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顾望悠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宋卿书怀里挣扎出来,只记得自己连走路都走 不稳,膝盖发软,一步一步就像踏在棉花里。 她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不甘心自己被宋卿书稳稳拿捏在手心的窝囊样, 没话找话说:“宋卿书,怪不得你会八国语言。” 只见宋卿书狭长深秀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漾起一丝笑来:“所以,舌头才很 灵活,是不是?” 一句话又让顾望悠刚刚白了一点的面孔,唰得一下憋成了猪肝色。 她还纳闷呢,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言由心生,绝对 的言由心生!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宋卿书的吻很销魂,于是乎,她就觉得他的舌头很厉害,再 推理出他有极高的语言天赋,所以才蹦出这么句话? 顾望悠恨不得撕烂自己这张嘴。怪不得都说沉默是金呢,面对宋卿书就应该硬 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不然谁知道哪根小辫子又被他揪住了呢? 顾望悠觉得,以后在宋卿书面前,她彻底没脸做人了。平时插科打诨也就算了, 要是真做了女朋友,她无论如何都得拿捏出点儿高傲冷艳范儿啊,怎么能这么不要 脸不矜持? 顾望悠悔啊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压根没注意到她已经自发自愿的代入女朋友 这个角色了。 作为一名教授,宋老师潜移默化的本领还是相当可观的。 总而言之,今天出门出得极其坎坷,缠缠绵绵到天涯,罗嗦程度简直跟十八相 送有的一拼,害得顾望悠都有种翻黄历的冲动,看看上面是不是写着“忌出行”还 是怎么了。 顾望悠有种直觉,宋卿书知道她今天出门是为了验DNA ,所以才把她那辆普拉 多提前开到楼下,让她一个人去,极为贴心的免去了她的尴尬和窘迫。顾望悠偷偷 看过宋卿书的手相,他的无名指非常修长,是很温柔的人。 她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就是他的温柔? 坐在车里的顾望悠牵起嘴角一个劲儿的傻笑,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心里就慢慢 盈满无温柔到不可思议的情绪。 本来这一切还挺美好的,坏就坏在她不知道见好就收,偏偏就得意忘形了。 “哦,我走了,再也不要你了,和野男人约会去了,私奔啦,天涯海角你找不 到的地方去啦……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宋卿书以吻封唇,又是一个吻到她脑袋缺氧、浑身脱力的法 式长吻,那双漆黑又明亮的眼睛电流真叫一个强大,隔着空气噼里啪啦的对她放电, 宋卿书那副表情好像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捏捏顾望悠布满红霞的两颊,宋卿书颇为满意的松开嘴唇,恢复了一派正人君 子的样子,只是他的气息依旧灼热逼人,透露着一丝危险,他轻笑着说:“逃不了, 鄙人已经盖戳完毕。”他的脸又逼近了一些,高挺的鼻梁轻轻擦过她的,细密暧昧 的痒意,宋卿书笑得一脸无辜:“顾小姐,不知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顾望悠竖起手掌做了stop的手势,另一只手偷偷按了按发肿的 嘴唇,得,她都不用整容直接变成香肠嘴了。 她这副样子,落在宋卿书眼底,又换来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顾望悠想得出神,直到护士小姐叫了三次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拐进了亲子鉴 定室。 亲子鉴定的手续并不繁杂。顾望悠提供了两缕头发和缴费单之后,穿着白大褂 的医生便表情淡定的嘱咐她五天之后来取结果。 顾望悠不知哪根神经又抽搐了,看着医生头顶的两撮毛嗤的一乐,立刻招来对 面两道讶异谴责又有些同情的目光。 顾望悠挑衅的抬了抬下巴,便提起手包往外走去。 她只是觉得好笑,为什么短短五天就能决定一个人感情的亲疏,就能把她过去 所有的眷恋努力都一一抹杀?她明明,长得这么像她的父亲啊,比知语都要像上许 多倍:顾家传长不传幼、微微有些内双的眼睛,浓密顺直的头发,眉毛柔和纤长, 搁在男人的脸上有些阴柔,衬着顾望悠那双乱动的大眼睛,倒是显得灵气逼人过去, 管家婆婆就常常夸她,弯弯眉毛赛观音。她从小就臭美,闻言乐得眉眼乱飞,吧唧 一口就在管家婆婆脸上印上一个满是口水的吻。 过去,过去,又是过去。 顾望悠快步走出医院,长长的叹了口气,捏着车钥匙千辛万苦的找到自己的车 子。顾望悠这人忘性特别大,往往惦记着什么事儿,一转身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比如今天早上,她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晃起来,慢条斯理的穿好裙子袜子鞋子,才 猛然发现自己的文胸居然不翼而飞!顾望悠吓得直打激灵,心里揣摩着宋卿书该不 是内衣大盗加变态吧?顾望悠被自己强大的脑补能力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当卧室门 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她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门缝里露出一张脸,一张狗脸,一张 名为巴顿将军的狗脸。巴顿将军扭着大屁股乐颠颠的顶开门冲将进来,脑袋上居然 顶着她失踪的、黑色的、镂空的、蕾丝的bra !顾望悠被刺激得差点发疯,脑子里 第一个念头就是扑过去咬死巴顿将军,可惜凡事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顾望悠 在扑住巴顿将军之前生生的刹住了车,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悲痛万分的瞪着循声 而来的宋卿书。 宋卿书看到这番场景微微一愣,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莫须有的红晕,而目光 却锐利的在她的胸口一扫。 顾望悠直觉不妙,往领口一看,直吸一口冷气。她好好得发什么骚,昨天居然 拎出件V 领的雪纺裙套在身上,大开的领口配合她现在弯腰匍匐的姿势,落在宋卿 书眼底,自然是一览无余。 而这边厢宋卿书已经恢复了镇定,绞着胳膊,目光凉凉的掠过巴顿将军的头顶, 然后笑:“唔,加厚型的。” 顾望悠护住胸口万念俱灰的想,她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好不容易找到车子,顾望悠激动万分的跳上去,刚想发动车子视线对上后视镜, 里面的女子眼里虽然写着忧色,但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和含春粉面,分明就是发春的 前兆。 顾望悠拍拍自己的脸,对自己说:“醒醒,醒醒。” 但镜子里的那个人分明不情愿如此,嘴角一耷拉,根本不理会顾望悠一脸的严 肃。 顾望悠挫败的趴在方向盘上,千防万防,她还是爱上宋卿书了。 真是让人泄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顾望悠也不知道,不知不觉的,无缘无故的,宋卿书在她大脑里占的内存越来 越大,雪白干净的袖口,清朗肃肃的眉眼,逗她玩儿时一本正经偏偏又忍俊不禁的 表情,习惯性的用左手写字,和人一起用餐时却很体贴的换做右手……顾望悠想, 她最喜欢他写字时的样子,唇线微微抿着,坐姿标准又笔直,眼神专注、目不斜视, 要是她在旁边胡闹,他却一定会发现,随手取出一茬雪白挺括的A4纸,很熟稔的卷 成圆柱形,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嘴角卷起一丝笑,表情很无奈也很宠溺。 这,就是她最近爱上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望悠不再习惯性的自怨自艾。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宋卿书的出现,已经是老天对她最大限度的补偿。 他像黑暗里一束莹莹的微光,她想抓紧,又怕遇见的只是一只萤火虫,捏得太 紧他就会窒息。彩云易散琉璃脆,好的东西她总是留不住。宋卿书在她生命里偶尔 的停驻,已经让顾望悠感恩戴德的不知怎样才好。 顾望悠咬咬牙,下定决心要向宋卿书摊牌。顾望悠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对方 是李斯意的时候,这种逆反情绪就显得格外的严重。车窗外的阳光很明媚,顾望悠 不适的眯眯眼睛,就算宋卿书因为她的别有目的而拒绝接受她,郁闷一下李斯意也 是好的。 顾望悠不知怎么就想起一本小说里面的话:请给我一个吻,如果你给他你的人 生。 心情很阿Q 的明朗起来,是啊,好歹他们已经接吻两次了,都足够宋卿书结婚 离婚再结婚了。 顾望悠踩下油门,车子轰然一响,汇入了滚滚车流。顾望悠依旧微微笑着,只 是装着方向盘的手掐得死紧。 而顾望悠忘了,她一向不是好演员,就连自己都骗不过。 可惜啊可惜,她还没向宋卿书坦白真相的时候,就接到钟琴的追魂夺命call。 双子座钟琴的八卦能力一向让顾望悠叹为观止,三言两语就把她套得透透的,连她 和宋卿书接吻的细节都被钟琴八出来了,在钟某人一声高过一声的□中,顾望悠连 脚趾头都羞得通红。 钟琴根本是农奴翻身把歌唱,把顾望悠以前让她受得气睚眦必报的全反射回来 :“矮油,顾望悠,我以前以为你是母老虎,搞半天你居然是只纸老虎。” 顾望悠咬牙,顾望悠切齿,顾望悠恨不得把钟琴从手机里揪出来暴扁一顿。可 惜她只能把这种冲动yy一遍,付诸实际显然是不可能的。顾望悠深深吸了口气,摊 平紧握成拳的手:“不跟你哈拉了,我还要跟宋卿书坦白呢。” “坦白?!!!”你脑残了傻×了抽筋了,居然去坦白!!“钟琴吼得跟什么 似的,听得顾望悠忍不住捂耳朵,”没听过一句话么,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 从严,回家过年!“ 顾望悠噗嗤一声笑出来:“钟琴啊钟琴,你脑袋里除了垃圾还装了什么啊?” “不管不管,在今天这样一个意义非凡又重大的日子里,你一定得陪我去逛街!” 钟琴不容置喙的报了约好的时间地点,“如果我看不到你的人,你就等着提头来见!” 顾望悠无比幽怨的问:“凭什么啊?” 钟琴回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今天是8 月13号,还有10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 顾望悠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哦,再过十个月你又要老一岁了,啧啧,果然意 义重大。” “……”就她俩那破手机,钟琴的磨牙声依旧清晰可闻,她一字一顿的说, “顾望悠,你去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