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年的岁月很快就过了,每个周末我还是习惯回到老家寻找你的影子。 小巷里有我们同进同出的足迹,房子里还有你熟悉的味道。 当我拥着两肩闭起眼睛的时候,都还能想像你就在空气里。虽然看不到你、 见不到你、听不到你,但我还是能够用心感受到你。 有你的记忆依然闪烁在梦里,从未忘记。 小医生的爸爸徐医生要结婚了,新娘是常照顾我的凤霞组。我到你家送喜帖, 听爸妈一直在说你的近况,他们说你在外国的表现出色,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骄傲 的神采。我心里知道,我的离开是对的。 回到我住的地下室,打开很久没有写的日记,才慢慢地回想起你离开的那时 候,我内心怯懦,害怕失去今生最大的依赖,茫茫然地不知道该如何孤独的继续 未来的人生。 很庆幸我是一个有福的人,生活周遭的人都在帮助我重新建立自信。 徐医生、小医生、筱彤、圆圆、阿乐和凤霞姐,都是我生命里的贵人。 我存了几年的钱,打算自己创业,筱彤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打算买下附近 的书局。楼上存书处还可以较拥小一个房间,我在近日就要搬出徐医生的家,一 切都准备就绪了。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我也能和正常人一样的独立、自给自足。 我心中充满感激,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坚强独立的崔粲粲。 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十三年前,爸爸过世的时候,我也几乎要随着爸 爸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是你伸出温暖的手让我握住,让我重新燃起希望。 他们是重建我人生的贵人,而你是拯救我生命的英雄。 我生命里唯一的英雄。 *** 今晚是徐医生和凤霞结婚的日子。 他们在一起工作几乎有二十年了。凤霞在徐家看着筱彤出生,看着筱彤的母 亲过世。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她严然已经是这间诊所的女主人,不断默默地为徐 家付出。从前凤霞年轻的时候,和别人相亲结婚,过程快得让人无法接受,离婚 的时候也让人措手不及。没有人知道她离婚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不愿离开诊所 的工作。那时候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徐医生,心里对他充满了敬意,根本没有想过 到别的医院或诊所工作。直到这几年,徐医生才体会到这份忠诚和敬意,已经悄 悄地变成了爱情。 徐医生顾及年龄的差距太大,一直和凤霞保持着距离。这三、四年,徐医生 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对凤霞表白自己隐藏许久的感情。 两人决定结婚,诊所的人全都祝福着他们。 徐医生在餐厅设了几桌喜宴,只招待少数的亲朋好友。 诊所的候诊室,灯光瞬息关灭,只有徐良生和圆圆两人在诊疗室整理文件。 “圆圆,请你到地下室催一下粲粲,时间快要到了!筱彤和爸爸他们可能都 已经到场了。”徐良尘看看手表,对圆圆说。 “哩——好。”圆圆那圆滚滚的身形敏捷地消失在楼梯口。 阿乐在诊所的门口贴上“徐家喜事,休诊一周,开放领药。”的说明海报。 “小医生,如果你回来诊所帮忙,我们就不用休诊了!”阿乐从门口走进来, 不情愿的说。 徐良尘收拾着父亲桌上的诊疗单。抬头耐心地解释。“我在大医院可以学习 不同的技术,吸收最进步的医疗科技,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粲粲要离开了,你就更不会常回来了!”阿乐嘟着嘴,不悦地说。 “粲粲和筱彤要一起开书局,我们应该要支持她们的。阿乐,你放心,我以 后还是会常回来帮忙,更何况凤霞姐以后也会住在一起,爸爸的工作会更轻松。 而且只有休诊一周,让爸爸和凤霞姐好好的度个假,也是应该的。”徐良尘前日 已接受了一家大医院的约聘,决定到大医院当医生去了。 阿乐逮到徐良尘的语病,浑然忘了方才激起的小小忧愁,开心地拍着手说: “你说错了!不可以再叫凤霞姐了,你要叫她妈妈,而我们都要变成你的阿姨了!” “啊!你又要占我的便宜。”徐良尘笑笑,这称谓的问题,已经成为诊所的 玩笑之一。凤霞年纪不到四十,而徐医生已经快六十岁了,她嫁给徐医生以后, 小医生的辈分顿时矮了一截,凤霞的好姐妹们,包括阿乐和圆圆,都成了徐良尘 的阿姨,她们时常拿这件事来糗他。 粲粲和圆圆从地下室走出来,阿乐也加入她们,三人站在一起。 徐良尘满意地看着三位细心打扮过的女孩,边比手语边说:“你们三个女生 今天都好漂亮啊!我可以当护花使者开车送你们到餐厅,然后一起走进喜宴会场, 真是太幸运了。” 阿乐说:“是吗?小医生,我敢打赌,喜宴结束的时候,我要是问你——我 和圆圆今天穿什么衣服,你一定想不起来。可是——如果问你粲粲今天穿什么、 做什么、想什么?你一定比谁都清楚。” 圆圆胖胖的手臂推了一下阿乐。“阿、阿乐,你、你在说什么啊?人家的关、 关系……不、不一样啊!” 没错,诊所的人都看得出徐良尘对粲粲是百般呵护,嘘寒问暖。虽然徐良尘 工作繁忙,回来的时间并不会很多,但他一定把握每一个机会,回到粲粲的身边 照顾她。 阿乐和圆圆心知肚明小医生为什么对粲粲如此特别,那是因为,多年来粲粲 一直都是小医生唯一追求的对象。 只是个性顺从和善的粲粲,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接受他的追求,总是小心翼翼 地保持着距离。 就是因为那一点距离,五年来徐良尘还是无法走入粲粲的内心。 阿乐无奈的摊着手,沉闷地说:“我知道,我是在嫉妒啦!你们不要理我, 圆圆,我们走了!” 阿乐径自拉着圆圆一起走到诊所的后门,徐良尘芜尔地拉住粲粲的手,一起 走在后面。 粲粲抽出手,好奇的比着:“阿乐怎么了?她说了什么?” “没事,阿乐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的。”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徐良尘直视着粲粲的眼睛,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粲粲腼腆的低下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偏偏徐良尘还是明知故问。 徐良尘托起粲粲的下颚,用清晰的唇语对她说:“因为阿乐知道我的心里只 有一个人。她刚刚对我说,我的眼睛里面只会看到一个人,她是对的——那个人 就是你。” 粲粲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心意,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的比出:“我知 道你不喜欢听感激的话,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不知道要怎么回报 你对我的感情……” 徐良尘温柔地拉下她的手,摇摇头,浅浅一笑。 “我不要你感激我,感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让你快乐、看你幸福,就是最好 的回报了。爸爸结婚了,诊所的事情有凤霞姐全权作主,我也放心。粲粲,等我 们两人的工作稳定了以后,就要好好的计划我们的未来了。” 粲粲没有说话。徐良尘看见粲粲没有表示拒绝,心想她赞同了,情绪不禁有 点激动起来,又比:“粲粲,我要在医院附近买间房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搬过去, 这样你就可以不必搬到书局的楼上住了。” “书局楼上的房间很好——” “不好!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住。更何况如果我们结婚,我可不愿意和你住在 那里。”徐良尘半开玩笑地说。 “结婚——”粲粲的表情带了点愕然,她第一次在徐良尘的手势里看到“结 婚”两个字。 此时,阿乐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小医生,快点!快要迟到了!”徐良尘 听到阿乐的催赶声才回神,不禁打了自己的额头一下,焦急的说:“糟糕!这么 重要的事情,我真应该找一个比较好的时间、地点告诉你才对。粲粲,我希望你 能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好了,快走吧!我还是喜宴里的伴郎呢!三个伴娘都 在这里,我们怎么可以迟到——” 徐良尘手心微微的出汗,没有让粲粲有发表意见的时间,随即紧握她的手腕, 领着粲粲跟着他走。 *** 同一天,刚从美国纽约回来的飞机慢慢着陆。 近期台湾将举办国际音乐节,伊自扬经由台北管弦乐团的邀请,和许多国际 知名的大师们一起演奏几场音乐会。 伊自扬出外这几年,取得了专业高级独奏家文凭,还到世界各地参加许多音 乐大赛,不断地得到首奖,台湾的乐团有意邀请伊自扬回来,加人台湾的乐坛。 “出来了!我看到自扬了!” 伊母翘头盼望许久的儿子,终于出现在机场大厅的出境室。看见儿子修长俊 秀的身影远远地走来,她骄傲的认为,自扬是全台湾最优秀、最被好看的小提琴 手。 五年了,当年青涩忧郁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个意气风发的知名小提琴家。 秋天清爽的季节里,他穿着黑色简单的短T 恤,外加一件轻便的棕色西装外套, 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优雅的贵族气质。 他肩上一个轻便的背包,手里提着琴盒,风尘仆仆地走出来,拿下黑色太阳 眼镜后,看见母亲和何静媛正在不远处招手。 “晦!自扬,欢迎回来。”伊母身旁的何静媛从人潮中走出来,亲密地揽着 伊自扬的手臂。 何静媛今天一身盛装打扮,就是为了来机场迎接她朝思暮想的人。 伊自扬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顾盼四方,略略迟疑了一下。从上飞机的那一 刻起,他就一直盼望梁集会和母亲一起出现在机场,看来他终究是失望了—— “妈。 “来——让妈妈看看……你真的不一样了。” “爸呢?” “你爸爸学校有事,他说回家就会见到了,所以不来了。可是静媛就不一样, 她再忙,还是抽空开车来接你。” 伊自扬这时才回头看了何静媛一眼。“静媛,谢谢你开车和我妈来接我。我 以为……” 两年前他要到世界各地参加演出的时候,就拒绝过何静媛同行。何静媛毕业 在即,又无任何出色的成绩,只好失望的独自回来。后来他们就鲜少联络,他以 为何静媛会从此离开他。 “自扬,你以为我会放弃你吗?你真是过分!两年前我结束学业回来以后, 你就很少和我联络,当时真不应该离开你的。”何静媛在伊自扬出外一年后,就 申请到和伊自扬同一所大学进修音乐硕士。 然而她在音乐上的成就不如伊自扬的优秀,毕竟在钢琴的领域里,要闯出名 气、地位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情。自扬不同,他毕业后即考取许多演奏文凭, 还到世界各地参加各种比赛,何静媛无法亦步亦趋的跟随,最后只好一个人回到 台湾。 “自扬,我们先回家,晚上好好的替你洗尘。”伊母说。 “是啊!自扬,我和伯父、伯母替你订好餐厅的位子了,今天晚上我们四个 人一起吃顿饭,好好的聊天谈心,自扬,我真的好想你幄!”何静媛毫不掩饰自 己的感觉,神情陶醉地倚偎在他的身旁。 “自扬,不如我拿你的行李先回去,好让你们能够单独的叙叙旧。静媛真的 很有心,两年前她一个人回来以后,就常常来家里看我们,和我们一起聊你的事, 她对你的心还是不变,她真的是很想念你——”伊母想要制造他们单独相处的机 会。 伊自扬目光遥望着某个方向,心里的人影渐渐的清晰起来。他低沉地说: “不用了!妈,我们一起回去,放好行李后,我想去看一个人。”他心里早已经 有了其他的计划。 伊母和何静媛面面相觑,心知肚明他想见的人是谁。 伊母犹豫地说:“自扬,我知道你想找集装,可不可以改天再去?” 伊自扬不解的问:“为什么?妈,难道你们这五年来,都没有和粲粲联络吗? 你忘了她曾经是你的女儿啊!” “我们当然有联络!这五年家菜还是时常会回来看我们。只是粲粲最近很忙, 她有自己的生活,她过得很充实、很快乐,我……”伊母说。 伊自扬看到母亲愧疚不安的神色,突然起了疑心,瞬间领悟了一些被隐瞒了 五年的事。 他语气迫人的追问:“妈,我托你寄的礼物和信件,你都没有转送给粲粲, 对不对?” 五年前伊自扬离开台湾时,并没有带走粲粲在诊所的地址,只能一直托母亲 转交邮件。可是他一直没有收到过粲粲的只字片语,偶尔打电话回家,询问母亲 有关粲粲的近况,但母亲总是三言两语的敷衍带过,一直说粲粲很忙,没有时间 回信。 原本以为粲粲是真的狠心要断了和他所有的一切。直到这个时刻,他才知道, 这五年来,他们为什么会完全失去联络。 伊母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她认为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儿子好。这几年来,他 能够心无旁骛的专心习琴,达到今天的成就,都是她的用心良苦。 “妈——”伊自扬责备地喊着母亲。 何静媛怕他因此又和粲粲取得联络,急忙插嘴。“伊伯母没有转交信件,那 是因为粲粲已经有了很要好的男朋友了,我们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你的信只会造 成粲粲的困扰。况且他们今晚就要结婚了,你不相信可以到诊所去看,我听说诊 所休业一周,就是因为办喜事的关系。” 办喜事的不是粲粲和徐良尘,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地扯了个漫天大谎,伊母张 着嘴想要说什么,瞬间又闭了起来,心想——干脆将错就错吧!也许这样,儿子 就会接受何静媛。 伊家在两个星期前就收到了徐家喜事的请帖,由于喜宴日期刚好是伊自扬回 来的日子,所以他们事先打了电话道恭喜,并说明无法到场的原因。 “什么?结婚?粲粲结婚了?”伊自扬不能置信的问伊母。 伊母心中惴惴不安,支支晤晤地回答:“是……是啊… “自扬,别忘了你离开五年了,这五年来,人事变化很大,许多想法和感觉 都会随着时间和距离而改变的,粲粲也是——近来她很少回来看你妈妈,她已经 有另一个爱她的家人了。”何静媛不断地在谎言里筑起更多谎言。 “是啊——自扬,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伊母说完,困难的吞咽着口水。 她隐瞒实情,截断他们的音讯,已经愧疚难当了,但是何静媛说了更大的谎言来 掩饰她的过错,她也不得不跟着何静媛一唱一和下去。 思念的折磨和心碎的痛苦同时袭来,他一时问承受不住,感到有点昏眩。 “我不相信,我想要去看看——” 伊自扬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于是要母亲把行李先带回家,他一个人问清楚 了地址后,飞快的走出机场,跳上了一辆等候的计程车。 不到一个半小时,计程车停在徐向小儿科诊所的大门口。 诊所大门紧锁,外面贴了一张海报,上头写了怵目惊心的几个大字—一 徐家喜事,休诊一周…… “喜事?妈妈和静媛没有骗我,粲粲真的结婚了——” 他有一即将崩溃的感觉,在凉爽的秋季里,尝到了一种恍如生离死别的痛苦。 “我们走吧。”他轻声地对等待的司机说,没有勇气跨出计程车,只能用力 的靠回椅背上,仰头想让泪水倒流。 车辆在久违的城市中疾驶,他却宁愿没有回来过。如此起码还能在心中保有 一点希望,现在——连这样的希求也如城市中飞掠而过的幻影一样,消逝无踪。 他的粲粲,他小心呵护长大的粲粲,终于像飘远的花朵,随山岚飘落在另一 个世界里。他的梦、他的爱,没有及时张开手握紧,悄悄地从他的指缝中流逝。 *** 伊自扬回来后,紧锣密鼓的被安排了许多表演,由南到北的在各地的音乐厅 举行演奏会。 何静媛自然而然的成为他的贴身行政助理、顾问兼发言人,她拥有音乐的知 识和素养,不时为伊自扬处理演奏曲目的编排、提供最好的建议。 一个半月后,在伊家的客厅里。 所有的演奏活动全部结束了,伊自扬终于可以回家做短暂的停留。他正面临 着该留下来,还是出外继续接受更多表演机会的选择。 伊母和伊自扬、还有何静媛,正在一起讨论未来的计划。 “我觉得留在台湾,未来发展的空间会很有限,你可以先接受维也纳交响乐 团首席小提琴手的聘约,在那里有许多国际知名的指挥家,不但可以增加知名度, 另一方面还可以向几位指挥大师学习更精湛的演奏技巧——这几场演奏会里面, 我觉得还是有许多地方需要再加强的,我收了很多资料的搜集和调查,照我所说 的,才是最适合你的。”何静媛滔滔不绝地说,替伊自扬预设了最完美的未来。 伊母频频点头称是,满意地看着何静媛。每天所看到的静媛,全身都是名贵 的高级服饰行头,优雅卓越的风姿,正好和自扬在音乐上的身份地位相得益彰。 “自扬,静媛分析得很有道理。你看——要不是有静媛说明,妈妈根本什么 都不懂。”伊母对自扬说。 “那当然——伊伯母,别忘了我也是个音乐硕士啊!这一个多月,我为了陪 自扬,把自己的工作全都丢下了。我教的学生,有好几个都找别的老师代替了。” 何静媛忍不住抱怨。其实她是个富家小姐,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工作对她来说一 点意义都没有。打人音乐界,成为世界知名的音乐家夫人,才是她努力追求的目 标。 “对不起啊,静媛,我们将来会好好补偿你的。这个自扬啊!真是太不懂得 人情世故了,你对他这么好,牺牲这么多,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他了!你们早就应 该赶快定下来了,都认识五年了,对不对?女人的青春有限啊——”伊母回头, 看着正在沉思的伊自扬。 何静媛凝视着他元动于衷的表情,心中难免下悦。 许多时候,伊自扬就是这样心不在焉。在舞台上,他可以热情奔放、情绪飞 扬,浑然忘我的沉浸在音乐的世界;没想到回到现实生活里,他还是可以沉溺在 另一个世界,令所有人都无法触及。 偏偏她就是爱上他的冷漠、他的忧郁、他的无情、他的才华,以及他的一切 一切……执着这份感情这么多年,她更不会在此刻轻言放弃。 “自扬,你要忘了过去,不要再回头看了。你的前途、你的理想都在这里, 不要错过了——”伊母小声劝说。 伊自场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就可以忘记过去,是不是?” 他的心里仍然全都是“徐家喜事”这四个大字。是啊!他的最爱已离他而去, 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忘了吧!找一个可以遗忘的理由,把数集彻底的遗忘吧! “自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忘记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握现在啊!” 伊母明显的暗示,伊自扬还是不为所动的坐在沙发上。 他的沉默,何静媛看得气愤不已,恨恨地站起身。 “伯母,我要回去了!我们刚从自中回来,就直接来这里,我连我家都还没 有回去呢!”何静媛拍拍衣裙上的结语,拿起手提袋转身想走。 伊母也连忙起身,她满脸歉意地对静媛说:“唉呀,这么快就要走了啊!我 和自扬的爸爸正想请你吃顿饭呢!” “不用了,我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何静媛负气地说。 “静媛,这几天替我邀请你的父母,我们两家一起出来聚聚,你们都认识这 么久了,两家的父母也应该要好好的认识一下才对啊!”伊母愧于伊自扬冷漠的 态度,只好更殷勤的想讨好何静媛。 何静媛原本失望气愤的心情,因为伊母的态度和语气,瞬间又转化成兴奋。 她回头看着伊自扬说:“当然没问题,我爸妈还时常提到自扬,也说要找时间请 他吃饭呢!” “那太好了!自扬,你说……什么时候比较好?” 伊自扬抬头凝视着何静媛,一阵沉默。 何静媛看着他那双深透的眼睛,若有所思,却什么都看不透。 忘了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继续往前走。或许这是唯一的方法,能够带他 走出这痛苦磨难的思念。 好一会儿,伊自扬缓缓地、用低沉毫无感情的声音说: “静媛,我们结婚吧!”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