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一个经理,住这么豪华的房子?”一踏进豪宅,韩如博便忍不住皱着鼻 子批评。 真是奢备!地上铺着看来就很昂贵的精雕磁砖,更别提那满屋子看似简单, 却十分细腻的装演;墙上挂着的是四十二寸的电浆电视、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 看来就价疽不菲……出身寒凉的她会了解这些,是因为她在大学时曾在一间上市 公司打过工,有幸进出大老板家数次,多少见识过有钱人家的气派。 “我不但是经理,还是让老女人包养的小白脸。”跟在她身后替她拾着长裙 摆的梁英豪随便回嘴。他皱眉瞪着手上那截变色外加残破不堪的裙摆,心里觉得 可笑——气坏的她,好像巴不得这件礼服毁了、烂了,就像她巴不得没结这次婚 一样。 “嘎?”韩如绮回头瞪他。晤,他长得这么帅,女人如果出钱供养他,那一 点也不奇怪…… 看透她眼里的认真,梁英豪笑着抬手轻推她额头。“我随便说说你也信?难 怪你会蠢到人家娶你就嫁。” “你不要污辱人晴!你不想想,有多少人是糊里糊涂就嫁娶的,我不会是空 前,也不会是绝后。”她比上不足,起码比下有余;他为什么非要提醒她这件事? 非要让她难堪吗? “你生气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好听,总机这个职位很适合你。”不在乎她毫无 威胁的瞪视,梁英豪咧嘴一笑。 “哼!我知道自己的长处,不用你称赞了。”她发现这个男人不太有口德。 “坐一下吧。”一点点像是拍照用的精美沙发,他的口气好像是赐座的皇上。 “我坐地上好了。”对他的口气稍有不满,心情极差的韩如绮闹了一丝的小 脾气。 “嫌自己脏?”他挑眉摆摆手上的脏裙摆,被嘟着嘴的韩如绮拿回去,他笑 着晃去打开空调,抒解九月天的热空气。 “什么跟什么嘛……”跌进柔软的宽敞牛皮沙发里,韩如绮这才大大松了口 气,有空回想不久之前的一片混乱。 那个来闹场的红衣女子她是见过的,明凯说是他的老朋友,结果,那个老朋 友跑到他的结婚典礼上闹场…… 应该不只是“老朋友”吧? 她这个傻瓜,居然不知不觉,太笨了! 她不懂,如果明凯有其他选择,为什么要向她求婚?难道……只因为他的家 人喜欢她?就像她当初决定嫁给他的理由一样? 吁,她发现她自己和张明凯都是为了“别人”才踏入婚姻的。好蠢! 一瓶进口矿泉水出现在她眼前,她恍馆抬头,顺手接过同时,嘴边喃喃道谢。 “哭过后要补充水份。”梁英豪咧嘴一笑,落坐她对面,微眯的眼打量她花 成一片的脸蛋。“不用担心我下迷药,没开封的。”见她还发傻着,他又出声吸 引她的佳息。 “我才没想到这些呢!”赌气似的,韩如约转开盖子,咕喳喳地灌了好几口 水。“咳咳!”接着又呛得泪水直喷。 “傻瓜!被人骗婚也就算了,就连喝水都会被呛得快断气。”梁英豪冷血的 身形不动,静静看着她被呛红了脸。 “咳……知道我快断气……不会来救我吗?”咳个不停的空档,韩如绔白他 一眼。 “快笨死的人,救了也不过危害世界。”梁英豪闲凉灌着水,懒懒回嘴。让 她有点事做也好,兔得她浮想那些乌烟瘴气的事。 “你……你……呜……”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这个人救她离开那地方, 却不肯多给她一点同情? “唉,还没哭够?我不说过了吗?你应该要感谢老天爷,让你在最后关头发 觉这个婚姻并不适合你。” “谁说我不适合的?他们对我都很好……咳咳咳 “光是对你好,你就可以以身相许?嗯……”梁英豪揉着下巴轻哼。 “怎样啦?”柔柔哆嗲的声音因为呛咳而变得沙哑。 “如果我对你好,你也要嫁给我?那我可得小心一点,别对你太好唷!”明 知这么做是欺负一个没有反抗力的人,可是看着她,他的心情就是很糟。 “你——我要走了!”士可杀不可辱! “你能去哪?又我哪座山想自杀?”懒洋洋的声音阴魂不散的跟上她的脚步。 “我才没那么没出息!”韩如绮边走边回头瞪他。才不管他是她的上司,反 正她是独立作业的小总机,他管不着她! “嗅——”声音拉得很长,十足的看好戏样。 走到门口的人驻足许久,像是在等他留人,等不到他的声音,才又悻悻然转 回,重重坐回原位。 “我没地方可以去。”她失落的垂着脸。她的一个优点就是:不会逞强。 “我没赶人。”他嘴角有丝笑意。 两人静静坐着,各自思索心事,直到太阳西沉,梁英豪才伸伸懒腰,转头看 努力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的一“前”新娘。 “睡着了?”他哑然失笑。她居然能穿着那厚重的新娘礼服,歪靠在沙发里 睡得香甜,太不可思议了! 晤,随便她了,带她离开那里,原本就有麻烦一身的打算……只是怕麻烦会 越来越多…… 沙发上的新娘不舒服的扭动身体,从白纱里露出的双腿抬上沙发,身子找到 最舒适的位置之后,她叹口气,继续好眠。 梁英豪重重翻白眼。 他难得好心的费神为她思索出路,而她大小姐居然躺在他的沙发上好梦,她 一点都不像是需要解救的无辜受害者! 责备的眼神在数秒后转为怜惜。 “拿她没辙!一起身替她盖上薄毯,以免她因为冷气着凉,眼神在她脸上多 停留了一会,转身上了二楼。 他有通重要的电话要打,有些事,他得弄清楚才行…… ****** 韩如绮被一阵金属碰撞声吵醒。 “呵……”她伸伸懒腰,却发现自己全身发酸抽痛 唉,穿着一身衣服,她能睡得舒服才怪! 她居然睡着了。望着自己身上覆盖的薄毯,她有些恼怒自己居然在那个男人 的势力范围里呼呼大睡,就算她因为一大早就起床化妆,也不能在一个陌生的男 人面前,毫无警觉心的睡着吧? 但是…… 她吐吐舌。能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逃婚,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厨房传出的声音告诉她,吵醒她的,是做菜的声音。 她惊讶的挑挑双眉,是那个帅到不行的经理在做菜? 起身想偷偷去刺探敌情,不料才走了几步,她就被早遗忘的裙摆扯了后腿, 重重跌在地上,落地前还顺道撞了矮桌一下,发出的巨响让她想“偷偷”刺探的 打算彻底破碎。 “唉唷……”她毫不掩饰的发出痛楚呻吟。 沉重脚步移过来,接着一双大手扶起她,她看见的是一件可爱的款熊围裙, 她才正想笑,头顶上响起很好听的声音,但挟带的字眼却不怎么讨人喜欢。“你 怎么这么笨哪?”又是嫌她的话。 “不笨怎么会结婚?”她赌气低吼。 原本想再骂人的梁英豪,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你要不要……”他很少 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此刻正是难得的时刻。 “怎样?”她揉揉眼,没发现他受惊的表情。 “去洗个澡,然后……”细长双眼圈在她脸上打转,继续欲言又止。 “怎样?”她口气很差。她讨厌有话想说又憋着的人。 “吃晚餐哪!难道你要穿着这身衣服吃晚餐?我怕我会吃不下。”他说最后 一句话时,修长的手指在脸上比了比。 “什么?”她眨眨眼,一脸不解。她是一觉醒来变成猪头了吗?!他的手比 什么比? “你的妆,嗯……很吓人,我想你的真面目可能比较亲切一点。”梁英豪花 了一点时间,才想到比较不会刺伤她的说法。 “啊……可是……”妆?嗅!难怪她觉得脸上很不舒服,她都忘了脸上有一 层厚厚的“油漆”了。 “上二楼直走到底那间,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包括脸部和身上要用的。” 于脆利落的指出解决方法,梁英豪急着回厨房去。他肚子饿了。 “女人的东西?”她追上他。哎,讨厌的裙摆2 “对。”他重新开瓦斯炉点火。 “你女朋友的?”她忍不住好奇了。 “是前女友的,她还没来得及搬走。”梁英豪回头对她咧嘴一笑。 说真的!他的前女友走得真的很匆忙,突然接到一所国外大学研究所的人学 通知,两人自知没有那种等待的定力,冷静的握手道别,她立即坐上飞机离开, 这些原本留在他家里的东西,就一直留着了。 “嗅……”这表示他和女友分手还没多久。“请问,我可以借电话打一下吗? 我想……”打给院长,她一定在担心。 “打吧!”梁英豪把两块牛排放进平底锅里,又回头对她咧嘴一笑。 她抱着碍人的长裙摆上了二楼他指的房间,非常女性化的房间,她想他的前 女友占据此处应该很久了。 再看向梳妆台,她再度对镜中如妖怪现的自己吐吐舌。难怪楼下的男人刚才 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她整张脸都花了。 没立刻清理自己,她先抓起电话,拨了育幼院的号码。“喂……”才听见另 一头应声。她的声音立即被她以为早就干涸的泪水吞没。 “如绮啊!你没事吧?”院长慈祥的声音柔柔安慰受了伤的她。 “嗯……对不起,院长…··,您没被吓坏吧?”她在哭泣中找空隙回话, 她有千万句歉语想说,可是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口。 “呵呵,还好,只是大家都在担心你现在的心情。”院长的声音听起来倒是 很平静,一如二十多年来她抚慰着大家的心般温柔。“张家人也很担心你,打了 好几通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回来,你也回他们一个电话吧。” 还要打给他们?“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泪水掉个不停。她不想 再见到那家人,她没有勇气。 院长听得出她尚未恢复平静,在电话这头轻轻叹息。“一切就看你自己,我 们都支持你。”她对一旁窜来审去、急着想跟她抢电话的几个孩子们摇摇头,不 让她们再搅乱如绮的心,她知道如绮的姐妹们都想安慰她,可是她现在需要的, 是完完全全的平静吧? 在电话这头的韩如绮用力点头。“嗯……我过两天回去看您好吗?”她好想 院长,好想回到从前待在育幼院里,不需要担忧俗事的日子。 “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院长微笑回答,顺手拍开想跟她抢话筒的几只 小手。 “我知道……”明知哭泣会让院长心疼,可是院长的声音此刻就是催泪弹, 她忍不住。 又说了好一会的话,她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但院长轻声的安慰,以及在 电话附近哇哇大叫的姐妹们的声音,都给了她抚慰。 她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等她休息过后,明天会打电话给张家;她会退了这 件婚事,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 院长说的很对,或许张家并非她真正需要的,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完美的家庭 在等她。 淋浴的温水冲去了她的泪和她的疲惫,跨下楼时,鼻尖嗅到的香味勾动了她 的食欲——希望帅哥经理的手艺和他的外表一样出众! “好香唷……”她像是饿死鬼般冲向餐桌,看着两人份的晚餐,她可怜兮兮 地望着已经就坐的帅哥。 “坐吧!”等到肚子快饿扁的梁英豪,懒做用手指点着他对面的位子。 “可以吗?”她笑得完全不像今天婚事才告吹的可怜女孩。 “我在等你,不然早啃完了。拜托你快坐下来,我才能开动,等你等到肚子 都扁了。”俊美帅哥满嘴抱怨。 “又没有人要你装绅士。”白他一眼,她急急忙忙切开牛排送人口中;原本 对他的手艺不太信任的她,猛地一震,接着发出陶醉的呻吟:“嗯,好好吃……” “算你运气好吃得到。”梁英豪得意的挑挑眉。 “真的很好吃嘛!”她又切了一块送人口中。 “不用再说了,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手艺如何。”呵呵,难得她会真心称赞他。 不过他轻易的抓到她的弱点——美食。 “你好厉害唷!不但长得英俊,手艺也很棒厂这样的男人,是哪个女人忍心 放手? 单眉不领情的冷冷挑高。“请问,长相与手艺有什么关连性?” “呢,很多男人长得一表人才,结果却是个草包啊!”她就碰过几个。 “哼……请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想也知道,她若不是道听途说,就是 倒霉碰错人。 “唉,光凭这个,我就知道啦!”她开心的指着盘里的牛排,又含笑切下另 一刀。他去当商人太可惜了啦!应该去当厨师,才能满足许多喜欢美食的空客。 “你没事了。”梁英豪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深遂的眼研究着她的脸,他 缓缓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推论。 日子总要过下去吧!韩如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耸肩,“既然我没被一身红 衣、打算死后做厉鬼的女人乱刀砍死,就表示我命不该绝步!” “你是信基督教的吧?还是天主教?”还会信鬼神吗?“ 他的疑问提醒了韩如绮,他曾经把修女说成是“西洋尼姑”的事,所以他没 得到答案,只有冷眼一记。 “吃完晚餐之后呢?”他的眼神也回到餐盘里,嘴边漫不经心的问着。 闻言,她食欲尽失。 ‘你就是不饶过我?“韩如绮怒瞪他恶作剧得逞的笑脸,握紧手里的牛排刀。 真讨厌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眼前最先要面对的,就是让她最难堪、难过的张家,她都知道,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晚点再提这件事? 梁英豪发现终于把她惹得不再理他,才乖乖的用餐,不过他的脑袋可转个不 停…… 有些事,他得做一下才行了。实在没料到她会出现,而他也答应了院长会照 顾她,这下,他可要忙了呢…… ****** 既然婚假已经拿到,而蜜月旅行也已经排定,连钱都已经付了,在愧疚万分 的张家极力要求下,韩如绮去度了一个独身的蜜月。 前往夏威夷的班机上,双双对对的都是。情侣或夫妻,虽然她有头等舱可坐, 偏偏身边空无一人…… 结果,她只能闷闷的待在饭店里睡大头党,然后又闷闷的搭飞机回国。 她结婚的事情由人事室传出来,她也不懂一个才一进公司两三个月的小总机, 为何会引起不小风波—— 像她才踏进公司大厅,警卫哥哥立即苦着脸、气恼的扬声大喊她的名字,说 她不够意思,结婚也不让他知道,害他还在自作多情,哎,他知不知道当场有多 少人在啊? 还有平常和她同一层的许多同事都垮着脸,她还以为哪个部门要被裁撤,后 来才从幸灾乐祸的女同事们那里知道,他们是因为听说她结婚了而伤心。 咦?她结婚与他们何干? 她对向她透露消息的女同事们说了这句话,得到的答案则是大家倒了满桌, 叹息着走开,结果还是没人给她答案。 隔天她向人事室坦诚,婚并未结成,警卫哥哥马上春风满面,她问什么他都 极详细的告知;而她同层楼的男同事也像是加了一倍薪水似的,个个精神抖擞。 她再次向女同事们求教,并且拉着人不放,这才得到答案:原来,她才到公 司两个多月,就已经被冠上“于氏之花”的头衔。 哎,她只是一个小小总机耶!他们太抬举她了啦1 不过三不五时的,就有男同事用内线跟她聊天,她才了解女同事们有点羡慕 又带点酸的话——她这样甜甜的声音再配上甜甜的人,最受男孩子欢迎了。 晤,或许吧…… “于氏企业您好,很高兴能为您服务。”她带着笑容接起电话。 “我找侠客。”冲得要命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 秀眉一抬。“侠客?小姐,你是不是打错了?我们这里是于氏企……” “我知道,我是要找快客,跟他说娜娜找他就行了。”没耐心的女人粗鲁的 打断她。 侠客?我还侠客哩!“呃,小姐,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位侠客是哪个部 门的人员?”唉,这种没头没脑的电话最让她头疼了。 “他是哪个部门的?喂,你是刚来的吗?连侠客都不认识。”没耐心又粗鲁 的女人不敢置信的大叫。 “对不起……”她真的是刚来的唷。 “我不管,你马上给我找到侠客,我没把他的电话记下来,可是行动电话又 掉到马桶里,没他的电话了,你帮我找到他!” “请问小姐,这位侠客的全名呢?”一想到“侠客”两字她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又担心电话另一头的小姐会发狂,她努力忍耐着。 “他就于侠客啦!”猪脑袋! “于?呢,是于氏企业的于吗?”如果是公司的高层,她更不敢把这种电话 转上去了。 “对啦!你怎么这么蠢?我要叫侠客开除你!”说完之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这是哪来的人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