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野激战 西侧的士兵正兴高采烈地向上攻,眼前忽然炸出一大片闪光,接着羽箭纷飞, 还有奔自己而来的,同时都愣了一下,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黑嘴鸦是个眉 眼精明的瘦小子,见状大叫道:“老大,上面站的人好像懂一点武功,也许是远 陀国的贵族,我们还打不打?” 霍蓝鹰眉头拧成山形,遥遥地注视丘上情况。也难怪手下士兵感到诧异,在 远陀国的铁腕统治下,原邵国的武学典籍已毁灭殆尽,其中精华当然不会毁掉, 而是收聚西咸,供远陀的皇族、贵族们习练,即便是远陀族的将士,如果身份不 够,也没资格练习上乘心法,只能学一些白刃战的技巧,不过仅这些白刃战的技 巧,已经令远陀的军队实力大进,配合他们风格剽悍,气势凌厉的骑兵团,在红 瑗大陆上令一些小国闻风丧胆。 带着这批弟兄在北诸平原上驰骋二年,还没碰到过会发气的武功高手,令天 晚上怎么撞上了?心中暗暗咒骂,斜眼望着杨玄极等人藏身的那片树林,一时也 拿不定主意。 黑嘴鸦见老大在犹豫,已经自作主张,让围攻的士兵先往回撤,万一再撞上 对方的气劲场,可不是好玩的。 杨玄极向骆安怪叫道:“你是怎么弄出来的,快教教我和小玉。”骆安有些 奇怪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心,一脸迷糊,低声道:“不清楚,这还是第一次用气龙 打人,只要你想调动它,它就会出来,就是这样。” 杨玄极自语道:“那就怪了,刚才我很想让它出来,为何它不听指挥呢?” 白玉微笑道:“下面都火烧眉毛了,先别讨论气龙,它既然存在于我们体内,肯 定有办法调动它,慢慢再想办法。” 下方的荒野之上,一个小亮点向霍蓝鹰奔去,那是黑嘴鸦。 只见他跟霍蓝鹰凑到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 白玉目光凝注下方,忽然向身后二人道:“这个兵团比周方保那帮人素质高。” 骆安和杨玄极点点头,“至少,那个老大比周方保体恤下属,没将他们的性 命当儿戏。”此刻,正在跟老大嘀嘀咕咕的黑嘴鸦如果听到敌人发出这种赞叹, 不知有何感想。 他当然听不到,正向老大询问道:“霍老大,你以前也参加过数十万人的大 会战,遇到这种情况,你们是如何应付的?”霍蓝鹰微笑一下,淡淡道:“用箭 远距离攻击,等对方精疲力竭时,再将其乱刀剁死。当然,这也要看对方的武功 高到什么层次,像靖风候,他冲入敌阵时如狂风扫叶似的,箭支近不了身,就被 他的护体气墙给弹飞了,数十个人,只能给他试试拳脚。当然敌阵也有高手相对 抗……” 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可怕的神色,霍蓝鹰嘴角轻微抽动,脸色渐转冷峻。黑嘴 鸦性情乖巧,知道老大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很知趣的闭上嘴巴。霍蓝鹰忽然叹 口气,望他一眼,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你想错了。靖风 候在战场上末尝败绩,包括我常跟你说的那一次。奇怪吗?哈哈,那一次五十万 人的大军在烈洋川上全军覆没,靖风侯他老人家根本就不在场啊。”言罢,竟有 些忘情的大笑不停。 黑嘴鸦回头望了眼小丘上的肥羊,又望了眼发疯似的老大,有点左右为难, 可怜兮兮的搓着双手。霍蓝鹰终于收拾怀怀,大笑道:“忘了过去吧,人不能只 为痛苦而活着,弟兄们,给我拿下那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回去重重有赏!”语 调略显苍桑,不知是对身旁的士兵说,还是讲给他自己。 火炬的光线再次在荒野间流漫,只见下方的光点分成五六股,从各个方向挤 向小丘。这次没再往上攻,而是倦踞在小丘腹地,驻步不前。 黑压压的夜幕下,似乎暗藏着无尽的杀意,连董中源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颤声道:“三位,如果没把握的话,我就将货物留下算了,万一将对方惹恼,恐 怕……”杨玄极瞪他一眼,笑道:“放心吧董兄,除非我们三兄弟倒下,否则保 你平安。” 阿威与董中源对望一眼,暗暗叹气,原来是三个不要命的,难道要跟他们一 起送死?看到杨玄级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话又吞回肚子里,二个人向后退了几步。 白玉向他们道:“二位最好躺在树从里,减少被箭射中的机率。” 下方,无数利箭开始向上方漫射,只听夜空里暴出嗖嗖劲响,却看不清箭是 从哪个角度飞来的,也许四面八方都有? 杨玄极低声骂了一句,向骆安道:“就是那样?” 他问的当然还是那隐龙的用法,骆安无奈道:“就是那样,我说不出个心得 体会来。” 三人站在树林的不同方位,分踞一方,这下谁也帮不上谁,全凭自己的运数 了。 骆安依旧武林高手的架式,只见他衣袖生风,每一拳击出,空中都爆出一团 劲气,猛轰对方射来的箭雨。 白玉则没那个能耐,但他也有看家本事,那就是少年时跟三叔学的一些粗浅 剑法,折了根较硬的树枝,当剑来用,边闪边劈,一时也能应付下来。 只有杨玄极暗暗叫苦,在树林中左右乱跳,只能以闪避来应付箭雨,没多久, 周身的树木都被箭钉得满身窟窿,倒了大霉,完全处于下风,他当然也不乐意, 看骆安轰得那么起劲,自已也收束灵识,不住念咒似的嘟噜道:“气龙宝贝,出 来护架,气龙宝贝,出来护架……” 下方霍蓝鹰仔细观察战况,忽然挥手示意加强南面的攻击力,那正是杨玄极 守护的方向,因为射向那个方向的箭雨有去无回,或许是射中了?黑嘴鸦兴高采 烈的叫道:“大伙再往南射一阵,他们守不住了。”远处,霍蓝鹰已经策马赶到, 亲自指挥南面的箭手。 又射了一阵,杨玄极已经累得头晕眼花,在树林里撞了几次头,索性也学董 中源他们,躺在地上。白玉和骆安都叫道:“玄极你没事吧?不如我们撤退!” 杨玄极暗道在这平原上,哪能跑过对方的战马,懒懒道:“没事,我有点累 了,养养神,你们守好自己的位置就好,不必管我。”脑中闪电般地回忆自修习 武经后体内所发生的变化。 其实在于远陀兵的遭遇中,他已经将气龙化入到刀锋之中,所以才能收到奇 效,但一时间没想起来,此刻,满脑子都是骆安威风凛凛的影子,如何能将气龙 直接调动出来呢? 下方,黑嘴鸦已经带领十余名士兵从南面攻上来,寒芒烁动,在黑夜中流成 骇人的光影。转眼间已逼至小丘边缘,黑嘴鸦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况,南面为何没 人守呢? 刚才还看到有个人影在上下乱跳,现在为何没了,难道已经被射死了?身后 的士兵呜呜啦啦的向前冲,准备从这个缺口冲进去。 最明显的一次感受,是从昊天殿落下的那一次,当时杨玄极极清晰的感觉到 了气龙沿臂外吐的情形。他紧闭双目,完全进入冥想,回忆当时的感受,一旦神 思收敛,仿佛又回到了从高空往下坠的那一幕。当时气龙是从某个“域”中奔出 来的,是哪个域呢?再次运转脑中的灵识束,很快凝成一股流水似的灵识脉线, 所有脉线朝景川奔流,这正是当初练“七虚分经”时的体验,那时没找到景川, 却引出了藏于虚海之内的气龙,很快又进入了平静幽暗的虚海上方,杨玄极依照 武经上的记录,引导灵识束在虚海中穿越七个不同的域。 自从进入“七虚分经”的层次后,灵识流再非零乱情不的局面,他已经可以 随心所欲的催动灵识流朝各个域中奔行,这当然是在奴隶工地修炼的功劳,因为 自“七虚分经”后,虚海已经如同真实存在般悬了起来,所谓悬,意指它超脱于 人体结构之外,是种存在于冥想中的境界,但当灵识流在虚海中旋转凝汇时,它 又如同实体般清晰。 他不停摧动灵识脉线向前延展,已经到了“据”域,随着脑部的轰涨感,灵 识流已流泻冲过“据”,继续前行,杨玄极忽然有种怪异感,因为这与当时的体 验分明不同,经过整束的不同域,他能分出来,眼前的域,很像是“绛”,这就 怪了,难道中间的那个域凭空消失了不成,还是当初练习时没练好? 神思凝于一线,再次不甘心的向回折,奇异的感受终于发生了。那是一片近 于坍缩的区域,在这里,虚海的无形阻力格外的强,灵识流几要被拒之门外,进 不去。杨玄极毫不犹豫,集中所能控制的所有灵识,猛钻阻力层,终于,在脑中 发出一阵震耳暴响,阻力层飞烟般四面散开,下方,璀灿光华中有物破空而出, 有如炸雷般发出阵阵闷响,终于,一股势道雄厚的庞大力量向外腾起,不是气龙 是什么? 黑嘴鸦已经看到了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杨玄极,身后士兵争先恐后的向前挤, 生怕去晚了论不到自己,十几人密集地挤在树林中。眼前忽然一花,空气中隐有 一层浩大的压力传至,黑嘴鸦一时间愣住了,这跟刚才另外一个小子发出的那拳 很像? 大叫一声,朝后就奔,身后的士兵挤成一团,见状也往回撤,有的还不明眼 前发生了什么事,转眼间,那股力量已攻到眼前,黑暗夜幕被夺目的光团撕开, 如同一条怒龙,咆哮着向他们卷去。 哇哇乱叫中,十几人散飞逃,但仍有几人中招被打飞出去,一路滚下小丘。 下方,正观战的霍蓝鹰也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这跟刚才劈剑时的那股光团差不 多,难道他们三个人都会这种功夫? 周围的树林被气劲波及,剧摇晃中,碎叶飘飞,虽然树干还没断,但这一拳 的效果已经很惊人了。杨玄极一击得手,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跟骆安一样,有 些奇怪的望着自己的掌心,忽然回头向白玉和骆安大叫道:“我知道怎么控制那 条气龙了,就在‘冲’域!只要运转‘冲’域中的灵识流,就有气龙!” 七虚分经后的虚海颇是古怪,当初修炼时,很容易就经过“冲”域,但往后 再运转灵识流时,则会自然而然地略过那片区域,如果不是刻意去体验当初那一 刹那的感觉,几乎就要忽略这片气龙伏藏的地方。三人对《河月武经》并未完全 措透,至今为止,仍停留在表层而已,内中道理,无法领会,而且武经最终还是 牵扯到了人体的气机,对内功心法一窍不通的三人,只能盲目的炼习。杨玄极此 刻哪会想那么多,高兴地在树林间左右开弓,仿佛体内气力打不完似的。 这方法对白玉和骆安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闻言均依法炮制,果然灵验无比, 略一动念,势如怒潮的隐龙就会听命冲出。一时间,小丘上方光华乱闪,炸得木 叶纷飞,空气波动。 以白玉斯文的个性,也兴高采烈的乱叫,更不用说杨玄极和骆安。 “本少爷武功练成了,你们这帮小毛贼……”杨玄极一边叫,一边向下冲, 去追击黑嘴鸦等人。骆安向白玉笑着一招手,二人也跟杨玄极下冲。 擒虎兵团的人见状当然只有逃命的份,本方也仅有五六十人,怎能挡住那三 个凶神似的家伙,何况那三人看样子兴致正高,发疯一般。 不过他们并没有逃远,只见数股人流聚集在霍蓝鹰身边,一齐弯弓拱箭,形 成一道临时的防线,望向杨玄级等人。 白玉心中一动,眼前这支兵团虽战力一般,但都很有气节,虽遭惨败,仍是 阵形不乱,还知道守护老大,或许这位老大有他独到的领袖魅力?低声吩咐道: “别伤了他们。” 杨玄极和骆安相视而笑,知道白玉又动了收编的念头,不过眼前这支兵团是 不错,起码抢劫前先威吓一下,只要对方肯自愿留下货物,就要免去杀身之祸, 仅凭这一点,已经比其它山贼高出一截。但对方一幅如临大敌的要子,人一走近 他们肯定要放箭。 白玉显然也看出了对方不肯认输的气焰,正在犹豫,杨玄极拍他肩膀道: “准备轰击箭雨吧,我们慢慢走过去,显得有些诚意。”三人迈步前踏,朝霍蓝 鹰的方向直接走过去。 此时正在树林中的董中源大叫侥幸,花的钱不多,请来的保镖还怪不错的, 脸上浮出笑意。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笑道:“阿威,你总是那幅猴急的 性子,等他们架打完咱再动身,路上还是靠他们保护呢。” 说完感觉不对,因为阿威还没随便到敢乱拍主人肩膀的地步,浑身毛孔忽然 放大,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全身都僵住了。周围的空气有些异样,仿佛极 有秩序地向内方凹陷,挤压着他,这种怪异感太可怕了。 “谁?”董中源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 只听一个略带矜持的少女声音在耳畔道:“这位先生,我有点事情,借你用 一下不知可不可以?” 董中源毛骨悚然,都快傻了,斜眼望了眼阿威,只见他瞳孔放大,石雕似的 愣在那里,董中源看形势不对,本能地拔腿想跑,却觉后背一凉,已被人揪住衣 领。 “只是用一下罢了,跑什么跑。”她的声音有点生气。 董中源只觉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都被那团凹陷的空气吞没,眼间,夜空中的 明月忽然消失,周围的树林也变幻成了无数丝丝缕缕的奇怪光带,陷入一片光彩 陆离的神秘天地。来不及发出叫声,转眼前从小丘消失,仿佛突然跌入了某个空 洞之中,惨白的月夜里,小丘上只有阿威在那里发呆。 远处的杨玄极在方才又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头一动,但没空顾得了 那么多,向黑嘴鸦笑道:“我的同伴想跟你们老大谈几句,可否通禀?” 黑嘴鸦想起刚才被轰翻的几个弟兄,虽没人送命,但也有损擒虎兵团的威名, 恶狠狠骂道:“谈个屁,放箭!”三人正想多试几回拳脚,转眼间将射来的箭雨 震飞。 浓暗夜色中,霍蓝鹰饱经风霜的脸上闪出一抹愧色,自语道:“我霍蓝鹰当 日的勇气都哪里去了,唉。”一摆手示意手下士兵停止放箭,双腿疾夹马腹,手 中一柄映着月色光华的军刀高高举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三人冲来。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