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钥匙传奇(8) 半人伤病好后,已是大年三十。既住在善缘堂,就是善缘堂的人,无论家仆 伙计,还是病号客人,善缘堂历来的规矩,这过年过节,都是要行赏钱的。但是 半人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碎银子,却不肯要。 “你不要钱,你要什么啊?”老掌柜问。 “我要在善缘堂做事。”半人说,“我会盘算,保证丝毫不差。” 老掌柜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半人竟然提出这要求。 “老掌柜,我以前偷窃,是只为食物,因为饥饿难耐。”半人说,“人活一 张脸,树活一张皮,人生在世,谁不想有个好名声?如果老掌柜留下我,保我衣 食无忧,不出十年,我一定活一个人人称道的好名声!” “既如此说,你就留下吧!”老掌柜笑呵呵地应承道。 谁知道半人的表现却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他言语规矩,做事麻利而且尽心, 把个善缘堂的账目做得有板有眼,一清二楚。这让老掌柜十分高兴,对半人委以 了重任,要他负责善缘堂每日的银钱出库入库。 每天晚上清算一天收入,然后将现金收讫进入库房,到第二日早晨,再根据 所需,将银钱发送到柜台和采购手里。这看起来容易,但是要做到分文不差,却 是件难事。半人却做得极好,一连十年,无一差错。 但是这一天却出现了差错,短了一个钱。 “进库那么多,出库怎么会少了一个钱呢?还有一个钱呢?”半人喃喃自语。 “不就区区一个钱么?你看马上就要开张营业了,大家伙儿都等着领钱办事 呢,你何苦还在这里找那一个钱呢?”老掌柜说。 “这不是一个钱的事……”半人拿起一个花瓶,放在过堂里,冲着老掌柜和 那些坐堂的郎中、司药的师傅、帮杂的伙计们高声吆喝道,“十年来,我清清白 白从来没短一个。因此,这一个钱,我敢断定,必然是你们其中的谁给我偷了给 我昧了。倘若你愿意成全我清白之誉,就请把钱悄悄儿地给我放到花瓶里。” 到了晚上盘算,半人拿起花瓶,哗啦啦竟然倒了一堆铜钱出来。半人欢欣地 笑了。数一数,十八个。半人的笑容消失了。他数了一遍,没错,十八个。半人 黯然神伤,枯坐在那十八个铜钱边。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发现半人吊死在土地祠里。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死?大 家议论纷纷。老掌柜看着桌子上的钥匙,再看看排在一边的铜钱,长叹一声: “是这些铜钱害死他的!” 众人不解。 老掌柜告诉大家,半人从来就没算错过账,也没少数过钱,也就说,他根本 就没短那一个钱。他之所以说短了一个钱,拿出花瓶来,主要是验证大家对他的 看法。为了成全他的清白美誉,因此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悄悄往花瓶里塞铜钱。 这善缘堂坐堂的郎中、司药的师傅、帮杂的伙计们,连同他这个掌柜,除掉半人, 加起来一共十九个人。所以,这花瓶里应该有十九个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