,段宁曦低问出心底的纳闷。 “这还用问,当然是得相思病啦,令你喜欢上一个人,心动于他、情系于他, 自然无时无刻不想他。” 成串直落的字句听得段宁曦整个人傻然怔住。小爱说什么? “天啊。宁曦!”锺佳爱忽有所悟,高兴的将名册挪到她面前,“你终于发现 有中意的对象了!哪个?一号吕先生、二号宋先生,还是三号……” “我的意思是对这些一人都没有你刚才说的感觉。”段宁曦急急打断她的猜测。 锺佳爱泄气的瞪她,“哪有人没感觉还乱问问题,害我以为你总算喜欢上某个 人,我这个红娘为你搭起爱的桥梁了呢。” 尴尬的撇嘴笑笑,段宁曦握住冷饮杯子的双手微微发颤,芳心鼓动着惊人的震 撼节拍。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心动于他、情系于他,——然无时无刻不想他。 这么说她喜欢上的、动心寄情的那个人,不就是关霁飞! “宁曦……宁曦?” “什么?”段宁曦回神低应。 “你还有时间发呆?你不是要到闲云百货去,时间差不多喽。” “老天。我差点忘记。” 因为阿霁要她好好养伤,这周她暂停代理厨师的职务,昨晚杨主任来电,说阿 霁今天中午要宴请几位重要宾客,希望她能过去帮忙做料理,结果她险些就忘得一 干二净。 “别担心,我们还有一个月可以慢慢相亲,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去完成答 应人家的事吧。”将她所有的恍神当作相亲失败的缘故,锺佳爱软言安抚。 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心情,段宁曦低声告辞后,抓起皮包匆匆离开。 尽管她整个胸臆间仍因自己似乎喜欢上关霁飞而深深冲击着,但她此时确实什 么事都不该、也不能想。 上次她因为心不在焉烫伤脚,阿霁很生气,这次她若再失神弄伤自己,他说不 定会直接将她绑进医院。况且。她是千真万确喜欢阿霁吗? 这对她很重要,她必须弄清楚,等她完成杨主任请托的工作后…… 为了欢迎万亚集团、清风公司与李氏企业成为闲云俱乐部的新股东,关霁飞特 地设筵款待这几家公司的负责人。 若非身为闲云广场总裁,关霁飞实在不想强颜欢笑陪坐席间——他这周的心情 简直糟糕到极点! “真不愧是关总裁领军的团队,餐厅大厨的厨艺直可媲美外国师傅,每道菜都 教人食指大动,连现在上桌这道牛排也是。”李藩极尽讨好的说。虽然投资资金无 法如他所愿少出一千万,但若关霁飞能看上他女儿,他届时可风光了。 “这牛排是真的好吃,下回我可要介绍朋友来尝尝。”李臻臻巧笑倩兮的附和 父亲的话,媚眼如丝的娇睇身旁的俊美帅哥,“多亏关总裁盛情邀约,我们才能吃 到如此人间美味。” “哪里,是餐厅师傅手艺巧。” 提起精神搭话,关霁飞切了块牛排入口,在咀嚼的刹那,心口狂跳了下。这味 道……是段宁曦料理的红酒酱汁牛排1 再尝一口,他肯定入口的滋味和当初鉴定她的手艺时所尝的,一模一样。 “洪拓,你知道……”宁曦今天来帮忙料理餐宴吗? 未竟的询问让他猛然收进喉间。即使段宁曦此刻出现他眼前,他又能如何?他 不就是清楚她并非自己该撩拨的人,才会强逼自己一整个星期都不见她。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各位,尽情的享用美食。”不待洪拓开口,他迳自将 话转回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品尝牛排,独自承受对段宁曦那份压抑的思念。 “今天的料理是为万董、刘总裁和李董你们准备的,大家别客气,最好盘盘见 底哪。”没追究好友的不寻常,洪拓热络招呼客人,弥补他刚才欲言又止的失态。 “如果觉得意犹未尽,等会儿可以打包。来,请用、请用。”严颢亦加入招呼 行列。这阵子阿霁不知怎么,阴阳怪气的,他和洪拓只好替他殷勤待客。 “你的嘴角沾到了酱汁。”李臻臻小声的对关霁飞耳语,主动拿着面纸拭着他 嘴角。这个碰触他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心有所思,关霁飞只是机械性给她一个应酬式的微笑,没发现李藩绽咧得格外 兴奋的笑容,更没发现远处走廊转角一隅,一双凝视他许久的黯然瞳眸…… 窗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骇人的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狂肆地拍打在落地 个上,彷佛要将玻璃穿透似。 关霁飞却像尊雕像,坐在落地窗前一动也不动。 陡地喀噤一声,漆黑的房里灯火乍亮,他习惯黑暗的深眸不适的眯起。 “是你。”瞟眼进门之人,关霁飞声音低低沉沉,平板无波的说,随即又将视 线调往窗外的狂风暴雨。 “你果然在这里。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洪拓走向他。 “很晚了吗?现在几点?今天的天气怎么回事,突然刮风又下雨。” 洪拓像看外星人般膛视他,“不晓得现在是晚上八点就算了,你不会连今天有 台风登陆都不知道吧!中午的餐宴上大家不是有提到?你都没在听啊!” 下午用餐完毕,天空已开始乌云密布,他与严颢送走宾客,便督促各部门做台 工作,这个先回办公室的总裁,居然到现在还问他外头怎会刮风又下雨? “原来是台风。”关霁飞想起来了,白天他好像有听到台风这两个字。 洪拓大翻白眼,“阿霁,你究竟怎么搞的?这个礼拜你实在很不对劲,不但常 常恍神,平时会注意的小事也都抛到脑后,尤其每当我和严颢提起宁……” “别提她!我不想听。”出声打断他,眺望窗外风雨的黑瞳隐隐颤动。 洪拓没理他,依旧说他的,“就是这样,这阵子只要我和严颢一提到宁曦的名 字,你就喝断我们。怎样,宁曦又哪里惹到你了?” 关霁飞不语。段宁曦是没惹他,只是让他的心不再像以前一样潇洒自如。 这个中度台风从下午开始就来势汹汹,我姊不放心宁曦一个人在家,想叫你就 近照顾住楼上的她,谁知道你的手机没人接。我就猜你可能在公司,没想到你真在 这里。“ “她有未来老公陪,不会有事。”阖上眼,关霁飞要自己忽略盈胸的妒意。 “你是指罗绍梁?他早就从宁曦未来老公的人选除名,和她以兄妹相待了。” 他霍然张开眼,“以兄妹相待!怎么可能?”那天他明明见她和罗绍梁聊得好 开心。 “为什么不可能?”洪拓抱胸睨他,“这个星期宁曦接受我姊的相亲安排,到 今天早上为止,总共相了十个男人。” “干么,赶场作秀吗?”关霁飞忍不住蹙眉,哪有人一星期就相十个男人。 洪拓耸肩,“没办法,她的情况特殊,有期限限制。” “欲速则不达。”如此草率紧凑,那个小女人能选出什么优秀夫婿。 “应该说天不从人愿,宁曦虽然听从我姊和锺佳爱的建议,不再坚持对方脸上 必须有疤,可是相亲仍然不顺利,没找到一个能跟她擦出火花的男人。 “你啊,别老是跟宁曦呕气,好不容易出现个额上有疤的罗绍梁,偏偏跟她不 来电,努力相亲又没结果,你以为她心里好过?!真是难为她今天还答应杨主任, 到闲云百货帮忙料理宴客的食物。”这事洪拓是听他姊姊提及才知道。 关霁飞的眉心再次蹙起。这几天他执意躲着她,有时甚至在公司过夜,让她少 了可以发泄苦楚的对象,是不是错了?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的屁股还黏在椅子上。”洪拓挫败的嚷嚷。 凌厉眸光斜横向他,“发什么神经,叫这么大声。” “关总裁,请你看看外面,”洪拓用力戳着落地窗,“风雨愈来愈强了,你再 不赶回去看宁曦有什么需要,等会儿要是停电……” “该死的为什么不早说会停电!” 震耳大喝陡然抛下,关霁飞几乎是由旋转椅上弹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冲离办公 室。 宁曦有夜盲症已经够糟糕,万一再突然停电,她不知又要跌撞到哪里。 洪拓直教好友的反应傻住眼。这家伙要嘛就像磐石文风不动,否则就像出弦的 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吓人啊! 他真是没事自找冤枉来的,平白被吼那么大声。不过瞧窗外惊人的风雨,他再 不走,待会儿若真停电,被困在黑压压的办公大楼里,可半点都不好玩。 狂风呼啸,伴随大雨的疾落声,四周有如鬼哭神号,加上远处不断传来的汹涌 浪涛声,天地宛若合奏着催魂幽冥曲,教人胆战心惊。更别说屋里突降的无边黑暗, 有多么教人害怕。 段宁曦可怜的缩坐在角落地上,好想哭。 下午在闲云百货大楼,她瞧见关霁飞,也瞧见那位亲呢为他拭嘴的美艳女子。 就在那瞬间,她尝到心底的苦涩酸味,终于恍然顿悟,她爱上了他。 真笨!搞半天,她才是小爱口中对爱超级迟钝的人,竟浑然未觉喜欢的对象就 在身边。等到发现,人家已经有要好的女伴了。 就在心酸难过中,她不知不觉搭计程车来到关霁飞的海边别墅,只想一个人独 自舔舐才发现恋上,便注定失恋的心伤。 岂知没多久,屋外开始狂风大作,大雨直落。直到此刻,风雨仍未有歇缓的迹 象,一如她心底未见停止的紊乱。 假使这突起的暴风雨是在哀悼她可悲的恋情,也没必要莫名其妙停电嘛,这种 吓人的天气再加上一片板黑,委实恐怖至极。 “阿霁。”她好想见他! 乓——匡——一串突如其来的奇异声响,让段宁曦险些停止呼吸。那是什么声 音? 砰——咚——“呀!鬼啊!”在另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音响起的同时, 她惊骇得失声尖叫,抱头乱窜。 “你别动……” “哇啊!你别过来!” “宁曦,是我,阿霁。”紧接着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碰撞声响后,是关霁飞喘息 的嗓音。他总算将惊慌乱跑的人儿拥入怀中。 段宁曦怔愣好半晌,才激动的回抱住他,“阿霁,真的是你?!” “是我。”他紧紧地搂着她,将头埋人她的颈项,“我找了你好久,你把我急 死了。” 离开公司后,他一路开细车回家,才到她家门前,楼梯间的灯便猝然熄灭。怕 她害怕突然的停电,他慌忙拍门喊她,怎奈始终得不到回应。打她手机也不通,让 他心急如焚,甚至乱无头绪的开车在街上寻她。 而后,他霍地想到她也许跑到别墅,遂在疾风劲雨中赶来。搂住她的同时,他 一颗惶然欲裂的心,才得以沉稳下来。 “你突然像鬼一样出现,我才被你吓死了。”完全没思及他怎会来这里,段宁 曦依赖的偎着他,“这是什么鸟天气?忽然刮风又下雨还停电,简直像在刮台风。” “就是刮台风,还是个中度台风。”贪恋的嗅着她颈间、发际馨香,他的嘴角 微微上扬,喜欢她刚才那句什么鸟天气。 “台湾的台风好像比香港恐怖。”她没注意新闻报导,又没听小爱说,否则不 会挑这种时候来这里。 “告诉我,有没有撞伤哪里?”轻捧她小脸,他担心她在黑暗中弄伤自己。 “没有。可是电什么时候会来?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记得我房间里有腊烛,小心跟我走。” 牵紧她的柔美,关霁飞依着印象,慢慢走向他的房问。 经过一阵模寻,他找到了腊烛和打火机。 “是水果造型的腊烛?”惊喜的发现他正点燃一个像苹果形状的腊烛,段宁曦 桥呼着直把小脑袋往烛光靠近。 “哎,会烫到脸。”他眼明手快的拉开她,在点燃每一盏烛芯时,细心的告诉 她腊烛的造型。 转眼间,苹果、葡萄、柿子、番茄、南瓜、青椒等蔬果腊烛,亮了一地。 “好别致的造型腊烛,仔细板还有不同的香味耶!” 她像个孩子般雀跃,在晕黄的光线中,终于瞧见令她枰然心动的容颜,接着, 她赫然发现他凌乱濡湿的发稍,迟钝的想起一件事——“阿霁,你浑身湿透了!赶 快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经她一提,关霁飞方才记起他在下车进别墅的一小段距离里,早被大雨淋湿。 之前心系她,压根将一身的凉冷抛到脑后。 “我先拿浴袍让你换,你的衣服也教我弄湿了。”他可不想她受风寒。 “别管我,你先把衣服脱掉。”说着她拉出他扎在裤里的衬衫,小手探进他衣 内拂擦着。 关霁飞倒抽口气,她柔软小手拂过他的腰腹,引起他一阵战栗。“宁曦……” “你看你的身体湿得都可以滴出水了。你赶紧脱衣服,我帮你脱裤子。” 没发觉他声音里的沙哑,她一心只想着他必须尽快换下湿衣。只是烛光迷蒙, 她又没脱过男人的裤子,光是要解他的皮带,都显得手忙脚乱。 就是这无知青涩的举动,恰恰好引爆他澎湃汹涌的情火。 他低沉的闷吼一声,倏地搂过她,低头攫住她的小嘴,在她错愕的欲开口喊他 时,灵舌趁机探入她口内,恣情的做他这一星期来想做的事。 飘浮的虚软蔓延她全身,段宁曦只能攀搂住他,彻底沦陷他炽热的怀里,全心 全意与他唇舌纠缠。 缠绵的吻一路滑下她白皙的颈子,他恋栈的轻吮细啃,惹来她娇细嘤咛。 局势全面失控——关霁飞没停下他的攻势,理智早教沸腾的欲火烧逝,起伏已 久的爱情如山崩水泄,不能压抑。对她的强烈渴望如脱缰野马,再也无法驾驭。 将她抱落床上,他的唇始终没离开过她。大手放肆抚过之处,她身上的蔽体衣 物也一件件教他褪尽。 “天,你好美。”完美无瑕的胴体尽现他眼底,让他不顾一切,只想在她身上 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成串的呻吟娇喘,由她微启的唇瓣选出。她浑身酥软,芳心悸动不已。 “阿霁……”她该阻止他的热情,可他的大手彷佛带有魔力,所有的爱抚在在 令她着迷。更何况,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 当他折磨人的唇舌放过她胸前的饱满甜美,转而往她平坦小腹撩吮而去,她娇 躯止不住的轻颤,情不自禁的弓起身子,对他做无言的邀请。 “噢,宁曦……”他想要她的渴望,达到顶点…… 屋外,未减的狂风骤雨依然继续它的肆虐。 屋内,教烛火映照在墙上的两道身影,正密密叠合,旖旎缱绻…… 好静!昨夜惊人的暴风雨在今早的宁静中,恍如不曾造访过。 浓厚的云层渐渐散开,慵懒的阳光晕透出,斜斜地照进高雅别墅的大片落地玻 璃窗内,投射在空无一人、凌乱得有点暧昧的深蓝床单上,延伸至地上一整排未燃 尽的各色残烛,悉数落在角落一张微皱的白纸,灼亮上头的每一字宁曦:昨晚的一 切是个错误,忘了吧! 微敞的窗缝忽地吹进一道冷风,将白纸卷飞了起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