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犀一点 灵识流自虚海中周流不息地向外延伸,探索附近的空间,仿佛进入另一个世 界,灰蒙蒙的,但灵识流能感应到的一切却又无比清晰,这是种奇怪的体验。杨 玄极不敢狂奔,因为他发现一旦分神去考虑其它事情,虚海中的灵识流就会减弱, 连观察一下地形不可以。 九原灵识如同澎湃的暗潮,自虚海内抽离于体外,虽已激射出去极远,最后 还能再返回,情形就跟河川归海类似,虚海内部的异力控制着灵识流,是一切变 化的核心,灵念化气,祖水定海,杨玄极回味武经上的话,暗想说到底,还是祖 水珠最权威,包括虚海的整个架构都要凭藉它才能存在,这么一转念,飞出的灵 识束没送出去多远,竟又弹了回来,效果顿失,他皱皱眉,看来自己的修行还差 得很,太过于生涩,不能将灵识运用自如,没有办法,只能收敛心神,任灵识流 自由自在的向外排,这样一来,最远的灵识流可以搜索到半里远的范围。 那个映象很奇怪,若有若无,明明是在某个地方引导自己,却又不肯完全现 身,也许是双方的距离过远?杨玄极有点傻了,这么找下去,或许是无止境的事, 万一走个七八天还是徒劳无功,回去肯定要被骆安笑死。 脚步已经由不得自己,跟胡那个模糊的感应点向前走,野地之间,清晨的和 风与大自然鸟兽发出的声响无一漏网,均在虚海中留下印记,这一切不必用眼睛 去看,只用感应就够了,他仿佛在时间与空间的另一层面上行走。玄之又玄,换 作以前,真是难以想像。 一直走到晚上,那女子还是没有清晰的讯息,杨玄极已经累得快趴下了,深 吸一口气,将灵识流完全收束,虚海平静无波,如同眼前星月交辉的夜空般宁静。 这么一停止,外界的事物又真实起来,同时也跟那女子失去联络。 他并不是太但心,如果她有意想逃的话,可能早就没影了,反正她在某个地 方等着,自己也不必累死。 眼前一条大河横亘,在星夜下闪烁着点点鳞光,乱草芊芊,之中有一个渡口, 杨玄极喊叫了半天,终于有条渡般从对岸荡了过来,双方谈拢价钱,因为是摆夜 渡,般主又加了二角币,不过这钱最终还要由老董出,杨玄极才懒得费那么多口 舌,躺在般舱中将四肢完全松驰,这也奇怪,为何运转脑中的灵识流,身体竟然 也跟着累得精疲力尽,他想起什么,问对方这时和柳陵有多远。 一问之下吓了一大跳,从那小丘算起,自己一天时间竟已跑出去五十里,接 近马匹的速度,这倒没体验出来,主观上他感觉自己一直是在缓步慢行,想不到 结果如此惊人。 再多聊几句,知道河对岸是山区地带,叫落枰山,他一阵头晕,这也太远了 吧,将来还要再折回头往天露城赶,不知骆安和白玉会不会等疯了。 第二天,进入苍莽的落枰山,那里断崖与秃岭交叠出现,地势很不好走,途 中买了些食水,打包带着,整片山脉东西延伸,蛮庞大,有些区域较平坦,只见 大片绿葱葱的麦田广布路边,与远处突兀的除峻山地形成鲜明对照。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正午,在奔行了五天之后,脑海中的映象终于具体起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姿容清秀,身形也很纤细的少女。 奇异的是,杨玄极始终看不见她,虽然目前为止,她的姿影已经很真实的浮 现脑海之中,但放眼四望,诺大的山林中,没有半个人影。 他驻足不前,体验这难言的奇妙感觉。 双方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她的发髻以木杈挽起,其余的发丝则很随意地披 垂至肩部,一双秀眸如秋水凝注,闪烁着充动人的神彩。 见杨玄极到了,她斜目望他一眼,表情没太多变化,这倒跟白玉有点像。杨 玄极一感应到她玲珑的身姿,立即头晕,原来不是一般的美,此行可真是收获不 少,还真得感谢老董。 那个少女唇线动了一下,似乎想发言,但面对陌生人,又有些害羞。 “是人是鬼,为何我看不见你?”杨玄极先开口道。 她眉峰扬了一下,有点不乐意,似乎是想要出言相讥,终究没讲出来,有点 不耐烦道:“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本来以为你与其他人会有所不同。” 杨玄极叫道:“还怪我,你……算了,为何我会与其他人有所不同?”杨玄 极表情完全松驰下来,又开始瞎侃,因为这少女看起来虽然神秘,但气质跟普通 女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纯朴一些。 “因为你能感应到我,整个大陆可能你是惟一知道我存在的人。”她的神色 间有几缕无奈,杨玄极难道如此令人失望? 杨玄极闻言却蹦了起来:“什么?难道你不会现身?还说不是鬼,永远都藏 在虚空中,不是鬼是什么?”他的语气怪怪的。 她玉容微动,别过头去想了想,又转过身来,目光正视杨玄极:“我叫丁纯 雅,你叫什么名字?”她现在的神情不再那么扭捏了,显得很大方,似乎是想通 了什么事情,杨玄极不知道她的内心波动,大大咧咧的报上名号。 “名字挺有气势的。”也不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讥讽不成,杨玄极 哇哇叫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吗?奇怪的字眼。” 丁纯雅耸耸肩,无所谓的道:“还奇怪?这名字够土了,小时侯同学中叫什 么雅的一大堆,都怪我老爸,非给我取这个名。” 她的话有点难懂,杨玄极拉不下脸去问她,考虑是否要切入正题,但有点难 以绝断,因为跟她谈话怪有趣。 想了想,收敛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郑重道:“其实少年时代真的很令人难 忘,那时侯无拘无束,虽然在日子有些无聊,但也不必为生计担忧,现在想想, 真的很怀念过去。”大家年纪差不多,杨玄极估计在这方面能有共同语言。 丁纯雅打量他一下,点头道:“嗯,不过现你你也不大,何必嗟叹往事呢?” 杨玄极索性装到底,但思绪真的飘回过去,种种情感也确实浮上心头,略带 伤感的说:“有时三五年已经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可以令世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 化,如果不是远陀人的进犯,我肯定还在家乡过着宁静的生活……也许现今年可 以考入统庞阁,在军中谋个职位。” 丁纯雅的脸上也现出一抹忧伤,咬咬嘴唇,最后又摇摇头,似乎是想忘记什 么,微笑道:“是啊,如果生活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该多好,也许我已经是西 池的学生,将来有望进入国家音乐厅,不过……是我们太异想天开的吧,就算没 有那些巨变,我们也未必那么优秀,你在书院时成绩很好吗?” 杨玄极冲她挤挤眼,淡淡道:“成绩平平,你呢?” 丁纯雅笑道:“我智商不错,但老师说我读书太不专心,总之……勉勉强强 吧,你是否练过《河月武经》?” 杨玄极愣了一下,暗道她怎么会知道,将种种经历在脑中回想一遍,有所感 悟,失声道:“你是河月大陆的人?” 丁纯雅点点头,自语道:“怪不得呢,唉,这究竟是什么缘份嘛。”看也一 幅神不守舍的样子,杨玄极暗觉好笑,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可否将事情的来 龙去脉告诉我?” 丁纯雅皱了皱眉,道:“应该告诉你,但时间来不及了,大致给你说一下吧, 在我们河月族,有一个故老相传的说法,世界由太虚组成,解读世界的秘密藏在 五部古卷之中,称为‘太虚五卷’,但世界的秩序不容混乱,因此,为了守护这 五部古卷,先人又将古武秘法写在另一部书中,就是《河月武经》,这本书不假 于人,自然而然的由天地传承,因为谁也没有资格选择武经的继承人。你……真 的很幸运。” 还是一头雾水,杨玄极直接问道:“河月大陆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兄弟能 重归人世,完全是河月武经的功劳,对它很有感情。” 丁纯雅竟然很真诚的道:“不知道,我虽是河月族的后代,但也只属于一个 分支,距离原始的故乡已经很遥远,自出生后,就没回去过,老爸说,除非天地 再度异变,否则时空中没有能通到河月大陆的虫洞出现。总之,我也没去过,好 了,三年了,还是第一次跟人谈话,谢谢你,不介意的话,就交个朋友吧。” 杨玄极很有风度的表示受感谢,又道:“你捉来的那个人呢?” 丁纯雅这会儿才想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无奈道:“早就放了,我又不是跟 他过不去,只是想吸引一下你的注意力,他好像往那边的山头上跑了。” 杨玄极暗叫糟糕,老董真是个永远的麻烦,乱跑什么,但眼前的少女也有责 任,杨玄极望她一眼,俏模俏样的,不好责怪她,想了想,微笑道:“人是你捉 来的,有责任帮我将他找回,我们一起去,如何?” 丁纯雅跺一下脚,看起来很无助:“不行,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有些问题 我还没解决,无法在红瑗大陆上呆太久,这次出来已经有半个月了,回去可能要 一年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而且那山头上充满一种很强的气波,我受不了,过去后, 护体的能量层可能会被击穿,你也不希望我香消玉殒吧?”眼神有点调皮,望着 杨玄极,杨玄极暗道真有你的。 她浑身忽然泛起紫光,薄薄一层,将整个人包了起来,似乎随时都会飞走。 杨玄极想起什么,忽然正色道:“你……刚才说三年来还是头一次跟人说话,那 么你不寂寞吗?” 丁纯雅的身影在紫光笼罩下已经很模糊,停了很久,才听她平静道:“那种 感觉当然很不好受,以前还有老爸陪着,后来他也离开了,你……不会将我忘了 吧,在这个世界上,你可能是我惟一的朋友。” 杨玄极心中有种柔柔的酸楚,笑道:“那你告诉我住处,有空我去找你聊。” 丁纯雅道:“那是完全不同的异空间,你没办法找到,也许,只有用灵识去 感应了,我不会控制灵识流,不过有灵璧相助,也能感应到你。等我恢复过来后, 会去找你的。” “那岂非要等上一年,见一次面后,再等一年?太难了。”杨玄极有点恋恋 不舍。 “也许不必等那么久,如果我能找到穿越空间的方法,就可以在红瑗大陆上 自由来往,保重了。”声音未落,她周围的空气已突然内隐,然后凭空消失。看 来是将什么灵璧给收起来了,杨玄极脑海中轰地一下爆响,方才完全凭灵识跟她 交谈,累得够呛。很多话还没问,她是能感应到自己,还是能感应到那页武经, 或者两者皆可? 一个人站在山岭上,仿佛作梦一般,方才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回去告诉 白玉他们,肯定没人会信,也许,这是自己跟那少女之间的秘密吧,还是不向外 人道为好。 当务之急,是去找老董,她说那山头上有很强的气波,不知是怎么回事,如 果她的那个……能量层可以被击穿,自己不知能否受得了? 他眨眨眼,将刚才的插曲抛在脑后,落枰山巨大的山体在烈日烘烧下反射出 炽白色的光芒,距离老董奔去的那个山头,之间隔了道峡谷,针叶林密密麻麻地 遍布谷内,想穿过去要费一番功夫。 竟然一直折腾到中夜,累得两腿发软,在这几天几夜间,杨玄极的时间概念 都快崩溃了,怎么就又到了晚上? 爬上那座山头,杨玄极一面走,一面大声叫董中源的名字,希望他还没被野 兽吃掉,声音在山野间回荡着,却没人答应。 黑暗的山岭间,林林在夜风吹拂中发出涛声般的浩大响声,听来别有一种肃 杀之感。 杨玄极漫无目的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隐约可见的火光,难道是有人 在那里烘烧野味?或许是老董呢,杨玄极欣喜异常,放开脚步,快速奔了过去。 跑了一段距离,发现那火光竟是从一处破落的建筑物中发出来的,是座破庙? 那破庙没有围墙防护,完全暴露在荒草从间,虽然只有一层,但柱基高大, 在夜色中看起来有种肃杀之意。杨玄极差点就破门而入,但在刹那间,脑中灵识 流产生一阵波动,气龙似乎又准备破海而出,修炼河月武经也有不短时间了,杨 玄极已积累了一些经验,这是警兆,难道庙里的人还不是老赵? 顺着一棵松树往上爬,最后落在庙顶,那里铺的瓦片已有数处残缺,往下透 视不是难事,杨玄级正准备找一个位置,破洞中传出的火光突然又消失了,反而 是星月光华顺着破洞往下射,但下面极度黑暗,实在看不清楚,倒是杨玄极的脑 袋完全在明处,如果下面的人向上望,肯定可以发现他。想到这一点,杨玄极头 连忙缩了回来,身子微微后仰,只用目光顺斜方向下望。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