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女人心事 阿季是什么?我对朱苑说:“他是四号海洛因,一次即足上瘾,终生不能戒断。 朱苑,如果你寂寞,我祝你遇到你的《罗马假日》、《廊桥遗梦》、《仲夏夜之梦 》。”本是笑谑,但不自觉,越说越郑重,“但不可以是他。你见过吸毒的人没有, 一辈子离不了毒品,比死还惨。” 朱苑只垂下眼眉:“谢谢你。”——她只说“谢谢”,甚至不肯敷衍一句: “我知道。我会把握。”非常非常有保留的谢意:我感激你的好意,我诚恳地聆听, 但我真的,没有承诺过,要接受或者遵从。 要过好几天,我才有机会对龙心说出我的奇遇。龙心反应并不激烈:“早知道 了。我跟客户去过。” “但你肯定想不出,我在那儿看到什么了?你信不信?……龙心,龙心。” 龙心已经睡着了,《中国证券报》覆在他脸上,随着呼吸微微起落。 我呆了一会,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嘤嘤哭泣,只是轻轻将报纸取下来,把他 露在被外的手臂放进去,替他细细掖好被角。像全世界无数个妻子一样。 …… 我以为我扔掉那件外套,朱苑会与我反目成仇,没想到她会来找我吃午餐。 我们在吵得不可开交的快餐店里,吃难吃至极的套餐:饭是凉的,黄瓜是软的, 几块熏鱼,汤有股怪味。我只吃了几口。 朱苑只要了一杯可乐,偶尔吸一两口。她慢慢转动着吸管,忽然问我:“衣鱼, 你为什么嫁给原龙心?” 我把餐盘推到一边,笑:“太难吃了。——这个问题,以前问的人比较多。我 可以简单明了地回答你:爱情。” 她低下头去,过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问:“你这么肯定?那你跟原龙心那么久, 他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令你心动的事?” 我失笑:“天,老夫老妻了,还心动。”还是想了一想,“有吧。去年体育馆 不是开食品展销会吗?我买了半公斤鱼排,味道很好,后来他出差去青岛,我就让 他带点回来。结果你猜怎么样?飞机上只允许带20公斤的行李,他便给我带了20公 斤鱼排回来。” “20公斤?”朱苑惊呼,伸出两根手指。 我笑:“你看这人逗不逗,多少给我带点鱼片搭配一下也好。20公斤……” 摇摇头,“最后连我对面同事的姐姐的邻居小孩都晓得我是‘鱼排阿姨’。” 朱苑瞪大了眼睛,轻轻说:“啊,多么浪漫。”我便提醒她:“浪漫?龙心是 绝对不会为我拉椅子、脱大衣、女士先行的。倒是谢景生,这套西式规矩熟极了。 当年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顿一顿,说不下去。 朱苑苦笑:“是。也只限于此。”忽然问,“你们一般地,都觉得我是为什么 嫁给谢景生?” 我笑:“我们怎么想,重要吗?”见她神思不定,我说:“我想,谢景生肯定 是很爱你的。” 她只缓缓摇头:“我从来不曾爱过与被爱,我不懂得什么是爱。” 我笑:“这样美丽的女子,年轻生命应该是由一连串的恋爱与失恋、玫瑰与眼 泪组成的,不留余地。说没爱过,太大的笑话了。” 她忽然热切地抓住我的手:“衣鱼,我是谈过恋爱,有男孩子捧着花等在我楼 下,有人陪我看电影、打网球,也有人不怀好意,可是,”她犹豫了一下,仿佛下 了决心,“我是从小地方来的,家里有6 个哥哥姐姐,他们又给我生了12个侄儿侄 女外甥,除了我,全都是务农。从来没有男孩子对我说,我跟你回去,你家里再苦 我都不在乎。” ——如谢景生所说:我愿生生世世与你为夫妻,无论贫与富,贵与贱,健康或 疾病。 所谓可遇不可求。 我轻拍她的手,安慰:“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