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亡奇计 光阴一天一天飞逝着,昊天殿的主殿已经峻工,荒凉平原万里土色,无垠黄 尘中,庄严的昊天殿拔地而起,有几十丈高,顶端三个尖檐状如鹤飞,真插天表, 奴隶们为自已的劳动成果感到惊叹,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高的东西。 周围附属殿宇的建造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一切都很顺利,按期完工不成 问题。 修习《河月武经》已经两个月了,杨玄极的体内并没有感到明显变化,他经 常有意识的假想胸中有团内息,然后试着去让它流动,但一切都是枉然,根本感 觉不到气的存在,看来这与老赵说的那些心法的确有天壤之别。 白玉跟骆安也没多大进展,反而是彻夜练武累得人精疲力尽,加上白天的劳 动,骨头架都要累散了。尤其是“沉渎”的时侯,按书中要求,修习者要头下脚 上,两腿微屈,将脚板紧密地贴在墙上,而且要保持姿势直达五个时辰,一夜时 间都要拿大顶,真是比监工的鞭子还折磨人。 这沉渎之法似乎是武经中的重要一环,书中言明,多则七日,少则五日,必 “沉渎”一次,有固定的周期。 晚上,又是“沉渎”的时间,三个人一起死鱼倒吊似的保持姿势,脑部的血 气直往下冲,五官挪移,拼命坚持。杨玄极费力张开嘴,低声道:“书上说这基 本功练上一年即可继续修习高一层的功法,我们已练了两个月,明天就进行下一 步的训练。” 接下来将进入“七虚分经”的过程,以冥想为主,调动脑中的所有意念,将 数以亿计的灵识潜流纳为一体,生成虚海。这时对姿势的要求不是很多,只要在 睡觉时保持侧卧,然后动动脑即可,不过那“沉渎”的训练依旧不能停,书上也 没具体说何时才能停止沉渎。 二人听了他的解释,无力开口,也没法点头,只能翻翻白眼,表示领会。其 实这两个月的修习也并非徒劳无功,有时闭上眼,仿佛能看到自己脑部星星点点 的银光,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灵识之流?如同月夜中,射入大海的星光,灵识之流 寂寥无声在在脑波中暗暗潜伏,偶乐散射幽光,才可以看到。 三人也都有同一个心思,就是剩余的时间不多了,除了练武外,也要尽快想 出一个逃跑的方法,等到小有所成,就离开这鬼地方。 这两个月来,三人在劳作时,用心观察周围的环境,也对风琥军团的人员安 排加以留意。东面是客拉山脉,那里山深林密,无边的原始森林覆盖山体,可以 掩护行藏,而且客拉山系绵延千里,一直可以通到遥远的南国,毫无疑问,这个 方向是逃亡的绝佳路线。但就在山下边界,风琥军团布有重兵,一个蛇枪队和三 个长弓队日夜坚守,以带有尖刺的丝网配合木栅,围成一道简易工事,这工事当 然经不起战场上的骑兵冲击,但对奴隶们而言,已经是形如天堑,无法穿越。 其余三个方向,都可以看到远方的地平线,估计是大片的开阔地带,用腿跟 马赛跑,那没得比,而且荒野中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纵是逃入荒野,也会被风 琥骑兵追上斩首。 次日上工时,白玉站在高大的架基上,居高向远方四望,看了半天,在南、 西、北三个方向也没找到任何树林,光秃秃的,遥远的大地在烈日下烁动着白色 微茫,看来是沙石组成的大片地域,除矮小的灌木外,高大树木无法扎根,一派 荒芜死地。 他摇摇头,只有从东面突破了,硬拼?一个月后武功能练到跟人硬拼的境界 吗?而且这本武经还不知是否有用。 东面的士兵们骑马巡逻,来回穿插,织成一条密不透风的警戒线,想从那里 冲出去,要面对蛇枪队的近身刺杀和长弓队的远程攻击,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入夜,三人开始尝试“七虚分经”的修习。经过上两个月的训练,加上杨玄 极不停地反复背诵,他们对《河月武经》的奥义也有几分领悟。根据书中的理论, 人的头部称为九原,与自然界的九野相对,地载人,人悬天,一切修炼方法的目 的,都是让虚海悬起来,要悬起来,首先要让灵识线凝成团状,在九原之内如大 海般的潮涌着,籍灵识之间的内在异力,形成有秩序的形态,渐渐稳定下来后, 才能称之为虚海。前两个月,他们种种按压脑部并古怪呼吸的做法,是为了寻找 灵识之流,那都是很微妙的东西。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灵识估计就已经存在了,不过它隐伏在坚实的定界之内, 有某种自然的力量将它禁锢在那里,平常无法感觉到它,河月武经就是刺向禁锢 边界的利剑,帮助修炼者感觉到灵识。杨玄极等偶尔看到了闪光点,等于内视了, 一方面是感觉到了灵识的存在,一方面也在意念修炼上进入了完全不同的境界, 目前较果不明显,主要是没有将种种潜力加以利用。而七虚分经,则是调动灵识 的进阶训练,是否会达到物有所用的地步,就没人知道了。 杨玄极一边背,一边琢磨,所谓的“七虚分经”可能就是将杂乱的灵识线加 以整束,按某种规律分成不同区域,合起来就是“虚海”? 万籁无声的夜里,他们在黑暗中似睡非睡,依照武经所述,进入冥想状态。 次日,风琥军团似乎是接到调令,有一个百人队风风火火地离开平原,朝远 方奔去。 “要打仗了吗?”杨玄极觉得好奇,两年来,远陀帝国一向风平浪静,为何 突然间有了军事调动,问是不能问,他集中精力,捕捉着远处巡逻士兵们的议论, 听起来似乎是南方有人叛乱。 不过没心情想那么遥远的事,就算撤走百余人,管理奴隶的人手依旧够用, 东面边界,反而又多了支蛇枪队巡逻,看来风琥军团在这节骨眼上,要确保万无 一失。 身边不停有奴隶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骑兵用皮鞭和长枪刺激他们,确定 真是死了,咒骂几句,策马离开。杨玄极心都纠了起来,也许明天厄运就会降临 到自己头上,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合适的逃亡路线,真是令人心焦。 几天后的一晚,他们精神内敛,又进入冥想之中。这种冥想并非瞎想,书中 有明确的指引,如何纳灵入海,如何凝识如球,必需依法修炼。 杨玄极正集中精力,试着将一股灵识带入名叫“景川”的地方,脑海中似乎 真有一个个飞旋的光球,漫无边际的飘动着,股股灵识之流交汇融合,如同在大 地交织的大片水域,他的意念,如同水流的源头,不停催发出推动的力量,同时 又要籍助九原中本就存在巨大潜流引导那些零乱灵识,朝固定方向奔流。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冒出,他感觉脑部有些轰涨,那种挤压的怪异感令人 难忍,仿佛有气团从内部不停撞击着自己的头皮,疼痛欲裂。能感觉到灵识的力 量了,有些像是老赵口中的“气”? 虽然痛苦之至,但好不容易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他怎能半途而废,牙关咬 的格格响,一丝一丝的气劲针刺般折磨他的意志,杨玄极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 强忍痛苦,练武以来,这是他经历过最可怕的情景,以前偶尔能看到闪光,但只 是视觉上变化而已,那些灵识似是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对身体不产生影响,顶多 觉得新奇,而这次,他分明感到了灵识无穷无尽的冲击力。 头部虽然痛苦,身体却有奇妙变化,感觉四肢忽然变轻了,不属于自己似的, 被那千万股灵识之流牵动着,竟浮到了黑暗的虚空中去。 这是怎么回事?杨玄极突然想起书上的一句话:“观志流神,珠动气发。” 气?看来河月武经的最终目的,还是跟气产联系上了,但自己并未找到祖水珠啊? 这些气又是从何处生出的? 眼前异像忽现,在汹涌起伏的意识之洋中,忽闻一声巨大的空气爆响之声, 震地他浑身一颤,幽暗的浪潮中,某股光华霍霍旋转,在水底高速搅动,随着它 的旋转,周围的意识之洋荡开一层层波纹,宛似星芒丽天,素月临海,在黑暗的 洋下,无数水珠被光芒照射,一齐缓缓流动,形成丝丝缕缕的光带,在海洋深处 来回窜动。片刻之后,海水中央产生一个巨大裂缝,白浪滔天,雪珠四溅,白茫 茫的洋面上,那股光华终于破浪而出,状如长龙,在空中盘桓飞舞。 杨玄极紧守心神,以意念跟随着那条怪龙,这就是书中所说的“隐龙”吧? 周围的空气云层般被撕开,大片大片地飞速倒退,他的身体紧随怪龙,以不可思 议的速度向前疾飞,眼前光线慕地发生巨大转变,如同日月交替般,形成强烈反 差。炽烈的白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恍恍惚惚中,眼前出现一道从高耸中天的 巨峰,一切都宛似梦中所遇,是那么的不真实,但又确确实实在脑海中存在着。 几个时辰后,杨玄极精疲力竭,收束脑中所有灵识,倒在地上呼呼睡去,经 历这一番变化,他终于见到了景川,按书中所述,那地方是玄泉之府,乃虚海的 中枢地带,找到了它,“七虚分经”的修炼已进行大半。接下来,就是以在玄泉 之府中完成分经的工作。 奇怪的是,书中并没有提到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内息产生,难道是衍生物? 如果这些内息真能由自己控制的话,不也可以练老赵说的什么神拳神掌? 次日刚一起来,白玉和骆安就用迷茫的眼神望向杨玄极,杨玄极心中一乐, 看来兄弟们的进展都差不多,昨晚同游景川去了。 这天干活时,终于感觉到了体内的微妙变化,仿佛有团生生不息的气龙在体 仙冲撞着,浑身都有澎涨感,肤肤,骨架,都被气向外撑着,身体的表层成了层 阻碍,内中气龙时而往上游窜,时而向外扑,根本无法控制。 杨玄极依旧跟老赵一齐拉木车,体内翻江沸海,发生着剧烈的变化,五脏都 快承受不了那种压力,让人痛苦不堪,杨玄极试着集中意念,去压抑那股气龙的 冲击势头,但没什么效果,偶有灵识之流形成网层,转眼就被它给撞开,这可真 是不好受,折腾的他胃都酸了,直想呕吐。 看他痛苦的模样,老赵关心道:“病了么?撑着吧,谁叫咱是奴隶呢。”杨 玄极懒得开口,实际上也无法开口,这股澎湃气龙在体内运行也没什么规律,忽 上忽下,忽飞如潜,当他静下来时,感觉神清气爽,但一般情况下,它是静不下 来的。 此时气龙正冲撞着他的咽喉,闻言支支唔唔的,发出一阵怪响,却吐不出半 个字来。老赵喃喃道:“病的不轻啊,这可怎么办。” 正说着,隐龙忽然以惊人的速度连续冲破上中下三玄关,直往脚底窜去,热 乎乎的,脚底早就满是血泡,被这绵热的气龙一钻,倒是极其舒服,感觉血泡都 要消失了似的。 他长吸一口气,终于可以说话了,正想讲经历告诉老赵,忽觉脚底的热度在 不断急升,原先是温和,渐渐变成灼热,他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转眼间,灼 热感变成针刺似的火烫,疼的杨玄极一咧嘴,伴之而来,是脚底骤然外冲的怪异 气力,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在底下托着他,杨玄极怪叫一声,忽然撒腿向前跑, 背后拽着几百年的木车,就那么了一阵风似的向前疾冲。 人流之中,只见一条人影没命价的由南而北,一眨眼的工夫,就冲出几丈远, 身后的木车如只咆哮的怪兽,轰响着溅起漫天尘土。 “什么东西?”奴隶们都惊呆了,一时议论纷纷,巡逻的风琥团士兵也目露 惊异之色,愣愣地望着他。奔了没多久,气龙仿佛累了,开始回潜,又往九原钻 去。杨玄极脚步一沉,终于停了下来,抬头一望,乖乖不得了,施工地已近眼前, 原来方才这么一阵狂奔,冲有了有几里地,回头看看,老赵的影子都找不着。 风琥士兵们皱眉道:“这个奴隶也真够卖命的,如果奴隶们都有这种干劲, 工程肯定能提前完工。” 这天三个人都感觉到了体内莫名其妙的冲击力,晚上收工时,一个个都吓傻 了,这练的是什么功夫,简直是折腾人。 白玉叹道:“知不知道,站在木架上被它从里面猛撞,我几次都要从高架子 上摔下来。” 望着他那无可奈何的委屈样,二人只觉好笑,无论如何,体内有了变化总比 没变化好,起码知道这功夫没白练。 三人正向回走,杨玄极不经意间望了眼远处的昊天殿,目光停滞了片刻,忽 然低声道:“从昊天殿最高的一飞檐上向下蹦,不知能蹦多远?” 白玉皱眉道:“那还用说,昊天殿比一般的佛塔还高,从上面往下跳,在摔 成肉泥之前,总能飞出去七八丈远。” 杨玄极侧着头想了一会,又望了眼东面的山脉,嘟嚷道:“七八丈远,那还 不够,怎么能飞得更远一点。” 旁边两人终于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白玉笑骂道:“就算飞出去一百丈远又有 什么用,逃出去时已成了死鬼。”杨玄极也没话说,叹口气,毕竟,肚中的气龙 是靠不住的,而且,就算是它开恩帮忙,怕是也没办法支撑那么大的下坠力道。 但这念头一起,倒有些放不下,不停琢磨着怎么利用那高大的昊天殿。 看他用心思考,白玉和骆安也不笑了,回头望着昊天殿,默默出神。 走到木棚跟前时,白玉忽然道:“如要在殿尖上绑根长绳呢?可以顺着绳子 往下攀。” 骆安摇摇头:“不行吧,就算有机会在昊天殿顶部系根绳子,那端怎么办? 除非将绳头绑到客拉山上,但那道警戒线就没法通过,如能通过,也不必绑绳子 了。” 白玉微笑道:“如果用‘荡’呢?身体悬空,籍绳子的力量往外甩?那样飞 出去的距离会很长。” 这回是杨玄极跟骆安笑他:“跟刚才一样,就算飞出去一百丈远又有什么用, 逃出去时已成了死鬼!”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