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收到生日礼物 但我是为了他呀。我独自站在走廊的栏杆旁,同学们闹哄哄地从我身边涌过去, 各个教室里都在扫地,灰尘狂舞,阳光辣而痛,我的眼前生起烟了。我是为了他呀。 我在上课铃响之后守在教室门口。 顷刻间是一条空空的走廊,仿佛洪水退后干涸的河道。听得有脚步声大步流星 冲上楼梯,凝住了—— 龙心依旧沉默,伫立不前。 远远看他,一时极其陌生。 心思如磐:他是看轻我与人打架吗?他是怕承起人说他叫我学坏的责任吗? 龙心,犹豫着,进退不得,半晌,吃力地掉过脸去。 长廊如凝固的大浪般扑上来。 莫非我们之间,一直是这般走不到头的漫漫长路。 蓦地羞愤交集,我折身逃回教室。 而小店里的红鞋灰鼠已经卖掉了。 我坐在课桌前许久,眼前却仿佛还是正午无人的小街,阳光烈火熊熊在烧灼我。 心像被掰去一块的月饼,内里的五仁莲蓉、各色纷呈都藏不住了。 我叹口气,伸手去掏英语课本,在抽屉角落遇到了柔软。 缓缓地、缓缓地缩回手。 我跳起来。 不顾是午休时间,不顾班上同学都荟萃一堂,不顾我们已经三个月不曾说话, 我跳起来:“原龙心!” 笑和泪花同时挥洒,是一场金色的太阳雨:“你真的送我小老鼠?你还记得说 过的话?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到底为什么你不理我?” 一连串,憋了这么久。 我们在校园角落的雪松下,松针一直簌簌有声,不断飘落,拂满我们一身。 龙心却只低头,头仿佛重得抬不起来,半晌全是嗫嚅:“衣鱼,对不起,我不 是有意瞒着你的。我知道,像我这样一个人,我这种人……”音调愈来愈徘徊低落。 我眼睛大睁:“你是哪种人?” 龙心抬头看我,几度难以启齿,脸上肌肉跳动,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我 是私生子啊。”三个字如刀锋斜掠,刹那间他过往所有伤痕,历历如绘,全现我眼 前。 我目瞪口呆,然后就轻轻地落下泪来,哽噎难言:“干你什么事?干你什么事?” 刹那间我只渴望有时光机器,让我们在更早的时光相逢,在他寂寞羞辱的童年, 在他还不知何谓“私生子”之前,在他心灵尚柔软温存的时候,大声告诉他:干他 什么事。我还会像对那个女孩一样,给每一个骂他的人一耳光。 我只是连声:“干你什么事?干你什么事?”泪珠颤抖地在脸颊上交汇。 龙心久久凝视着我,忽然以一个极强烈的动作,拥我入怀,周身灼热,如烧熔 的铜。 自此,感情生活仿佛水涨春池,青草处处。 我们已上高三,家长老师皆不敢轻举妄动,怕后果不可收拾。我遂与龙心光明 正大,同出同入。班主任每次突袭,龙心不是在教我立体几何:“在A 与D 之间连 一条线,然后,你看,这不就有两个锥形了吗……” 就是我在教龙心英语:“错了错了,a batterfly in the stomach(胃中蝴蝶) 是胃痛的意思,你还真以为有只蝴蝶在他肚子里啊?……” 她便也省许多话。 直到高考后,同学老师最后一次聚首,依依话别,我的心早如麋鹿,飞奔而去。 她却把我叫住,然后慢慢地说:“林衣鱼,爱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后来谢景生也这样说。 谢景生是我大姐同学,与二姐夫又同过一段事,以世界之大,与我家两度相结, 缘分自是非浅。回国后,受托到我家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