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 要不是在医院的门口,碰到李大夫给我说阿娇在输水,我到病房里去看她时, 无意中碰到乃才提着吊瓶上厕所,我还不知道乃才躺在医院里输了两天水,问: “怎么啦?”乃才显得有气无力地给我说:“我想着都活不了,酒喝多睡着啦,重 感冒,在床上躺了一天多,不知道咋到的医院。”“为啥没打电话给我?”“打了 两三次你都占线。”出了厕所,我陪乃才在病房里坐了会儿。乃才问我搬迁的事, 我告诉他没啥事很顺利。接着他告诉我:“这两天多亏了王老师,都是她给我送饭 吃。”“那个王老师?”我问。他笑笑说:“在一高教英语的,她女儿也是感冒输 水,不过她输了水就回啦,等会儿该来送饭了,你见见她。”从乃才的言语里我听 出了他言外之意。“她一个人----- ?”我不解。乃才说:“她也挺可怜的,和老 公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到了这里。”“哪里人?”“赤金的。”我没有再问什 么,虽然是同学,但毕竟都是四十岁的男人,有些事该不该问,我们心里是有分寸 的。再说乃才也是一个人,举目无亲的。乃才在玉门也认识个女孩,还带我去见过, 在服务公司上班,技校毕业,人长的也漂亮,个子高高的。最让乃才动心的是那女 孩的单纯。按乃才的话说:“整天傻呵呵的,不知道忧愁。和她在一起很开心。” 但自从今年的暑假,乃才八岁的儿子来了一次这里后,那女孩就表现的有些冷淡了。 我也曾问过乃才:“你怎么把儿子的事 -----?”乃才说:“这么单纯的女孩,我 不忍心骗她,她接受不了孩子,我也没办法。”而后,乃才提到那女孩的次数越来 越少了。这一次我的确希望他好运。因离饭时还早,我给乃才说:“隔壁有个熟人, 我去看看。”“是不是小陈?”乃才很诡秘地问。“你------?”我不解地问。 “这事能瞒住我?不要忘了,玉门我比你熟!”我感到吃惊,但乃才的话的确也是 事实,不过,乃才的话使我意识到,我和阿娇的事恐怕已家喻户晓,这使我有些担 忧,我笑笑走出去。 阿娇靠床头半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看杂志。看我进来,将杂志合上随手放在 床头的小柜子上,用手拢了拢头发,说:“见你同学了?”我点点头,问:“病了?” “嗯。”“没喊个人陪陪你?”“没啥大不了的,早晨起来肚子痛,医生看看说是 炎症,输两天水就好啦。”什么病我没问,我感到应该是妇科病。吊瓶里还有小半 瓶的水,瓶上挂着药方单,我走近了看了看。“看啥,你懂呀?”“不懂,也能看 出点。”“那你说我是啥病?”其实药方单上写的有,我笑笑说:“膀胱炎。”听 完这三个字,阿娇不好意思地咯咯地笑起来。对于我的到来阿娇显得很高兴,一时 间又说又笑的,她先是问我这两天忙不忙,那天酒喝的如何、多不多,而后给我说 她们的关系如何的好,以及她们三人的情况,自然而然地说到她们三人对我评价。 :“咋评价的?”我问。阿娇说:“她们三人都夸你,说你重感情也懂感情,稳重 说话又得体。”“哪有她们说的那么好。”“哎,尤其是你讲的故事,连我就没想 到------杜撰的吧?”“瞎编的。”“咋想起来的?哎 -----。”可以看到出阿娇 对于我那晚酒桌上的表现很满意,也得到了阿娇三个好友的认可。其实对于这一点 我是自信的,经历了这么多年,每到一处总能给人们留下较好的印象,这些得益于 我恩师的熏陶。 恩师曾经是我小学的语文老师,后来我升学进入乡里的初中时,恩师恰巧调进 来当了校长。他是个老私学吧子,被当做右派打到过,平反后又回到了教师岗位。 他曾经教导我说:“腹有经史,气度自宏,言语方长!”但“学而优”向“商”的 过度期间,我刚好踏入社会。原来的“本本”从骄傲的资本变成了阻挡“向钱看的” 障碍,及至后来国企倒闭后的随波逐流,一直到今天都没能事业有成,这不免让我 失意消沉,怀疑自己坚持的是否正确,虽看不上款爷但自己却怎么也赶不上,生存 的需要虽然观念有所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却始终固守着,没想到犹豫了多年几次 抛弃而又捡回的固守,今天却得到了阿娇的欣慰和她朋友的赞赏,这一点是我没想 到的,正是这一点却给了莫大的安慰和鼓励,也是我暗淡的自尊开始明亮起来,混 身又充满了自信,心里热乎乎的。现在我的想法是,来玉门最大的收获不在于挣钱 的多少,而是遇见阿娇后我的自尊和自信心的恢复,使我对生活又充满希望,可以 说留在玉门时间的长短已无关紧要,即便是离开了这里,我依然能看到希望,而不 是想以前那样总认为自己毫无所长。我感谢阿娇,良心也悄悄地告诉我不能对不起 阿娇啦,我希望我在玉门的这段时间里做点什么,改变些什么,减缓她内心的执着, 接受我的再次离开。虽然我不确定我要不要离开,但我意识到我的离开是不可避免 的。阿娇问我:“你看看还有多少,我都有点等不急啦。”阿娇显得有些急躁。我 看看吊瓶,瓶里药液约有半个小时的。我问:“怎么啦?”“早上喝水忒多啦。” “那咋办?”“我再坚持一会儿吧。”“要不,把针拔了?”“我都拔过一次啦。 多麻烦人!”又挺了一会儿,阿娇实在内急,看着我预言又止。我说:“要不,我 提着吊瓶?”“啊啊,那怎么行!”“怕啥,都是过来人。”说着话,我取了挂在 架子上瓶子,另一只手揭去搭在阿娇下身的被子,阿娇这才下了床。到了女厕所门 口,阿娇停了下来,犹豫着看看周围,我推开厕所门,说:“哎呀,进来吧!”厕 所里的便位上,装有半人高的木板隔墙,阿娇关了厕所的门,站在便位上,又关了 活动门,我将身子转过去,背向阿娇面对墙,说:“这可以了吧。”“你可不准转 过来!”“放心吧,我是正人君子!”一会儿,阿娇完了事,开了活动门,说: “好了。”我回转身看着她羞红的脸,说:“没啥吧!”阿娇羞笑着低下头。回到 病房里,阿娇还在为刚才的事羞笑,一来是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想法,二是想不同 自己竟这样的就去了厕所。其实我也是稀里糊涂的没细想,这让外人看到了怎么想, 万一传到司机们的耳朵里,又不知惹出不少的猜想。我为阿娇担心,但阿娇的心境 却与以前有了些许的转变,如果说以前是初恋情人的重逢,而此刻却因刚才的举动 而多了一份的不可名状的东西,这模糊的东西敲打着我们的心扉,在我们的情感里 滋甜美的感觉。她没说话,用快慰的眼神看看我,我理解她此刻的心思,会意地冲 她点点头。其实有些事因无意做了,却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有些话不曾想出了口, 却留给对方无尽的回味,这不在于什么,而是默契的结果,这才是让彼此醉心的快 慰。我和阿娇息息相通而又心心相映。虽离别多年,却瞬间找回了昔日的感觉。我 们不能相濡以沫,不能齐案同眉,不能老死一生,这是悲哀、是无奈,也是我们渴 求了很久却无法实现的事实。想到这,我伤感,点着烟,静静地坐在阿娇的对面。 阿娇似乎也明了我的心事,意识到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无奈吧,良久没说话,沉默 中不时地用眼看看我。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问我:“搬迁要多长时间?”“明年 的下半年吧。”“搬完了呢?”我突然明白阿娇问话的意思,不是指工程的时间长 短,而在转着弯问我在这儿的时间,我不能确定,含糊其辞地说:“再说吧。”为 什么?阿娇没问,我也没解释。息息相通的我们都明了这“再说吧”的种种借口。 很快吊瓶里没了水,我给她拔了针。阿娇说:“走吧,到街上吃点饭,我请你。” “我请客。”我说到。“我还是比你富裕的。”我笑笑说:“我还要等一下,要不 你先走?”阿娇回头看着我,似乎在问为啥。我指指隔壁说:“乃才的朋友来给他 送饭,他让我见见。”“哦,多大的事嘞,咱们一块去,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敲时门,乃才应了一声,开门的是张老师,乃才输着水在吃饭。“哦,王姐, 进来坐。”王老师显然和阿娇熟悉。阿娇进了屋径直走到乃才放菜的柜子前,弯下 腰看看饭盒里的菜,笑呵呵地问到:“啥好吃的,看看豆总吃的满头大汗,我尝尝。” 说着话从乃才的手中半抢似的拿了筷,象征性的夹了点菜,放到嘴里,又夸张着咀 嚼了两下,赞美道:“嗯,好吃,味道挺好的!”得到了阿娇的夸奖,王老师嘻嘻 地手拉着阿娇坐在对面的床沿。王老师也只是四十上下,中等的个、白胖但看上去 不显得臃肿,言和语善,一看就知道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乃才向我介绍了王老 师,然后指着我向王老师介绍说:“家齐,我的老同学,你就叫他老苏吧,我们都 这样叫他。”“喓喓,还老苏呢,不老就叫你叫老了,我说他咋这么面老。”阿娇 打趣地说。“喊他老苏可不是指他岁数哦。”乃才接到。“那指啥?”阿娇故意问。 “老练,指办事,比我强。”王老师顺着话音说到:“陈姐也比我强,漂亮。” “还漂亮呢,”阿娇说:“都老啦,你看看这脸上的皱纹。”阿娇指着眼角的细纹 把脸凑近了王老师。王老师没去看眼角的纹推开阿娇,晃动着手指着我和阿娇眼望 着乃才说:“看看,多般配!”阿娇听了这话,倒大大方方的走过来站到我身边, 紧挨住我向他们俩说到:“般配吧,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尤其是说到那“一 双”“一对”时,故意拉长了,还变换着语调,逗的我们哈哈大笑。又相互取笑了 一阵子,阿娇说:“走嘞,我们还没吃饭呢。”王老师打趣对阿娇说:“你请苏老 板的客?”阿娇倒认认真真地回答:“那当然,谁让人家来看我呢,下次还来不来? 再来----- 连你俩一块请。”乃才和王老师交换了下眼神然后一起看看我,我无可 置否地笑着转身出了门。 我和阿娇进了小四川饭店,小小的包房里我们相对而坐,阿娇点了四个菜。我 说:“要这么多干嘛,一碗面就行,”“那哪行,花我的钱你还心疼。”阿娇又对 服务员说:“拿瓶酒,要白酒。”“还喝酒?”“陪你喝两杯,今天我高兴!”我 俩的饭吃的很高兴,倒酒时阿娇不让我来,一直是她在为我们俩服务,对我有点像 待客的味道,但又不拘谨,大方亲热。近几天的交往,尤其是想到张小玲给我说了 阿娇的事,我一方面高兴,这么多年记住阿娇,我是值得的,但同时想到因为我, 使阿娇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这么,我却内心不安。多少次我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和 阿娇,我不能入睡,我不敢预想将来的结果,但都有了家室的我们,这样的和阿娇 来往,的确让我心虚。尤其是阿娇执着的心,对这份真情的眷恋和呵护,更让我彻 夜难眠。看过了多少夫妻临难各奔东西,也看过多少浪漫故事随爱而去,患难与共 的妻守着我,熬过了十多个年头,从没有说过分离,妻早已不堪重负,亭亭玉立的 身子也有些弯曲,时常委屈着自己,执掌着这时刻面临破碎的家。多少次我梦里醒 来,慨叹自己,想想阿娇,我问一问妻,我徘徊犹豫。人间的大潮无论多么的波澜 壮阔美丽,个人生活的轨迹还得按部就班的继续,我和阿娇还有妻都是普通人而已, 就如列车,无论大地怎样的富有诱惑,它都要奔驰于自己的轨道里,不能有奇迹。 因为只能如此吧,我确定我要离去。但此时面对笑意盈盈的阿娇,我却不知如何的 开口,这真是: 叹世间、两全难,冬冷夏热春秋短,南田薄、北沙滩,海阔浪涌西山寒;月缺 弯钩挂天边。 恨苍天,月难圆,聚少离多恨常伴,泪已干、情未断,痴情人儿薄情天,劳燕 分飞怎堪言。 一直到吃完这顿饭,我也没说出这简单的一个“走”字,相反我却不由自主地 顺着阿娇的兴致,描绘着未来的浪漫情怀,没有透露出想走的迹象,也没有流露出 任何的伤感,就这样陪阿娇吃完了饭,而后我去了运输处,阿娇回了家。 领了单子,我来到停车场。老王锁了大铁门不知去了哪里。我从铁门中间的狭 缝钻进去,上楼开开老王的门(老王早给我配料钥匙),拉开炉子,烧上水壶。老 王的屋子里没电,也没电视,就那么一台磁卡式机子,不是卡带就是嗤嗤啦啦的噪 音,我没动它。一时间感到无聊,却想给阿娇打个电话,问一问她在干嘛,拨好了 号码,又阖上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电话。话筒里传来阿娇脆亮的声音。 “喂,你在干嘛?”我回答说:“没事,给你打个电话。”“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 呢,没想到你打来了,在停车场吧?”“是的。”“一个人?”“嗯。”“老王呢?” “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司机们几点回来?”“六点多给他们发单子。” “哪------还早呢。”“嗯。”“我带你去老君庙吧,就在你那南面。”“好吧。” “我一会儿到,你在门口等我。”“好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