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城中密巢 进入一间偏房之中,骆安好奇道:“那些全是你的亲戚吗?”苏芸脸色忽然 变得极为郑重,压低声音道:“呆会儿不必紧张,只要老老实实说就可以了,我 相信你们不是异元阁的人。装也装不了这么像,尤其是在地上摔成一团的姿式。” 二人点头表示会意。 苏芸在屋内不知等什么,二人只好陪着干坐,没多久,一个精瘦的年青人走 了进来:“小芸,这两个是什么人?”他问得很直接。 苏芸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淡淡道:“有南公在,还不需要你来盘问吧?是 我的朋友,我会招待他们,没你的事。”那人脸色窘红,目光在骆安和白玉身上 停留许久,似乎有些敌对情绪。 骆安暗想这是怎么了,我们哪一点惹住老兄你?白玉心中略一闪念,已有个 大致概念,以苏芸这般人品,追求她的人估计不会少,骆安这一路看来不好走。 “我再去催南公一下,小芸你昨晚肯定跑累了,见完南公就歇息吧,小心累 怀了身体。”苏芸嘴角微动,没说什么,那人很没趣的退了出去。 这下骆安也明白了,希望苏芸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对待自己。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身材矮胖的老人迈入屋内,从外表上看,比董中源还要 平凡,衣衫质地看来不错,但也不是很名贵,肤色较常人黑,看起来常在外头走 动,总之,没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骆安和白玉还没站起身,他已经微笑着向二人拱拳施礼:“在下南致通,两 位小友但坐无妨,既然是小芸的朋友,大家就是自己人,不必客气。”白玉暗想 听苏芸的口气,南公应该不是这幅模样,怎么和事佬似的?难道他还会武功? 他转头用目光望向苏芸,苏芸嘴唇动了一下,想了想,直接将他们认识的经 过讲了一遍。连骆安告诉他的内容也统统讲了出来。 “南伯,他们也是不甘臣服于远陀人之下的人物,而且跟远陀人有深仇大恨, 可不可以带他们回唐州?”此言一出,白玉心头狂跳,运气这么好?难道他们就 是三叔的下属? 南公点点头,还是那幅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回头又打量了白玉和骆安 一会儿,尤其是白玉,被他的目光盯了很久,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暗想如果自 已真是远陀人一面的人,在这种目光之下,恐怕会忍不住。 “原来是两位少年英雄,失敬了,小芸这孩子昨晚还骗我说是自己闯出来的, 南某代小芸谢过两位活命之恩……” 一面说一面亲手揣起茶杯,骆安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正想双手接过,毫无 征兆的,一股庞大的气劲当胸压来,形如尖锥,凝聚着往前钻,近在咫尺,那种 危险感已经提前钻入体内,这可不是闹着玩,如果挨上了,恐怕当场断气。 他吓了一跳,白玉也闪电般站了起来,两股气龙同时朝那道气锥攻去。苏芸 失声尖叫道:“南伯……” 轰地一声,三股气劲撞在一起,向四周激射,二人所发气龙转眼间就被撞碎, 纸扎似的,而对方袖底再度涌出一股力道,奔雷般掠过短短的距离,骆安和白玉 只有瞪眼的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哪能再发一次气龙? 苏芸叫声未落,南公已大笑着挥动袖袍,迫来的第二道气劲骤然间烟消云散, 在空气中散地干干净净。 “虽然很古怪,但肯定不是异元阁的‘破穹幻引’,这样我就放心了,身担 重责,不得不事事小心,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莫与老朽计较。” 他说的轻描淡写,骆安和白玉却惊出一头冷汗,那种在对方攻击之下任人宰 割的居面真是太难受了,这辈子还没遇见过。 白玉忍不住道:“路上已经听苏小姐提到异元阁,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虽 然被对方骤然攻击,但二人没往心里去,白玉反而有点高兴,三叔属下有这等人 物,看来大事可成。 苏芸气鼓鼓地瞪了南致邦一眼,看来她性情直率,看谁不顺眼,都敢惹。南 致通回望她一眼,目光中除了长辈对小辈的关护之情,还有几分惧意,骆安暗道 苏芸真是不好惹,但她刚才发话维护自己,不禁心花怒放。 苏芸替南致通解释道:“异元阁是远陀国的一个秘密组织,专门负责研究武 学,为军队将领提高战力,当然,一些暗杀之类的勾当,也由他们负责,总之不 是什么好东西。” “‘破穹幻引’是他们将远陀秘法与邵国的内功心法结合在一起,创出的怪 异功夫,除了可以爆出正常的气劲外,还有种幻术般的怪异力量,可以将对方的 气劲场扭曲或吸抽,听说以前远陀高手都是用血针等手段配合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自从研究了邵国的武功心法后,已能凭空而发,跟咱们发气一样简单。”南公补 充道。 骆安瞪大眼:“这么怪,那是什么样的气场?” 南公苦笑道:“暂时还没弄清,目前我只能根据招式的效果判断,无法探出 那种功夫的本源,想必,跟通常炼气化脉的方法有区别。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气场, 谁知道呢。不过你们的内功心法也怪的可以,哪门哪派啊?如果不方便说的话, 就当是南某多嘴。” 白玉插口道:“这个……我们自己也说不清,那本书没有名字,我们只是照 着练而已。” 南致通回头望了苏芸一眼,似是怪她没讲清楚,否则就没必要多此一问,苏 芸丝毫不让地报以白眼,怪他多嘴。 她神态已经完全放松,向南致通道:“我去买几样点心招待他们……他们都 不会喝酒,你别打歪主意。”南致通胡须一抖,叫道:“这不是胡闹么,我又没 说要喝酒,难道我想一想也犯法?” 苏芸没再睬他,轻移玉步,走出屋子。 南公在他们对面坐下,微笑道:“看来两位也是不甘寂寞的人,不过值此乱 世,身怀绝艺不致世以用就太可惜了,你们的内功心法很怪,我刚才试了一下, 发现你们体内的气脉极其复杂,应该还大有发掘的空间,你们刚才打出的气劲估 计只是一小部分,潜力无穷。” 二人闻言精神大振,刚逃出奴隶工地时,志比天高,后来经过跟霍蓝鹰的较 量,气龙的威力似乎也不是那么大,原来还有潜力可用,顿时兴奋起来。骆安忍 不住就要请教。 南致通笑道:“何必急于一时,如果你们愿意随我到唐州为军中效力,有的 是时间教你们。” 骆安和白玉喜不自禁的对视一眼,暗道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很快就可以 到唐州了。白玉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个个念头,终于作出决定,以目光示意骆安, 暂时别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对方。 骆安也是同样想法,必竟形势不明,忽然多出一个皇子来,也许会打乱唐州 本来的局面,向南致通笑道:“我们本来就是要往唐州投军去的,哪会不肯,希 望不会因此耽误前辈的事。” 南致通道:“不会,我们已经准备近日南返,此次到天露城来,只是联络几 位邵国旧部,现在事情进展顺利,但回去时可能走得很慢,因为还要秘密绘制几 张地图。” 又向二人介绍了几句,原来他和苏芸都是影刹部的人,听性质跟远陀的异元 阁倒是有点相似,但不负责研究武功,目前唐州处在各方势力的包围之中,恐怕 还没心思组织研究武学的部门。 “怪不得小芸对天露城那么熟呢。”白玉道。 南致通呵呵笑道:“也由不得她,每到一个陌生城镇之前,我们都会让队员 了解那里的所有知识,而且在天露城一直有我们的人,长期打探消息。小芸对天 露城的认识,都是从先行者那里得来的。目前时局多变,一个庞大的暗探网络必 不可少,唐州虽然立足未稳,但在这方面仍不敢轻视,从靖风侯渡江之日起,就 有专人负责此事,呵呵,南某便是。” 二人会意一笑,均觉这老人说话蛮有意思,而且也很和蔼,白玉对唐州的形 势又多了几分信心。不料南致通竟在不经意间提到了邵王,这让白玉心头剧震, 虽然他并不热衷于名位,但这消息来的也太突然了,一时难以接受。 南致通解释道:“就是唐州本来的城主,薛铧,他虽然不属于正统的皇族, 但也算是外戚,何况靖风侯的本部兵马所剩无几,想要复国,主要还得依靠唐州 的部队,因此燕兄考虑了几天,直接提议请薛铧称王,唉,南某这辈子很少服人, 但燕兄的气度却不由人不佩服,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恐怕不等远陀兵进犯,唐 州就已经乱由内生。” 白玉性情谨慎,当然不会将心中波动现诸脸上,尽管他此刻心中翻江沸海似 的产生剧烈波澜,骆安的失望之情已经溢于言表,看来白玉还当不成天子,难道 去唐州帮薛铧? 在知道白玉是皇子之前,他只想复国,管他谁是皇帝都一样,只要是个明主 就行,但一旦知道白玉是龙种,就免不了存了私心,希望白玉能明正言顺的继承 帝位,现在这希望忽然落空,心里头也空荡荡的,很难受。 如果杨玄极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会作何感想,他似乎对复国一直不太热心。 南致通何等精明,一眼看出了二人心情的变化,关心道:“有什么事吗?” 白玉连忙向骆安递眼色,从略微沮丧的心情中解脱出来,笑道:“没什么, 只是觉得靖风侯一代名将,却将兵权平白交于外人,有点替他抱不平。” 南致通暗道原来如此,笑道:“要不我为何会佩服燕兄呢?不仅是将才,还 识大体,肯为天下苍生的安危考虑,两位不必过于难过,薛铧虽没什么名气,但 也是个人物,否则燕兄不会将权柄拱手让人,何况他虽没称王,但依旧是邵国军 队的总指挥,权力也没有消弱多少。两位尽可放心去投军,肯定大有作为。” 正谈着,苏芸已经回来了,带回几样香气诱人的小吃和糕点。 南致通鼻子嗅了嗅,道:“不如我先替客人尝尝,看有毒无毒。”结果被苏 芸打了一拳,呵呵笑着坐回原处。 骆安不敢劳她动手,自己不客气地将点心往嘴里塞,还借花献佛,让苏芸吃, 白玉并非小肚鸡肠的人,暗想如果薛铧真是个明主,那就永远隐埋自己的身份吧, 只要有助于复国大业,这些小事没必要计较,倒是见了三叔,不知该怎么说,也 动手开始享受美食。 南致通见他们几个少年人聚在一起,就先行离去,留下苏芸招呼骆安和白玉, 骆安这时知道了苏芸的身份,感觉更亲切了,开口笑道:“你昨晚为何会惹上那 些远陀兵,而且南公似乎也不知道你的行动。” 苏芸撇撇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看那几个远陀兵欺侮人,就在背后给了 他们一镖,没想到被另一个小头目看到了,就穷追不舍,幸好遇见你们,多谢了。” 白玉插话道:“那根银丝是什么做的,很好用。”苏芸得意道:“那是蛛脉 丝,没见过吧?”白玉摇摇头,暗想蛛丝倒是很正常,加上一个脉字,不知是什 么意思。 苏芸解释道:“就是雪蛛吐的丝,不过雪蛛是高山异兽,吐丝之前,会调养 体内血脉,因此吐出的丝较之平常的蛛丝要坚韧多了,的确很好用,可以握成一 团藏起来,如果注入内劲的话,还可当暗器用。” 骆安失声笑道:“好个雪蛛,竟懂得武功。”苏芸道:“到了南部,你们或 许会有机会见到它,不过要在很高的山脉上才有,我也没见过,这是影刹部给队 员分配的,每人只有一根。” 苏芸心情好时,说话也很爽朗,但骆安总觉得她有什么心结解不开,闻言郑 重道:“有机会的话,我陪你去找雪蛛玩。”苏芸调皮的笑了一下,也许有感激 的意思,但还是没表态。 “回唐州可能还要等几天,你们放心住在这里,院中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苏芸道。 二人想了想,白玉知道骆安心中不舍,但也没办法,如实道:“过几天再来 吧,我们那个兄弟近日会到稽云客栈找我们,等与他会合后,我们再一起来。” 苏芸点点头,白玉看话说得差不多了,拉骆安起来告辞,苏芸就像正常送客 那样陪二人走出巷子口,告辞后又折了回去,骆安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却无法 平静下来。 此时的杨玄极,正跟季桑背着木剑,在荒凉的平原上漫步而行,哪会知道骆 安已经遇见美女了。 他们走出落枰山后,季桑开始试探杨玄极的气机含量,看是否够用,如果没 潜力的话,楚武剑法跟他没缘。这夜,二人在荒原上随便躺下,浓露寒风,杨玄 极连走了几天,冷得吃不消,身子直打哆嗦。 季桑斜睨他一眼,缓缓道:“你坐好,只管往天空看星星就行,敛气凝神, 不浮杂念,让我看看你的气脉,究竟能练到什么地步,就看今晚的结果了。” 杨玄极有点紧张,想起季桑一式之中力毙三敌的场面,又无比羡慕,闻言老 老实实的坐下,将木剑平放于膝上,双手平摊,微按小腿肚,这也是季桑教他的 调气姿式,跟《河月武经》上所述有些不同,不知会不会有冲突,但此刻不敢乱 想,将目光放高,漫无目的地望向星空。 背后,一股暖流开始在体表游荡,季桑的试探开始了。 卷二终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