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之乘车记 邯郸是个好地方,虽然现在破旧得不成个样子,但要放在春秋战国,那也是 赵国的首都,跟现在的北京一个档次,房价一平米最少八千两银子,没个千八百 万的你连暂住证都申请不下来,杜牧为什么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一 些没见过大钱的穷酸书生解释说是因为扬州太繁华了,至少要扛上十万贯钱才能 去潇洒一回,其实十万贯钱算什么呀,在首都连个厕所旁边的小瓦房都买不起, 后来实在混不下去了,一合计干脆去扬州得了,首都这地方实在不是“人”能呆 得住的。 邯郸最有名的应该是“邯郸学步”,说有个燕国人看着人家邯郸人走路挺好 看,就来学,结果邯郸人的走法没学会,连本来自己怎么走路都忘了,最后只能 爬着回了燕国。这跟现在是一个道理,都瞅着首都是个好地方,却不知道人家的 好处都是给哪些人提供的,到头来除了学一身北京人特有的“傻X ”习气,什么 也没得到。 邯郸人走路怎么个好看法儿我还没见过,不敢妄下猜测,但《易经》上说: “臀无肤,其行且次”,就是说你屁股上没肉,走路都不会好看。这个道理不难 理解,扭屁股在舞蹈中历来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就算你跳得再差,只要把 两片屁股扭得风生水起,立刻满堂皆春。 这次我们班去邯郸实习,得以近距离观察邯郸人的屁股,倒也收获不少,不 过鉴于有为邯郸人的屁股做广告的嫌疑,此处删去两万字。 坐火车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如果人不多还好说,(这种好事几百年或许能轮 到一次)如果挤得连脚都放不下,那就太受罪了。尤其是那股味道儿,臭汗味、 臭脚味、劣质香水味、烟味、酒味、厕所味、呕吐物味、食物腐烂味……混杂在 一起,发酵,升华,鼻子里,嘴里,眼睛里,耳朵里,到处都是。怪不得铁道部 年年嚷着涨价,乘务员待遇再高也买不回来折掉的阳寿啊! 我被众人夹在过道中,勉强用一只脚撑着地,另一只脚放在不知道谁的脚背 上,正被怪味儿熏得神思恍惚中,忽然感觉屁股上有个硬硬的东西在顶我,根据 经验判断,除了那根东西再没别的东西能顶出这种效果。妈的,谁这么流氓!我 回过头怒视那人,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猥琐小男人,戴着副大眼镜,一看就知道是 南方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眼力,我觉得这得归功于小品,尤其是东北 那帮孙子,最擅长的就是拿南方人开涮,形象一律是我眼前这种猥琐小男人,除 了大把的钱和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啥也不会,把人家涮完了还要语重心长地教人家 一套做人的大道理,整得观众都跟傻X 一样。) 小男人尴尬地朝我笑了笑,把嘴往旁边努了努,我顺势望过去,这一望不要 紧,我的那东西也随之硬了起来。 那里站着一个女的,这是废话,要是个男的我那东西也不会这么勤快,那女 的虽然脸蛋挺一般,但身材极为火爆,尤其一身半透明紧身短打,更将身材展示 得比舒琪还舒琪,比叶子媚还叶子媚,比张艺谋还张艺谋。周围早已挤满了流氓,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车厢里更挤了,也更热了。 我觉得这女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车里本来就挤得要命,你再穿成这样,还 让不让人活了?尤其是像我这样的,那东西一硬起来占半个人的位置,等于凭空 再塞进来一个小男人,你不考虑人也得替火车考虑考虑啊。当然如果人家是故意 来跟流氓们挤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这年头儿谁吃谁的豆腐谁也说不清。 中途停车,下去了一些人,车里也宽敞了不少,赵昭抢了两个座,给我一个, 自己坐一个,刚坐上去,王望不知道从哪儿钻过来,一屁股坐在赵昭的大腿上, 嘴里叫着:“雅座雅座!” 赵昭推了一把,笑道:“我这腿可都是给女人坐的。” “女人就女人,舒服就行。” “没见过你这么赖皮的。” “我站得腿都麻了,要不你起来坐在我腿上。” “算了吧,我没那爱好。” “随你怎么说吧,这雅座我是坐定了。” 赵昭颠着腿,想把王望颠下去,王望死抱着赵昭的膝盖。 张璋在对面道:“别闹了,也不嫌丢人。” “丢什么人了?”王望道。 “看你们这姿势,成什么样子!”张璋做了副鄙夷的神情。 “哈哈,你别说,还真像。”陈晨笑道。 “靠!”王望仍然坐着。 “张璋,你怎么也对这姿势这么熟悉,你不是每次都不看吗,哈哈哈……” 赵昭大笑。 张璋冷笑一声,把头扭向窗外。 “哎,张璋,你说他们这姿势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啊?”我笑着问张璋。 “对啊,张璋,你给我们讲一下吧!”王望大笑。 “都别闹了,我们出来也是代表了XX大学的形象,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张 璋正色道。 “没事,谁知道我们是XX大学的,我们就说是XXXX大学的。”王望道。 赵昭吐了口气,“大学生什么形象还需要去败坏吗。” “刚才那女的去哪儿了?”王望张望着。 “哪个女的?”赵昭问。 “那儿,那儿,就那个。”王望用手指着。 我们顺着王望的手望过去,果然,那女的仍然站在过道里,周围的流氓还是 不少,不过没刚才挤了,流氓们失去“人太多”这个借口,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上 去吃豆腐,你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个女的脸上有一丝失望的神情。 赵昭推了推王望,“快起来,给她让个座。” 王望站在一旁,见赵昭没动,道:“你怎么不起来啊?” “我起来干嘛,让她做雅座多好。” “靠!” “你都让王望坐那么长时间了,也累了,还是我来吧。”我毛遂自荐。 “你们都别争,我腿上肉多,坐着更舒服!”陈晨也不甘落后。 看来中国的教育还算没全瞎,主动让座这个优良品德就很好的在我们身上体 现了出来。 张璋冷笑,“这帮流氓。” 赵昭站起来,道:“还是我给你们腾地方吧,王望你快去把那女的叫过来。” “赵昭我发现你站起来真高大。”我崇敬地望着赵昭。 “你才发现啊,赵昭什么时候不高大?”陈晨补充道。 我们正无限崇拜着赵昭,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一 屁股坐在刚才赵昭的位子上,喘着气叫道:“哎呀妈呀,终于有座儿了!” 我们一愣,忙道:“这里有人了!” “我知道,刚才我看见这位坐得都不耐烦了,你先活动活动,我歇一会儿就 行,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不是,我们真的还有人。” “哪儿还有人,我都注意你们半天了,我就歇一会儿你们不会这么小气吧!” “别听他们瞎说,你坐着就行了。”张璋道。 “你看,还是他会说话。”大姐掏出手帕扇着风。 大姐身材极为丰满,瞧这一身肉少说也有180 斤,两盘屁股稍微一动,座位 便喀喀作响,脸上不知道涂着什么化妆品,再一出汗,看上去油光满面,口红被 汗水浸得在嘴边流出两道血红的印迹,多亏是在白天,要是在晚上突然碰见这样 一位,真能吓出心脏病来。 肥姐用手帕扇着风,摆出一幅天真活泼的样子,问我们:“你们都是学生吧, 哪个学校的?” “谁说我们是学生,我们都是XX监狱的。”我道。 “你骗人!”肥姐突然撒起了娇,把我吓了一跳,肥姐指着张璋道:“他肯 定是班干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班就有个干部一直在追我,你们猜后来怎么了?” 肥姐天真烂漫地望着我们,张璋赶紧低下了头,陈晨也低下了头,我刚想低 下,却晚了一步,被肥姐的大黑眼圈抓个正着,“你说嘛!”肥姐抓着我的胳膊。 我无助地望望张璋,张璋正低着头;望望陈晨,陈晨也低着头;望望赵昭, 赵昭早把头转了过去。唉,中国的教育真是太失败了!连见死都不救,还能指望 他们干什么! “当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这么有魅力。”我躲闪着肥姐的大黑眼圈。 “真的吗,你也觉得我有魅力?”肥姐好像很激动,浑身的肥肉一波一波地 涌动着,我突然有一种晕船的感觉。 “不过你猜的不对,他追了我四年,可是毕业之后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 方。”肥姐回忆着书上老套的爱情故事,很落寞的样子,我赶紧挣出胳膊,借口 上厕所挤了出来。 从厕所里出来,见陈晨也正向厕所这边走过来,而肥姐正拉着满脸通红的钱 谦的手说着什么。 “哎哟,肉麻死我了。”陈晨长吐了口气。 “哈哈,你不是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也不看看她什么吨位,唉……” “她正跟钱谦说什么呢?” “说是想给他找个媳妇儿。” “哈哈哈……” “哎,她是不是看上钱谦了。”我望着那边,肥姐始终抓着钱谦的手,油光 满面的大脸凑到钱谦面前,浓艳的红嘴唇跟钱谦通红的脸相映成趣。 “有可能啊,钱谦艳福不浅啊。”陈晨笑道。 “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又回到座位上,肥姐正一脸期待地望着钱谦。“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我道。 钱谦像见到大救星一样地望着我们。 肥姐不理我们,仍然含情脉脉地望着钱谦,“快说,你愿不愿意?” 我忙道:“大姐,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啊……” 肥姐猛地转过头瞪着我,“谁不正经了,我这儿正给他介绍女朋友呢。”又 把头转向钱谦,“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大姐,麻烦你也给我介绍一个吧,我也正单身呢。”我道。 “还有我,我们都正愁找不着女朋友呢!”陈晨道。 肥姐白了我俩一眼,“谁给你们介绍,你看人家这位小兄弟多老实,以后肯 定是个好老公。” “有照片吗,我们也帮着参考一下,是吧钱谦?” 钱谦忙点头。 肥姐在小包里翻了翻,“忘了带了,我就在前面站下,要不你们跟我去见个 面吧。” “不不,我们还有急事呢,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你们有电话吗,等以后我们再联系。” 我说了一个手机号给她,她记了下来,顺手拨了一遍。 “…………”张璋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急了,“你干嘛把我的告诉她!” “不好意思,记错了。”我又说了一个号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我们 班主任的。 肥姐很认真地记下来,又递给我们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以后常联 系。” 我们也很认真地接过来,“一定,一定。” 车到站,肥姐摇摇摆摆地下去了,在站台上很天真烂漫地向我们摆着手。 “哎,王望呢,不是去叫那女的吗,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耍流氓被人抓起来了吧!” 我们正想出去找,王望红着脸回来了。 “叫来了吗?”赵昭问。 “靠,是个鸡。”王望道。 据王望的叙述,事情的经过大体是这样的: 王望很优雅地挤到那女的面前,很绅士地对那女的道:“小姐,我们那边有 几个人想请你过去,不知肯不肯赏脸?” 小姐很优雅地道:“OfCouse.” 王望很绅士地一弯腰,左手放在屁股后面,右手向前一伸,操着一口标准的 英式英语:“Plese.” 听那口音,我很怀疑王望的四级为什么只得了14分。 小姐很优雅地笑了笑,伸出一只兰花玉手,“Soory ,麻烦先把出台费付了 吧,一小时300 元人民币。” 王望很绅士地说了一句国语:“靠。” 不过据围在小姐身边的流氓们口述,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操你妈挤什么挤!”我正在擦鼻血,后面突然撞过来一个流氓,看样子像 个大学生,我操现在的流氓怎么都去大学了,那流氓一双色狼眼死死地盯着前面 的小姐,死命地往前挤,他妈的还有没有公德心了,真替流氓们丢脸!那流氓挤 到小姐跟前,一个劲儿地往人家身上蹭,把我们羡慕地真想上去揍他一顿,看来 上大学就是好,比外面的流氓强多了,等哪天俺也去学学。 当然这只是旁观者的描述,再听听当事人也就是那位小姐的说法,就基本能 了解个大概了: 这些人真讨厌,我不就是长得漂亮点,气质高雅点,身材性感点,穿得惹火 点吗,看把他们迷的,把我挤得都喘不过气来了,真讨厌!尤其是后来挤过来一 个小伙子,从老远就盯着我看,好像有话要跟我说,说就说嘛,我听的多了,可 他在喉咙里咕噜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来,小脸儿开始还红扑扑的,到后来越来 越红,越来越红,最后都快成猪肝了,我说你有什么事吗?他终于鼓起勇气说想 让我跟他走,OhMyGod !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用高跟鞋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 脚,他这才灰溜溜地走了,MyGod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有脸见人!车 窗在哪里,我不想活了…… 当时正停在小姐身上的一只苍蝇也勇敢地站出来揭发: 见过耍流氓的没见过你妈这样耍流氓的,哥们儿我刚想歇歇脚,好家伙一堆 人肉压了过来,差点儿没把我憋死,我可告你啊,我现在就去医院,要有个三长 两短我可跟你没完啊,好家伙,现在的流氓你妈也太嚣张了,警察都干嘛吃的, 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说…… 听完这四方面的供词,我们基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王望说的是实话; 二、王望说的是谎话。 实话和谎话如何来分辨,我觉得有一个重要的线索可以作为证据,就是那位 小姐说曾用高跟鞋狠狠地踩了王望一脚,从小姐的体重和高跟鞋鞋跟的面积来看, 这一脚应该踩得不轻,除非王望的脚是铁做的,不然肯定会留下证据。 当晚达到邯郸之后,王望买了一副膏药,骂道:“车上真他妈挤,把我脚都 踩肿了。”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