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萧三勇晚上有时候也出去,那时候他的行动诡秘。小燕听挠子说,萧三勇晚上 是去赌的,云海市常常会来几个外地的赌客,他们带着大笔现金,住在市里的高级 宾馆。他们的赌法让人们吃惊,是玩一种最古老的赌博游戏,名为掷色子。这种游 戏很快,一下子就可以定出胜负,他们下的赌注很大,大得令人不敢想象。据挠子 说,有一回萧三勇赢了钱,都懒得数了,干脆用一把尺子量了量了事儿。那些外地 来的赌客也很仗义,从不懒账,输了就是输了,下次再来。这样的赌局很大,一般 人是来不了的,所以只有几个老板参与,只有他们才能接这样的赌局。 每次萧三勇出去赌的时候,他都要先在澡塘子里泡个痛快,然后让老木给他把 全身搓得干干净净,就像出席一个什么重大的活动。由于近来澡塘子的水出了问题, 萧三勇就不泡澡了,不过,听挠子说,萧三勇的手气太旺了,就这样,也是胜多负 少。 那天,萧三勇叫秋水到他的办公室里去。秋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慌慌地拢了 拢头发,化了化妆,就朝办公室走去。已经很长时间了,秋水不大到萧三勇的办公 室里去,原因是有一回她看到萧三勇夜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亮着灯,她就想去照 顾照顾萧三勇。那时候萧三勇还不认识胡小蝶,也不常回家,秋水觉得萧三勇真不 容易,一个人,要经营两个厂子,还有洗浴中心和度假村,他一定很累,很孤单。 想到这里秋水的心中就涌上万般柔情,从内心里,她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这种喜欢超出了她想对萧三勇的知恩必报,里面还有女人的那种冲动,她觉得萧三 勇这样的男人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次她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想到里面一 点声音也没有。秋水产生了一种错觉,还以为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了,她用手推了推 门,那门竟毫无声息地打开了,她看到灯光下萧三勇抱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她一时不敢说话,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萧三勇,后来还是萧三勇察觉到了什么,抬起 头来见是秋水,就朝她点了点头。秋水醒过神来说,萧总我给你泡杯茶吧。萧三勇 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摆手,示意不用。秋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慌慌地说,你是不 是头痛,我来给你按摩按摩吧?萧三勇又摆了摆手,示意还是不用。秋水就不知道 说什么好了,后来,秋水轻轻地走过去,伸出手来抚摸着萧三勇的头发,萧三勇的 头发不长,却很硬,每根都像钢针。萧三勇还是没有动,好像在享受一段美好的时 光,从灯光中看去,萧三勇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孩子才有的神情,秋水慢慢把胸脯贴 紧萧三勇的头,那时候她的心中怦怦乱跳,就像里面有只不安分的兔子,她相信萧 三勇一定能听到她胸膛里的声音,但萧三勇似乎一无所觉,只是脸上的神态像个孩 子那样满足。后来,秋水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的抚摸也越来越快。终于,她开 口说话了,她觉得那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了,她说萧总,你是不是一个人心里很苦? 萧三勇这才如梦方醒,他问你怎么知道?秋水说我看你的样子像很苦,你要是想那 件事情了,你就做吧,我把我给你。萧三勇好像突然被马蜂蜇了一下,立刻挺直了 身子,他说秋水,你这是干什么?你的想法我知道,可我不能,我不想和你那样! 那次秋水是哭着跑出了萧三勇的办公室的,当时老木站在黑影里,看到秋水哭 着跑过,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萧黑子欺负你了?秋水一句话不说,捂着脸跑走了。 从那以后,秋水就很少到萧三勇的办公室了,一想起那次的事情,她就很伤心。 让秋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萧三勇找她是要给她做媒。萧三勇对她很客气: “秋水你坐。”秋水说:“我成天坐,不累。” 萧三勇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开口了,他说:“秋水,你来我这里时间也不短了, 我一直没有要求你做什么,那次拍广告是个特殊情况。今天我想跟你说件事情,是 这样的,我的外甥青山你也认识,他现在也担任了钢厂的副厂长,他一直没有找女 朋友,那天他告诉我,他是看上了你。”萧三勇看了秋水一眼,又说了下去:“我 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结了婚,你就不必再在洗浴中心干了,你可以到钢厂去干会计, 你看怎么样?” 秋水做梦也没有想到萧三勇会给她做媒,而且介绍的还是他的外甥。那个青山 从前追过她,也说过要和她交朋友的话,但她从来没把他的话当成真事儿,她觉得 青山不像个男子汉,只会给萧三勇开车,不管怎么说,开车也是伺候人的事情。而 且那个青山长得那么胖,少说也将近二百斤,和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她不知道有 什么意思。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问萧三勇:“我要是不同意呢?” 萧三勇笑了笑,秋水听出他笑得有点阴沉。他说:“我不勉强,这是你们年轻 人的事情,不过,你要考虑好,小燕已经和我讲过多次了,她想到洗浴中心来。” 秋水突然对眼前这个男人恨了起来,原来,这个男人早就替他的外甥打她的主意了, 怪不得他从来就不动她一根汗毛,那是给他的外甥留着的。她恨自己从前太幼稚, 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她还一度想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她觉得她自己太可笑了。 有个歌里唱道,爱不成,那就恨,果然就是如此。她对这个男人的好感不翼而飞, 现在她看到的萧三勇有些阴险,有些毒辣,还有着一副不要脸的下流相。 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她说:“谁想来就来,我哪里也不去!” 秋水走后,萧三勇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狼,这时候,电话 铃响了,他拿起电话听筒,听出是胡小蝶的声音,那声音在他的耳朵里也变了味儿, 不再那么动听了,说了不到几句话,他就搁下了电话。他狂怒地走着,想砸点什么 东西解解气,后来,他大声地骂道:“骚货!婊子!没有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