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赌场惊奇 四处逛逛。 心中不断感慨,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有钱人。一局终了,筹码雨一般在桌上飞, 四人一般铁青脸色,竟看不出谁输谁赢。 一位女士,吸引了我的注意。她身着玲珑丝绒旗袍,身段高挑颀长,如丝黑发 直垂腰间,脸容端庄。静静站在她的男人身后,半俯身为他看牌。男人许是手气不 大好,粗声大嗓,她只温婉微笑,声音极低极低,看得出是贤淑女子。 才不过走了几步,立刻有侍者前来:“小姐,请到这边休息。” 显然我这样走来走去大有作弊嫌疑。我歉意地笑一笑,过去看朱苑打牌。 正是最后阶段,朱苑握着一张五筒举棋不定,眼神不断在桌面与自己的牌之间 逡巡。对过有人不耐烦,敲敲桌子:“快点快点。”朱苑手势略略移动,一咬嘴唇, 仿佛下了决心。 这时,阿季恰恰从她身后走过,忽然唤过一人,交待些什么。声音平平,内容 也平平,我却不自觉掉头看他一眼。 朱苑不动声色换张牌。 那局,朱苑大赢。 她跳起欢呼,笑得眼睛弯弯的,回头找我,却在空中与阿季的眼神交结,轻微 地一纠。“哗”一声,刚有人递过来的一沓筹码被她撞掉了。 我俯身替她拾起,无意间一瞟,整个人便凝在弯腰的姿态上。 半晌,我喉头刺痒,不能自抑地狂咳起来,仿佛是想将刚才所见像一口浓痰般 重重吐出,再狠狠碾上一脚。 我看见了两件事。 一、那位女士在旗袍下面寸缕不着。 二、“她”是男人。 我想起聊斋了。 风雨如晦的夜,书生误闯大宅,正是红烛高照,宴开兰馨,良朋佳伴,美女如 云。一场不夜天之后,他醺醺醉去,第二天,发现自己醒在一间厕所里,背后是野 草蔓生的坟堆,而他吐出的,全是粪便,上面蠕蠕爬动着,蛆虫。 我直起身,用力一按朱苑的肩:“朱苑,我们回去吧。” “才玩了一下呀。”朱苑不情不愿地叫。 我坚持:“我们回去。”硬把她拖起来。 匆匆向门口走去,但阿季比我们更快,一晃便挡在我们面前:“林小姐,我们 做娱乐生意的,客人是衣食父母,有些什么癖好我们管不着。请林小姐不要见怪。” 我答:“我不见怪。”绕开他。 但是阿季转向朱苑,轻轻问:“朱小姐,你想走吗?”眼里深不见底,汪然如 海。 朱苑抬头望他,脚步不由趔趄。 我有点恼:“那好,你在这里玩,我先回去。”板着脸,十分不解风情的样子。 朱苑嫣然一笑,将柔软的手插入我臂弯:“我们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阿季, 谢谢你今天接待我们。” 阿季竟也十分有风度,退后一步:“我送你们出去。”转身命人,“师傅睡了 吗?把师傅喊起来。” 我松口气,禁不住发发牢骚:“真想不到还有这种地方,钱都不像钱了。也是, 不必用汗水换的钱,没什么可珍贵的。” 阿季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我,口气却仍是淡淡:“林小姐,你错了,天下没 有好赚的钱,不流汗,就流血。” 我笑:“何以见得呢?” 他伸出左手,我到现在才留意到,他竟一直戴着白手套,虽然是这样的6 月天。 他缓缓地、近乎郑重地褪下手套。 我听见朱苑惊呼一声,然后用力掩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