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长得好看,可惜脑袋一般。 周一上班,八卦章小妹跑来策划部,唧唧喳喳地说:“刚才‘三开’的阮经理 来了,天哪,他好帅啊,看了我一眼我就不能呼吸了……安子,安子,听说他是阮 正楠的哥哥,是不是真的啊?你说这哥哥都长成这样了,那弟弟还得妖孽横生到一 统翼神呀?” 安信正拿着小熊橡皮擦修改铅笔底图,忙得连头也没抬。阮衡、阮正楠两兄弟, 她早就认识了,一个在三开任经理,一个是当红明星,按理说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章小妹一直趴在安信耳朵边嚷个不停,吵着她画图了,她干脆拿着心情便签贴,啪 的一声按在章小妹的脸上:“说重点。” 章小妹拿下那枚“郁闷”表情,笑嘻嘻地说:“是和你有关哦,安子。” 安信警觉地抬头:“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章小妹神秘兮兮地靠过来:“今天大BOSS身体不适,感染了风寒,所以大鬼小 神见到他一律记得躲避——” 安信一愣:“不会吧?”原来感冒还见天地凑,她昨晚回来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想到今天又碰到一个。 “这消息千真万确。听说上周末接见完了东星公司的总裁回来就发烧了。” 安信诧异。 喻恒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啊!被这么一打岔,安信 手里的铅笔骨碌碌滚到桌上,发出脆响,她突然又清醒了起来,扯过“流泪”的表 情又要朝章小妹嘴上拍。 “喂,我说你到底讲不讲重点啊?” 章小妹很快转述了一件事。三开的阮经理亲自来总部“借兵”,点明要策划部 里集原画、设计和网游编程于一体的安信,理由是充实下个月的人力资源,以预备 接受韩国东星恭喜抵华洽谈的那笔大单。 据说闵正昌回国后,对翼神总部的安助理“印象深刻”;据说东星与翼神对外 关系的建立,少不了安助理的推波助澜;据说喻总事后给阮经理致电,表示和“当 事人商议一下”。 安信听着章小妹在耳边嗡嗡嗡地表述,自己的脑袋也嗡嗡嗡地闹腾着。 以她的本意,她不想离开翼神去子公司发展,因为她觉得那距离太远了,远得 她更加卑微地追着喻恒的背影。 这一天,安信就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终于到了午餐时间,她抽空蹭到主楼顶层, 得知喻恒有约,陪客户外出就餐了;傍晚时她故意挨到停车场,想偶遇喻恒的车子, 也未遂,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从停车场拐出来要经过副楼的绿化带,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正拿着粉色手机, 噔噔噔地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朝安信这边边走边说:“喻,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到 了。” 安信扭头看了看,是一身清雅打扮的兰雅,裙角轻轻飞扬着,显得知性而美丽。 美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约的正是她的老板,安信顿时知道晚上的“偶遇+ 询问”计 划又泡汤了,随即撇了撇嘴,抓着卷毛朝外走。 “你怎么来这里了,时间还没到。” 兰雅的声线急剧下降,变得又糯又软:“喻,你的声音好冷淡哦,这不是对待 一位女士应有的态度。” 安信心里回味着兰雅的绵羊音,忍不住扮了个鬼脸,老爸还说叫她先下手为强, 从现在情况来看,兰美人肯定比她捷足先登了。说一点都不介意他做不到,只是走 着走着,要从隔离带绕过去,她难免听到了几句碎语。 兰雅说:“来早了也好嘛,你陪我吃晚餐。用完餐再去世纪广场,时间就差不 多耶。” 安信从低杉树后快步走向红叶小檗花植,直念着“无视我,无视我”,结果还 是被喻恒叫住了:“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BOSS的语气也没有多少惊奇,像是在例行询问一下而已。 安信接到兰雅淡淡瞟过来的目光,瞅到地上的落叶,灵机一动,干笑着说: “我在找两片叶子做书签,一不小心打扰到两位说话,见谅、见谅。”说完习惯性 地摸了摸鬈发,没想到平时蓬勃向上的头发也争气,居然挂住了一片被风吹起来的 红檗叶。 安信拈下叶子,嘿嘿地笑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站台上停了很多下班族,没车的人就是这么挤着过。公交车缓缓驶来,车里塞 满了乘客,已经没有空隙。等车的人开始埋怨,安信却不等在站台上,抓紧时间朝 前赶。走到离开站台十五米的地方,公交车也以蜗牛似的速度蹭到跟前,她瞅好目 标伸手一拦,刺溜一声,司机大叔来个急刹车,一车的人“哎呦呦”全挤到前面去 了,后面露出一大片空位。 安信从后门上了车,朝摄像头偷偷比了个“V ”的手势,司机的大叔默契地关 上车门,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前开。公交车过了几个站点,突然停了下来。 乘客纷纷抱怨,安信将脑袋伸到窗户外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 是快闪。 这是现今流行的一种嬉皮行为,叫快闪行动,简称快闪,简单一点说就是许多 利用网络联系的人,通过短信或BBS 约定一个指定的地点,在明确指定的时间同时 做一个指定的不犯法却很引人注意的动作,然后赶快走人。 眼下一群穿黑T 恤绿裤子的年轻人在喧闹的音乐中跳街舞,然后不断有别的年 轻人加进来。打头的是黄毛帅哥,耳朵上穿的三枚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要安信 忽视他也很难。 何况她还认识他。 安信回国后曾加入闪吧组织,这个帅哥哥就是里面的老大,和她交情很好,默 契度也超强。 开车的大叔按开后门,大声嚷了一句:“安子,去帮叔看看。” 安信正有此意,她乐呵呵地跳下去了。 今天的兰雅半路截走了喻恒BOSS,BOSS对兰雅绅士有加,她看了心里不痛快。 可是她没想到,在看到这一群生机勃勃的面孔后,她的低落心情已经被治愈了 不少。 能跳舞就代表有活力,她也需要活力。 很多人在一起摆手,屈步,朝前走,OK定住,放开手臂,摇晃身体,两手绕过 头顶……这些动作安信熟悉得如同吃饭穿衣一样自然,其实不需要大叔催,她的脚 步早就随着《Beat it 》的节奏变得轻巧起来,她迎上跳过来的闪客队伍,回身朝 队伍前一插,一句话都不说,四肢张扬地打开,跳得比他们更帅。 久违的MJ之舞,心爱的快闪运动,在今天一连串的郁闷后,给安信带来了惊喜 和生机。她庆幸今天穿的是板鞋和衬衣,没有为了迎合喻恒的品位而换成裙子,她 庆幸她现在遇到的是以前闪吧里的朋友,对于领舞的位置他们很大方地让出来了。 她巧妙地挪着舞步,轻松地朝前跳着,不知不觉将快闪对于带离了车道。耳边 传来滴滴的喇叭声,黄色公交车驶离了她的视线,除了连续不断的叫好声,大街上 再也找不出任何分歧与抱怨。 强大的MJ让素不相识的人团结在一起,一群舞者在落日黄昏里肆意地挥洒汗水, 热烈着他们的青春。整齐的动作微笑的脸,任谁看了也会深受感染,围观群众边看 边退,竟然没放快闪队伍离开。 安信瞅着人缝要朝外站。黄毛帅哥拉住她的卡通背包,吆喝了一句:“安子, 哪里走呀,晚上陪哥哥上世纪广场吧。” 晚七点,世纪广场上彩灯漫步,临时搭建的T 台在震天音乐声中拉开了秀场的 帷幕。 闪客队伍里的黄毛老大拎着装扮一新的安信上了台,根本不需要报幕,直接带 人在鼓点里跳起来《Thriller》。 安信蹲在台边,看着他们酷酷的脸,踏得齐响的步子,一个梅忍住,在他们做 僵尸姿势时,出场了。 马上就有观众围过来,工作人员配合他们打出低光,整个个舞台闪耀在动感的 节奏中。安信一连跳了MJ的三支舞,老大都把她拱到最前面,让她成了万众瞩目的 领舞者。 底下高昂的喊叫声就是对他们最好的评价。“哥哥们真帅!那个卷毛妞更帅!” 扬起手,走到左边,再回到右边,COS 僵尸动作。 三曲终了,老大搭着她的肩,用润了唇膏的嘴在她脸上重重啵了一记:“谢了, 安子,以后有事找我。” 安信擦着汗从台侧走下,挤过几个人,在一杆玉兰灯下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喻恒的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他只身穿着丝质水蓝色的衬衣,两手插在长裤口 袋里,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舞台。 安信看着他挺拔的身子,有些心疼他——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吹着冷风,连忙跑 过去问:“喻总,你身体好了吗?” 喻恒这时才回过视线,眼里的光落入了暗色的灯影中,看不分明。夜风拂过, 他的领带悠然飘了起来,人却安静地站着,全身散发的淡和冷变得更加鲜明了,这 种强烈的反差让安信停下了脚步。 她不由拧着眉站着,打量着灯火阑珊处的喻恒。她的前后形成了两种不同的世 界——朝前走,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喻美人,尽管他没给她带来过快乐;转身过去, 她可以回到原来的热闹里,重拾那段无忧无虑的记忆,那种笑得痛快淋漓的生活。 暗恋之后,每天和狐朋狗友在一起,她过得多开心啊!可是现在…… 阴翳里的喻恒慢慢走了出来,掏出一方九宫格的手帕,擦了擦安信的脸说: “唇膏印。” 安信知道闪吧老大用的是浅色润唇膏,刚才她又擦过汗,脸上根本不会留下什 么痕迹。不过能让喻恒离她这么近,又这么轻柔地替她擦脸,她高兴得打滚都来不 及,还哪去计较他说的是什么,她刚才的失落又是什么。 仅仅一瞬间,她活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不冷吗?你还在感冒吧?” 喻恒擦完唇膏印,将手帕塞到安信手里,淡淡地说:“这个Show是兰雅举办的, 她请我做嘉宾,我答应了。”话一说完,他越过她的肩膀,直接朝热闹的人群走去。 半晌,还传来他的一句“你跳得很好看”。 这下换安信站在阑珊灯影里,看着那边的歌舞升平。她孤零零地站着,捕捉不 到喻恒的背影,白白的圆脸像被戳破的小汤包,一点一点地露出不开心的褶。她靠 在灯柱上等了一会儿,越过很远的距离看到喻恒带兰雅上了车,连仅剩的一口气也 吐了出来,整个人瘫到地面上坐着,一动不动。 妈妈打来查岗的电话激活了她,“安信,在哪儿啊,这么吵,到点了怎么还不 回啊?要妈妈来接你吗?” 安信一激灵爬了起来:“妈妈,今天我不回去了,在小公寓里睡。” “你的感冒好了吗?” “没有。” “那吃药了吗?” “没有药……” 妈妈安静了一会儿:“情绪怎么这么低落?失恋了?” “没有。” “那你有男朋友吗?” 安信觉得她被踩到了痛脚,闷闷地说:“没有!没有!” 妈妈愣了一秒:“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最后,妈妈强调了几天前就下的指令:“别忘了这个月要找到男朋友,带回家 给我看看。” 安信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开了本本杀进网游,奇迹般地发现相公 大人在线。她发了个笑脸过去,顺带问候了他的贵体是否安康,没想到相公大人这 次很快就回话了。 “这么晚才上来?” 安信有气无力地说了晚归的原因。相公发了一个抚摸的表情给她,说道:“我 家小安子还会跳舞啊,什么时候为我舞一曲呢?” “我不可能见到你TOT 。” “小安子这么说是想见我真身?” 安信赶紧打字:“不用了,我不想连着受打击。” 相公大人突然驾着色彩斑斓的鸾鸟出现在她面前,羽翼缠着一层缥缈的雾气, 长长地拖曳着。他轻展玉扇,刷拉一声站在角色“精灵”身前,睥睨尘世:“就相 公这模样,还怕对不起你?” 安信的眼睛直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烧钱的主儿。看他通身气派的装饰,看那 只传说中的神兽大鸟,看禽兽与人都染满了颜色,她深深地觉得GM真的是天朝代言 人,连个贫富差距都拉得这么明显。 相公玉树临风地站着,笑问:“怎么了?被震慑住了?” “嗯。”安信操纵角色精灵艰难地点头,“上这个游戏一共见你四次,来一次 就震撼我一次。” 相公连续不断地发出微笑的符合,表示他心情很好。安信却没有这么开心,她 挫挫地按了个回城符,溜到赌坊赌钱去了。按老话说,她今天情场失意,赌场总得 意吧?可她连赌十把后,就将身家财产输了个精光。 这下是货真价实的【光光】了,只等着什么时候翻个身,重新回到有钱有房的 【光复】状态,在城市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安信摆了个摊,上书“卖身回老家”, 丢着没管,去洗漱了。回来时,意外地看到街上热闹非凡,连相公大人都站在她的 小摊边上,轻摇着扇子不说话。 难道大神出现在新手村引起了轰动? 安信拿着鼠标乱点,点到旁边相连的铺位,才明白事出有因。她刚才不是说卖 身凑回家的路费吗?一个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紧挨着打出店名“→跟她一 起卖”,她老公看了,也乐呵呵地凑过来摆摊,广告词是“老婆跟人跑了,小老板 甩货凑路费”,第三个更绝,干脆把铺子一开,飘出一行字“路见不平,甩货支援 隔壁的”。 安信风中凌乱了半天,收到相公的密语,他抚摸着她的脑袋说:“老婆没钱了? 走,我带你刷副本,圈一大堆回来。” 安信两眼放光:“你今晚有空?你以前不都是挂机的吗?” 相公刷拉一声,合上玉扇,在手心里轻拍:“老婆大过天。” 安信收了小摊,屁颠屁颠地跟着午夜相公去了。副本幻境前站着一支队伍,队 长是名武士,长得虎背熊腰的,正在世界频道吼人来刷BOSS。 【世界】:强人团来一治疗(医生号),已经快到动口了,超强武士带队,速 度来一治疗! 他的队友花游戏币开喇叭帮喊。 【喇叭】:人多力量大! 【世界】:强人团来一治疗,已经快到洞口前了,超强武士带队,有治疗过来 帮忙吗? 【喇叭】:刷了BOSS,才有套装宝石! 过了一会儿,安信看那支进去的队伍没说话,好奇地问:“他们怎么了?” 相公轻描淡写地回答:“八成是被灭了。” “不是有超强武士带队吗?” 正说着,进去的队伍在世界里喊了一句,以证明他们的持久战斗力:“从哪里 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安信:“……” 【喇叭】:强人团来一治疗,我靠你还看什么看,就缺大爷你了! 相公大人这才停止了扇扇子的动作,收起如雪鸿一般的神兵级光武,发了个忍 笑的表情:“走吧,这帮孙子撑不住了,我先进去撂倒一个,你速度加进来。” 安信急了:“喂,别必要抢别人位置啊!” “BOSS今晚只开一个,他们引出来了,不灭掉就会被系统收回。” 安信终于和相公大人组成了一队。一进副本,相公逼宫成功,拿到了队长的位 子。他小心照顾着ID为精灵的安信,将她掩护在最后,不大说话,只放宝宝在前面 砍怪,给她拉经验。 原队长看他们这对夫妻既默契又安静,哈哈地笑着说:“唉,还是大神厉害啊, 随便丢只鹌鹑也比我们赤身肉搏强。” 相公不置可否,在外人面前又恢复了冷淡不语的酷样。安信愤愤地回了一句: “那是小凤凰。” “哈哈……原来是凤凰啊,我说怎么看也不像鸡呢。” “…………” 砍了一会儿怪,那队长不耐烦了,直嚷:“这都要打到什么时候啊,还不如放 城管出来,一下子扫光。” 相公不理他,在后面陪着安信慢慢刷。到了最后秒BOSS时,他真的放出一条全 身雪白的护理,冠名为“地空导弹部队”——也就是城管的别称——直接冲上来咬 死了阵尾的妖魔。 “钱留下,橙色装备留下,其余的你们拿走。”他突然开了PK状态,拿着扇子 站在精灵前,硬性命令团里的成员,“我牺牲一个晚上的时间陪老婆,就是为了让 她圈钱。” 众人看着他满身顶级装备,散发着淡淡华光,踌躇了一下,都驱马离开。 安信羞赧地扫光所有金币,感激之余,还不忘记问他:“你是不是很忙?” 相公笑着回答:“是有些忙,在排通告。” 她马上深表歉意:“啊,你们的拍摄是不分白天黑夜的,今晚你带我刷了副本, 肯定耽误你休息时间了吧?” 相公仍旧笑得很开心:“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没关系,我乐意。” 安信小小地感动了一下,回想起这两年来,他总是默默地陪着自己,不聒噪只 强援,她的心里顿时觉得温暖起来,再也没了被喻恒挫败的郁闷气。她发过去一个 大大的笑脸,带着满心的愉悦下了线,还和他道了晚安。 “谢谢你,今晚能遇见你真好,我也很开心。” 安信经过相公大人的治愈,主动给喻恒打电话,询问是否有工作调动的指令。 喻恒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平静:“我还在考虑。” 他还在考虑什么呢?她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他只要对阮经理说“NO”就可以了! 面对着电话时,尽管那边看不见,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呼吸,说出了让她自己更紧张 的话:“那么——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喻恒的一丝笑声传来:“安小姐是在贿赂我吗?” 她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上次你请我吃了大餐,我想秉持着礼尚往来的传 统,回请你。” 喻恒一时没有说话,她马上慌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喻,喻总,你还在吗?” “在。” “那今晚——今晚——你能——” “再约个时间吧。”他轻轻地挂断电话,“我今天有约了。” 安信瘫在座椅里,桌上放着《时尚Online》的组织,封面上兰雅一袭无感彩妆 美得无可挑剔,正对着她的微笑。她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格子衬衣和学院风格的 背心,哀叹一声,愤愤地想:一个卷毛学生妹怎么和大美女比嘛!太不给力了! 自怨自艾了三天,安信鼓起勇气拨电话,再次约喻恒。喻恒仿佛还在那边考虑, 中间也停顿了几秒。她开始猜测是他太忙,或者是身体还没完全好,正要道歉另约 时间,那边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说:“喻,好了吗?我等不及啦!” 能这么娇气地说话的只能是兰雅,就目前的形势来说,也只有兰雅有资格在喻 恒面前撒娇。 安信怏怏地挂上电话,把它丢进背包里,刷卡下班。 章小妹才不管她是不是垂头丧气,欢快地跑过来缠住她的脖子,像麻雀一样叽 叽喳喳:“安子,安子,喻总的女朋友好漂亮哦,出手又大方,刚送给总秘MISS杨 一套化妆品,被我看见了,她又顺手送了我一管指甲油。” 安信瞧了瞧章小妹正在炫耀的蓝色小瓶瓶,仔细看半天瓶身上的标签,才发现 是她不懂的法文。 她的挫败感又深了一层。正要扯着章小妹走向公交车站,策划部的经理打来电 话说:“安子,哪儿呢?来蹭饭吧,有人海请,不吃白不吃。” 请客的人正是兰雅,安信明白是她在收拢翼神高层的人心,根本就不想去。章 小妹一听有人请吃饭,便牢牢缠住安信的身子,将她拖进了日本料理店。 “喂,章鱼妹,我说你够了吧,头头们聚餐你去凑什么热闹?” “哎呀,哎呀,是经理叫我们去的嘛,反正以前帮他做过这么多杂事,你就当 回报吧。” 格子纸门哗地被拉开,两个扭成一团的人直接暴露在众多眼睛面前。安信被章 小妹勒得脖子发红,她忍痛扫视过去,找到了坐在最首的喻恒和依在他身边的兰雅。 “下来。”安信拐了一肘吊在她身上的章小妹。 章小妹迅速收回手,低头走进格子间,做娇羞状。安信走到她对边坐下,这样, 一行二十人外带两个蹭饭的正式到齐了。 席间气氛融洽,清酒杯盏合着美味寿司一直传递不停,大家两两相谈甚欢。兰 雅笑语盈盈,用轻柔的嗓音为众人讲解了国外趣闻,逗得笑声满屋。喻恒吃得少, 大多是保持聆听的姿势,不附和不疏淡。 兰雅取过杯碟,时不时给他布置小点心,秀发擦过他的肩膀,身子越挨越近。 “喻,你上次不是说过团子的味道不错吗?那试试这个吧。” “喻,这里的五色小排比不上‘四和居’的,以后就去那里吃吧?” 她浅笑,用语言、用行动告诉了众人她的身份,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消散过。喻 恒转眼看着右边,推开了杯碟,对着其他人说:“大家尽兴,待会儿我请你们去会 所消遣。” 安信低头吃,无视四周。实际上她看也看饱了。章小妹哪里知道她的心思,羞 答答地抿了口清水,抬头说:“安子,我们玩点什么呢?他们都是大男人,我们俩 青春美少女凑不上啊!” 安信瞪了她一眼:“就咱们这卷毛加爆炸头造型,还美少女?不如叫‘雷球二 人组’。” 叫她们过来蹭饭的年轻经理偷笑。章小妹撅嘴不高兴了,兰雅手持酒瓶走到这 边,笑呵呵地问:“小妹妹们都在说些什么呀?”并一边给安信的酒杯里斟满酒。 安信一看酒水颜色变了,没喝。兰雅嘴边噙了一朵笑花,慢悠悠地说:“这是 Chivas加Tonic Water ,风味独特,安小姐不试试吗?” 安信来了个黄瓜团子,看着她吃了起来。 兰雅微微一笑:“有人说你像樱桃小丸子,果然很像。”她底下水波迷蒙的大 眼睛,拿起酒杯慢慢喝完。 安信舀了一口汤,嘴里包着食物,含糊着说:“我发现你很爱喝别人的酒,这 是典型的袋鼠情结,医院可以治的。” 兰雅瞟了她一眼,笑:“刚才这杯酒是我从酒庄带来的九二年限量版珍藏,本 来想款待最可爱的妹妹,没想到妹妹不识货哦。” 安信愣了一下,艰难地吞咽下食物,对上兰雅流动着的眼波说:“美女,你是 不是想学章小妹啊,特地来雷我的。” “哦?”直接和她对峙的美女神色淡淡。 安信抿嘴笑:“别小看雷人啊,她们可都是珍品。” 兰雅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安信的嘴唇上:“妹妹再说下去就会骂人 了吧,这样风度不好哦。” 安信看看那根又白又细的手指,蠢蠢欲动,兰雅察觉到她要咬下去的趋势,马 上收了手,抿着嘴冲她直笑。安信推开章小妹趴过来的脑袋,一脸惋惜地说:“美 人张得好看,可惜脑袋一般。” 兰雅的脸色还是没变,始终保持着优雅的态度。 安信摊开手说:“英国一位数学讲师研究发现,人们找到合适伴侣的机会只有 1/285000,在伦敦,适合自己的对象只有26人。由此推算,如果某天晚上外出,邂 逅意中人的几率只有0.0000034%,比被雷劈到的可能性还低。所以,我们要珍惜那 个把我们雷倒的人。” 她瞪大眼睛加强语气:“你和章小妹今晚都把我雷够了,我现在通体舒畅,还 能感受到电流在身体里刺刺地响。” 章小妹扑哧一笑,笑倒在坐垫上。兰雅正面对着安信,安静了两秒,也展颜一 笑。 安信拍了拍章小妹的爆炸头:“你听到了吧?一种噼里啪啦的声音?” 章小妹认真地点头:“嗯。” 一直推杯换盏的翼神高层转过头来,看到三个女孩坐在一起巧言欢笑,他们也 笑了起来。喻恒走过来,站在兰雅面前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兰雅屈膝坐着,仰脸看着喻恒,脸颊上浮起一层可爱的红晕。 “不要,我又没醉。” 喻恒却向所有人微微躬身,笑着说:“抱歉先离席一会儿,酒水我已经签单, 一个小时后请大家在‘星光’做客。”他伸出右手,笔直对着兰雅,冷淡地盯着她, 不说话。 兰雅轻轻咬唇,将手放在他的手掌里,借力攀援起身,然后拉着他离席。 安信吐出一口气,暗骂了一句:“我靠。” 聚餐一完,安信举起小拳头威胁章小妹放开她的大腿,先回了家。她坐在台灯 下,翻开那本视为珍宝的话本,对着喻恒的素描发呆。今晚看到喜爱的男人和另外 一个女人在一起,尽管举止有礼,两人没有大秀恩爱,但她还是很难受。不是吗? 喻恒单独和她相处时,不也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吗?如果她自欺欺人一点,她可以固 执地认为是兰雅在热烈追求喻恒,而喻恒只是为了顾全美女的面子,不好拂开她的 手而已。 可真像是这样的吗? 喻恒的表情看不出来他在享受这场恋爱,但也没显露出多大的不耐。安信纠结 地看着喻恒的素描,对他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电话响了,还是阴魂不散的章小妹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里欢乐地叫:“安子, 喻总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啊,你真的不来吗?” 安信一点心情也没有,直接说了个“不”字。 章小妹的声音也变得怏怏的:“唉,可惜了,喻总特地准备了烟花让我们俩放, 你又不来,”她鼓动半天,安信还是不答应。 “喻总可是特别为你准备的烟花,电话也是他让我打的哦。” 安信的心怦怦地跳,特别? 章小妹一个劲地说:“是啊,是啊,送烟花过来的小哥说,特意给你买的。” 安信才不相信。 “死安子,你不是最喜欢烟花爆竹的吗?为什么不来?”章小妹最后发疯了, “限你十分钟赶过来,否则我把你的卷毛扒光!” 安信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掐断的电话,想了一会儿,扯过毯子裹在身上,懒得外 出。打开本本上网游,出乎意料的是相公大人在线,她看到自己兴致不高就没去打 扰他。 不一会儿相公问话了:“小安子在哪里?” “我随便逛逛,马上下了。” “怎么了?” “不太舒服。” “那早点休息。”相公很体贴地不再说话。安信想着每次都是她在扰民,相公 就算再忙也会陪她,心虚了一下,打个问号过去:“喂,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嘛?每次承你照顾蛮内疚的。” “傻丫头,我很乐意照顾你,在你看来平淡的事情,换到我身上就是一种幸福 了。” 安信又被感动了。她发现只要她在现实中受挫,在相公这里总能找回温暖的感 觉。她追问他的名字:“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我以后不想叫你‘ 相公大人’了,我想喊你你的名字。” “为什么?” “感觉亲切些,拉近了距离。” 相公的聊天框框安静了一会儿,最后才说:“你就叫我东子吧。” 安信扑哧一声,说:“真巧。” 相公打个问号过来。 安信回话:“和我很久前认识的一个人的小名一样。” 相公打了“呵呵”两个字过来。 连续五天都是阴雨天气,安信设计出第一版以阮正楠为原型的海报后,继续画 后面的守关NPC 底图,同样,一个问题把她难住了,NPC 的脸该长成什么样才显得 既俊美又冷厉呢? 上周喻恒BOSS已经拒绝做她的模特,后面几张的设定还没个影儿,她咬住铅笔 头苦苦构思时,八卦章小妹一阵风地卷进来了:“快快,安子,外面有帅哥找。” 谁会在工作时间里找她呢?安信狐疑地朝外走,章小妹突然冲过来抱住她的双 腿,大喊:“安子,安子,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我连绵不绝的敬意,不,不,你还是 收留我做门下走狗吧。” 安信一头黑线,默默地“踢”开章小妹。 阮正楠的到来掀起了翼神的一阵狂风。 很多在岗位职员跑到一楼大厅,将大明星围得水泄不通,把手上的便签纸,粉 底盒,时尚小包包甚至是裙角塞到他手里,纷纷要求他签名。签了自己的名字还不 够,还要写上“阿诗,我爱你”、“我们全家都粉你”等稀奇古怪的标语。 正楠穿着浅蓝色T 恤,白色休闲西服,带着同色系的太阳镜站在一群美女中间 笑着,手上忙个不停。 安信下口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只能说大明星天生长得太招摇了。他看到她来 了,突破重围,张开怀抱,要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像是多年不见的情人那样。 安信赶快跳到一边,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阮正楠摘下眼镜,扯她的卷发玩:“胡叔叫我过来接你去看样片。” 她摆手不以为然:“不用看了,我从头到尾没露过正脸,该怎样就怎样了。” 阮正楠一边对散落成团的翼神美女们笑着,一边楸着安信后脑勺的卷毛,扯了 又扯:“走吧,不要不开心了,一去出去玩一下。” 安信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阮正楠伸出手夹住她的脸揉了揉说:“你‘不开心’三个字都写在额头上了, 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 安信啪地挥开他的手,立马又找来身后美女们的眼神如飞刀一样嗖嗖地飞过来。 “安信将笑的人人畜无害的阮正楠带到办公室,做完手头上的工作。阮正楠坐在沙 发里,戴好了太阳镜,交叠着腿翻画报,看得优哉游哉。部门几个同事时不时走进 来,借铅笔、借橡皮、借画纸,借一切可以借的东西,将安信画图的工具借完了, 同时也将他们两人各不相干的状态打探得一清二楚。 临近下班,内线响了,总秘杨瑞珍通知安信上去一趟。安信推开总裁办公室的 大门,喻恒正在伏案办公,墨黑的眉峰淡淡敛着,穿着笔挺西装的他对她来说具有 很强的诱惑力。 他忍一会儿才脱口而出:“你的病好了吗?” “嗯。” 喻恒低头签了几份文件,从文栏里抽出一份企划书,示意她拿过去翻阅。安信 低头一看,是有关聘请阮正楠出任新款网游代言的拟约,上面还公示了希望他增加 知名度的要求。 “喻总的意思是?”她咬唇问。 喻恒镇定地抬头,看着她说道:“听说你和阮先生的交情好,我想如果是你去 聘请他,他可能答应的更爽快些。” 只是这样吗?还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安信眼带希望地直视喻恒,除去工作,她很渴望他能注意到她,她能接近他。 五天不见了,他对她冷淡疏离,她的心思却在呐喊,在斗争:表白吗?要表白吗? 他现在好像有了女朋友,我的表白还来得及吗? 安静宽敞的办公室里,安信经过一番挣扎,没有特意去遮掩,终于,她鼓起勇 气说:“喻恒,我——” 一直看着她的喻恒打断了她的话:“阮先生在你那里吧?” 一种美好的期盼顿时打断了她的话:“阮先生在你那里吧?” 一种美好的期盼顿时破灭了,像太阳下消失的五彩泡泡。安信垂下头,嗯了一 声。 “好好儿招待他,账单寄回公司。” 喻恒简短地下了命令,安信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她推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如果算上为《封2 》做宣传的那次,她前后一共表白了两次,只不过两次都失 败了,统统只说了个“喻恒”就被掐死在肚子里。这种郁闷气不是一口两口就能吐 出来,整个晚上她陪着阮正楠,笑得嘴角酸痛都不自知。 阮正楠的身份太醒目,他带她去的是朋友的咖啡馆,慢悠悠地打发时间,他的 眼睛隔着一层镜片,里面有光在微微闪耀着,而且嘴角始终保持着一点浅笑。 “卷毛安,你的嘴角酸不酸啊?” 安信马上撒了笑容,两手撑住脸颊,无精打采地看着他。 阮正楠伸出两个修长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移过来挪过去地看。 “哟,说变脸就变脸呀,什么时候能真正笑一个给我看呢?” 安信吃掉一块起司,想着有关喻恒的烦心事,眉毛揪得像蜡笔小新一样,一会 儿也没松开过。阮正楠看了她半天,最后拍了拍她的头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 方。” 她拿起背包,慌慌张张地追上他的脚步:“去哪里啊?” “一个能让你笑的地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