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交易 家里有最名贵的好酒,但郭小峰却喝不到一滴。而只能偷偷躲在自己的寝室里 喝混浊、辛辣的烧酒——从厨房里偷来的供下人们喝的酒。 ——因为他不能让人看见他在喝酒。更怕别人问他为什么要偷酒喝。 ——他的痛苦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说出来也绝不会有人同情,而只能遭到 耻笑。 所以他只能将心里的痛苦和屈辱和着酒吞下肚去。 杯又空了。他想也不想,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又要为自己倒满一杯酒,忽听 窗外一个声音叹道:“情深最恨花无语,愁破方知酒有权。可惜酒壶已经空了,不 信你就倒倒看。” 郭小峰脸色立即变了。吃吃道:“是……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酒壶里还 有……有没有酒!”他只说了十九个字,中间却连打了三个酒嗝!这才有些意识到 自己喝得太多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将酒壶对着酒杯使劲摇了几摇。 果然,一滴也没有了。 门外那个声音又说道:“这下你相信了吧?哎,也许公子爷会问:我怎么知道 酒壶里没有酒了?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这样偷偷地喝过酒!一样的酒壶,一 样的酒杯,这壶酒全部倒入酒杯,不多不少,恰巧九杯!公子爷已经喝干了九杯, 所以不用看也知道酒壶已经空了。” 郭小峰怒道:“你……究竟是谁?”听声音这个不速之客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郭小峰虽已有了七分酒意,但还没失去警惕,“呛”地一声,拔出挂在墙上的 长剑,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原来是个又矮小又丑陋的黑衣青年。一个素不相识的青年。 他穿着一袭黑衣,跟白衣无垢的郭小峰形成强烈的反差。而一个英俊高挑,一 个矮小丑陋,更是大大相形见绌!但他却十分地镇定,好象一点也不为自己形象猥 琐感到自卑。对眼前青光闪闪的利剑完全视而不见,这种从容的气魄却又让人不敢 轻视。 那矮子道:“践名不足挂齿。如果公子很在乎别人的名字,那我就叫丁坚吧。 深夜相搅,很是唐突。但想到公子痛不欲生,每日只能借酒浇愁!在下十分不 忍,所以想要帮助公子。“ 郭小峰连连冷笑,大着舌头道:“谁痛……痛不欲生了!胡……说!” 丁坚道:“是呀,在许多人眼里:你是一个幸福的人。是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人。 痛苦跟你毫不相干。“ 郭小峰冷笑。 丁坚又道:“你有一个英雄的父亲,从一无所有到家财万贯,郭家今天所有的 东西,全是令尊郭老爷子凭一双铁拳打出来的。郭家的‘镇西镖局’刚开业时,只 有四名镖师,九名趟子手。如今经过二十年的奋斗,已经发展到拥有三千六百五十 名镖师,分号多达三十二家的大镖局,从成都最小的镖局变成了西南最大、信誉最 好的镖局。”他象背书一样说着郭家的事,好象他才是郭万山的儿子似的! “如今令尊已经渐渐老迈,而你又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儿子。郭家的事业落到你 郭小峰肩上只是早晚的事。你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其他的年轻人要想得到你拥有 的一切,起码得奋斗二十年——而且多半最后也得不到。但你却是唾手可得!哎, 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你?有多少人嫉妒得要死?又有多少人家想把自己的闺女嫁给 你!但现在你却每天只能偷偷地喝这种下等的酒,流着耻辱的眼泪喝这种下人喝的 酒!” 郭小峰被激怒了:“你——你究竟是谁!?” “我叫丁坚。公子爷好象也太健忘了!” 郭小峰一时语塞。 丁坚又接着说道:“你郭小峰几乎每一样条件都比周天强。甚至不知要强多少 倍!你不但富有,而且英俊。而周天——却又黑又矮,而且还有点丑。你是未来的 镖局主人,而他却不过是你父亲的一名普通弟子。你们两人的前途是根本无法相比 的!但是你的表妹——也就是唐家堡的小姐唐蓉却偏偏瞎了眼,喜欢上了周天,而 不是你郭小峰!这不但让你愤怒,而且感到屈辱。你恨不得找个借口让父亲赶走周 天,可是却羞于启齿,怕唐蓉会更加看不起你你! “而且,你也知道:你父亲是决不会扫周天出门的。因为周天的父母都是为郭 家而死的。虽然走镖的本就是过的刀头打滚的日子,死伤在所难免,但你父亲郭万 山却不是一个不讲良心的人。哪怕是周天有一天残废了,再也不能为你们郭家卖命 了,你父亲也决不会将他抛弃!也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才深得大家的爱戴, 才有这么多的人肯为你们郭家卖命,郭家的镖局才会发展壮大到今天这样的规模, 所以我们的郭小峰郭少爷就只有偷偷地喝酒,偷偷地流泪,偷偷地愤怒,偷偷地自 卑!” 郭小峰恼羞成怒,再也按耐不住,怒吼道:“你……你再说,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吧。谁叫我是你的朋友?我就知道:象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只会对 朋友凶狠,只会伤害朋友 !” “朋友?我们几时交……交的朋友?!”郭小峰想大笑,但一个酒隔却呛得他 眼泪都流了出来。 “或许我还不能算是你的朋友。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一切!” “一切?” “郭公子只要肯花钱,丁某就能让你的一切愿望实现。哪怕你的愿望很荒唐, 都没有关系。只要你想得到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地存在,姓丁的就能让你得到。” 这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但是,可能吗?郭小峰瞪大了醉眼,把丁坚从头到脚 从脚到头看了好几遍,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才冷笑道:“你有这么大本事?” 丁坚轻轻吐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得到什么。你有钱,为什么不尝 试一次?即使上当了,也不会花光你们郭家的家底。” “你怎知我现在最想要什么!?”郭小峰本想怒吼出来,但终于忍住。他怕对 方说出唐蓉的芳名。迟疑了好一会,他终于问道:“多少银子?” “这就要看你要的东西值多少。不过,按道上的规矩:最少不得低于五百两银 子。”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丁坚又道:“胆大骑龙骑虎,胆小就骑鸡母。在下向郭 公子保证:郭公子只要花了银子,一定物有所值。而且,我们间的交易永远不会外 泄!公子和郭家的声誉绝对不会受损。” 这纵然是个陷阱,也是个诱人的陷阱!这纵然是个谎言,也是个美丽的谎言! 这纵然是个梦,也是一个醉人的梦! 郭小峰最后的防线被攻破了。他决定要试一次:“一千两。怎么样?” “一言为定。三天后傍晚时分,公子请到西门跑马大街‘如烟似梦’楼。” 三天后,郭小峰按约来到如烟似梦楼。 如烟似梦楼是一家带饭馆的客栈。楼下大堂是饭馆,一楼是雅座,二楼有七间 精舍,就是客房。 郭小峰本来还有点不安,生怕在这里遇见熟人。但进了大堂后,才发现吃饭的 两桌客人中并无一个认识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丁坚没在店堂里。郭小峰正不知是上一楼雅间去找人,还是过会再来看。这时 店小二已经过来招呼道:“这位客官,楼上有请。”边说边偷偷地递眼色。郭小峰 心里一动,也不答话,便跟着他向楼上走去。 一楼共有五个雅间,其中两个雅间里有客人在喝酒谈笑,还有女子狐媚的笑声。 郭小峰皱了皱眉,正要走进一间空着的雅间,那店小二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有个客人在楼上最里面那间客房里等公子。他跟我详细说了公子的样貌,所以公 子一来,小的就认出来了!”郭小峰“哦”了一声,也不多问,说道:“好,你去 吧。”顺手给了他一笔小费,然后独自向楼上走去。 二楼一排七间客房都关着门。也听不见一点声音。想来不是没住客人,就是客 人下楼吃晚饭去了。郭小峰轻步走到走廊尽头那间客房前,调匀了呼吸,才伸手轻 轻拍门。 门“咿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但不是里面的人开的,而是门根本没上门闩。 郭小峰干咳两声,低声道:“丁兄,我来了。” 屋里无人答应。也没有一点动静。郭小峰不禁有些纳罕,迟疑了一下便推开了 板门。 里面哪有丁坚的影子?郭小峰吃了一惊,一时间竟疑是自己开错了门。 只见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窗帘完全掩上,也没有点灯烛,正对着大门有一张 黑漆雕花木床,青色的半透明的纱帐半掩着,隐隐可见床上睡着一个女子,脸朝着 里面墙壁,满头青丝散在薄被外面。床前地上并排放着两只淡绿色绣花鞋子。床脚 边燃着一炉麋香,轻烟缭绕,氤氤氲氲,使帐中那女子看起来有些神秘。 郭小峰看了一会那双绣花鞋,心里忽有所悟:“这鞋子上绣的水仙花!不是表 妹的又是谁的?!难道这个床上的女子便是表妹?莫非丁坚就是要我……所以他故 意回避了?” 他心里突突乱跳,紧张、兴奋、不安、羞涩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却不敢唐 突进屋,发了片刻呆,才大着胆子招呼道:“表妹,是你么?” 床上女子不答,连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在害羞? 郭小峰又低低唤了两声,仍然不见回答。踌躇了一下,猛然明白缘故:“啊, 表妹定是着了丁坚的道儿!要么被点了昏睡穴,要么是被蒙汗药之类的药物弄昏迷 了,不然她岂能乖乖地跟丁坚来这儿?!这丁坚也倒有些本事,居然有胆子到暗器 独步天下的唐家堡去把唐家的小姐弄到这里来!” 想明白这层后,心里又是激动又是不安。但人已来了,岂有后退的道理?心道 :“不管怎样,先进去再说!”不再迟疑,闪身进了屋子,小心地将门闩上。 大着胆子走到床前,虽然已有七八分把握对方正在昏睡,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表妹,你睡着了么?”见她不答,更无怀疑。拿捏着在床沿上坐了。 本来来时他还有些不安和羞涩,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让丁坚出头。所以在家里犹 豫了好半天才心上心下地来赴约。路上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甚至挖苦的心理准备, 并把自己要说的话在心里反复“复习”了千百遍!如今这光景,却大大出他所料, 准备好的话语根本没有出口的机会! 他现在才明白丁坚是要他用这样的方法得到她!他不禁暗暗苦笑。“难道在他 眼里,男女之爱就是这样吗?这实在有点污秽,实在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现在怎么办?郭小峰倒有点不知所措了。若无声地离去,却又有点不甘心。他 年方十八,正是骚动年龄,在这样的光景中与自己爱恋的梦里情人相会,岂有不动 心的道理? 心中激烈地格斗了一会后,终于还是情欲占了上风!心里自我说服道:“无毒 不丈夫。干脆就依丁坚意思,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表妹又不是瞎子,明明看得 出我对他有心,她却偏偏要对别人好!她若醒着,我跟她说心里话,只怕她不会答 应……那岂不只有眼看着她一朵鲜花插到周天这堆牛粪上!” 想到周天,心里便冒火。再不迟疑,伸手便去揭盖在唐蓉身上的薄被,但刚揭 开一半,他整个人便惊呆了!——被子里的唐蓉竟是完全赤裸着的!而且更触目惊 心的是:雪白的后背上竟有一条殷红的血线!血线从她的后心正中一直流到后腰, 然后又流到洁白的床单上,床单上的血已积了不小的一滩,象一朵血红的玫瑰花一 样凄艳惊心! 之所以背上的血是一条细细的血线,只因为伤口很小。任何人看见那道伤口, 都能看出那是一把其薄如纸的利器留下的! 谁有这样一把利器?郭小峰不知道。他只知道:父亲在两个月前用重金买来送 他做生日礼物的那把削铁如泥的“伤心剑”就比纸还薄! 郭小峰呆了好一会,才扳过那裸体女子的肩头,一看,果然是表妹唐蓉! 她的身体已经冰凉。显然已经死去好一会了。 “是谁杀了唐蓉?!是不是丁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郭小峰全身颤抖,背 心已沁出冷汗。他隐隐感到自己钻入了一个可怕的圈套里。 这时木楼梯里传来了一个人登楼的脚步声。郭小峰大吃一惊,虽然人不是他杀 的,但现在这情况说得清楚吗?要是别人问他:“你既然不是来杀人的,那么请问 你来这儿做什么?”他该如何置答? 听见那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他不再多想,慌忙拉下被子掩住唐蓉的裸体, 然后猫步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张。 脚步声没有过来。只听见格地一声开门声,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关门声,然 后走廊里又复归寂静。 郭小峰长长吐口气。有种逃过了一劫似的感觉。虽然只是一场虚惊,但却提醒 了他:此地非久留之地,必须赶快离去! 但唐蓉的尸首怎么办?管她的!反正唐家堡迟早会找到的!但,要不要给表妹 穿上衣服呢? 虽然这样做破坏了行凶现场,但要让自己心上人的裸体在死后还被不相干的人 看见,他又如何能接受?犹豫了一下,终于不顾一切地回到床边,在床上找到唐蓉 的衣裙,胡乱帮她穿好后,然后走到门边,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后,方才小心地 开了门。 但他刚一出屋,便听“咿呀”一声响,隔壁的门忽然开了!郭小峰大吃一惊, 想要退回房间,却已迟了一步!只见一个青袍儒冠的中年人开门出来。那人见郭小 峰神情惊惶,不禁皱了皱眉,但也没问什么,哼着小曲施施然穿过走廊,登登登地 下楼去了。 郭小峰十分懊恼,虽然自己不是凶手,但被人看见自己在这儿总不免有麻烦。 听到那中年人的脚步声在楼梯里消失后,才回过神来,赶紧也下了楼。 楼下饭馆这时生意正红火。每一张桌子旁都坐了五六个客人。碰杯声,说话声, 招呼酒菜声,呼五吆六声,店小二招呼客人声,厨房里的锅碗碰撞声,各种各样的 声音响成一片,喧嚷不己。郭小峰心里发虚,生怕被人认出他。低着头趁乱出了大 门,招了一辆马车,仓惶离去。 本来按郭小峰的预想,唐家堡发现唐蓉尸首的时间最早也得在明天上午。哪知 竟在他走后不到两个时辰,唐家堡的人就赶到了如烟似梦楼。 当郭小峰还在回镖局的路上时,唐蓉的尸首就被客栈里的一个叫冬菊的女婢上 楼打扫房间时发现了,而且不巧的是:冬菊竟知道唐蓉的真实身份! 唐家堡不但在四川武林界举足轻重,而且在全国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蜀中 唐门是江湖中公认的第一暗器大家!所以唐家堡的人在成都是引人注目的。 因此唐蓉虽然不认识这个小小的女婢,但人家却认识她并不为奇,所以这个惊 人的噩耗只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成都城西南十里外的唐家堡!唐家堡当代掌门人唐凹 林闻讯后,立即带着夫人文清和几名亲信弟子骑马入城,赶到了女儿被害现场。 检视完伤口后,唐凹林夫妇十分惊讶。接着又从店小二和隔壁那个中年客人口 中证实了他们心中的怀疑。虽然这两人并不认识郭公子,但从他们描述的少年公子 的相貌看来,是郭小峰无疑。 如果疑凶是别人,哪怕是天王老子,唐凹林也会立马找上门去将其满门杀光。 但,疑凶是郭家公子,他倒有些顾忌——不是他怕郭万山。也不是顾忌镇西镖 局。 事实上,只要他愿意,唐家堡今天晚上就可以挑了镇西镖局总号!但,他不能 这样做。因为郭家和唐家是连襟关系:郭万山的亡妻,即郭小峰的母亲文秀是唐凹 林夫人文清的大姐。虽然文秀已经过世十七年了,但毕竟血浓于水。何况唐蓉并非 她文清的女儿,而是唐凹林已故的小妾温氏所生。而温氏生前就与文清不和。所以 在文清的感情上,孰轻孰重是不问而知的。因而唐凹林不得不有所顾忌。 但不管怎样,死的是自己亲女儿,此事不作个了断显然是不行的。唐凹林深思 了一会后,便吩咐一名弟子立即去请郭家父子来如烟似梦楼。 看过现场,问过证人后,郭万山的脸色十分难看。唐凹林和文清两人也寒着脸 不开腔。屋里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唐凹林挥手示意几名跟来的弟子连同证人退 出屋去后,才问郭小峰道:“小峰,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郭小峰全身轻颤,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杀表妹!” 郭万山见儿子畏缩的样子,更加气愤,怒喝道:“姨叔问你话,你还不跪下回 话!?不是你杀的,那刚才证人指证你时,为何不否认自己来过这里?!” 郭小峰见父亲大怒如狂,更加心虚。跪下说道:“爸爸,我……我真的没杀表 妹!我……我来时表妹已经给人杀死了!而且,我今天也没带‘伤心剑’出门!” 于是将自己怎样认识丁坚,怎样赴约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详细讲了一遍。 听完郭小峰赴约如烟似梦楼的经过后,郭万山、唐凹林和文清三人谁也没有开 口。厅中除了各自的呼吸声外,没有别的声音。 众人默然良久,唐凹林才干咳两声,用低沉嘶哑的声音问道:“郭兄,请你说 句真心话:你信不信小峰的话?” 郭万山神色又尴尬又痛苦,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呛”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扔到地上,说道:“畜生!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让我动手?” 郭小峰知道再说也无益,强抑悲痛,慢慢拿起寒气森森的长剑,说道:“我也 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只有一个请求……” 郭万山心中隐隐作痛,道:“你说。” 郭小峰道:“我只求爸爸在我死后一定要找到丁坚,一定要查出谁是真正的凶 手!” 郭万山连连冷笑。唐凹林和文清互视一眼,没说什么。 郭小峰不忍心再听父亲这痛苦的冷笑,一横心,将长剑往自己颈项上抹去! 忽听唐凹林低喝道:“且慢!” 郭小峰吃了一惊,道:“姨叔……?” 唐凹林不睬他,对郭万山道:“大家是亲戚,所以我也不想做得太绝。而且看 来小峰也并不心服,所以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郭万山不答,只看着他,等他讲下文。唐凹林却把脸转向了夫人文清:“明日 你把‘生死水’拿到镖局去,让小峰喝一小瓶‘死水’,而把解药‘生水’交给郭 兄。” 郭氏父子听了这话,都有些纳罕,俱想:“这‘生死水’是什么东西?” 唐凹林又转头对郭家父子说道:“实不相瞒:生死水是两种药水。一种有剧毒, 但是慢性,人若喝了,最多能保两月性命。这药水便叫‘死水’,能解这毒的只有 本门独家解药‘生水’。所以这两种药水合称‘生死水’。” 郭万山心里暗忖:“你这是将我的军呀!你明知峰儿在两个月内找到真正凶手 的机会几乎没有,却怕到时自己难处,而要让我亲手将儿子置于死地!”冷笑一声, 道:“既然‘生水’是‘死水’的唯一解药,怎能交我保管?就不怕我悄悄给儿子 服下?” 唐凹林道:“请郭兄不要推辞。别说你我是连襟,就是没有这层关系,郭兄的 为人我也是信得过的。郭兄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在武林中是有口皆碑的!我相信郭 兄在这件事情上也能一碗水端平。” 郭万山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再推辞。道:“既然贤弟如此信得过我, 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两个月后,我郭家父子自会给死去的蓉儿一个公道。” 唐凹林涩然道:“好!” -------- 天空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