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被封进冰零柱中,失去了意识。这时她自身的潜意识苏醒了,冰零柱前出现 了她的身影。 “不,不要死!不要死!”眼泪涌了上来,她放声大哭,拼命撞击着,但冰零 柱纹丝不动。 “他自作自受。” “放了他,放了他,我来交换也行!” “你说真的。” “我要他活着!” “既然这么期盼就如你所愿,你死也算为了保护数据。” “数据,什么数据,与我无关,只要他活着就够了,告诉我方法!” “把你的血献给冰零柱,它最喜欢人血。” 他的脸很安详,就象睡着了似的,她很想伸手捧着轻轻叫唤:易,该起床了。 可现在牢固的冰层阻挡了她,她只能用力敲打着,撕破嗓子大喊。他似乎听到了, 紧闭的眼睑微微动了一下。她禁不住伏倒在冰零柱上,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解开拢发的发卡,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尖端刺入右腕的内侧,强有力地。伤口很 快淌出血来。像是要慢慢品尝美味,冰零柱缓缓地吸入鲜红色的血。时间一分一秒 过去,血依然静静涌出来。她感到头很晕,眼皮很沉,她倒在冰零柱前。鲜血逐渐 渗透到柱子的每一个角落,在那里默默完成自己的使命。一瞬间,冰零柱发出了雪 白光芒,继而瓦解成无数晶莹的亮片,渐渐消融在了海水之中。 他苏醒了,看到她手腕汩汩流出鲜血,急忙直起身将伤口包扎起来,可是血止 不住似地不断往外冒。他顿时明白这是她实体的行动造成的。她惨白的脸上已没了 生气,气息也微弱得很。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他紧紧地抱住她冰凉的躯体, 大声呼叫她的名字。他试图唤醒她,唤醒在现实中昏迷的她。一向冷静的他竟有了 一丝慌乱。 地利又出现了:“不用叫了,她没救了。” 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极其仇恨的神情,他狠狠地盯着地利:“是你杀了她?” 冷冷的语调透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她潜意识里选择的与我何干,她一死,我,数据,这个世界都会消失,你便 可活着回去,对你挺有利的嘛。” “哈哈,光明界也做这么卑鄙的事,为了个数据连自己人都杀,还真跟我志同 道合啊。干杯!”他的嘴边浮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为正义而死,是她的使命。” “我要杀了你!” “哼,让你见识下我剑有多快。” “废话少说,做个了结吧。” 他知道在她死前不战胜这个程序的话,游戏就不会结束。这次换成她危在旦夕 了,不速战速决的话,她就会死。 借着她的死,自己像丧家犬般夹着尾巴逃回去,对于他的自尊心来说是决不能 忍受的。此刻内心里一种自信冷酷的个性占了上风,强烈的求胜心让他将生死置之 度外。他只想把眼前这张无耻的嘴脸撕得粉碎,让他知道他的强大。他冷峻严肃的 脸,深沉冷酷的眼睛,坚毅严厉的嘴角____一切都透出活力,决断和意志。他已将 一切抛之脑后。地利的剑术的确高超,又快又准的剑光一次次与他擦肩而过。他在 交织成网状的剑光中极速穿梭着,应裕自如地躲开。 “幻想即诅咒,请赐予我勇气,用我有限的生命之水去洗刷这一切罪恶的源泉, 幻灭斩!”他使出了自己的终极咒语,即便真的成为植物人。他要赌最后一击。刹 那间,死海染成了青色,笼罩在强光之中,摇撼天地的轰鸣震耳欲聋,一切影象消 失了。 “你还没嬴呢。”黑暗中传来地利的声音。 他突然明白还有一个守护者存在,他大喊:“人和,在哪里,快滚出来” 地利大笑道:“终有一天你会遇到的,宿命之战!”他彻底消失了。 他回到现实。 —— 面对电脑屏幕上一长串希奇古怪的数据,他犹豫了,他觉得自己有一种将它彻 底消除的冲动,又有一种将它据为己有的欲望,就好象心里有一架天平在上下摇摆, 两种力量在激烈地搏斗。他想他真的改变了,和她在一起时,他总是陷入无法逃避 的沉思中,以前的他从不犹豫。 你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真情挚意,却肆无忌惮地挥霍你的虚情假意。你表面上 欣赏她的善良无邪,暗地里却嘲笑她的天真幼稚,内心里更是玩弄你的心机城府。 当你毫不迟疑地带走这个数据时,当你卑鄙无耻地利用她的信任依赖时,当你残酷 无情地毁灭她的幸福梦想时,你真的感觉不到一丝愧疚吗! 不要忘记,你的人生有十五个岁月是在与世隔绝的空冥岛上度过的,因此你渴 望自由,一种天空般广阔的自由,一种打破一切约束,无人可以阻拦的自由,任何 与梦想相左的东西都不能束缚你桀骜不羁的心。你拥有一个冷静睿智的头脑,一个 矫健有力的体魄,你拥有成为一名强大的Super agent 与生俱来的天赋,你体内涌 动着的是冷酷无情的Super agent 的血液,你的热血只为实现这个梦想而沸腾。追 求梦想的脚步永不停息不就是你所想得到的真正自由吗? 你的心真的如你所说那样自由吗,你想和她在一起却用分开来掩饰,你天性温 和善良却用坚硬冷酷来主宰,你时而点燃热情却总用冷漠来浇灭,你渴望真诚与幸 福却用谎言与不幸来承载,这就是自由吗,一种比天空更广阔的自由吗? 不,温和善良只是感情的假面具,坚硬冷酷才是你的本性。当这份感情模糊你 的视线,扰乱你的心智,动摇你的意念,成为你追求自由的道路上的羁绊时,你宁 可剪断它,埋葬它,抛弃它。是的,你曾经为此感动过,快乐过,甚至幸福过,但 那是你内心真正希求的吗,你最大的幸福不应是在一次次战斗的洗礼中变得更强大 吗,你不是一个刻意压抑热情,用冷漠武装自己的可怜的心灵流浪者,因为热情只 在你渴求胜利时才会燃烧起来,而冷漠是你对这个原本就自私无情的世界最好的回 击。在你的眼前,确实有一个玫瑰式的天空,一个红花绿草的伊甸园,但你决不能 忘记这是虚假的,你感受到的甜蜜美好不过是一时的快乐愉悦。你的脚下有一条坎 坷的路要走,有着渐渐聚拢的大风暴要面对。孩提时代的执子之手你们没有,岁月 积淀出的相知相识你们没有,生死时刻的相依相伴你们没有,一起梦想的永恒信念 你们更没有。她的感情对于你只是一个枷锁,因为它无法与你追求自由的心灵相通, 它更不能改变你生命的轨迹。 她躺在沙发里,白皙光滑的额头上蓝色的鱼形标记完全消退了,又长又密的睫 毛上还缀着几颗泪珠,一对美丽的眼睛闭合着,一只手从被子里掉了出来。他赶忙 帮她掖好被子,又轻轻抹去她的泪痕。对于自己这种情不自禁的行为,他的心里又 升起些许迷惑。他的目光停在她脖子上挂着的椭圆形挂坠上,宝蓝色的镜面,风铃 草花型的边框,做工相当精巧。在他印象里,她好象无时不刻都带着这个挂坠。他 取下挂坠,拿在手里。 “啪___ ”挂坠打开了,扬起一段美妙的旋律,就像风铃摇曳时发出的清脆乐 音。里面镶嵌着一个镜框,有一个人的头像,微微闭着眼,表情很安详。他的眼一 下子睁大了,这是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他确定那个人不是自己。他是决 不允许留下任何照片的。他想起无意中听到的安对Elin说的一句话:他不过是某个 人的替代品而已。 他笑了,似乎在嘲讽自己。他将挂坠戴回她身上,眼睛里不再有一丝的温情。 她终于醒了。手腕隐隐作痛,她举起手臂看了看,发现一个细细的银环大小正 好地套在上面,中间镶着一个别致的飞鸟造型。她起身感到一阵晕眩。她记得自己 是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环顾四周,太阳像个贪睡的孩子还未冉冉升起,但东方已 白亮亮的,把他家照得清清楚楚。 站在高楼的最顶端,遥望东方喷薄而起的太阳,俯瞰脚下城市一片片涂上色彩, 伸展双臂,似要拥抱天空,闭上眼睛,感受和风细语,好象心也一下子变得开阔了。 一群白鸟划过天空,疾速而有力地扇动翅膀。他知道他也是鸟群中的一只,在荒凉 不毛的旷野上空不停飞翔。 他的目光移向遥远的地平线。渐渐地,他的思绪不知向什么地方飘忽过去,开 始显得变幻莫测,从他眼神的闪烁和张合中,可以看到欣喜和期待,仿佛在他心灵 深处躁动着还未满足的愿望和极其强烈的憧憬。但不一会儿,另一种感情在他心中 升起,这种感情冷酷而玩世不恭,任性而坚定不移,消融了他的热情,使他的脸上 现出默然的神色。 他没发现她已站在他身边。她似乎捕捉到了他心理变化的瞬间,但她茫然不知 所措,可是有一点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这些心理变化与她没有任何关联。此 刻的他似乎很陌生,好象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她从未遇见过的人,遥远而神秘。 他注意到她,便若有所思地缓缓开了口: “你喜欢日出吗,喜欢天空,以及天气一暖和就消失的高高的轻云吗?” “喜欢。” “那你愿意变成飞鸟直冲天际吗?” 她沉默了,她想说她喜欢天空,可它高高在上,所以她更喜欢大海,平静时的 大海就像祈求和平的心灵的归宿,她愿意变成游鱼,在温情的海洋里畅游,被清凉 的水拥抱,让心变得温润。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又顾自说下去:“我希望像鸟一样自由飞翔。” 三五只振翅高飞的白鸟从他头顶盘旋而过。她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并不像他 的外表那样拥有温和忍让,向往宁静的个性,虽然此刻他默默地站着,却让人感到 他深邃的眼神,高高的额头,紧抿的嘴角有着某种隐秘的东西,表现出内心不可预 知的追求或执着。 此时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