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心中有个谜团,不能不解。 昔日在玄武湖上一会、畅心楼里一见的那人,究竟是个俊男,还是美女? 又到底名唤「金轩」,或叫「楚怜」? 这谜底若不挖出来搞个清楚,白玉珑知道自己肯定会一心悬念着,哪怕直到 鸡皮鹤发,就算要进棺材了,也死都不会甘心阖上眼睛。 所以,不管外头关于「白龙公子」的流言怎样满天飞,她硬是沉住气,扮了 五天虔诚的火山孝子。 还好天可怜见,火山孝子也有心诚则灵的时候。就在今晚,她总算夙愿得偿, 听见鸨儿用鸡猫子鬼叫的嗓音唱出了「白龙公子」这四字。 在丫鬟的引领下,跨过精雕细镂的黄梨花木门坎,白玉珑进入了她认为谜底 的所在──「卧龙斋」。 满室淡雅熏香袭面而来,锦绸高挂的小厅里,长久 以来一直远如一颗天边星子的人儿,就在锦缎绣垫所铺置的座榻上,一身旗式的 京装打扮,雅贵的织锦旗服襟头绕了一条月牙色的长绢围巾,另显风华。 「恭候大驾已久了,龙爷。」 花魁楚怜娇懒倚坐,脂粉薄施的绝丽容貌上是醉人笑靥,见贵客入内,只是 略微调整了一下倾斜程度,却无起身相迎之意,姿态煞是尊贵。 她扬手示意紧邻身畔的空位,「请坐。」 「谢坐。」白玉珑有礼一领,依言上座。 美人抬高柔荑,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便见高高两迭小蒸笼让人送上了桌, 并迅速地。一笼一笼分开摆放,才眨眼功夫,红桧木桌上已满是色香俱全的精致 美食,热气蒸腾,教人食指大动。 丫鬟执起老陶壶,为座上两人斟了满杯茗茶,气味甘芳扑鼻。 「龙爷身为富贾,走遍大江南北,想必已经尝过各地的好东西,奴家一时不 知道该拿什么招待,只好摆出这桌广东饮茶请您试试,还望爷别嫌寒酸才好。」 淡淡一粲,楚怜吐气如兰,为贵客介绍这桌美食。 「哪里。楚怜姑娘匠心巧思,让在下得尝扬州少见的粤菜美味,着实荣幸。」 白玉珑客套道。 楚怜的声音很特别,全然不似她所猜测的那种娇嗲,而是一种柔滑中音,轻 轻的,软软的,极好听,具有恍人神魂的本事。 「广东人擅烹食,多饕客,凡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无一不能下 锅成佳肴;他们同时也甚爱喝茶,吃茶时候,一桌美味自然是少不了。来,这是 红烧凤爪、鲜虾粉肠、水晶饺子、蟹黄烧卖,您尝尝。」美人轻举象牙着,为客 人夹食布菜。 「谢谢。」白玉珑瞧着她一来一往,很快就将珍馐放满了面前小碟,殷勤得 让人宾至如归,气度雍容让人觉得不迫。 身边的她……靠得好近,衣袖内暗香四散,身上环佩叮当,含笑盈盈的芙容 而做白玉,肤如凝脂,黛眉飞勾入鬓,悬胆鼻挺直丰盈,唇红若樱瓣,齿雪若皓 贝,一双媚带妖桃的晶瞳,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噢!即便同为女子,白玉珑也几乎欲把「扬州第一美人」的头衔甘心相让了。 软玉温香近在侧旁,毫不设防,倘若她白玉珑真是个男人,恐怕也难正襟危 坐太久,兴许一个转身就── 说来,这楚怜真忒地胆大。 现下这张座榻,其实是一张常见的罗汉榻,只不过用几块方正的锦垫区隔成 两个宽敞座位,人若是坐懒了、倦了,只管把座位间的长方软垫拿开来当枕头, 座榻马上就变成床榻。而楚怜竟和那些男人相并而坐,难道不怕酒过数巡后被野 兽忽然扑倒,造就憾事? 「爷?龙爷!」 「啊?」恍惚间,她被一张娇媚的笑靥唤醒。 「碟子都已经满了,怎么您还不动筷子呢?」楚怜柔柔问道,把一杯茶捧到 客人鼻尖前,「您的精神好像不大好,来,先喝杯茶提提神。」 「喔,好,谢谢。」白玉珑接过饮下,眼睛仍巴着美人的花容不放。 相似的气质,几近相同的眼眸,到底她……是不是他? 「这壶茶不但能提神,还可以去油解腻,对身体有益,您再喝一杯吧。」 「好。」接过杯子,她又连喝了两、三杯。反正只是茶,千杯也不怕醉。 看她有些失神的模样,楚怜一哂,举起象牙筷子夹了一口鲜虾粉肠。「既然 爷不想动手,那么就让奴家伺候呗。」 美食已经到了嘴边,却不见张口纳入,楚怜怔了一下,尔后轻莞,把食物又 放回碟中。 「听闻龙爷览遍花丛,素来是以坐怀不乱著称,可怎么今儿个好像失了自持, 一直盯着奴家呢?」美人娇赧地偏过头去,低垂。「真教奴家好生为难了……」 白玉珑愕醒了神,赶紧摇手解释,「不是的!在下一时失态,并不是因为贪 看楚怜姑娘的美貌,而是因为姑娘颇为神似一个我始终不能忘怀的人,所以我才 ──」 「让龙爷始终不能忘怀的人?」美人微讶,「不知是哪家好福气的姑娘?」 「也说不上是个姑娘,事实上……」一半试探、一半打听,白玉珑把自己同 「金轩」的两次会面娓娓道出。 「两度错过,教我一直抱憾,偏偏又没能打探到关于那人的确实消息,不知 该到哪里去才能找到他,跟他正式拜会……」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遗憾啊。」楚怜水眸流转,若有所思。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原来白龙不但对只晤面过两次的「他」念念不忘, 甚至还期盼能够再见…… 「爷真的想再见到他?」 「自然是。」白玉珑满是期待的眼神骨碌碌地对着美人绕,却怎么也没等到 一句解谜的暗示。「楚怜姑娘?」 「只要爷希望,或许真有一天会再见也说不定。」美人秋波投来,柔媚一笑, 「不过,说到想见的人,奴家倒有个小小心愿,不知爷是否可以慷慨成全?」 她也有想见的人?玉珑好奇了,「楚怜姑娘请说,只要能力所及,在下自当 尽力。」 「奴家想见大名鼎鼎的飘零四爷,不知爷可否替奴家引荐?」 白玉珑一听,脸色顿时垮下,「飘零四爷?」 「是。就奴家所知,自家小姐会和四爷的弟弟订过亲,龙爷和四爷各为两方 的兄长,想必认识彼此,故而想请爷帮帮忙。」 「好好的何必去沾惹他?姑娘难道没听说过,那人的薄幸在青楼里是恶名昭 彰?」提起这辈子最讨厌的人,白玉珑面露不悦。 美人漾着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四爷可能是风流了些……」 「风流?」白玉珑冷冷一嗤,「怕是拿下流当风流吧!天生一只狂蜂浪蝶, 见花就碰,就算哪天落得个跟西门庆一样精尽人亡的死法,也不为过。」 「不知四爷是哪里得罪了您,使您这般厌恶?」 白玉珑撇开脸,淡道:「凡用情不专的男人,白某皆唾弃。」 「是吗?太可惜了,看来是没办法了……」楚怜幽幽轻语。这厢可好,他们 是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没错。在下根本也不会和那人见过面,恐怕没办法帮楚怜姑娘这个忙,只 得说声抱歉了。」 白玉珑挑眉望去,见那张本该蓄满失望神情的花颜上,却挂着一弯异常灿烂 的笑,教她没来由地发凛。「楚怜姑娘?」 「龙爷,您听过「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词 吗?」 白玉珑不解地点点头,微笑,「当然听过。」 「想见的人,原来就在你最无意看顾的地方,真讽刺,是不?」 什么意思?白玉珑依旧困惑。 交睫一瞬,美人的笑容已然转冷,「时间到了。」 「啊?」时间?什么时间?是说花魁待客的时间吗?还是…… 尚未来得及解析出楚怜的语意,白玉珑但觉浑身一软,整个人骤似被去了骨 一般,滑溜溜地往后半瘫榻上,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意识仍然清晰,可全身不知怎地,竟绵软得连手臂 都抬不动半分! 「楚怜姑娘……」在外走闯数年,头一回,她感到恐慌。 「这壶下了软骨散的茶,一杯的效用是两个时辰,你喝了四杯,看来不到明 儿个日出,你是走不掉了,小龙。」一道低醇磁柔的男嗓不知从何处飘来。「软 骨散只会让你不能动弹,却不会消弭你全身的感觉,今晚的一切,你绝对毕生难 忘。」 「谁?是谁?!」白玉珑一惊,原来这房里匿着一个想暗算她的人?「有种 就给我出来!这样背地里陷害别人,算什么男人!」 「男人?哼哼……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 笑谑的声音回荡在房里,却不见半个人影出现。她只看见楚怜还端坐着的背 影,娴雅地扯下了额上的白绢围巾,随后半转腰身,压了过来…… 不!不会吧── 白玉珑头皮发麻,「楚──唔……」 刚开启的两片红润唇瓣,竟真被另外两片紧密堵住,不留缝隙。 楚怜吻她?楚怜居然吻了她?!瞠大杏眸,白玉珑错愕至极。 啊啊啊──她被一个女人给吻了!怎么会这样啊…… 什么叫「很快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那个暗算她的死小人到底想怎 样?想藉由楚怜来摧毁她「白龙公子」洁身自爱的君子形象吗? 怪了,她自爱她的,干那小人屁事啊!干啥这样算计她?害她竟然被女人吻 了…… 震惊归震惊,白玉珑很快就恢复镇定,渐渐的、渐渐的,阖上了眼帘。 无法挣扎的她,也不想挣扎了。 算了,只不过被女人吻而已,算不上什么损失。再说,这感觉……还挺不错 的…… 湿润柔软的唇,有一点胭脂的甜味,轻轻摩擦的鼻尖,交流着温热的气息, 她还可以嗅到楚怜脸上的香粉味,些微错落的喘息声拂过耳际,两人的唇舌互相 吭着、缠着,舔舐着对方平滑的贝齿,很舒服……很醉人…… 芬芳的味道,迷人的香软……莫怪男人总要醉红颜了,原来竟是这般舒酥的 享受。 也不错,趁早体会一下,有朝一日在床第间,也才了解该怎么对待表哥嘛! 唇上的吻,轻缓地移上脸颊,然后转至耳朵,她可以感觉到楚怜已经跨坐上 她腰间,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 到底她身上还剩什么呢?单衣?抹胸?还是全脱光了? 她不想管,也不在乎,反正楚怜有的,她一样也没缺,没有看的必要。 身上的人儿用舌点舔她的耳廓、用齿恣嚼她的耳珠,然后是她的粉颈,温热 的绵掌则在她泛着酡红的嫩颊上贴抚。 一种酥骨的战栗感泛散周身,襟扣正一颗一颗地松脱,她知道,却还是不想 睁眼。 是啊……她知道……但那又怎样呢?顶多被人发现白龙公子原来不是个男人, 是个女人而已嘛,反正对方也是女人,不要紧的…… 上身有些凉,是上衣被掀开了,从玉颈间往下挪移的吻忽然打住。 呵呵,是发觉她喉头少了男人该有的硬突,以及她胸前特制的「裹胸巾」, 所以怔忡了吗? 咦?怎么又把她的裹胸巾解开?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没关系,她对自己的丰满浑圆颇具信心,不怕楚怜看。 「妳──妳是女扮男装?」耳边极度诧异的,日三个男人的声音。 「嗯……是啊……」 娇软微哑的声嗓陡然住口。 离她最近的明明是楚怜,为什么传进耳里的却是……男人的说话声? 白玉珑猛然睁开眼睛── 跨坐在她腰肢,双臂撑在她两边肩头的,确实是华妆末卸的楚怜,虽然红唇 胭脂因方才的吻而消里,一张明艳玉容仍是很美。 可是……为何「她」光裸的前胸会那么……平坦?突然增宽寸许的肩下,直 到有力的劲腰之上,平坦得只见结实的肌理。 又为什么「她」的咽喉上,有着男人专属的突起……喉结?! 她赫然觉得头昏,好不容易硬挤出一句,「你──你是男扮女装?」 怎么可能?!楚怜,美若天仙的花中魁首,有一双男人不可能有的小脚,旗 服下的身躯苗条、凹凸有致,声音滑软柔腻…… 快,快告诉她不是…… 可惜事与愿违。 只见她身上的美人儿扬了扬眉,俯下身子,一张众人盛赞倾国倾城的脸蛋 离她好近好近,开口低低吐出最原始纯正的男音── 「猜、对、了!乖,给妳糖吃。」 一记啄吻飞快点过她张成了问号的唇片,然后,「他」笑了。 笑得好无辜,笑得好无邪,也笑得好无耻。 翌日,晨光乍苏,射透了窗纱。 「唉……一场游戏一场梦,梦醒后,一切如初。」迎看朝阳,窗前身影飘逸 的男子如是轻道,昨夜轻软的中音,已恢复了原有的沉磁醇厚。 啜一口晨起必饮的热茶,回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这个假扮女儿身的花魁, 已成为众家男人前仆后继赶来膜拜的高贵天女,庆暖便不禁要捧腹狂笑! 头上雅致的发髻,是用假发盘的……丰挺的胸脯,不过两团棉花而已;裙下 的小脚,则是戏园子里供男戏子反串旦角时专用的道具。把脚尖塞进弓鞋模内, 脚板贴住鞋后跟特制的跷板,紧紧捆牢,一双完美的小脚马上生成。 而他天生就宜男宜女的皮相,不但漂亮,还保养有方,即使年过三十,看起 来仍是永远的二十少年儿郎,一层朱脂蜜粉薄施、一番绫罗珠翠妆点后── 嘿嘿,不是他自夸,「她」还真是个一颦一笑能迷死一街男人、气死一票女 人的绝世红颜哪! 当然,除了无懈可击的扮相,绝佳的演技也很重要。 还好他打从十五岁开始就三天两头往酒楼混,当了十几年的资深嫖客,对酒 楼花娘该做的、该懂的无一不熟,像吃饭一样自然。加上他眼光精明,先天就有 洞察人心、体察人意的能力,何况他真身本就是男人,反过来对付其它男人,简 直易如反掌,日子过得是如鱼得水。 虽是假扮青楼女子,他却无比娇贵,任客人来头再大,他也从不起身相迎。 一是没兴趣,二是确有不便。 踩着像是高跷般的假小脚,想站,就得靠着裹在弓鞋内的脚尖而站。 由于他身材已甚颀长高姚,若再踮着脚尖走路,难保不会吓跑一群南方矮冬 瓜。再者,他也不似梨园子弟受过苦练,撑着「莲跷」根本举步维艰,他可不兴 自虐。反串女人假扮花魁,是纯属玩票性质的游戏,光是刻意缩小双肩就已经够 辛苦,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苦哈哈,蒙得过去就好。 原本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白龙也上钩了,眼看心中邪恶的图谋只差临门一脚, 不料却出了岔子。 本以为小白龙跟他一样,只是长相阴柔了些的男子汉,没想到剥开衣下层层 假物后,呈现眼前的竟是一具意料之外的女子胴体。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害他只好半路打住,不能再玩下去。 瞥一眼正在榻上瞪他的男装丽人,纵使她不肯拉下脸来承认,他也能猜出, 她就是三年前差一点成为他五弟妹的白府千金──白玉珑。毕竟白万金也是个精 练商人,除非自己女儿,否则万不可能把家业轻易交给路边随便一个女扮男装的 女娃打理。 在锦榻上歪倒了一夜,白玉珑手脚才刚刚恢复活动能力,若不是仍棉麻无力, 她真想跳起来痛殴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一顿! 心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谜题,都在一个晚上,完全明朗。 怎么也没料到,她最不屑见的庆暖、极度渴望再见的金轩、令她迷惑甚久的 楚怜,竟如假包换,都是同一人! 想想,她一直想见的人,原来曾邀了她三次,却屡遭她拒绝,而她先是把人 家骂了个臭头,回头又傻不愣登地苦苦找寻……她怎么那么蠢啊! 甭说庆暖和金轩是一件强烈的矛盾,楚怜更是个杀得她猝不及防的强烈对比! 只要一思及自己脑中会闪过把「扬州第一美人」宝座拱手让给「她」的念头, 她就愤恨地直在暗地里捶胸顿足。 白玉珑!妳是白痴啊?那是个男人耶!妳居然没志气地向他认输?更别提昨 晚被这男人乱吻、乱摸、乱看了一把,还后知后觉地闭着眼睛暗爽……呜,表哥, 对不起啊…… 「来,这是猪肉饺子,皮薄、馅多、汤汁浓,用的可是出名的金华猪肉,味 道特好,妳试试。」庆暖面露友好笑容,从早餐桌上夹了一粒饺子放进身边仍气 呼呼的女子碗内。「别气了,我保证昨晚的事,只要妳不说,我就不说。」 只要她别泄漏他四爷男扮女装的事,他就对她女扮男装的事三缄其口,很公 平。 白玉珑狠狠瞪去。只见他优雅地咬了一口肉汁香浓的美味饺子,边咀嚼边笑 道:「包括吻了妳和看了妳裸胸的事,我也不会说。」 「你──你去死!」哪壶不开提哪壶!忆起昨晚的洋相,白玉珑脸儿刷然涨 红到耳根,气恼地抡起不大有劲的粉拳捶打他。 「哎……别打了。妳这手劲打不疼我的,倒是妳自个儿浪费力气。」庆暖一 反手,轻易制住女子软弱的双腕,尔后大方一揽,把她收容入怀,拍拍她的背, 低柔地说:「好了,乖,用完早膳我就送妳回去,昨晚的事谁也不提,妳还是可 以继续当妳的公子,嗯?」 温柔的安抚下,怀中女子的呼喘逐渐平息。 不可思议,这个混蛋的怀抱还挺舒服的……暖热的大掌在背上轻拍着,像哄 诱孩子似的,虽有点看扁人,可……她却莫名地安心。 自从娘死后,就再也没人这样抱抚她了…… 「妳体内的软骨散药效还没退尽,来,多喝几杯茶,好让身体里的软骨散涤 净得快一些。」松开她,庆暖将一杯热茶端至她眼前。 她面带戒慎地看着杯中茶水,迟迟不肯接过。 他淡笑,「怎么,怕了?」耸耸肩,他不置可否,「好吧,不喝就算了。」 白玉珑骤然抢过杯子,「你刚刚也喝了这壶茶不是?谅你也不敢再加什么玩 意见!」捧到嘴边,她慢慢啜饮入喉,直到见底。 拿开杯子,却看到一旁的庆暖撑着侧脸,直冲着她笑。 这张笑脸教她心怀惴惴,「干嘛?」笑得那么奸险。 「有没有觉得……身体热热的?」 白玉珑愣了下,确实感觉体内有股温热,渐渐蔓散至四肢…… 「如果我说……」他指了指她刚搁上桌的茶杯,「这杯茶其实被我加了春药, 妳信也不信?」 白玉珑一愕,脸色惨白,硬撑着虚软的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拚命催吐。 这个脸皮厚得更胜城墙的男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哈哈哈……傻瓜,骗妳的啦!那杯茶性属滋补,喝了本来就能暖身,才不 是因为春药的关系!哈哈哈……」座上的庆暖拍腿大笑。 「你……」白玉珑疲软地指着他,连骂的力气都没有。可恶!她可是连胆汁 都快要吐出来了耶! 笑了好一阵,美男子才平静下来。 「没什么,为妳当初的口出恶语,出一口恶气而已。」庆暖脸上有着恶作剧 的嘲讽,「放心,我是不会对妳有兴趣的。像妳这种扮男人永远不可能是男人, 扮回女装也不比我美、又没女人味的女人,我才懒得出手。」 他他他……他说她什么?不美?没女人味? 他居然对她这个「扬州第一美人」说这种话?啊啊啊……可恼啊可恼── 不理会窗边自尊被严重折损的女子,庆暖拿起筷子,重新品尝桌上早餐。 好啦,整也整了,讪也讪了,既然对方是个姑娘家,他大男人就不同她小女子 计较,报仇的事到此为止,便宜她了。 若「他」真是男儿身,昨晚他必会施展毒手,以报那句「像公狗一样见洞就 插」之辱,教「他」在他身下痛失童子身,当场丧尽男性尊严!可如今也只能算 了,谁叫她是女的,注定逃过一劫。 不过话说回来,这姑娘家说话怎么会这么难听?见洞就插的公狗?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