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能放开我吗?我觉得好痒。 韩国东星考察团如约而至。安信考虑到要代表三开公司的形象,特地早起收拾 了自己一番。她将头发喷了定型水,服帖地在耳边,又换好套装高跟鞋,在镜子里 反复审查这身OL装有没有误差,确信很得体,才拎起皮包出门。 进公司楼下的奶茶店帮同事带早饮,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孩堵在了吧台前 正和服务小妹对话,说的是韩语。 “给我一杯奶茶。” 安信看到那男孩穿着较正规的西服,领口却拉开了点,没打领带,碎发下的耳 郭镶嵌了一排银钉。他的穿衣风格介于正式与潮哥之间,长相颇为白净,看到吧台 小妹鼓着眼睛吹泡泡,他又耐心地说了一遍。 安信和其余顾客等在后面。 “Can you speak Chinese ?”嚼口香糖的妹妹问。 那名小帅哥也应景地换成了半吊子汉语:“如果你说慢点,我都能听懂。” 小妹妹面无表情地对着他,说:“Oh,Can-Can-you-you-speak-speak-Chinese ?” “你们这里什么口味卖得好?”韩国耳钉仔打算直奔主题。 “木瓜。”小妹妹告诉他。 “那就给我一杯木瓜。”他终于拍板了。 安信朝他的胸脯看了看,刚好他在掏钱。很惊异的是,他能掏出一把人民币, 大钞居多,但是凑不足六块八的奶茶钱。安信等不及,帮他付了八毛钱。耳钉仔追 出来谢她,将六块五毛钱塞到她手上,还到处拍了拍口袋:“我的毛都给你了,已 经没有毛了。” 安信对着他看了半天,然后说:“你自己留着吧,你的毛我不要了。” 进了公司的大厅,衣着正式的阮衡立在台下,形成一道亮眼的风景。安信招呼 前台做好欢迎仪式,也陪他站着。 九点十分,两方人马聚在三开会议厅内,安信一眼扫过去,发现韩国那边的代 表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二十、三十、四十。 除了接待职员,考察团一共来了七个人,最突出的是三个男人,分别代表三个 年龄阶层。四十岁的穿着黑色瘦身西服,较严谨,每次说话时,都要均匀地点一下 下巴,以加强语气,安信称他为“打点计时器”,三十岁的那个面色冷漠,和不苟 言笑时的喻恒差不多,安信将他归纳成“面瘫”,最活跃的那个当然就是二十岁的 年轻人了,也就是早餐买木瓜奶的耳钉仔。 阮衡代表三开致欢迎辞。安信认真地听着,仔细地翻译每句话,她在复述过程 中,察觉到下面的三个韩国代表或多或少听得懂中国话,因为遇到阮衡说“电子竞 技”、“网游开发”、“形象代言”这些关键词时,他们都点过头,只是打点计时 器磕得比较到位。 双方紧接着洽谈业务,阮衡用PPT 展示了三开近三年来取得的优异业绩,表示 完全能胜任韩国方的委托。 面瘫先生从头到尾只抱臂听着,临结束时冷不防问了一句:“贵派的喻恒先生 没有来?” 安信心里一跳,知道他在说什么。其余的同事面面相觑,阮衡却是一脸平静, 面瘫先生挑眉再问了一遍,安信展开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回答:“对不起朴先生, 喻总身体不舒服,早上来过电话说他在医院里。” “可惜。我慕名前来。”面瘫朴先生抱住的手臂始终不放下来,仍旧是千篇一 律的笃定。 阮衡看了看安信,安信先请迎宾美女给对方换上清一色的咖啡,趁间隙时才侧 身对阮衡解释:“朴先生说的是三年前的电子业绩赛。那时我正在韩国留学,喻总 推出一款《天外封神》的网游,以通关奖励刺激玩家消费,在当年打败了韩国集团 的首战《突袭》,取得了亚洲电子竞技业的综合数值奖,这次他们提到了老牌网游, 又携带新的游戏项目到来,暗地里肯定想考验三开,因为我们不正是总部推出的前 沿品牌吗?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拿出实力证明能开发好中国市场,他们才可能把委 托权交给我们。” “怎样证明?”阮衡问出重点。 安信缓缓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三个人:“各个击破吧。从这三个代表下手,让他 们心服口服。” 散会后,阮衡带着考察团外出就餐,耳钉仔突然跑过来,将拿着文件的安信撞 得一歪。 “哎呀,我说大婶,你还有毛吗?借我点毛吧,你们这里的咖啡太难喝了,我 喜欢喝木奶。” 安信愣了半天,一股脑搜出所有的零钱,递过去:“都拿去吧,不要你还。” 下午阮衡对安信叮嘱了几件事,告诉她这次来的是家族团,东星派出他们考察 三开对电子竞技的意识反应,真正拍板的是那个三十岁的面瘫朴先生,也就是耳钉 仔小朴的哥哥。 安信会意地说:“我还是去接喻总吧,那个朴先生抱住手臂一天,恐怕要看到 他才肯放下来。” 阮衡点头:“有劳。” 她走了几步回头:“阮经理,我上个月赢得周年庆大奖,你该实现诺言了吧。”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我答应你,重新和小倩开始。” 她心满意足地赶往医院。 喻恒坐在二楼输液室就着灯光看报纸,衣着装扮依然整洁干净。他的手边放着 一个纸杯,透出点热气,沿着流畅的侧身线条望过去,那杯水比他本人有温度一些。 “喻总。”安信走到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喻恒应声抬头,黑黑的眼睛掠了点神采,整个人犹如春风解冻般生动了起来: “要我过去?”他笑着说,仿佛了然一切。 她拣重点的说了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熨帖的头发上,看得她憋闷。 “你还好吗?”安信弯腰问候,有点担心在这非常时期,他又过敏了。 喻恒趁机抬手摸了摸她长长了一点的鬈发:“这样我不太习惯。” 她直起身子,转眼看点滴,等着挂袋见底。 寂静中,他低声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她没说话。 喻恒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坐进沙发椅,安信垂眼瞅了瞅,从他打 理得当的短发看下去,只看得见挺直的鼻梁梁峰,和抿得弧线分明的嘴唇。 还好,没有流汗。 那证明不是过敏。 喻恒转头看身侧,向安信伸出手,安信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你也看到了吧,你现在很讨厌我,再也不是怕过 敏那么简单了。中间我想了各种借口约你出来,你都推脱有事,那个时候我就在想, 你是不是因为被我挡在门外过,不好意思再到我家里去,所以才这样避着我——后 来我才明白了,你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已经打算彻底放弃我了。” 她艰难地开口:“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安信?”喻恒突然长臂一捞,将她捞到怀里,用单手紧紧箍 住她的腰。她挣扎着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挂袋,无奈之下站住不动了。 “我知道你不会来见我,所以我主动到医院来,等着你有求于我,这样你就会 找来了。”他将头贴在她的胸腹间,挨得紧紧的,就像是怕她突然消失掉。 安信尴尬地抬高了手臂,咳嗽了一声:“老板,你能放开我吗?我觉得好痒。” 两人从医院赶到休闲会所时已经是七点四十分,其间喻恒要求回家换套衣服, 安信留在车里,果然不尾随他进门。焕然一新的喻恒回到车里,安信已经变得如往 常一样自然。 “你的烧退了吗?” “没大问题。”他简短地说,“放心,不是过敏。” 到达休闲屋泊好车,喻恒突然用右手扳住了安信的脑袋,左臂有力地揽住她的 腰,将她抵在车身上。安信蒙了,身穿窄裙不便挣扎,不过他什么都没做,就是这 样拥着她,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一下她的,送过去满身沐浴后的薄荷清香及低烧的温 热,并低沉地说:“安信,家里的警卫我都换了,你还是不进门吗?” 安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色间充满了狼狈。 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声音:“没必——” 已经放开她了,先行一步进了灯光迷离的厅门。 休闲屋内应该到场的都在了。三个代表分踞三座沙发,阮衡陪着他们坐着。安 信尾随喻恒进了沙发组,先出声招呼:“这是喻恒先生,我们的总裁。” 喻恒弯腰拿起威士忌,倒了半玻璃杯,先和大朴碰了碰:“抱歉这么晚才能来。” 他用的是韩语,安信见怪不怪。 阮衡站起身来,说:“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我代你吧。” 喻恒按住西服衣摆,微微一笑:“应该由我罚杯。”说完从容饮尽。 他招呼安信坐在身边的单座沙发里,转过头,与大朴隔着合适的距离,低声交 谈了起来。 安信仔细听着,注意到大朴抱住的手臂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大朴和老 板的谈话连一句都未涉及到工作要事,她这个小跟班听了,心底又有些急。 两人说到法国查默尼克斯的滑雪,都扬起嘴角,浮起一个愉悦的笑。他们的见 解和爱好应该是相同的,安信了悟到,她请喻恒过来实在是太正确了。 如果不出意外,老板可以搞定大朴。 她放心地转过头,对这安静坐着品尝美酒的金先生笑了笑。阮衡带小朴去打游 戏,未免让金受到冷落,她知道怎么做。 两人攀谈起来时,为人古板的金先生大多数是在谈论历史。他极力赞扬大韩民 国的优良传统,和安信舅舅闵正昌一样表现出了无可比拟的种族优越性。安信耐着 脾气陪着他寒暄。 散场时的气氛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差劲,喻恒把后面的场面圆得很好。接送专 车驶往预定的酒店前,大朴还和喻恒握了握手,笑着说了什么。 “过来,我送你回去。” 安信孤零零地站在大厅前,喻恒接过车钥匙,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到了街口 我会放下你。” 一进车里,她就没感觉到那么冷了。 “今晚的事——” “没关系。” “那订单的事——” “应该没问题。” 她放心了,吐出一口气。 他侧脸看了看她,笑了起来:“不用这么紧张,无论你做了什么,总部都是后 盾。” 安信说不出什么话,除了感谢。喻恒又接着说:“看你眉头紧锁的样子,难道 是在表明不相信我?” 主场从头到尾由他掌握,她赶紧回答:“不是,我很相信你,更相信总部的实 力。” 喻恒突然在路边婆娑的树影下停了车。车内空间有限,安信能退让的幅度也有 限,他还没倾身靠过来,她就紧张的呼吸急促,握住了两个小拳头。 “你想干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 安信别过了脸,忍受着他呼出的气息拂在脖颈间,脑袋却砰地一声磕在了车窗 玻璃上。 他的俊脸挨得很近,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她更紧张了,他突然又撤离了压迫 感十足的上半身。 “我好像在发烧。”他拉松了领带,靠在了座椅上。 “那换我来开吧。” 喻恒并没有动,仰靠的样子极是疲倦,车内没有声音,只有从窗外渗透的模糊 光线,寂静得令人窒息。 安信不安了起来,反手按住门锁,他又开口说:“你相信我对兰雅是清白的吗?” 原来他听到了周年庆那晚Cash和她的对话。可相不相信有什么作用呢?她只能 回答:“都过去了——还是换我来开车吧。” “回答我!”他加重了语气。 她干脆实话实说:“相信,但是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 他沉默片刻:“你是真的不给我机会?” “你应该知道,我很尊重我妈妈,也很喜欢她——” “所以你以她为重,不敢刺激她?你的意思是指——伯母才是横在我们面前的 难题?” 安信不知道怎样才能打消喻恒再交往的念头,对着他耐心地解释半天。 喻恒冷冷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蹩足的导演在排练并不可笑的笑话:“安信, 当初是你死活要和我在一起,等我真正动了心,你又要弃我不顾。我在你这里连一 个起码的公平也要不到?” 安信抬眼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真正动了心? “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他把她搂在怀里,温热的嘴唇已经亲了 下去,强悍的力道不容她挣脱。 她羞红了脸,拼命挣扎:“你放手,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喊——” 喻恒突然低下头,咬住了安信的唇。她的一句话模糊在他的唇齿间,而身边暗 香萦绕,清凉扑面而来,她感到晕乎乎的,仿佛失去了方向感。 嘴唇上辗转厮磨的力量变轻,似是看出了她的疲乏。她被动地软在他怀里,为 她自己受蛊惑似的亲吻感到可耻,毫无疑问他的接吻技巧纯属于她,她只有被宰割 的份。 喻恒稍稍挪开嘴唇,安信就叫了起来:“非——啊”他又迅速地低下了头,这 次把她亲得毫无招架之力。 等他彻底放开时,她已经处于两唇红肿得说不出话来的状态。 安信趁喻恒转头开车门间,拔腿就朝家的方向跑去。可她忘记今天穿的是窄裙, 才跑开三四米,她就被高跟鞋绊了一下,还好她手疾眼快,抓住了旁边的一棵树。 她着急地脱鞋,捏在手里,准备再百米冲刺。 喻恒人长腿长,几步就赶到她面前,扯住了她的套装衣领:“你急什么,我送 你回去。” 她被他吊在半空中,像是套上衣服的布袋熊,扣子要崩开了。她看了一眼他的 眼睛,着急地喊:“放下来,放下来,我不跑了。” 喻恒放开了她,将她打横抱起,塞进副驾驶座,驾车从容离开,直达街口。 “晚安。等我回来。”他提起她的衣领,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揉了揉 她的脑袋,在转过她的身子,推着她朝前走。 她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溜烟跑了。 气喘吁吁地溜进卧室,爸爸隔着门板敲了几下,说:“闺女啊,今天那个封岩 来过家里,向我讨了一份行书帖。” 安信赶紧打开门,伸出脑袋问:“Cash来了?他难道不怕我妈妈用扫帚把他赶 走吗?” 爸爸笑呵呵地说:“封岩很有礼貌啊,老婆丢下一杯茶就去看电视了,没管我 们这边的事。” 安信伸长脖子左看右看爸爸笑得过于“敦厚”的脸,警惕地问:“不会那个Cash 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把你和妈妈都糊弄住了?” 爸爸像狐狸一样笑得意味深长:“他向我坦言想追求你,我答应了。” 顿时房间里爆出一声大喊:“什么?!” Cash出现在三开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安信当时正在一楼拿着手中样报核对宣传画,小倩拉了拉她的衣袖说:“看, 来了个帅哥,直冲你笑呢。” 玻璃门外走进了一道淡色身影,这几天传闻中想追求卷毛小妞的封大公子终于 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的嘴角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再配上一身剪裁合适的银灰色西 服,一种张扬了锋利气场的雅痞味道迎面扑来。 安信领教过他的恶劣,对他伪装出来的和善视而不见,低头继续做事。 Cash大方地接受了四面而来的探视目光,径直走到安信身边,笑着说:“快下 班了吧?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这人简直是自来熟,安信忍不住腹诽一句,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等你。”Cash像是没听到似的,走到一边坐在沙发里,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十足要接到她共进午餐的架势。 安信转身上楼,小倩拉住了她的袖子,不满地说:“安子,你不能这样啊,趁 我哥不在家就发展地下恋情。” 由于这三天盛传有出身极好的世家公子在追求安信,再加上翼神周年庆上Cash 一度挟持她去了阳台,两人身体无可避免地纠缠在一起,在外人看来,他们这就是 “恋人间的亲密”。 现在对着小倩质疑的目光,安信百口莫辩。 她只得避重就轻地问:“喻总去哪里了?” “澳大利亚。”小倩撇撇嘴,“我舅妈待的地方,本来我哥老推掉舅妈钦定的 女朋友,惹得舅妈这个慈禧太后龙颜大怒,发誓老死不与他往来。可没想到这次我 哥居然去找她了,我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妥协了,回去与慈禧太后商量完婚来着。” 安信想起他说的“等我回来”,也没拿定主意。 接下来几天Cash并不避讳当着小倩的面,对安信展开温柔攻势。安信拒绝收玫 瑰,他就送来精致的玻璃纸花,将她的写字间装扮得跟糖果屋似的。如果她拒绝他 的邀请,他就以她的名义给三开每位女性职员送来下午茶糕点,引得她们纷纷倒戈, 全部跑来帮他说话。 “安子你就答应吧,郎有情妾未嫁的,赶紧把他套牢了,以后每天可以支使他 来送下午茶,顺便让我们受点福荫。” 安信将她们赶出门。 小倩比她还紧张,时不时过来把守门户。 安信看着小倩岿然不动地靠在门口,叹气说:“小倩你不累吗?坐下喝杯果汁 吧?” 小倩朝她摆摆手。 安信明白小倩在担忧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封岩要么是脑袋秀 逗了要么是闹着玩的,绝对不会看上我,小倩你就放心吧,别那我看的这么紧。” 小倩转脸撇撇嘴:“安子你干嘛瞧不起自己?你长得可爱,性格又好,一般的 男生都喜欢你这样的乖女孩嘛!” 安信不由得低头看自己的衣裳,到处寻找哪里有小倩说的可亲可爱的气息,找 了半天宣布放弃,双手一摊:“我哪里是什么乖女孩,我当着封岩的面还翻过墙。” 小倩一阵风跑过来,勒令她说出以前的八卦。 安信说了和Cash合作进宴席的事情,以及他对她的照顾。 小倩听后若有所思:“封岩对你真的不错哦,我替哥哥感觉到了危机。” 晚上七点Cash成功邀请到了安信和小倩共进晚餐。在餐厅里,他细心体贴地帮 安信不知餐具和饮品,顺带也赞誉了小倩的秀雅大方。小倩歪头看着他逗安信说话, 眼里尽是审慎的光彩。 Cash回头笑了一下:“聂小姐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追求安信可是得到了安爸 爸的首肯。” 小倩撅嘴,将目光移向别处。 晚上小倩缠住安信,不让她回家。安信无奈地叫Cash先送她们到喻恒公寓门口, 劝小倩乖乖洗了睡了。 小倩不依,只盯住她,纯净的眼珠里满是哀伤之色。 最终安信投降了,从来不进喻恒家门的她硬着头皮走入书房,给小倩讲故事。 安信首先读的是自己画本里的日记:“今天是进少年班的第一天,我刚好十二 岁。班上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个孩子,他们都长得很好看。教官穿着制服,手里拿着 一个点名册,点到我时我就要答‘到’。他看了我一下,问我‘你是男孩,还是女 孩’,我噘着嘴不高兴,旁边的同学都笑了起来。一个男生说‘报告教官,安信是 女生’。” 安信看小倩一脸不感兴趣又郁闷的样子,寻思着是不是该讲个特别的,脱口而 出就问了个:“那你知道黄花岗起义时,开第一枪的人是谁?备选答案有:A 、黄 兴B 、宋教仁C 、孙文D 、罗福星。” 小倩扇动着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说:“不知道,换一个吧。” “黄花岗起义时,开第二枪的人是谁?备选答案有:A 、黄兴B 、宋教仁C 、 孙文C 、罗福星。” “……” “黄花岗起义时,开第三枪的人又是谁?备选答案还是:A 、黄兴B 、宋教仁 C 、孙文C 、罗福星。” 小倩突然跳起来,追着安信打。 安信哈哈大笑:“有反应了吧,你这样总比垂着眼睛强。” 由于小倩缠住安信不放她走,安信被迫在喻恒这里留宿。两人洗过泡泡澡,穿 着一模一样的卡通睡衣,面对面玩塔罗牌。 临睡前,小倩反复对安信说:“家里的客卧都没有打扫哦,你去哥哥房里睡吧, 反正他又不在。” 安信摆手:“那不好,那不好,我在沙发上将就一宿就可以了。” 小倩突然生气了,眼圈都红了起来:“你嫌弃我们对吗?” 安信赶紧求饶:“好吧,好吧,我一定睡。” 可是小倩并不放过她,还扭头问了一句,很好奇的样子:“安子,那个题的答 案到底是什么啊?” 安信哈哈大笑:“三道题的答案都选A ,因为教育出版社命定的课本里有一句 话——黄兴朝向空中鸣了三枪,揭开了黄花岗起义的序幕!” 小倩抓起抱枕,安信马上蹿上楼,直接冲到喻恒的卧室里去了。 这是安信第一次亲密接触喻恒的空间。她暗恋的男人每天都穿着量身定制的西 服,搭配合适颜色的领带,怎么看怎么养眼。衣领、袖口、面料从来不起一丝瑕疵, 不开线,不褪旧,精细到了完美的地步。 现在他本人并不在场,她依然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的熟悉气息。 卧室很大,地板及砖面采用淡色,烘托出居中的大床像个深沉的帝王。床面和 枕头都采用深蓝色,近黑,隐隐透出男性硬性线条,如同主人的阳刚气。 走进相连的衣帽间,是整面衣橱和配对的鞋架,依次摆放着不同颜色的衬衣、 外套及各种鞋类。领带和手表搁置在层叠的抽屉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同样是配套 出现的。她随便浏览一遍,光她不能叫出名字的花色就有七八种,不禁暗暗咋舌。 在没接触到真正的世家子弟之前,她始终以为富N 代不是花花公子就是酒囊饭袋, 少有对自己着装品性看重的人。 今天她知道她想错了,眼前的卧室主人不是,和她接触过的Cash也不是。 至少他们都很有修养。 安信也知道偷偷拉开衣帽间内特设的镶墙柜门的做法有缺修养,但她就是忍不 住——这么一个男人味十足的卧室里,为什么会有一枚羊羊贴纸在壁柜上? 迎面而来的是满眼彩帧及NPC 古装海报,安信细细翻了一下,发现全是三年来 她的作品——三年前发表在韩国网络报上的公关战略,两年前上了电子杂志的获奖 照片,今年创作的网游宣传海报,可以说,资料收集得比她还详细。 壁橱下摆放着几只毛茸茸的公仔,也是她设计出来作为赠品派发给小朋友的, 连她喜欢的Q 版羊也在。她记得Q 版羊上的鬈发就是照着她的发型来设计的,为了 COS 好,她黏上去的全部都是特制材料。 Q 版羊顶着和她差不多地小短发,静静地站在下格。她的是十五厘米的黑色卷 翘,它的是一厘米的白色软毛。 同性质同样式。 很令人震惊。 安信惊愕在原地,依稀记起喻恒说过的话:我家只有公仔,和你一样可爱,你 要不要来看看?她问是什么样的公仔,他回答说:Q 版羊,头发卷卷的,笑起来有 两个酒窝。 他在陪她逛老街的那晚,也说过:为了能和你有共同语言,我私下里做了很多 功课,不只是这些,我还收集了你喜欢的Q 版羊,想找出你们的共通之处…… 他说的Q 版羊,一定就是这只。 安信发了半天呆,才知道回过神翻查余下的书籍。果然,她翻出来的几本杂志, 都是专门讲解如何克服过敏及心理症的内容。也就是说,喻恒一方面要回避她,一 方面又在家里尝试着和卷毛羊待在一起,努力克服过敏症状……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安信大叫一声,冲到床铺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数了几百只羊后, 她强迫自己入睡。 凌晨,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一束微光落在床上,和平时的月亮不一样,她努力睁 开眼睛。 原来是沙发旁边的落地灯亮了,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且喻恒正坐在沙发里, 低头拿着一本杂志,乌黑的头发衬出他白皙的皮肤蒙了一层光晕,显得清贵无比。 安信猛地坐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我在做梦吧?” 喻恒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希望没吓到你。” 她是真的吓了一跳,就差光着脚夺路而逃。她在前男友家里穿着不伦不类的睡 衣,不伦不类地睡在他的床上,她半天找不出一个词能形容现在的窘况。 喻恒放下杂志,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安抚她的情绪:“小倩昨天打电话告诉我, 有人在追求你,还得到了安伯父的支持,那人竟然是封岩,我听了心里很急,连夜 搭飞机回国,但没想到你就睡在了我的床上。” 安信着急地想要解释。他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笑着说:“不用说了,我都猜得 出来。” 可是她真的有话要说啊! 尽管脸颊被他捏红了,她努力坐了起来,隔了一段距离再开口:“你们都弄错 了,我爸爸没有内定过谁。就算他内定了,我也不一定会答应。” 安信看到喻恒的神色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就像是一个跋涉的旅者突然找到了绿 洲,那种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根本没掩饰他的高兴,直接将她紧紧地抱在胸前。 安信很不好意思:“那个,我呼吸不过来。” 可是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的心还在猛烈地跳着,在这寂静的夜里,一 声一声让她听得很清楚。 她的手臂被箍得死紧,简直让她动弹不得:“喂,你不睡觉吗?” “时差还没调整好。” “可是,我要睡觉啊!” “我看着你睡。” 她忍不住嘀咕:“这样我还怎么睡得着。” 一股大力突然传来,她已经被喻恒调整了身子,被拖到了他的怀抱里。 “别动,我抱抱你。”喻恒像平时那样说着,采取了常用的软化政策——先将 她哄到怀里不准她动,再抱住不放手,最后吻得她逃不掉。 安信突然有所顿悟,知道在一次次的耳鬓厮磨里,她的心又沦陷了。 她打着呵欠说:“你去澳大利亚做什么?” “请妈妈回国拜访你的双亲。” 安信的瞌睡被吓跑了一半:“你把你妈叫回来了?她不是慈禧太后吗?干吗听 你的?还有,我妈妈的情况很不稳定,如果让她知道上门的阿姨是你妈,她会不会 把她扫地出门呀?” 喻恒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儿:“不要怕,我都安排好了。” 剩下的时间她还是有些害怕,硬撑着没打瞌睡,自然也忽视了喻恒对她的揉揉 捏捏。等她察觉到他像是玩着一只娃娃时,她马上拍下了他的手,义正词严地说: “我又不是木偶,你以为捏我的手指会不痛吗?” “那我可以温柔一点吗?”他抬起墨黑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 下一秒一个软软的嘴唇靠了过来,亲住了她的锁骨,一阵沐浴后的薄荷香冲进 她的鼻端,惊得她仰着脖子,也让他的动作有机可乘,温柔的两片唇就沿着她的脸 侧攀缘了上去。 安信手脚酥麻,被吻得说不出话。 喻恒轻重并施,辗转侵占她的嘴,流连到她的衣领口,再朝下,就是危险的禁 地了,可是他却适时地停住,重新抱住她,给她盖上毯子,轻声说:“睡吧。” 翌日是个好天气,有鸟鸣从落地窗帘外传来。安信睁开了杨靖,舒服地伸了个 懒腰,注意到了沙发上摆放着一个粉蓝色的包装盒。 从惯例来看,应该是喻恒用来讨她欢心的,老送些卡哇伊的服装和礼物,让她 这个半大的孩子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洗漱完毕,她换上盒子里的针织连衣裙和短装外套,忍不住咧开嘴笑。镜子里 的女孩双眼闪亮,头发微翘,再搭配这身衣服,平添了很多清新可爱的气息。可是 她转念想起里面的内衣裤也是喻恒挑选的,嘴角又扬了起来。 “变态的男人,竟然知道我的尺寸,难道是向爸爸打听过我的‘内在美’?” 看看时间还早,她沿着公寓外的草地、人工湖慢慢溜达,还站在花园里做了一 套娃娃操。 安信进门时,以白色作为基调的餐厅里只有喻恒一个人,宽阔的空间不闻一丝 嘈杂声。餐桌上摆放着欧式早点,色泽艳丽,气味芬芳。她扫了一眼,心底有些不 乐意。 “怎么了?”坐在餐桌首位的喻恒挑眉问她。 安信骨碌碌地转着眼睛。 今天的喻恒穿的是咖啡色的商务休闲男装,既衬托出了男人的时尚干练,又表 现出了美大叔的秀色可餐。 她笑呵呵地走近说:“大叔今天很有诱惑性。” 喻恒笑着接受她的恭维,侧身帮她拉开了左手边的椅子,淡淡地说:“有话直 说吧。” 安信脸上带着笑,小心翼翼地问:“喻恒,不要让阿姨去我家行吗?” “不行,我特地早回来几天,就是要处理好你的事。” “可我这没什么事啊——” “有。”喻恒无比认真地转过脸,“我想和你订婚。” 他的眼神和抿起的嘴角一样坚定,安信知道这件事没办法更改了。 “可是——” “吃饭。”他将香梨芝士吐司放在她面前。 “但是——” “食不言,寝不语。”他将果汁也递过来了。 安信豁出去了:“我不要吐司,我不要果汁,我要喝豆腐脑,吃鸡蛋煎饼!” 恰逢管家阿姨捧着刚烹好的松饼走了进来,听到安信大喊大闹,尴尬地看了喻 恒一眼,“喻先生,我待会儿去做张煎饼送来,但是豆腐脑我不会——” 喻恒站起身向她示意:“不要紧,我来处理。” 管家阿姨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安信瞪着眼睛看喻恒:“怎么?我就是这样的人,看不惯吗?” 喻恒不说一句话,舀起玉米粥送到她嘴边。 “豆腐脑!” 他趁机将勺子塞进她嘴里,试着和她讲道理:“这是营养搭配的早餐,每天坚 持下来对你有好处。” 她含糊着嚷:“豆腐脑,豆腐脑。” “好吧,你要喝哪一家的?” 安信扭过的脑袋总算偏回来了,她惊喜地说:“街口‘张记豆制品’,谢谢。” 喻恒开了半小时的车回来,直接从保温盒里提出来热腾腾的豆腐脑,下格还带 了一个鸡蛋煎饼。他对于这种街口式的早点也没有什么异议,就是看着有些无奈。 安信扑过去,捧起碗喝光软嫩香滑的豆腐脑,再将蛋饼一卷,捏在手上啃着: “我吃好了,上班去了!” 她习惯性地打着招呼朝外走,他这才知道她在安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今天不用上班了,我替你请了假。”他拉住她的衣领,将她扯到怀里,低声 说,“过来,让我练习一下。” 安信如遭雷击:“你想干什么——” 喻恒朝她的后脑勺儿拍了一记:“想什么呢?我是说帮你洗头发。” 在拉她去浴室的过程中,他向她解释了这个难题:目前他的过敏症状得到有效 的控制,至少他在心理上已经不紧张了,而且他发现如果给她换种洗发水,他就很 少有不适的反应。 “这是个好消息啊!”安信乐得快蹦了起来。 喻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所以说我们要多试试。” 洗头的过程有点单调。喻恒压低安信的脑袋,倒了一种很香的洗发水,揉在她 的卷毛上。前面没什么,但关键是他的十指像是在捏面团,一直到处按。 “痛不痛?”他细心地问。 安信几乎被他按趴在洗手台上,闷闷地回答:“你能不能快点啊,我的脑袋又 不是西瓜。” 历经十七分钟“残酷的刑罚”,喻恒终于大功告成。 他拉过大毛巾包住安信的脑袋,给她细细地擦着水。 “很香,鼻头红红的,像只小狗。”他笑着说。 安信顶着一头乱发坐在他怀里,没好气地说:“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揉了揉她的脸蛋儿:“不行,你要在我这里待上一天。” “为什么?”她大叫。 他两手一搓:“因为要给点时间让两位妈妈先见面,你一回去就会添乱。” 抗议遂无效。 喻恒牵住安信的手,带她在湖边漫步,空气清新,景色宜人,他似乎在享受着 这一切。安信被动地牵着手,遇见不可多得的小石子,就冲上去踢一脚。 他将她蠢蠢欲动的身体扯了回来,无奈地说:“你这么无聊,想干点什么呢?” 她的眼睛亮了,还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儿童乐园可以吗?” 临出发时,安信在背包里翻出羊羊水壶,作势又要挂在身上。喻恒本来抱臂在 旁边等着,一看到她的动作,马上伸手制止了:“不准挂。” “为什么!”她照样大叫。 “像个娃娃。” “大叔,我本来年纪就比你小啊!” “但也不准这样幼稚。”他突然倾身向她靠过来,将一口酥麻的温热吐在她耳 边,随着他轻轻地摩擦缱绻在嘴唇上,“或者是要我教教你,怎样做个成熟的女人?” 她不争气地脸红了,心想,以前不都是我调戏你的吗?怎么现在就颠倒了? 喻恒低笑,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头亲了亲她的鬈发。 管家阿姨看到他们这副你侬我侬的样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安信连忙站直了身子,喻恒却不为所动,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儿说:“我很高兴 你愿意主动接近我,比以前活泼多了。” 阿姨带着一脸尴尬微微鞠躬走开。 喻恒带着安信出门,到了儿童乐园后,喻恒没有拒绝她的提议,直接和她一起 上了摩天轮,弥补了她上次单身游玩的遗憾。 在风中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大声喊:“上次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哪句?” “在大桥上抱着我说得那一句。” 他半天没说话,就在她急着咬他的侧脸时,他才吐出两个字:“傻瓜。” 两人欢乐约会一天,喻恒陪着安信逛卡通城、坐秋千、看电影、吃肯德基。他 始终温和地对她笑,那种好脾气让她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然后就回到离喻家不远的饭店吃饭,一早就消失的小倩突然冒出来,紧紧挨着 安信坐下,嘴里还满不在乎地说:“哥,你昨晚要舅妈去一楼睡,她都气死了。” 安信咬了一口汉堡,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喻恒伸手,拨开小倩越凑越近的脑袋,将她驱逐出安信十公分之外。 小倩笑呵呵地搂住安信的脖子,甜甜地说:“哥哥果然这么紧张我们的卷毛安 啊,我还以为你就隔离舅妈呢,不让她对卷毛安颐指气使,没想到我也不能凑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谁叫我们的卷毛安这么可爱呢?不管是谁看了,都忍不住要伸手 捏捏她。” 说着,她的禄山之爪已经抬了起来。 喻恒拈起一张纸巾,压在小倩的手上,眼神里透出警告。 安信嘎吱嘎吱地嚼着生菜叶子,转头看着他们。 喻恒将小倩隔离好了,突然朝旁边喊了一声:“阮衡。” 他的语气有些冷,又鉴于第一次直呼阮衡姓名,安信张大嘴巴,看着上司阮衡 真的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微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阮衡一来,小倩就乖乖地低头抿可乐,一副羞涩状。 安信注意到阮衡没坐在喻恒身边,而是在桌旁加了一张凳子。总头头的气场就 是不一样,她感叹,同时看着小倩耍宝。 “我带安信来吃饭,你们呢?”喻恒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牵到身边安置好,淡 淡地问阮衡。 她举手:“我知道,他们正在恋爱,还是我撮合的。”并放下手揪了他一把, “不准反对。” 小倩捋了捋披肩长发,撅了撅嘴抗议兄长的冷淡不语。 吃完饭出来,喻恒带安信回他的公寓休息,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开车前看着她 说:“你不反抗吗?” “什么?”安信嚼着小倩给她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泡。 “不要让别人捏你的脸,我很不喜欢。”他阴沉沉地说。 “可是你也在捏我的脸啊!” “我不一样。” “……” “最好趁这个机会我一次说清楚。” 安信看着喻恒黑掉的脸,朝车窗那边挪了挪,吞了吞唾沫,差点将口香糖也吃 了:“什么……” “身体四肢不要和别人有接触,见到阮正楠或者封岩要主动回避,不要让别人 拍你的头发,挽住你的脖子。那种合照亲吻的事不准再发生,就算需要照顾场面, 你也不准莫名其妙地对别人好。” 喻恒的右手撑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张开怀抱形成了一个压迫感十足的包围圈。 安信柔弱地看着他,还是斗胆开了口:“我能问一下吗,刚才最后那一句——为什 么?” “你自己想吧。”他发动了车子。 喻恒陪着傻瓜安信度过了下午和晚上。他送她回家时已经过了十点,安妈妈都 睡了,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爸爸见她蹑手蹑脚地进门,笑呵呵地说:“怎么样,爸爸出动的‘封岩政策’ 还是有效的吧?” 安信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爸爸,你是说——首肯封岩 追求我的消息是你散播的?” “是啊。”爸爸依旧笑眯眯的,“不刺激一下喻恒怎么办啊,总不能看着你们 真的拜拜吧。再说封岩这孩子真是贴心,我才说一遍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配合 得天衣无缝。” 爸爸表示,正是封岩如此爽快,他才不遗余力地写了行书帖送给封岩,感谢人 家“假公济私”。 第二天,安信还知道了一件更神奇的事:妈妈对她提出的“喻恒”这个名字没 有任何暴戾反应,相反地一直坐在沙发里想心事,杵着脸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妈妈这是怎么了?”她将爸爸拉到一边问。 爸爸搓搓手,笑着说:“昨天,那个,小喻的妈妈其实挺客气的,不管你妈妈 挖苦了多久,她都坐在桌子后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反驳。后来你妈妈对着喻阿姨 绵里藏针的脾气没办法了,就问她来干什么。喻阿姨客气地提出要结为亲家,婚礼 酒宴什么的都参照国际标准来,顿时你妈妈就没反应过来。送喻阿姨出门时,很多 街坊邻居都过来庆贺你妈妈找了个好亲家,说女儿还没过门,未来婆婆就大手笔, 给街里所有的居民都送了份喜礼,郑重表示出对你的重视。这样一来,你妈妈就顺 水推舟,答应把你嫁出去了。” 安信感到一阵眩晕。 她区分不了这是幸福还是感动,总之明白了喻恒背后的苦心和努力。谁都知道 喻阿姨唯我独尊的气势,让这样一个女王来低声请求妈妈,他在背后得做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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