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卜一凡真的打赢了官司,但物质的补偿永远也无法和我亲爱的妹妹相更替。我 对那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始终心怀憎恨。我甚至无法抑制地在法庭上告诫她,只要 我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会记住她为我带来的精神上的伤害,永远。如果不是卜 一凡阻止,我说不定还会当场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卜一凡坚持不收我的钱,在分 别那一刻,他意味深长地告诉我,我们是有缘的,我们会再见的。我想他说的话会 成空,因为我根本就是一叶浮萍在生活的水上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将去哪里,怎 么会和谁有缘?即便有缘,我又有多少力量来承受?所以我只是对卜一凡笑了笑, 什么也没说。 第二年春天,冰雪消融之季,我找到了新工作,离开了蓝天。在此之前,我曾 经打算让蓝天明白我。无论他究竟明白我与否。找了几次机会都没有成功,最后就 到了临别前的那天中午。蓝天是知道我要走的。现在想起来,觉得他当时可能是想 请我吃饭或想跟我说些什么。但当时外面风雪交加,屋子里所有的微机操作员都在 场。蓝天先是穿着工作服,手里托着他喝水的杯子在我面前踱来踱去,后来就干脆 换上大衣,站在我面前有所等的样子。可是他的人在我身边,眼睛和嘴巴却和别人 在交流,每当我抬起头注视他,期待他对我发话时,他又若无其事似地避开。 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实在不能理解,到后来我就盼望他离开,因为他在对我来 说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本来我就担心他旧情未了,这一刻我更加怀疑。但即使这 样,我仍然留恋和他共在的时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想着相识的种种,我甚至 在电脑前无声落泪。我落泪的样子蓝天一定看见了,因为有那么一刻我感觉他的目 光在我这里驻留,他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喝水。但是,谁让你不肯对我出口呢? 就这样,我把最后的机会也失掉了。临走那天早晨,我趁蓝天不在时,在他桌 子上放了一张字条,上面有这样一句话:我是一株无华的小草,我躲在你目光忽略 的地方,是你的光芒永远无法抵达的荒凉。 然后,我一下子就轻松起来,而我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故事也不知怎么于一夜间 消失了,剩下的竟只是一抹淡淡的惆怅。我想蓝天在那段日子里一定相当矛盾,不 知该不该忘掉从前,和我开始另外一个故事,也或许,他觉得自卑,在这个世俗社 会里,毕竟传统观念还主宰着人的思维,他可能觉得选择我对我来说是一种亵渎?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