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终于又回到了城市,因为见到了妈妈,我的内心已经平静了很多,但我知道 我并没有从自己对孤独不断的寻求中挣脱出来,人们已经看见了我的脆弱,他们甚 至在为我感到担心,这一点我也看到了,但大多数时候我都无法接受他们好似同情 的目光,江一凡内心真诚,但也无法安慰我,小北对我的理解已经让我足够信任她, 但现在她还在沉默着,而我也没有在等待什么,我虽然已经能让自己不再走进那个 令人痛苦的幻想和迷梦之中,但我知道我并没有真正走出自己内心的身影,而这也 是人们对我真正的担心。 有一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陆小雨,这是没有想到过的,也许是在曾经, 她在我眼里总有一种傲慢的神情在闪动,让我总是无法走进她的世界,但我发现有 时候她看起来却又很温柔,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而现在便是这样,这让我想起 了我们上次的谈话,而她竟会悄无声息的离开我。 “我没想过你会在这儿?”我开口说道。 “因为我在等你。”我看见她这么说的时候正用柔和的目光望着我。 “那你一定想说些什么?”我也在看着她。 但她许久都没说什么,我们一直在沉默的注视着彼此,这让我感到很难受,于 是我转开了目光,并望着远处的街道。 “我和江一凡是很好的朋友。”她终于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不该相信我吗?” “相信什么?” “相信朋友会给你带来安慰和快乐。” 我默默地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你是这么想的?”我问道,“我很少感受到这一点。” “因为你闭上了双眼,你已看不见什么。” “你是这么想的?” “你应该从你的心里走出来,它正被爱包围着,而你却在失去它。” 此时此刻,沉默让我感到痛苦,她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但我已经不再去看 她,无论那儿有多么善意的双神和无限温柔的心,我几乎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那 里,而她也并没有追上来,身后显得空荡而沉静,但我已不再去看那儿,而是无声 的朝前走去,朝回家的路走去,我几乎不愿经历这样的时刻,我甚至没有想过她竟 会看见我的心? 十二月份的夜晚已经来的很早,而冬天的夜晚也已经很寒冷,屋外的寒风在不 断的吹着,当它滑过我的脸庞时,就象寒冷的冰块划过我的肌肤,树叶和花草早已 凋谢,但枯枝在狂风下依然枝枝作响,人们并未因此而感到恐惧和担忧,因为他们 早已待在了温暖的家里。 那天夜里,太奶奶在池塘对面的房子里陪伴着孩子们,而我和小北则坐在太奶 奶的房间里,那里有柔和而淡漠的灯光,窗户已经被紧闭,屋外的天空黑暗而沉默, 但狂乱的寒风却在不断的打乱这令人难受的寂静。 “你想要我理解你吗?你想要别人理解你吗?”她说道。 我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小北,在昏黄的灯光下,我第一次看见她忧伤的目光。 “你一直徘徊在对爱的记忆和怀念中,你不愿睁开双眼,你看不见别人,你也 看不见我。”她停了下来,并认真的看着我,“你在看着它?你在看着我的眼睛? 可你却看不见我的心,它们曾在多么遥远的时刻,在这里,是多么的接近。” 我看见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慢慢的低下了头,我不禁想到,也许她此刻会 因为悲伤而流下泪水,但谁会想到,在她的内心深处此刻会有着多么大的悲伤?她 柔弱的身影,悲伤的脸庞,都是我所不愿意看见的,但我还在沉默着,既不是在寻 求着什么,也不是在等待什么,因为此刻,我竟发现,她的悲伤也是我的悲伤,但 我却看不见她的心,因为我已紧闭双眼。 “我看不见你的心吗?”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从那遥远的时刻便开始回想,因 为在那儿,我看见它们曾是如此的接近,但现在它却受到了迷惑,因为它已看不清 远方的人,以及他们温柔而善意的心。 “我总是在沉默着,有时,我觉得那是对你的理解,而你却开始迷恋它。” 我抬起头,看见她坐在那里,擦着眼中的泪水,而我则在等待着她,想要她再 说些什么,我第一次不习惯她对我的沉默。 “也许,你已经感觉到,”她说道,“沉默已经让我感到痛苦,你不是这么觉 得的吗?我相信,当你真正了解人们对你的理解和信任时,也许你才会明白,什么 是爱。” 当她不再说什么的时候,我才开口说道:“很多事都让我感到艰难,而这些事 也让你们生活在我的困惑中。” “我并没有为此而感到痛苦,但我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很多时候我会想,”我说道,“来到这里,也许只是为了逃避。” “但这里的生活并没有给你带来痛苦,”她说道,“你不需要总是生活在自己 的记忆里,你可以看见自己的明天。” 我久久的看着她,我不知道那时我会想些什么,也许我会想起我那远方的朋友, 因为那是多久以来都深藏在我内心的情感,我既不知道该如何去忘却它,也不知道 该如何去更好的留恋它,长时间以来的矛盾几乎已经让我快要失去自我,而此刻我 竟会放开心神,相信她会对我内心的悲伤给与最真实的安慰和理解吗?我从没有怀 疑过她的真诚和善意,但我并不能总是相信自己,就像现在我依然矛盾重重的内心, 也许我是在希望我会得到某个人的理解和帮助,因为我要走进一个世界就必须离开 另一个世界,但在那个美丽而又黑暗的世界,我无法独自一个人走过,于是我几乎 是在心里祈求着,她会真正出于真心的在帮助着我,度过那真正的难关,而我自己 也在准备着,是否要对此做出自己的努力,当我看见她此刻真诚而善意的目光时, 我终于相信了她,而她也是那么的相信我,所以当我对她微笑的时候,我并没有感 到丝毫的困惑和不自然。 “我甚至能从这里看到快乐和自由。”我指着自己的双眼,“它还没有睁开, 但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她终于轻声笑道:“还有这里,”我看见,她正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即使 黑夜,也不能阻隔它。” 黑夜终究会离去,但此刻,我们都将在梦中沉睡。 第二天,我在学校见到了陆小雨,我看见她正坐在窗前,此刻,她神情依旧, 正如昨日或是更多时候我所看到的那样,她正用温柔而清澈的目光看着窗外,我看 着她的脸,内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开始朝她走去,并在她身边站了下来。 “你一定难以想像,我正在想什么。”我站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我看不见你的心。”她并没有转过身来看我。 “你是这么想的吗?” “我不愿这么想。” “那你一定是这么希望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看见她突然转过脸来,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双 眼睛是如此漂亮,而我却从没有认真去看它。 “我正在想,”我说道,“你是否已经对朋友之间的信任和理解失去了信心?” “你是这么想的吗?” “我还在想,也许我不应对此失去信心。” “为什么?” “因为你的勇气。”当我在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望在着我,温柔的微笑正闪 过她的脸庞,也许我们都已经知晓,明天我们将会如何对待彼此,而这温柔和善意 的笑容将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信心和勇气?当我们独自面对孤独和苦痛时,朋友之 间的理解与信任将会在那寒冷的黑夜里,陪伴我们度过多么艰难和悲伤的时刻? 我不断的走在回家和离开家的路上,无论是同他们在一起,或是独自一人,我 时常也会看见她的身影在我的眼前闪动,无论是白日或是黑夜,我也时常能在梦中 看见她那温柔而善意的神情,在无数的悲伤和快乐的时刻我所想到的都是这样的时 刻,但现在我已经相信,她此刻正在我身边,因为她已经相信,当我同他们在一起 时,我已经不再感到陌生和孤独。 “我已走出我的心。” 我不断的想像,并不断的告诉自己,她此刻正在我的心中,无论是在白日或是 黑夜,我都希望也相信她会在那不远的地方陪伴着我,一起度过那些我所不能度过 的时刻,但现在我要不断的朝前走去,那是我们所要去的地方,我们不能因为痛苦 而停下脚步,也不能因为想念而总是对那个身影念念不忘,因为我们所要追寻和等 待的,不是那早已失去的,而是那在远方等待我们的——我们所需要珍惜的,只有 在那里,我们才能看见我们真正的快乐和梦想,因为那是我们所期待和想望的生活, 而她也会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等待着我。 “你不断的浪费时间,便是在不断的浪费生活,浪费你的心和爱,甚至你的生 命。” 我想像着,如果我早已了解,也许痛苦和孤独不会是我生活的全部,而记忆和 怀想也会变得更加甜美,因为它们会给我带来生命的快乐而不是因为想念所以才变 得那么令人悲伤,让我感到轻松和快乐的是,我已放开心神,并能同他们快乐的相 处,正如他们所做到的,我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理解,而不仅是安慰和同情,因为那 是让人感到痛苦的,而现在我是快乐和平静的。 现在,时间的离去已不再让我感到难受,当我同他们相处时,我已经不再需要 为了去寻找或是等待某一刻的快乐而慌乱和失神,因为当我看见他们,或是想到他 们的时候,孤独早已离我而去,尽管我知道,它正在更遥远的地方等待着我,但我 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因为快乐和我生命中所期待和想望的,也在那里等待着我, 而我现在也正朝着那个梦中的地方走去。 -------- 努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