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跨上这片地,但有了他陪伴,她多了一点的安心,只是那 股不舒服的感觉依旧存在着。 坐在她身边的狄画龙看着她皱眉头的模样,握紧她的手,安抚她。“只不过 是回家而已,你紧张什么?”从坐上回台湾的飞机,她就愁眉不展,台湾到底有 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她? 古睛睛觑他一眼,“你到底是哪国人啊?明明长了张外国人的脸,却说这里 是你的家。”被逼问不想回答的问题,她用另一个问题来阻挡他的追问。 “别问我,我没有答案。”他把她的问题挡回去。 她微笑,“你没有答案,我倒有。” “什么?” “星火有跟我说唷!”她一脸神秘的说。 “说什么?” “说爷爷为什么会收养你啊!” “你知道?连星火都知道?那为什么就我不知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他 才不相信她呢!不然就是星火调皮,故意唬她的。 “呃……”古睛睛想起星火的交代,别让他知道的。 就算她不想让他多问自己的事,也不需要扯到他的身世吧?尤其是爷爷还特 地交代过,别让他知道的。 狄画龙笑嘻嘻的贴向她,“快说,不然我现在就要你。” 他邪气的眼飘向前头开车的司机,再觑向她,她应该相信他没有什么是做不 出来的。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你的父亲是个国际知名的企业家,和你身为台湾 人的母亲发生婚外情后生下了你,你母亲在你还很小时就去世了。你在台湾的亲 戚间被轮流照顾,不过似乎没有受到太好的待遇,最后是爷爷收养了你。”古睛 睛用最简短的方式告诉他这件事,她已经减去许多糟糕的部分,像是他母亲是自 杀身亡、父亲不愿出面收养他…… 她觑着他突然变沉的脸,后悔了。“我好像不应该说。” “不会。”狄画龙收起失落,笑着摇摇头,“如果这是事实,也难怪爷爷不 想告诉我了。” 其实他对小时候的记忆不深,只有一些陌生的脸孔偶尔晃过他眼前,但他真 正的记忆是从被爷爷领养才开始的。 “你会想要见你父亲吗?”他的不在乎,在古睛睛眼里看来,却是假装的轻 松,她心疼的握紧他的手。 狄画龙笑着摇头。“他放弃了我,不是吗?我的记忆里只有爷爷和其他兄弟 姐妹,他并不在我的记忆里。”然后他的笑容更深了! “而且现在我又有了你,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我还得感谢我父亲,给了我 这张俊脸,才能拐到你啊!。 他越是满不在乎,她的心就越疼。 古睛睛抱紧他。她好心疼地。 狄画龙看着她,心里一阵好笑。 都还不知道星火告诉她的这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她就难过成这样。她如 果再了解星火深一点,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相信星火了。 不过星火若是说真的,他真的会有点难过,毕竟他是爸妈不要的…… 他收紧双臂,感谢她的爱,有时他就只需要她满满的爱来灌满他的心。 两人静静相拥着,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古睛睛发现四周的景物越来 越熟悉,她开始不安了。 “咦?这里……”她直起身子,警觉地打量四周。 “怎么了?”狄画龙觑着她的脸,心里祈祷别被她发觉他的意图才好。 古睛睛定跟着他,“你要去哪里?” “拜访一位重要人士。”她的父亲,也真的很重要。 “龙,你认识我父亲吗?”她忍不住皱眉。 狄画龙摇摇头,“不。怎么了?”只跟他的秘书通过电话,他与她父亲真的 一点都不认识,可是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让他开始迟疑。 “我不舒服,可以先送我回饭店吗?”她想逃离这里。 他点点头,也认为她的情况并不适合。 “好吧!”他命令司机转回饭店。 关于这件事,他恐怕得花点时间了解,然后才能进行,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就是睛睛受伤害。 狄画龙打开门,与来者对望一会。 “伯父您好。”他有礼的对男子颔首,睛睛有着和他十分相似的外貌。 古宏礼焦急的眼神频频往房间里探去。 “她在吗?我要见她。” “我希望伯父稍安勿躁,先等我把几件事情问清楚后再说,好吗??狄画龙 决定不让他或是爷爷牵着走,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像原本的那样单纯了。 他和睛睛的关系非比寻常,他必须要保护她,尤 其见了她今天的反应,更 显示出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不能轻易让她父亲见她了。 她的排斥陌生人、讨厌回台湾,一定都有原因,而他若是以这种方式让他们 父女见面,恐怕只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你应该今天下午就把人带到的,却让我等不到人,怎么回事?”古宏礼十 分不满的瞪着他。 害他空等一整个下午,他的期待全都落空了。 “睛睛似乎不是很愿意见到您,我想请问您和睛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狄画龙好整以暇地凝视他着急的模样,心想他是很在意睛睛的,从他想帮助睛睛 这点就看得出来,再加上他急着见睛睛…… 他们父女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古宏礼挥挥手,他想越过狄画龙,却被挡住去路。“那与你无关!” “睛睛的事就是我的事。请您先把事情告诉我,我再决定是否让您和睛睛见 面。”也就是说,他想要见到睛睛,就必须先把事情说清楚。 “我是她的父亲,不需要听你的决定。” “你这样子我没办法让您见她。抱歉。” “你这个无赖!狄老说了,你会带她回来见我的。”焦急的狄定礼对着里头 大喊:“睛睛!睛睛!” 古睛睛听见外头的吵闹声,开门探头出来,却被外头的人吓了一跳,“你… …”她瞪着露出一脸愧意的狄画龙,知道这一切是他安排的。 “你怎么可以?”她知道了,是他把她骗回台湾的。 狄画龙硬着头皮接受她不满的瞪视,他没想到这对父女如此水火不容,夹在 两人之间的他里外不是人。 “对不起,我待会会向你解释。”她带泪的瞪视比过去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 生气。 古睛睛看向父亲,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只有满满的恨。“你出去,我说过我 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睛睛,纵然爸爸有不对之处,你也该原谅爸爸吧?都好几年了……”古宏 礼试图向前,却被狄画龙拦住。 “我没办法,你背叛我!”说完,她用力甩上门,挡住外头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段事情,现在她却又陷在痛苦之中,而这一切还是 她最亲昵的人造成的! “睛睛!”古宏礼放声喊着她。给他机会道歉啊。 狄画龙把他推出门外。“请你离开,否则别怪我动手了。” “睛睛——” 他重重甩上门,把那一声声充满情感的呼唤关在门外。 她父亲看起来应该是个好父亲,但睛睛却恨他,为什么? 狄画龙推开门,看见她窝在被子里,他坐在床边,轻抚她的背。“我不知道 你和你父亲之间的事,但是我很后悔带你回来。” “你是应该后悔。”她抬起泪湿的脸,露出她满是受伤的表情,“你真的不 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他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可是她错了,他就和她的父亲一样,背叛了她。 她最害怕的事又再度发生了。 上回她选择逃避,但这回呢? 还要继续再逃下去?她还能逃去哪? “我不知道,是爷爷要我带你回来的,爷爷和你父亲是朋友,应该是你父亲 要求的。”狄画龙忍不住心疼,抚去她的泪水,“愿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要解开她心中的结,就必须让她开口把事说出口。 她愤愤地移开视线,避开他的手,“我不想说。”她从床的另一边下床, “我要离开了。” 狄画龙心头一凉。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又要开始逃了,她不能丢下他啊!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起身挡住门口。 她摇头,“你以为你留得住我吗?” 他为她冰冷的眼神感到恐惧,她像是不顾一切似的,只想要远离他,而他无 法忍受她这种疏离。 “我爱你啊!睛睛,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你爱我?呵……”她抹着泪,想起他们刚认识时的情况,“当初我们认识 时,你对我说过你不想管我的事,可是你不得不管……若不是因为我爸爸的关系, 你根本不会理我!” 她明白了,他是不得不管,否则他不会爱上她。 狄画龙点了头。“之前是这样没错,可是后来不一样了啊!” “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踪?” “嗯,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惹了麻烦,才会请在英国的爷爷帮忙的。” 她苦笑,“我真傻!以为自己可以躲过他。”结果从头到尾都被耍玩,他们 全都知道! 狄画龙忍下她怨愤造成的痛苦,那些只要等她释怀之后,就不再重要了。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古睛睛叹息,他还真是不肯放弃啊! “你一定要知道?好,我就告诉你。我父亲之前替我挑选了一个男人,不顾 我的反对,硬要我嫁给那个男人,我不依,那男人居然想要强暴我,我好不容易 逃走向爸爸求救,他却不肯相信我……不,或许那是他授意的。所以我在婚礼上 想逃婚时,我叫了二十几年的爸爸,还把我打了一顿。”她一口气把让她痛苦的 往事全都吼叫着告诉他,直到声音吼哑了,她才不得不停止。 老天!他不知道…… 狄画龙痛苦的与她对望着,等她垂下泪眼,平息了怒火后,才用平静的声音 继续说: “你想听到的就是这个?我说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我很抱歉。”如果他知道事情是如此,他绝对不会让她回到这个满是伤痛 的地方。 他走向她,“睛睛,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就走,你说好不好?” 她凝望着他,好想如他所说的,真的说走就走,但是……“我们能去哪?你 永远都在你爷爷的掌握之下。” “不要丢下我!”她的绝情让他心慌的大吼。 该死的!他一定要留下她,她应该要明白,他真的是无辜的啊! “在你决定要瞒着我做这些事时,你就该想到后果。”他或许无辜,却也是 让她再度受伤的人。她没有办法忍受,真的没办法,她已经伤痕累累了啊…… 她想回到过去那个没有朋友就不会伤心的日子,她不要他、不要爱情、不要 受伤。 她放得下他吗?她一定要啊! “我真的不知道,睛睛,原谅我,我们隐姓埋名,躲到天涯海角去,好不好?” 他可以抛弃他的过去,他真的可以,只要她愿意与他在一起。 他的步步前进却逼得她步步向后退,她再也不愿让他靠近了。“不,你不明 白,我没有办法信任你了,我很抱歉,我爱你,可是……” “我不会让你走的!”眉宇间的霸道再现,他才不管她会恨他,只要留下她, 其余的事后都可以再说。 猜出他想用强迫的手段,她凝着脸开口:“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让我走, 我求你。” “睛睛,爱情亲情不像孩子吵架那样,可以清楚的分成两国,永远不可能说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应该明白我是爱你的。” “对我而言,却是可以分的清清楚楚。再见。”她转身想闪过他,但狄画龙 伸出手臂抓住她。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他把她推上床,眼中有着强烈的意图。 “龙……不要这么做。”他以为这么做就可以逼她留下?他错得彻底!他不 明白吗?这只会令她更恨他啊…… 觑了眼枕边人,确定他是闭着眼的,古睛睛蹑手蹑脚的下床,在她穿戴整齐 时,床上的人开口了—— “你还是要离开?” 狄画龙后悔自己刚才失去理智所做的事,他现在更不知道要怎么留她了。 她沉默片刻,在有把握控制自己之后才转身面对他,“没错,而且我希望你 不要拦我!”她顿了顿,“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 该死!她怎么可以用这句话逼他放手?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有着大势已去的绝望。 “我害怕受伤害,我越爱的人,总是给我越重的伤。”所以她必须远离他。 狄画龙痛苦的闭上眼。“伤口总会愈合吧?我等你回来,我会在赛车场上等 你、我会在我们英国的家里等你,直到你回来为止。”再度张开眼,他充满期待 地望着她。 “别这样。”他不能要求她答应她没有把握的事。 “我说了我会等你的,我说到做到,你呢?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告诉我无 论多久,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他需要支持他继续等待的理由。 她很想答应他的要求,她真的想,但是…… “抱歉,我办不到。” 她残忍的给了他答案,走出这段快乐的生活。 或许,她根本不值得拥有这一切…… “对不起,我或许对你要求太多了。”狄严山站在躺椅后头,手掌轻压明显 削瘦的肩膀。 狄画龙苦笑,“是我自己做了你意料之外的事,例如爱上她。” “我是没想到你会爱上她。”瑞克在躺椅边摆了另一张椅子,扶狄严山坐下。 “不,我该说我没想到你会爱上一个女人,你不像是会对感情专一的人。”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会让我对爱情专一……”现在她人在哪里?她连赖以 维生的工具都没有取回,现在都还放在工作室里。 她从台湾消失踪影,无消无息,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 还不到一个月吗?为什么他觉得好久好久了? 狄严山望着他为情所苦的脸,实在于心不忍。“要我调查她的去向吗?我找 得到她的。” 或许龙觉得他对他很严厉,但是龙不明白,这些孩子里,他最疼爱的就是龙 啊! 这孩子或许调皮又爱和他作对,可是他就是有股让人忍不住对他着迷的魅力; 当龙还是孩子时,他第一眼见到这一双蓝眼的孩子,就已经爱上他了。 他愿意付给龙那些吸血鬼般的亲戚一大笔金钱,只要能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 他不在乎龙的身上有着一半的西洋人血统。 他甚至想把自己的事业全交给龙,龙聪明的脑袋足以胜任这一切;只是没想 到龙喜欢赛车胜过办公桌,那时他真的很失望。 他并非讨厌龙对赛车有兴趣,这孩子对某件事着迷时的模样,都很惹人注目, 只是那样危险的工作,会让他担心会失去这个孩子。 但是他还是依他了…… 他的提议让狄画龙双眼发亮,但最后他还是拒绝了。“不,不用了,我答应 会等她的。”他决定先抛开这件事。 “我父亲真的是国际知名企业家,他不要我,所以你收养了我?”他歪头看 着狄严山。 “你知道了啊……”是哪个大嘴巴说的? “这没什么,我有你们就够了。”他伸手拍拍狄严山,“谢谢你,爷爷。” “既然你现在无事一身轻,下个月开始的车季,你可以专心比赛了吧?”他 相信这孩子看得开的,他必须如此。他得有心理准备,或许他永远等不到睛睛了。 “嗯哼。”狄画龙轻哼,却不透露任何心事。 狄严山不满意的皱眉,“你可别一点斗志都没有,这样怎么赛车?” “开车不需要斗志,只需要胆识。”他举起双手,作势操控方向盘,一脸疯 狂赛车手的模样。 狄严山叹息,“真令人担心哪……”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