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李局长今年三十五岁,皮肤黝黑,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喜欢听齐秦歌曲的 小刘背后戏称他为:来自西北的乌鸦。“乌鸦”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脸部的线条 粗旷,给人一种莽张飞的感觉。这正是他最大的欺骗之处。其实,他心思缜密,对 罪犯心理学有深刻的研究,善于从微小的细节中发现重大线索。 接到报案后,李局长率人立刻赶往胸科医院,并对现场进行仔细的搜索。 搜索人员小李和小刘在床下,衣橱里,地毯上忙活了半天,几乎一无所获。唯 一比张老太高明的是他们在床下又找到了两团玻璃纸。看样子,是香烟盒的包装纸, 全然无用。 李局长则一直在研究浴池中的尸体。看样子,死者约二十多岁,身材矮小,约 一米六。 从神色看,不象是奸恶之徒,有自杀的可能性。唯一可疑的是,他为什么不在 家中自杀,而偏偏选择了胸科医院的招待所呢? 听了小李和小刘的汇报,李局长有点纳闷。现场连衣服和裤子都没有?难道这 人光着身子进了招待所?真如俗语所说,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走? “卫生间里也没有吗?” 小李和小刘楞住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笑不得。原来,为了避免打 扰李局长研究尸体,他俩对卫生间粗略地扫了一眼,看化装台前空荡荡的,便到外 间搜索去了。随后几乎把外间翻了个地朝天,却把卫生间忘了个一干二净。这疏忽 实在滑稽。 几人开始仔细搜索卫生间。很快地,从化装台前的小柜子里发现了一个旅行包。 拉开锁链,所有的一切尽在眼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包内除 了叠放整齐的衣裤,另外有身份证,一张结婚照以及一个崭新的高级随身收录机死 者鲁涛,现年二十五岁。小李立刻去通知死者的亲属。李局长仔细端详起结婚照来, 是一张艺术照。照片上的死者蛮英俊的,嘴角流露出隐藏不住的笑意,符合新婚男 子那种猴急的心态。新娘身着白色的婚纱,貌若天仙,平静而优雅地坐着。新郎站 在新娘的旁边,俯下身子,紧紧地搂着她,充分显示出男性的力度来。 看来,摄影师用心良苦,李局长暗想。照片上的女子身材高挑,如果站起来必 定比新郎还高。那样的话,将是一个有点滑稽的场面。在人们的潜意识中,男人应 该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依赖。想到这里,李局长忽然发现了一个微妙的细节。 一般的结婚照上,新娘常侧身靠向新郎。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它暴露出女 子对心上人的依赖和占有。而照片中的女子却坐得笔直,倒是新郎迎合了上去。 当然,仅凭一个细节是不能肯定什麽的。但是,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方向。李局 长更加仔细地研究这张照片。几分钟后,他如愿以偿地笑了。照片上确实有两点值 得考究。 第一, 新娘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的式样与色彩都无可挑剔,非常漂亮。 可问题出在鞋的高度上,足足有五厘米。心理学家说,撒娇是女子的天性,她们喜 欢在所爱的男人面前表现得柔顺娇小,喜欢让男人感觉到他的高大。可是,照片上 的女子却不同。面对比她矮的丈夫,她仍然若无其事地穿着超高的高跟鞋,那么她 不是有点自私,就是根本没有真心爱他。 第二,新娘戴了两枚戒指,左右手各一。右手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左手的戒 指戴在食指上。如果不是粗心的话,这就是一个绝对的错误。有戒指常识的人应该 知道,依据古埃及人的说法,左手的手指内有直接通往心脏的爱情之脉。戴在左食 指上的戒指表示未婚,渴望结婚;只有左无名指才表示已经订婚或结婚;而右手的 无名指却表示具有修女的心性。 李局长很满意自己的发现,他现在渴望见到照片上的女子来证实心中的一些想 法。 一边的小刘忽然“咦”了一声,李局长抬起头,看到他正在展开那两团包装纸。 两者的大小与材质竟不一样!小刘试了试,其中一片是香烟的包装纸,另一片却绝 对不是。那么,这是什麽呢? 李局长想了一会,看了一眼收录机,问道:“小刘,你注意到了吗?那个收录 机是崭新的。” 小刘莫名其妙,想了半天,若有所悟,问道:“是与收录机配套的东西吗?对 了,一定是新磁带盒的包装纸!” “对,我也这么想。小刘,我们设想一下,死者带着录音机和磁带,前往招待 所。如果不是自杀的话,他必定已经意识到自己死期的临近,因此想要留下些什么。 我相信,磁带必定是整个案件最关键的线索。我们务必要找到这盒磁带。” “对。可是,如果是自杀的话,磁带应该留在现场才对呀?”小刘皱着眉头说。 李局长相信,人对意外的第一反应常会泄露内心深处的秘密。这其实是测谎器 的原理。 “他真的已经去了?”鲁涛的父亲听到死讯后,两眼泪光闪闪,嘴唇不住地颤 抖,内心的悲痛是无可置疑的。可是,为什么没有看到他有震惊的感觉呢?他似乎 太轻易地接受了这样的噩耗。 震惊的倒是鲁涛的妻子,也就是照片上的女子,她非常激动,似乎有点狂乱: “天哪,他会自杀?绝不可能!他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在胸科医院招待所。”李局长道。 “在胸科医院?!”女子忽然楞住了,表情有点古怪。李局长有种感觉,似乎 胸科医院这个地方比丈夫的死讯更让她吃惊。 “看样子,鲁涛可能是因服用过量的安眠药而。。。。。。,李局长顿了一下, 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们想请法医做进一步的鉴定,以弄清楚他的 真正。。。。。。。“ “不,”鲁涛的父亲忽然站起来,慌乱中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小李忙去擦拭。 李局长吃惊地盯着对面的老人,“为什么?” 老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乎不敢面对李局长的目光,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 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说:“入土为安。我不想你们再打搅涛儿了。” 李局长理解老人心中的悲痛,不忍多说什么,把询问的目光转向鲁涛的妻子。 “我想应该……”她几乎就要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又止住了。她的裙 角微微颤动,手指不停地挠沙发,似乎有剧烈的心理波动。如果说这是一种极度愤 怒的话,那么在她的内心深处,一定是把沙发当作了某个人。 “他随身携带着这张照片,是你们的结婚照吧?”李局长拿出照片,问道。 她探身看了一眼,点点头。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她掏出手巾 擦眼,不小心掉出皮夹来。一张照片滑出来。她急忙捡起来。 “我可以看看吗?”李局长不失时机地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说:“好吧。” 这是一张三人的合影。鲁涛在右侧,她在中间,左边是一个瘦高的英俊男子。 三个人似乎很亲密。照片上的她开心地笑着,身子稍稍左倾。左侧的男人是谁呢? 听小李说,他们刚结婚三个月。鲁涛随身带着两人的结婚照,而她却带着一张三个 人的合影,这本身就很微妙。 李局长抬起头,仔细看对面的女子。她似乎比照片上更漂亮。面对如此的丽人, 有几个新婚的男人会选择自杀呢? 李局长递还照片时,她伸出左手来接。无意间,李局长瞟见她左手的手心竟刻 了一个字,似乎是“竹”字。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个字对她一定有刻骨铭心的意义。 -------- 黄金书屋