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经历一路伤痕
这是一个有着硕士学位的23岁女大学生。失败的实验,把她推进了别样的生
活天地。
几经努力,几经挣扎,残酷的现实击碎了花样年华的梦。
23岁获得硕士学位,有着出众的美丽容颜,心地善良纯洁,这样的女子是多少
男人倾慕和追求的对象。但是,残酷的现实却无情地摧垮了她对于未来幸福生活的
梦想。曾几何时,发现自己身不由己地穿越在一个个成功的男人身边。
在深圳,我见到了气质非凡却隐含着一丝忧郁的梁文丽。
她在读了我的一系列纪实报道文章后,才决心与我谈一谈发生在这个社会生活
中的另一种真实。
于是,这个受过7 年高等教育的硕士研究生,向我们展示了她那鲜为人知的一
幕。
20世纪90年代,南方,既是经济精英们大展宏图的平台,也是知识英雄大显身
手的舞台。
我告别生活了7 年的大学校园,带着一纸硕士学位证书,揣着心中美好的梦想,
怀着激动的心情乘火车南下深圳。
在深圳几经辗转,我进了一家公司。当时公司里正在进行一种新产品的实验。
催化剂是从国外买回来的,于是,该产品的英文说明书交给了我。我很快就翻译完
毕。也许是忙中出错,我把添加剂“二硫化钡”误写成“二硫化铜”。于是,一字
之差,导致了整个实验的失败,公司损失了9 万多元。这个在我看来不费吹灰之力
的工作,却以戏剧性的方式,又以不费吹灰之力把我这个23岁的女研究生给毁了。
实验失败后,我被部主任带到老板办公室。老板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秃顶,
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当他怒气冲冲地打量着我这个“肇事者”时,表情忽然
变得柔和起来。他挥挥手让主任出去,对我说:“梁文丽,坐吧,年轻人粗心一点
是可以原谅的。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下午下班后,你到我办公室来。”
下班后,我忐忑不安地来到老板的办公室。老板笑容满面地给我倒了一杯水,
一点也没有实验失败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儿。可是,我慢
慢发现,老板脸上的笑,由欣赏变成了淫邪,我不觉害怕起来。可一切已晚了,老
板很利索地把门反锁上,淫笑着扑上了我的身体。我奋力反抗,可最终没能抵得住
一个丧尽天良的色狼的兽性……
就这样,我被那个凶神恶煞的老板给糟蹋了。完事后,我回来流了一夜的泪。
我学的是西方文学,并不觉得性神秘,然而那是在屈辱的情况下发生的,我为自己
感到悲哀。但我无法去告他,一方面这种事取证困难,一方面传出去我的脸丢不起。
因而,我只能保持沉默。
由于承受了老板的这种污辱,我觉得我欠老板的已经还清了,实验失败的责任
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久,我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那家公司。
我开始重新寻找工作。终于,一家服装公司接纳了我的求职申请。这家公司的
老板姓何,是个女人。我做了她的私人秘书。何总50多岁,搞过20多年工商管理,
她常常说女人打天下不容易,因此对我特别好。我为找到这样一位好老板而暗自庆
幸。
2 月14日,情人节。这天,何总带着我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去宴请东北一商场
服装部的朴经理。他们双方谈好了一个40万元的合同,但朴经理就是不肯签字。席
间,他的一双鱼泡眼色迷迷地盯着我,一个劲儿地夸我漂亮迷人,身子还老往我身
上靠。我对他说不出的厌恶。何总暗地里对我说:“文丽,我知道你难受,但生意
场上的事有什么办法?做女人就这么命苦,我来这里10多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文丽,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你就帮帮我吧。”为了促成何老板的这笔生意,已
不是处女的我平静地走进了那个朴经理的房间……
一下子,我成了公司的英雄,月薪也加到了8000元。半年后的一天,我去何总
办公室送文件,她正背对着门打电话:“老公啊,不瞒你说,我找到了秘密武器,
就是你上次见到的文丽啊。当初你还说人家没能力,哼!这妹子不能看才华,要看
别的……”我终于明白了何总对我好的原因。这个何老板,原来我在她的心里就是
这么的下贱,这么的无能,这么的不知羞耻。我一阵昏眩,几乎摔倒在地。
何总啊何总,你怎么竟然如此无知?你以为我做那种事,只是出于一种毫无廉
耻的动机?如果不是对你心存感激,把你当成好人,我怎么会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情?!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呀!
带着被曲解的羞辱,我当天就离开了公司,再一次漂泊在车流如织的街头。
口袋中的钱一天天地变少了,每当听见“吃饭”这个词,我的肠胃就会痛。
一天,我见到了以前在生意场上打过交道的丁老板,他约我去凤凰楼夜总会唱
歌,我答应了。我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丁先生把我安置在一个高档花园公寓里。他已经67岁,但精力充沛。在别人的
眼里,他是一位慈祥的长者,热衷于慈善事业的企业家;可在我眼里,他却是一个
十足的色鬼。他不常在我那里过夜,有时候一周来两三次,有时候10天见不着人影。
这样我就有大量的时间逛商场、美容、打麻将,偶尔也看一些书。由于时间充裕,
我很快就结识了一批和我差不多的朋友,但和我最要好的还是莲儿,毕业于北京一
所大学的中文系,现在一家娱乐城坐台。
我们聊天偏重于文学方面。一天,我们谈起了乔伊斯的《尤利西斯》( 据说,
全世界能完全读懂这部书的不超过3000人) ,正当我对莲儿的见解大加赞叹的时候,
她忽然哭了:“文丽姐,我们枉读了这么多书,本想有一番作为,最终却成了见不
得光的女人!”同病相怜的我们哭作了一团。
自此以后,我们的谈话再也不涉及高雅的话题,只谈服装、零食、美容,当然
也少不了男人,我和她都痛恨那种道貌岸然但一上床就丑态百出的男人。有一次莲
儿指着电视中地方频道里正在播出的一个男人惊叫起来:“妈呀,这家伙还是个大
人物,我上个月还陪过他,听说是来这里考察的,因为只给了200 元小费,被我好
一顿羞辱。”我仔细一听,那人正在做一个“创建精神文明”的发言,我和莲儿差
点笑岔了气。莲儿跟我说,这种事虽然可笑,但千万不要往外说,她有一个姐妹就
因泄露了和一个男人的关系而从此失踪。原来在这肮脏的圈子里,竟有着这样残酷
的游戏规则。我又一次明白,男人,原来就是这样一群东西;男人,就是这样的丑
陋。
大约在我跟了丁先生3 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我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
了,一个60多岁的老妇人带着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30多岁的女人闯了进来。不由分
说,他们按住我就打,还骂我是狐狸精。我这才明白,他们是丁的老婆和孩子。我
被拖到街上,嘴里已经被打出了血。
围观的人很多,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恨恨地说:“这种小
妖精,就应该打死,免得害人!”人群里,出现了一片随声附和的声音。
我的心在滴血。到底是谁害了谁?!
就这样,我和丁先生分手了。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根接力棒,从一个男人手上传
到另一个男人手上。那一幕再也不能重演,要做就做得更干脆些!我搬出了公寓,
跟莲儿住在了一起。但没想到的是,我永远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莲儿。那天晚上,趁
我不在家,她用刀片切开了自己的左腕动脉……她已身患绝症,她不愿意头发脱尽、
肌肉萎缩地死去,要死她也要死得美丽。
送别了相依为命的莲儿,我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我知道虽然我把男人骂了千
遍万遍,但心灵深处还是渴望遇到一个善良可依的男人。记得《茶花女》的女主人
公玛格丽特是个妓女,虽然不幸可终究找到了真心爱她的阿尔芒。可是,我的阿尔
芒在哪里?
天下的事情,也许真的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你想要的东西,往往费尽心机也
得不到。而你不想要的,却怎么推也推不开。正当我四顾茫然的时候,我的阿尔芒
终于出现了。他叫朱子良,32岁,是一家小服装厂的老板。因为从前何总的缘故,
我对搞服装的人多少有点成见。那天我虽然陪他唱歌,但没有一点热情,他也很消
沉,并不碰我,只是自顾自地唱。他特别喜欢唱英文歌曲,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
问:“Sir,CanyouspeakEnglish? ”他吃惊地抬起头,望着我,半晌才说:“Alittle”。
于是我们用英语聊了起来。他有些不相信地问:“小姐,你真是歌厅的小姐吗?”
我点了点头,他说:“太不可思议了。”是啊,怎么能够想像,在歌舞厅夜总会,
像我这样的研究生竟然也出入其中呢?!
那一晚,我们聊到午夜两点多钟。是他送我回家的,临别时,我们都有点依依
不舍。他始终没有碰我,却给了我一张名片——那些在风流场上混的人,姓名身份
都是保密的。朱子良分明是把我当成了朋友。
第二天,朱子良约我去看电影,我特意化了淡妆,怀着一种特别的心情去赴约。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度过,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我告诉他我爱他。他笑了,
我也笑了,心中却有些酸楚和担心:哪有男人会相信一个“小姐”呢?但我决定帮
助朱子良。
我曾在服装业待过,认识不少圈子里的老板。我帮朱子良联系了一个老板,他
答应跟朱子良见见面。朱子良确实是个善于抓住机遇的人,几次下来双方就签订了
合作协议。朱子良的服装厂由此获得了30万资金。他十分高兴,而尤其快乐的是我。
因为我终于做成了一件大事,而且是凭着自己的能力。
何总啊何总,你怎么能那样狗眼看人低!你要是有眼,看看你眼里那样的一个
女孩儿,是怎么做成这么一笔大生意的吧!出于对何总的怨恨,加上我对何总的
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我帮助朱子良拉走了她不少的客户。于是,朱子良的
这个小公司,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日趋兴旺的企业。
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随着生意的兴旺,精神走出低谷的朱子良竟然有点儿
脱胎换骨的味道,我第一次发现他竟是这样的英俊迷人,我也第一次发现原来爱他
的女孩那么多。仅围在他身边献殷勤的就有四五个,其中公司会计苟小姐尤甚。我
心里酸溜溜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吃醋的本钱!我黯然神伤,知道是离开
朱子良的时候了。可朱子良不让我走,他说:“文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许
你再这样放纵,这样生活。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要把全部的爱给你……”听完他
的话,我哭了。
朱子良公开了我们的恋情,我们正式同居了。于是,我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状
态,只不过这次是与自己的心上人生活。我仍然不去上班,只待在家里做家务,我
总是在他下班前把茶饭弄好,然后静静等待他的脚步声。有时我觉得,自己真的是
个幸福的小女人。
但这种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消除我的顾虑。公司里那个会计苟小姐并未因为我而
放弃对朱子良的追求,随着我这个助手变成“全职夫人”,给她留下的空间与时间
就多了起来,于是她对朱子良的追求反而更甚于从前了。出于女人天生的敏感,我
知道将发生什么,于是要朱子良炒她鱿鱼。然而朱子良一口拒绝了,反而开始冷落
我,甚至经常夜不归宿。虽然他一再表示自己跟苟小姐之间没有什么,他是爱我的,
然而,我知道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尽了。
这时,我才幡然醒悟。朱子良既然是在那种场合认识了我,就不可能向我献出
真诚的感情。既然我在那种场合出没,又如何让人相信能对爱真诚?我痛苦地决定
在朱子良背叛我之前主动结束这段感情。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心碎,才能留下一点
儿可怜的自尊。
就这样,我离开了这个生活了3 年多的南方城市,也离开了朱子良。无论如何,
我还是真心地感激他。不管他对我的爱是真是假,都已不重要了,我愿意相信那是
真的。也许正因为这份爱,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回到那种出卖灵魂的生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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