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夜雨寒窗,剪烛共话,那种恬静悠然,超脱物外的感觉一直是我极其向往的, 可惜此刻身边没有红颜知己。不由得又想起李玲玉,想起我们从初识到现在的点点 滴滴。想得多了,猛然发现自己差点忘了件事。前几天收到母亲寄来的一个小包裹, 要我代她转送给李玲玉。 看看身边也没有伞,大概早上已经被搬回学校去了。好在距离不是很远,我把 那个小包裹揣在怀里,跑步冲了过去。 敲开门,李玲玉那张美丽的脸从门後出现。 “你来了。”她欲言又止。 我说:“这麽晚打扰,真是抱歉。” 李玲玉说:“进来吧。下雨怎麽也不带伞?” 我笑了笑说:“我身边没伞。就一点小事情。”我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包,递给 她,说:“这是我妈妈前几天寄过来的,说是送给你。” 她接了过去,打开,里面是个玉镯子。 “这麽贵重的东西,我怎麽好收。”她说。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 她说:“那先放在我这里,有机会我再问问伯母。” 她收下礼物,又说:“谢谢你,如果没什麽事的话,那我回去睡觉了。” “玲……李玲玉,你能送我件东西吗?”我支吾地问她。 她转身疑惑地看著我,她大概没想到我还能厚著脸皮向她要东西。 我脸上一热,犹豫一下,终於还是决定说出来,“能送张照片给我吗?给我做 个留念,以後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看了我一眼,说:“不给,不是都在一个城市里吗,有什麽见不到的。” 我叹口气,很想多看她几眼,但我知道那样不好,既然马上就要离开,这麽做 也毫无益处。我生怕自己优柔寡断,忍不住又想留下来,即使每天只能在远处看看 她也好。 回到房间里不久,陈思琪打电话过来说我今天淋了雨,记得用干毛巾擦擦。我 很诧异,难道刚才她也没睡? 收拾好心情,正准备休息,却听见有敲门声。我忙去开门,竟然是李玲玉!她 穿著淡黄色的外套,婷婷玉立地站在门口,像早春新剥的嫩芽一般清新动人。 我一愣,她怎麽会来找我的。李玲玉看我半天没回过神,问我:“我能进去坐 一会吗?” 我赶紧把她让进房子,就著晕黄的台灯,看见雨水从窗玻璃上蜿蜒而下。我泡 上一杯茶,故作潇洒说道:“‘寒夜客来茶当酒’,今晚你来做客,正应了这句古 诗。” 她笑笑,等我也坐下後,问我:“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那晚你为什麽要那样 做?” 我低头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说:“这句话最近一直听你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你心里到底在 想什麽呢?你喜欢我,外貌多一些,欲望多一些,还是真正喜欢我这个人?” 我想了很久,确信自己要说的就是心里话:“刚开始肯定是外貌,後来是人, 其实也许三者都兼而有之。我,并不是什麽好人或者君子。” 她嗯了一声,又问我:“为什麽要那样强逼我做不开心的事情,以前大家相处 得不是很好吗?” 一直以来,我心里都认为是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想以那种关系确信自己拥有 的是实在的而不是虚幻的,但一旦我反问自己,真是如此吗?我才发觉我说的这个 理由甚至根本不能说服我自己。人都是复杂多变的,我讪笑道:“也许就像陈思琪 说的,我是大色狼。” 她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笑非笑,像生气却又说 不上来。她眼珠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麽。 “天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她起身要走,下了楼,从衣袋中拿出一件物 品说:“这是你要的东西。” 我一看,是个相框,里面放了一张她的侧影照。我满心惊喜,抬头看时,她已 经撑开雨伞,走进漆黑的夜雨中去了。 天刚蒙蒙亮,我早早起床,收拾好包裹,仔细检查一遍房间,确信都已经打点 好,没什麽遗漏的。 带上门,就关掉了我最後一个可以在这里出现的理由。 雨停云散,天空隐约就要放晴,残余的几块黑云镶著一层金边。户外清爽的空 气中,有些老人在晨练,我和他们一一打招呼。老李夫妇也在,看到我背著包裹, 问我:“怎麽,要走?” 我笑著点点头,说:“是啊,但愿以後有机会还能一起上台合作。” “那是,记得有空回来玩。”他们说。 我说好,心里却想不知道以後还会不会再回来,现在看来,当真是说不清楚。 出了门,深呼吸了一口气。骑上我的破自行车,这次我没有回头。 我会找一个新的起点,我不能这麽放纵自己,也不能让自己如此一天比一天丧 失自信,我身上有很多的责任需要我去承担,这些我都很清楚。 人的一生有很多阶段,在某个阶段犯的错,不应该成为他以後重新振作的障碍。 这麽想著,心里也好过了些。 骑车的时候在想心事,等到了阿全那边,才发现手机在路上丢掉了。回去找寻 也没任何发现。很是可惜,里面有很多同学的联系方式,把这些朋友的电话重新收 集好,颇费周折。重新买个手机,更是让我心疼。一怒之下,索性连号码都换了个 吉利点的。我原来的号码中有四个4 ,一直被阿全嘲笑说电话号码都不如他。这次 的号码中有两个6 两个8 ,足够我在阿全面前嚣张几日。 阿全做沈思状:“可惜,花了这麽多冤枉钱。”没等我发作,又乐呵呵地说: “你这是破财消灾,也好,也好。” 我大怒:“好什麽好,我最近还不够倒霉的啊。你还好意思笑,现在我寄在你 的破竹篱下,更是难以翻身了。你是不是应该考虑给我洗尘接风,帮我力挽狂澜啊。” 阿全仰天长叹,说自己这次是迎狼入室。我微笑不答,心理筹划著今後的打算。 晚上卧谈,和阿全详细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心情和想法。阿全一任我絮叨说 个不停,偶尔安慰几句。最後他说:“你干嘛一定要和她发生那种关系才安心啊, 真是太愚蠢了!” 这家夥嘻嘻笑著说:“我看你是兽性大发,正所谓有兽性,没人性,以後要加 强思想道德修养。建议你通读革命史,了解一下今天的幸福是多麽来之不易,树立 为共产主义奋斗的伟大理想,解放全世界受压迫的劳苦大众……” 我听了个开头,大怒,想反驳两句,转念一想,那不正好中了这小子的圈套吗。 听到後来,渐渐是些胡言乱语,不由哑然失笑。阿全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窗外的寒星,在云隙间不段闪烁,真像是李玲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